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节
☆、第241章 第二百四十一章
姚芹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的凝固, 浑身的肌肉都在这一刻紧绷,如同石块一般。她死死的握住拳头, 指甲嵌入掌心,才勉强用疼痛压下冲上去掐死许向华的冲动。
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了,他模样没甚大变化, 只是更加成熟稳重,可见这十一年过的很好很好。她家破人亡,他意气风发。
姚芹保养得宜的脸庞有一瞬间的狰狞。
“杨伯伯。”面带微笑的叶景恺上前一步问候杨兴通, 叶杨两家皆是港城赫赫有名的富豪,自然是相熟的,更何况杨兴通嫡出的小女儿嫁给了叶景恺的表舅, 两人还是拐着弯的亲戚。
“景恺啊,”杨兴通笑容和煦,犹如一位慈祥的长辈,“替你父亲来海岛谈生意?”
“父亲暂时抽不出空, 就让我先过来看看学学。”叶景恺笑着道。
“你父亲可是大忙人哦。”杨兴通笑容不改, 心里着实有些羡慕了。谁不知道叶毅诚刚刚收购了加拿大一家大型通讯公司,这半年都在忙这个并购案, 而且这桩生意还是叶景恺促成的。
后生可畏呀, 杨兴通目光在叶景恺脸上饶了又饶,他更羡慕叶毅诚生了个好儿子。想想自己的儿子还在吃奶, 再看看眼前高大英俊的叶景恺, 杨兴通不可避免的有些酸溜溜了。
叶毅诚比他小了十岁, 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自个儿比他大了十岁,儿子却比他儿子小了20岁,怎么跟人家比。
叶景恺侧脸又对姚芹礼貌的微微一点头,“四太好。”既然杨兴通正大光明的摆了酒,外人自然得给面子认这位四太。不过一声伯母,却只有原配周夫人能受得起。
姚芹控制住表情,微微一笑,算是回应。她以为自己笑得很自然,可在场人精可不少,哪还看不出来。
论理姚芹能从杨兴通地一众年轻貌美的女人里脱颖而出成为其固定女伴,再幸运生下儿子成为四太,城府肯定是有的。
可血海深仇在前,猝不及防之下遇上许向华,给姚芹带来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她没能成功控制住表情,失了态。
杨兴通不不动声色地瞥了姚芹一眼,神情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姚芹心头一凛,低了低头调整情绪。
许清嘉眨了眨眼,睫毛一落一落的扑闪了下,在心里默默地拉高了警戒度。
杨兴通和叶景恺寒暄起来。
姚芹从保姆手里抱过儿子,抬手摸了摸儿子柔嫩的脸庞。杨继祖咧嘴一笑,笑容纯真又无邪,姚芹心头徒然一松,冰冷紧绷的身体再次回暖放松,觉得全身的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
她收紧抱着儿子的双臂,这是她的儿子,她的希望,她的倚仗,破家之仇,她一定会报仇的。
这十一年来,她一刻都没有忘记破家之仇,一直都在留意着许家的情况,然而她的力量太过渺小,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飞黄腾达。
直到两年前确认肚里孩子是男孩,她以为时机到了,也不想再等下去。等他生意越做越大地位越来越高,仇只会更加难报。
她吃不好睡不好,对杨兴通说,自己要做母亲了才更加了解父母之爱,慢慢的将话题引到了十一年前。
她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自己的背景和遭遇,她不说,杨兴通也会调查,那么何不坦诚,却是第一次主动说起那段往事。
她委婉地小心翼翼地请求杨兴通替她报仇,然而杨兴通的反应令她如坠冰窖。
杨兴通让他放心,他会尽量打点照顾她监狱里的亲人。他还说会派人去调查,如果是冤假错案,一定替家人平反,并让害他们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是冤假错案吗?
