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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节

  不过一日的工夫,林一已然摸清了所在的情形。这飘荡在星空中的大石头,足有百万里之巨。既然一时辨不清去路,再不好莽撞行事。权且将此处当作一个落脚之地。只要身上不缺仙晶,呆上个数百上千年又有何妨呢!借机提升修为,炼制魔婴分身,倒也不错……
  林一随意寻了块地方,深入其下十余丈,本想掘出一间密室,却发觉那黝黑的石头坚硬异常。他懒得多事,索性回到地面,将左近一个大石坑当作了静修之地。
  大石坑形同酒碗倒扣,深达两三丈,看起来倒也宽敞。林一布下数道禁法封住了坑口,又在坑底铺了一层不同的晶石,这才唤出魔婴与龙婴来,三兄弟相对而坐。
  有了禁法的屏蔽,石坑内的元气浓郁异常且毫不外泄。看着另外两个‘自己’在忙着吐纳调息,林一暗暗摇了摇头。这一回不再压制龙、魔两婴的修为,实乃迫不得已而为之。随着遇见的高人愈来愈多,莫测的凶险亦愈发地难以面对,使得自己已没有闲暇去按部就班地修炼。正如海上所见到的那个来历不明的皓度,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妖域的妖王够厉害了吧?与其相较,亦如云泥之别。幸亏人家没有歹意,否则,自己的三条命都不够死的!而那一场偶遇,不过是惊鸿一瞥。可见这浩瀚的星宇之中,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
  无论是妖域,还是仙域,强者至尊这句话,皆是不二的道理!想要走出这迷失的星途并活下去,提升修为乃当务之急!至于炼制魔婴分身,以及其他诸事,同样不容懈怠!
  林一定了定心神,双手结印闭目入定……
  ……
  罗家的后院,紧挨着天玉山的半山腰。此处怪石嶙峋,花草繁盛,溪水潺潺,元气充裕,可谓别有洞天。依山而凿的一间静室之中,有两人在坐着叙话。其中一位青袍老者,须发灰白,眉梢下垂,神色庄严而不苟言笑。另一位,同样是个青袍老者,只是年岁上看着稍大一些。而前者分明就是罗家的家主罗清子,后者则是远行归来的罗坤子。
  “你是说,你尚未表明来意,便被妖域之人强行逐出……”两人交谈片刻,其中的罗清子神色疑惑。
  罗坤子哼了一声,犹自郁愤难消地说道:“我寻至妖域之后,得悉白虎妖尊即位,趁机以罗家的身份报名求见,谁料还未道出此行的用意,便被几个粗蛮的妖王给赶了出来……”
  罗清子的长眉耸动了下,静待下文。
  罗坤子接着说道:“无端被辱,我甚为恼怒。而那些妖王却声称已赶走了一个与本人同名的修士,并将我罗家视作居心叵测之辈!真是可恶……”
  罗清子手拈长须,沉吟了片刻,深邃的眼光一阵闪动不停。未几,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族兄息怒!你上当了……”
  罗坤子一怔,问道:“难道是妖域有意为之……”话未说完,他自以为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说道:“有人捷足先登,只是为了坏我罗家的好事……”
  罗清子幽幽说道:“亦不尽然!妖域存在的风传甚久,各家早便暗中派人寻找,无非是要将其拉拢过来,以图他日有变而有所依恃。那人的用意亦是如此,却在未得逞之下,假借我罗家之名而断了他人的念想。这一招,着实歹毒啊!”
