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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我无语,他眯了眼睛看我:“你看你,被我宠着,有谈得来的朋友,有着可以想象的美好未来,即使感情上受挫,被我拒绝了,也没有退缩,还会想办法主张自己的想法,还会和我怄气,想办法让我堵心,在我这里一点一点的争取权益,让我心软——你有脾气,萧芜,因为你相信我宠你,所以不会真正放弃你。观生,他什么都没有,他像个小蜗牛一直活在自己的壳里,小心翼翼地伸着触角,一旦别人拒绝,他会极快的缩回去,从来不会再争取什么,他敏感,骄傲,却绝不强求,我对他的一切他都接受,然后用他的全心全意来对待我,可是我决定结婚分手的那一天,他一直哭一直哭,却没有开口和我说一句求我留在他身边,他只要问一句为什么,他只要开口留我,我会解释给他听,我会祈求他的谅解,希望他能等我,等我解决一切压力,转头回到他身边,他却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等我再次回来,他已经消失了,离开了我们的屋子,我无论如何都再也联系不上他。他说走就走,然后让我牢牢记住,这一辈子我都对不起这样一个人,我没有好好照顾他,让他失望地离开了这世界。你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都不重要,是我对不起他,先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不起他是事实,所以我不会去非要究根问底的查你的身世,去玷污已经死去的他。”
  “萧芜,你不像他,你至少现在还有我。”
  ☆、第49章
  我抬头看萧恪,灯光下他的脸一如当年,说出这么令人心碎的话,却依然冷静如斯,我的心里充满迷惘:“你从来都不喜欢解释,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更改……他既然知道你这样的个性,怎么可能还会祈求你自取其辱?”
  萧恪久久沉默不语,一只手却轻轻抚摸着我的脸,眼里全是怀念和沉痛:“那你又为什么一再违逆我呢?你和他,对我来说,和别人不同,为什么你就敢向我索取爱,他却争取都不敢再争取?是否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而他……”他忽然不再说话,显然是不想再怀疑我当时对他的感情,这不怪他,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我们没人相信我们能爱到最后。
  我胸中微微哽咽,因为我经历过了分别和生死,才知道我爱他,可我没有想过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跪立着扶住他的膝盖,深深望入他的眼里:“萧恪,你有没有想过林观生如果没有死,在你的宠爱下这么多年,是否就是我这个样子呢?正因为信任你,所以才对来自于你的伤害感觉到愤怒和不满,他同样也会对你的强行控制感觉到不快,但是他依然努力争取观念上的磨合。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过着平凡的生活,实现自我的价值才能有幸福感,你不该因你的人生有缺憾就将自己的观念强加于我,甚至不择手段,你已经变了,他当然也会变。”
  萧恪先是眼里掠过迷茫和愕然,然后眼神渐渐变得锐利,他将我推开,站了起来,拿了外套:“不,萧芜,不要再试图扮演林观生,做你自己,心理医生你还是该去看看。”之前那点脆弱和迷失似乎只是幻觉,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酷无情,沉稳过人的萧总裁。
  我跪在那里,心里一阵一阵的凉,忽然冷声道:“你喜欢的不是林观生,而不过是因为他脱离了你的控制,让你有了终身缺憾,于是你的人生为此不完美,所以他对你才不同……实际上百依百顺全心全意爱你的林观生,只是你用回忆和自己的幻想不断包装幻想出来的完美的林观生吧?如果他还活着,你依然会结你的婚,过你的权势顶峰的日子,为自己终于能主宰别人的人生而感觉到成就感,然后将自己经受过的事情施加于他人身上,你已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然后你还认为林观生会如同记忆里一样一往情深的爱着你……”
  萧恪拿了外套走向门口:“随便你说什么,我和他的事情你无权置喙,即使你是他儿子,也不行。”
  他离开了房间,我们不欢而散。第二天上班他没来,听说出差了。
  章令元约了时间,我打电话给了宁寅,他对章令元没什么兴趣,不过说去爬山还是出来了。
  三人许久没见,刚开始有点生疏,不过章令元今非昔比,谈话十分妥帖,即使是宁寅那边,他也能一一问到关键的地方,仿佛一直关注着国内时尚界一样,其实看得出他应该是提前做了准备,宁寅即使仍然是一副高冷相,依然渐渐谈得入港……我倒像是插不进话的陪客了,宁寅显然极为喜爱他目前的事业,和章令元居然也能多说了几句,甚至颇为自信,章令元则兴致勃勃,显然对未来充满信心。
  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年轻人,对未来还有许多的规划和打算,生机勃勃,双眸充满了骄傲。我套着个十六岁的壳子,却已有着想退休的心。
  我实在没力气没心情去和萧恪耗了。
  也许过去的那些爱,早已随着林观生在这个世上的消逝而终结,萧恪口口声声说爱我,爱的不过是过去的林观生,实际上我们当时的分手是对的,你看,现在我们都变得彼此面目陌生。
  我对他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兴趣,我们本来有着巨大的鸿沟,是该做出决断了。
  我一直默默出神,忽然马尾被宁寅扯了一下,我吃惊抬头,宁寅抿着唇讽刺我:“这是想什么呢?还是你约了人出来的,现在一个人做出这样斯人独憔悴的样子做什么?”