当然不是。
如果姚家是被诬陷的,看在儿子的份上,杨兴通会想办法帮姚芹讨回这个公道,到底是儿子的外家不是。事情也好办,依法处理,名正言顺,就算有人想保,他也可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让许家伏法。
可姚家确确实实犯了罪,那几年内地在拨乱反正,像姚家这般倒了的成千上万,说白了也是咎由自取。
倒不是说杨兴通这个人多么的正义,而是不占理的情况对付许向华太过伤筋动骨。
杨兴通早就调查过许向华,他在内地商界颇有名望,尤其是在浙商里面属于领头人物。内地市场刚刚苏醒,资本薄弱却不可小觑。
短短几年里,许向华能发展得这么迅速和顺利,背后必然少不了政治力量的支持,在任何地方想把生意做大都绕不开这股无形的力量。他想在内地投资,并不想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调查的信息显示许向华有一个做师长的兄弟,但是杨兴通觉得没这么简单。因为真不了解,所以更忌惮。
再来,许向华是叶景恺的座上之宾,叶景恺亲自领进自己的圈子里。
……
显然的,许向华并不好对付,对付起来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还未必能讨得了好。师出无名,他会惹来非议。
他是商人,不是感情用事的愣头青,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风流韵事,二十岁的时候他都不会做,更何况六十岁的时候。
不过看在姚芹怀着儿子的份上,杨兴通还是叫停了名下几家公司和许向华的运输公司的合作,转而找了他的竞争对手。
至于一开始为什么选择许向华的公司,因为他的运输公司是国内最大的私人运输公司,在运输效率和费用上都有优势。并且当初选择顺风的是经理也不是他,他怎么可能管这种细节。
那一刻,姚芹一颗心哇凉哇凉的,她以为怀着儿子的自己是不一样,可事实上也不过如此。
在杨兴通身边谨小慎微这么些年,姚芹最大的收获就学会了眉高眼低。她没有继续仗着肚子逼杨兴通,因为她知道没用。
男人靠不住,能靠的只有儿子,儿子在,她就有报仇的筹码。丢掉几单子生意算什么,她要的是许向华在穷困绝望以及后悔中体会家破人亡,一如当年的自己。
恨意汹涌的姚芹垂下眼遮住眼底阴鸷。
懵懵懂懂的杨继祖对上母亲的眼睛,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在稚嫩的哭声中,两拨人就此分开。
许向华回忆着姚芹怨毒的眼神,眼神沉下来。立即开始筹备住宅项目,房地产比单纯的炒地皮风险更大更复杂,但是带来的利润也更高,他要尽快积累资本。
筹备这个项目的同时,许向华也没放弃继续拿地,他觉得海岛的地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趁着现在地价在低点,尽可能多入手。
拿地这事是许清嘉和许家康在做,当然一起的还有几名员工。今天一行人要去看的那块地有点特殊,属于地质遗迹。
许清嘉有些不可思议,“这是物质文化遗产吧,政府同意开发?”白老先生知道了,非得气得吹胡子不可。
“文化局是不同意的,不过现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先。”许家康拨开垂下来的树枝。
许清嘉默了默,生存需求第一位,连物质生活都没法保障到位,谈精神文化追求,有点耍流氓了。
几十年后肯定会有人骂为了发展经济搞那么多破坏制造那么多污染,可在一定时间内,发展和环境存在着矛盾。
许家康看了看许清嘉,道,“最典型的那些地质风貌已经被圈起来,据说要建一个公园。”他踩了踩脚下的地,“这些没什么特色。”
许清嘉叹了叹,这结果已算不错。
“就在前头要不要去看看,火山群遗迹。”许家康抬了抬下巴。
许清嘉就道,“来都来了,去看看吧,反正也不赶时间。”
一行人忙完正事,便转道去看火山群遗迹,人很少,都忙着在市区淘金,一般人哪有闲情逸致来这里游玩。
许清嘉顺势拿着相机拍起火山口和岩浆喷发形成的碎屑锥、熔岩锥、混合锥,相机本来是拿来拍土地情况的,倒是正好方便了她。
原汁原味的风景,过几年可能就看不见了,如是一想,许清嘉按快门的动作更加频繁。
正在俯拍一座火山口的许清嘉眨了眨眼,放下相机望着下面的人群,捅了捅漫不经心的许家康。
许家康疑惑地嗯了一声。
许清嘉努努嘴,示意他往下看。
许家康定睛一看,眼睛眯了起来,一下一下的捏着随手摘的杂草。
下面平地上,姚芹抱着好奇不已的儿子摸了摸火山石。杨兴通去鹿城考察,怕累着体弱的儿子,娘儿俩便留在椰城。
小孩子在宾馆哪里待得住,姚芹就带着儿子带了保姆和保镖出来玩。
见姚芹抱着有些吃力,杨开来伸出手,笑呵呵地对杨继祖道,“大哥抱。”他留下负责椰城的工作,过来考察土地,没想遇到了姚芹一行。
杨继祖跟他亲近,拉着他不让走。
杨开来无法就跟了过来。
杨继祖紧紧搂着姚芹的脖子,头一扭,奶声奶气道,“妈咪。”
“小坏蛋,刚刚是谁拉着我不许我走的,这会儿倒不要我了。”说着杨开来摸了摸他白嫩嫩的脸,放柔了声音,“妈咪抱不动了,大哥带你飞飞好不好?”