  罗坤子这才恍然大悟,自叹弗如,说道:“我虽为兄长,却多不及你眼光独到……”对方不以为然地闭上了眼皮,高深莫测的样子。他又颇感诧异地说道:“如此说来,有人无视九牧仙域的威严,要成心作乱啊……”
  这位兄长的修为与自己相差无几,识人断物却总是拘泥于一时一地。罗清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神色不明地说道:“远古仙域的时候,天道自在,上下井然,又何来今日的没落景象呢?而九牧仙域之下,界内界外皆为附庸。凡有忤逆者,仙道就此而终。为此,各家早对圣女心有不满,却心怀顾忌而不敢妄动。适逢那一次的七星伴月的异兆,不能不叫人思绪翩翩啊……”
  “有圣人降临一统仙域,远古盛世重现自然是好……”罗坤子附和了一句。
  罗清子的眼光中闪过一丝讥诮,说道:“远古盛世又怎样,还不是被人毁去了!都以为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却是忘了九牧仙域的强大……”九牧仙域的存在以及由来,皆与远古仙域的崩坏息息相关,又岂止是一个圣女的存在而那样简单……
  “既然如此,我等为何还要寻找妖域……?”罗坤子有些不解。
  罗清子耐心地分说道:“有人坑我罗家,用的是一石二鸟之计!我等又何尝不是如此?无论以后怎样,有妖域攥着手里,都可于大乱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这番话又惹动了罗坤子的火气!他想了想,依旧是是无处发泄,却是灵机一动,问道:“此事会不会是天罡雷家所为?不然,他家的少主缘何滞留不去,难不成要暗中打探罗家的动静……”
  罗清子若有所思,随后说道:“雷云子倒是个心机深沉之人,此事与他有无干系,皆不可等闲视之!而雷家的少主……”话未说完,他神色不屑,转而又意味深长地说道:“风云将起,且看谁家独领风骚……”
  第九百三十章 囫囵颠倒
  过去了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五十年?林一记不清了!
  搁在以往的时候,日升日落为昼,月升月落为夜,这昼夜间的十二个时辰便是一日。而如今每隔三两个时辰,那耀眼的日光便会在林一的头上匆匆走上一回。渐渐的,他再也记不清年月的轮转。
  仙域往往以大事纪年,却各有各的不同。而修士长久闭关且不问世事,常常是忘却了光阴,这才有了洞中无日月,梦醒已千年的感慨!不得已之下,有的以金丹、元婴、元神的强弱之分来断定自己的年岁;而修为高深者,或许有了掐指一算春秋尽在掌握的玄妙神通。还有一个法子,仙道同仁彼此互通消息,也可知晓大致的年月光景。
  以上所说的种种,皆与林一无关。其元神与别人迥然有别,自身又没有掐指神算的本事。于是乎,在这四季不分、寒暑不明的星空之中,他与天狼两兄弟一个德行,皆是过着囫囵颠倒的日子。
  当晶石的碎屑铺了厚厚一层,林一从入定中醒来。这么久的吐纳调息,颇见成效。他已有了炼虚中期圆满的修为。而其却不以为喜,反倒是诧异地打量着近在眼前的另两位‘自己’。
  魔婴的个头,已与本尊相差无几。或者说,那就是一个真正的‘林一’。只是其周身煞气环绕,神情邪狂不已。那翘起的嘴角上,犹自挂着一抹冷冷的笑意。
  便在林一有所察觉之时,魔婴突然伸出手来轻轻一划。随着一道黑色的缝隙一闪即逝,其身影顿时无踪。不消片刻,再一道黑色缝隙闪过,有人影直扑本尊而来。
  林一坐着未动,周身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黑色光芒,魔婴元神已与本尊合二为一。不过刹那,他上下威势陡然大涨,曾经的炼虚中期圆满的修为,霎时升至合体的初期小成!而四肢百骸阵痛隐隐,只为成就那一刻的辉煌……
  经法有云,真空炼形,焚身炼质,以神合虚,以虚化神,直至天地为鼎炉而成就自身造化,当有破碎虚空元神不坏之能,方为炼虚合体!一旦有了合体的修为,肉身成为元神炁体,元神便是的本尊,两者不分彼此。恰如一个婴儿,历经春秋无数载,终得以长大成人!从这一刻起,修者凭借着强大的元神,算是在漫漫仙道之中略有小成。不敢说与天地同在,至少可以与岁月同行……
  半个时辰过后,阵痛消隐,身心舒泰,威势迥异,林一心境莫名。他轻轻缓了口气,转而神识内视。魔婴不见了!气海之中除了道婴之外,还有一点稍有变异的天煞雷火在静静绽放而寂寞如豆。魔修的修为却是充斥着本尊的全身上下,仿若其无所不在,只须心念一动即可有风雷之势!
  魔婴合体之后,肉身成圣,本尊的修为亦跟着强行提升了一大步!这……才是一体三婴的真正威力所在吗?蓦然之间,一切来得这般的容易,倒是叫人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当年那场惊世骇俗的天劫过后,已达形神浑化的境界。本尊肉身更是百炼成炁,而今非昔比。在妖域几次受创皆痊愈极快,全赖于此。再一个,道境感悟已远远超越修为,今日魔婴合体,顺势成就本尊,倒也算得上是水到渠成吧!