一听飞飞,杨继祖张开手臂扑了过去。
站在远处的许家康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他耳里只有许清嘉按快门的声音。拍完了,许清嘉拉着许家康赶紧走,下面的人由始至终都没有留意到他们来过又走了。
许清嘉晃了晃手上的相机,笑容意味深长,“我拍到了几张很有意思的照片。” 不知情的还以为那是一家三口呢,尤其有一瞬间,彷佛那个男人在摸姚芹的脸。不过,应该是错位造成的,旁边还有保姆和保镖,谁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会情夫’。
虽知如此,她还是赶紧按快门拍照,还特意注意别把其他人收到镜头里。
要是姚芹不安份,她不介意送港城狗仔一份大礼,她相信,专业人士看图说出来的豪门秘辛肯定很精彩。
至于姚芹会不会作妖,许清嘉回想了下那次不期而遇,怨恨都快藏不住了,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怎么做。
为了安全,这几日许清嘉出入都是前簇后拥。在知道姚芹也在椰城之后,许向华就从运输公司调了几个能打的复员军人过来。
虽然有些不方便,但许清嘉也没有傻到拒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等出了事,后悔莫及。
然而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老这么吊着一颗心也不舒服。所以在小张提醒有人跟踪时,许清嘉第一反应是激动,终于来了,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欣慰。
许清嘉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而是让小张反跟踪,弄清来人的底细。小张当年可是侦察连尖子兵,得罪了关系户被复员,经战友介绍进了公司。许家的运输公司招了不少复员军人。
确认这人只是个小混混不足为惧之后,许清嘉决定实施钓鱼计划,这不上不下的吊得人难受,她倒想看看这人要干嘛。
这一天她如常的出门,没跟许家康一起,要是被他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同意。
出门后,许清嘉找了机会去上公共厕所,去厕所旁人自然不好跟随,遂留在外面等,站的地方还有点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跟踪的三天的小混混差点儿喜极而泣,左右一看,瞬间驾轻就熟地找好逃跑路线。掏出美工刀片藏在手心里,扶了扶正头上的帽子,在椰城,因为紫外线强,戴帽子的人随处可见。
不一会儿,见许清嘉在洗手台上洗手,他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快步走向厕所,仿若尿急。
五步,四步,三步……那人抬起手,锃亮的刀片在阳光下反射出亮光,还没来得及挥下,“啊!”
“咔哒”骨节错位的清脆声同时响起。
一名刚从厕所出来的五官平平的平头青年反擒着小混混的胳膊摁在厕所外墙上,疼得他哇哇大叫。
许清嘉上下打量一眼,染着一头黄毛,黄毛下的脸出奇的年轻,也许未成年,这种十七八岁少年,无知无畏,冲动起来就没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你们干嘛,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脸被摁的变形的小混混色厉内荏的大叫。
许清嘉冷笑一声,对他老子是谁,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只想知道他受了谁的指使。
小混混眼神闪烁,嚷嚷,“什么指使,谁敢指使老子,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好货色。我告诉你,你快放了我,要不然老子跟你没完,我有几十个兄弟,分分钟剁了你。”
小张一脚踢过去,那小混混脸色一白,冷汗当即滚了下来,一点声都发不出来,眼里的恐惧一点一点扩大。
许清嘉看一眼小张,“张哥,你问问他受谁指使,想干嘛?”
部队里出来的自有他们那一套,保证你去医院检查只是皮外伤,却能疼得你死去活来。
那小混混又不是啥铁血硬汉,稍微一下就痛哭流涕的求饶,什么都招了。
对方给了他出一万块钱,让他在许清嘉脸上划两道。成功之后再给他一万,还承诺带他去港城吃香喝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