  林一摊开手掌轻轻一握,好似虚空有物,竟是被迫发出隐隐的‘喀喇’的声响。他眼光一闪,微微一笑。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撕裂这一方虚空!而伴随数百年的魔婴元神,忽而与本尊融为一体,致使气海之中少了一人,还是令其有些不适应。
  检视自身之际,林一忽而抬手摸向额头。不知不觉中,眉心上方多了一线半寸长的黑色印记,状如柳叶,颇显怪异!其仿若女子的眉笔轻轻一扫所留下的痕迹,轻微而又清晰存在……
  林一微愕,忙用手指轻揉了几下,未见不适。他默念分身法诀,随即手触眉心往前一点。其端坐着的身形瞬间一分为二,乍一看一模一样,细瞧的时候才会发现两者有所不同。
  本尊的修为顿时变成了之前的炼虚圆满,只是眉心的那道印记尚在,却消淡了许多。而气海内那一点天煞雷火犹存,同样是减弱了一半。此外,道婴原本宁和淡然的气度之中,还多了几分迫人的威势,分明是魔、道兼修的模样!
  魔婴离开本尊之后,除了腰间少了一个紫金葫芦,眉心之上并无那一叶印痕,且一身的魔修精纯如故!
  林一看着一旁的魔婴元神分身,心念一动,对方寂然消失。于此一刹那,其眉心印痕有黑色的光芒微微一闪。他默默体会着修为与境界的变化,眼光中利芒闪烁。
  魔婴的合体成就了本尊,却也有反仆为主之势。幸而本尊道心强大,堪堪弥补了修为上的不足,这才没有变成一个真正的魔修!而魔婴再次显形,乃是从本尊分出去的一缕元神,与之前的情形大相径庭。由此看来,到了用魔骨炼制魔婴分身的时候了……
  想到此处,林一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龙婴。对方正坐在一堆晶石碎屑之上,周身的威势浑同天地,凌人的霸气彰显无遗。浅而易见,其修为同样达到了合体初期的小成之境!
  便在这一刻,龙婴的嘴角一撇傲然一笑,随即化作一道金芒,瞬间融入本尊的体内。
  林一依旧是端坐不动,唯有衣袂与黑发无风轻扬。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威势陡然一涨,竟是隐隐有了合体初期大成的修为。而其眉心上方的那魔修印痕的左边,霍然多出大小形状相仿的一片金色的印痕,更添几分的神异!
  龙、魔两婴的修为,只有合体初期的小成。如今与本尊相融,竟然使得整体的修为强行提升了一层!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林一抬起手来摸着额头上的诡异印记,尚自诧然不已。假以时日,道婴合体,是否再于此处添上一道莫名的痕迹?念及此处,他忽而心思一动,不由得想起往日所经历过的一桩情形。
  在九州的未央海,为花尘子所逼而误入魔冢七十多年。曾于那魔劫谷中石殿的神龛之上,亲眼见到三尊高大的神像。其并排而立,容貌与神色各有不同。记得左手乃一虎背熊腰的壮硕老者,狰狞而凶恶;当间一人气度阴沉,却有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王者之威;右手则是一位面貌慈和的老者……
  花尘子曾言,那大殿应该是远古的三皇大殿,所供奉的便是仙、魔、妖三位始祖!
  道、魔、龙三婴,岂不就是所谓的仙、魔、妖!彼有三尊神像并立,此有眉心上即将多出来的三道印痕,两者之间只是一种巧合吗?
  林一忖思半晌,不明所以。他缓缓抬起右臂,神色微讶。只见上面又浮现出一道尺长的龙纹,恰似当年融入龙甲内的正阳金龙手。不!这已不是正阳金龙手,而是龙骨分身所化。龙婴元神已与本尊浑同,并于眉心的印痕之中凸显存在……
  龙、魔两婴,相继有了合体的修为,让林一倍感欣慰。只待自己道婴修炼有成,冲破星宇迷途应该不难!
  不过,脑门上带着印记又算什么,怕人不认得吗?
  林一收敛心神,默运法门。随着周身的威势渐渐散去,眉心上的两道印痕跟着隐入体内。他暗舒一口气,情不自禁地摸了下额头,却又是一阵错愕。那两道印痕并未真正消失,而是化作一黑一金两团淡淡的光芒隐入识海之中。在识海的深处,来自于昊天塔的那两把玉尺,竟于此时传出一缕诡异的气机,于三者彼此间循环不息,继而游走体内经脉,并与气海中的道婴遥遥相通!
  那诡异气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曾一度将其忘却,如今却比从前壮大了许多,却不知该派何用场,倒是叫人好奇!只可惜老龙不在身边,没了高人可以请教……
  林一突然想起了霸气十足的老龙,还有鬼灵精怪的千尘,不由含笑摇了摇头。如今至少过去了数十年,尚不知那两位的情形如何。若其可以修成元神,亦算是劫后逢生苦尽甘来吧!倒是叫人期待着重逢的那一日!
  不过,何时才能逃脱厄境踏上归途呢……
  林一拿出一坛酒来,一饮而尽。须臾之后,他心头有了计较,这才丢了酒坛子慢慢站起身来。其抬手一点眉心,龙、魔两婴闪身而出。
  未作迟疑,林一在石坑中再次铺下一层晶石,并将一个装满东西的乾坤戒以及那块魔骨扔给了魔婴,又为龙婴丢下几块炼器的玉简,这才拍拍手洒脱一笑。自己的修为落下一步,更有事儿要忙活而无暇他顾。既然两位兄弟进境神速,不妨于修炼之余尝试炼制魔婴的分身……
  林一留下任劳任怨的龙、魔两婴,伸手分开坑口的禁法,脚下一点便跳了出去,黝黑而无尽的星空扑面而来,令人心怀为之开阔不已!他缓缓落地,竭力散开神识,瞬间已至三、五百万里之外。其长舒一口闷气,暗暗自得。若是三婴一体,神识应该可达千万里之遥!
  星空之中,以及所在的这块大石头,皆未见有何异常。林一稍停片刻,随即踱步往前,手上多出一枚玉简来,乃《天地诀》是也!其有云,一步登天,一步入地;上达九霄,下至幽冥。天地之大,唯一步而已……
  第九百三十一章 坐山看景
  小的时候,脚下是地,抬头是天。大地,尚可用脚步去丈量,高高的天空却遥不可及。如今身临其境,才发觉过去的认知是那般的窄小。这宇无边、宙无极,浩瀚而莫测,岂可一步横越……
  林一独自坐在石坑的不远处仰望着星空,脸上带着一抹苦色。他周身裹着一层淡淡的光盾,手里还拿着那枚《天地诀》,心有不甘地轻叹了一声。空有神异非凡的法术,却不能修炼,徒呼奈何!
  这月余的工夫,净琢磨《天地诀》了!法诀早已烂熟于胸,而每每尝试的时候,却是没丁点儿的动静!无论怎样加持元力,也不管如何施展法诀,至今还是徒劳无功!
  罢了!既然不能修炼这罕见的遁法,以后遇上高手且自求多福吧!玉简中不是说了吗,遁法的境界随修为提升,梵天小成,洞天大成,等等。真若如此,怕是只有焚天境的高人才可以修炼这个《天地诀》,而眼下自己的真实修为,不过炼虚中期的圆满,想要在星空中一步逍遥,为时尚早啊!
  无奈之余,林一回头看了一眼。石坑之中,龙、魔两婴正合力炼制魔骨分身,短时日内难竟全功。
  林一想了想,不愿再这般耽搁下去。他收起了《天地诀》的玉简,拂袖在身前布下几道禁法,又取下腰间的紫金葫芦,这才将自己脱得精光。百里川所赠的云袍被虚空风刃割破了,凭借已有的炼器造诣,将之简单地修补一番应该不难!其盘膝而坐,将手中的云袍悬于面前,却又低头打量起的身子来。
  左腕上套着妖圈石镯,里面的天狼两兄弟正自借助妖晶修炼;右臂上的尺长的龙纹若有若无,微微闪动着青中带白而白中泛金的光泽。胸口的那片龙甲曾于虚空中稍有损伤,却已随着修为的提升而自行恢复如初。周身的肌肤透着一层淡淡的金色,看似平滑如玉却有着铜浇铁铸一般的坚硬,曾有过的几点创痕亦没了踪影……
  须臾之后,林一运转明火印诀,指尖弹出一缕火焰。随后,于这黝黑的星空之中,一块大石头上,有个光屁股的男子在补着衣裳……
  ……
  一道身影穿越星空而来,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又直奔一团星云深处而去。从其衣着相貌来看,正是那个坐看轮回不管生死的老者。他曾说过自己有一个道号,名为皓度!
  星云过后自有天地,转瞬之间,皓度已到了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星辰之上。他自空而降,缓缓落在一个山谷之中。此处山青水碧,草木茂盛,鸟语花香,景致宜人!
  一条溪水环绕着的山坳之上,有三五间草舍依林而立。
  在那草舍门前的草地上,横斜着一方低矮的石几。旁边的蒲席上则坐着一位布衣老者,正拿着一只玉壶在轻啜慢饮。其须发灰白,面若童颜且神色安详,时不时阖目静思,偶尔又作摇头沉吟之态。观近处山花点点,岁月悠长中平添几分盎然生趣;听远处竹林涛涛,仙道寂寞时自有一番沧桑情怀!
  忽见有人从天而落,那老者呵呵一笑,扬声招呼道:“老友一去百年有余,此行可有所获呀……”
  皓度的身形缓缓落在石几旁,随即甩袖还之一笑,接着在蒲席上坐了下来。其转而四顾,不无感慨地拈须叹道:“还是玉胜老弟安逸啊!我倒是个劳碌的命,闲不下来……”
  叫作玉胜的老者,摸出一个玉壶递了过去,自嘲道:“荒度光阴罢了,倒是叫老友见笑了!且尝尝我新酿的百花酒,滋味可胜从前……”
  皓度接过玉壶轻轻一嗅,凑在嘴边小呷一口,神情中带着陶醉状点了点头,赞道:“有百花之芬芳,有晨露之甘冽,好酒!”
  玉胜呵呵一乐,却不忘问道:“老友此次出行耽搁甚久,但有所见所闻不妨讲来以助酒兴……”他常年守在山谷之中,从不轻易出门远行,饮酒叙话便成为了一个消遣。如今老友归来,恰如春风忽至,平淡如水的日子里顿添了几分的乐趣!
  皓度深知对方的秉性,笑道:“哪里有什么逸闻趣事,倒是被一个小子给害苦了!”
  “呵呵!愿听其详!莫非在轮回之地见到了相熟的故人……”玉胜倒是愈发来了兴致。
  皓度又不慌不忙饮了口酒,这才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离开了这玉守仙域,哪里还能遇见往日的故人!即便有轮回转世者,又岂会等到今日……”
  “你执念难消,最终亦不过尽一分人事罢了!而天意难违,岂是人力所能及也……”玉胜自然知晓老友出门的用意。他宽慰了一句,转而好奇问道:“所遇上的又是谁,竟然让你这位当年的仙尊心生感慨?”
  许是触动了心事,皓度微微一叹,说道:“仙尊又如何?当年仙域的四大仙尊,只剩下了你我二人归隐此处,闲看白云意懒,任那流年似水……”
  玉胜神色一黯,随即淡淡笑了笑,说道:“悠闲度日,去杀远祸,倒也不错……”
  皓度无意争辩,却还是不以为然地说道:“春至时和,花尚铺一段好色。我等若不思好言好事,在世无数万年,亦恰似末生一日啊!”
  说着,他一口饮尽了壶中酒,随即双目微闭,好似回味不尽的模样!
  这位老友每次出门回来都是如此怅然所失,玉胜早已是习以为常。他又摸出一壶酒放在了石几上,催促道:“还不说说你所遇见的那人……”
  皓度先是酒气长吁,之后才如梦醒般睁开双眼。未几,他神色如旧,却又气又乐地说道:“你是说那缺德之人……”
  玉胜好奇说道:“怎讲……”
  皓度换了一壶酒,说道:“我此次在那大海上,守了整整五十年。虽一无所获,而每日里有碧波长天相伴,倒也惬意!本想着再过两年便动身回转,却意外遇上了几个误入轮回之地的小辈。其中的一个小子,呵呵……”他自觉有趣地笑了一下,饮了口酒,看着面前的老友问道:“你猜猜,他长得像谁?”
  见皓度卖关子,玉胜摇了摇头笑道:“轮回之地与我玉守仙域天各一方,我怎知晓!”
  “他自称林一,模样与那人有几分相仿……”皓度故作神秘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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