  我哑然失笑:“我本来就是这样,你们说的话题我也跟不上……什么品牌的衣服什么的。”
  章令元安慰我:“是你太用功了,小舅舅什么都替你安排好,你看你的衣服,件件都是定制,很衬你的。”
  宁寅似笑非笑:“真是捧在手心千娇万宠令人羡慕的人生,你不需要动脑,只需要按他安排的走下去就行。”
  我不说话,宁寅刺到了我的痛处。
  我一直没有面对其实我和萧恪的缘分早就在十五年前就已断掉的事实。无论他再怎么深情痴心,也不过是沉浸在过去里不愿意醒来的可怜人而已,而我是一个被他营造出来的错过的故事所迷惑,误以为他真的爱我。
  其实不过是因为没有走到最后,大家都还没有来得及露出真面目,以致于彼此念念不忘着的,都是过去美好的一面。
  晚上章令元送我回去,问我:“小芜你怎么不开心的样子?”
  我看向他笑了笑:“也没有,不过,如果我不再是你舅舅的儿子了,你还会不会当我是朋友?”
  章令元微微愕然:“小舅对你很好的,不过我和你是朋友本来就不是因为舅舅啊,过年完我就要回国了,到时候功课如果忙不一定能时时回来,”
  我笑了笑,挥手示意他走,这个手腕活络成熟稳重的小绅士,只会结实越来越多的朋友,然后渐渐淡忘我。
  我应该回到自己的阶层去,萧家的一切,本来都和我无关。
  晚上我发了个邮件给萧恪。这个电子邮箱太久没用了,不过萧恪此人惊人的念旧顽固,所以我想那个邮箱应该他还能收到。
  果然很快电话就来了:“你有观生的邮箱密码?”
  我笑了笑:“我还有一个你不知道的邮箱。”
  萧恪在那边顿了下,一字一句地说:“你发那些东西来是什么意思?”
  我轻轻笑起来:“只是一点截图,证明下我有这东西,一份沉寂了十五年没有送出去的生日礼物,可不可以换回我自己的人生?萧恪,你不是很好奇他到底留了什么给我吗?既然那么喜欢林观生,那么这份礼物,你应该很想要吧?他留给你的最后的纪念,一份因为你忽然决定结婚而永远的压下了的生日礼物,里头还有他给你说的话哦……很适合永远活在过去的你,可以每天看着这视频,满足你的意淫,你的爱人永远青春洋溢地向你吐露爱意,不会违背你,永远爱着你。”
  萧恪声音里隐含着怒意:“你在威胁我?”
  我笑了下:“你可以不要的,可别找黑客来黑我电脑,你找不到的,我根本没有在家里登录过,我会要求你先付出条件,才会登陆发给你,或者你选择依然要我实现你的梦想,那么就让这份礼物永远掩埋在过去的岁月里吧,反正本来就没有送出去。”
  萧恪沉默很久,声音冷得彻骨冰寒:“你的条件。”
  我清晰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和你脱离监护关系,我已满十六岁,虽然没有满十八岁,但是我知道你能做到随便找个福利院给我挂靠下就行;我要完全决定我自己的人生,包括读书就业,你决不再干涉;我要无辜的人不会因为我的原因而被你威胁。”
  萧恪很久以后才冷冷说了句:“萧芜,我还真小看了你。”然后挂了电话。
  我几乎可以想象他在那边的怒不可遏,因为我一直毫无动弹之力地在他的手掌心中沿着他设置的轨道中生活……我将再次令他印象深刻地成功地脱离他的控制,我相信他会答应,而且一旦答应,他绝不会食言。
  因为那是一份尺度非常大的视频短片,那会儿流行拍摄这样的写真视频,来纪念自己的青春年轻的身体,甚至有不少情侣夫妻一起去拍来做纪念的。我当时一无所有,却心里充斥着爱意,看他天天熬夜冲事业,一天一天的阴郁沉默,我无以为报,在网上得到灵感,当然不敢去让外人拍,我悄悄自己去买了个摄像机,在家里自己拍了这个,开始当然很拙劣,拍了很多很粗糙的片子,后来渐渐放开,然后自己一个人剪辑了许久许久,找出所有我自认为最能展现我年轻的身体而不露骨的镜头,我甚至还自学了很久怎么做视频特效,反复拍了许多镜头,反复剪辑,打算给他个生日礼物——我为了他刺青,为了他拍这视频短片,做出了许多我从来没想过的出格的事情,因为我当时是真的全心全意地希望能让他快乐。
  时间隔了那么久,虽然最后我将此短片密密尘封,我依然还记得,我面红耳赤地袒露在摄像机面前,在身体上用水彩写了“萧恪,生日快乐,我永远是你的。”渴望能取悦我的爱人。
  ☆、第50章
  之后一连几天萧恪那边都没有动静……我有些意外,我以为萧恪应该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犹豫太久的。
  因为这份视频不仅仅是过去的我在对未来还有着美好憧憬的时候给他留下的生日礼物,里头有着年轻的身体以及我满满的爱意,十分符合他对自己逝去爱情的悲情想象,更因为在他的心里,死去的林观生已经无限趋于他最完美的爱人,他也不断催眠自己只喜欢他,我这个养子不过是因为沾了林观生的光……如今关于林观生的大尺度视频在我的手里,而且看起来还被我仔细观看过,以他的控制欲来说,这件事情应该非常难以忍受,绝对会第一时间想办法把这视频拿回去,当然他不会再故技重施用宁寅来威胁我,因为这个视频对他很重要,对我却未必,我可以随时销毁视频。
  其实将这个来作为筹码,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耻……但是我真的已经不能再呆在萧恪的身边了。
  虽然已经撕破脸,我还是去公司继续实习,总要善始善终,不过有萧恪出场的场合,我都躲着不去。他显然也不想见我,我们居然一面都没有见。
  半个月后,他让律师通知我去他办公室的小会议室。我心下了然,他这是决定了。
  会议室里只有我和他和王律师,王律师我也算认识了,他看到我有些不自然地向我笑了笑,萧恪坐在座位上,满脸漠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王律师拿了一堆资料放在我面前,道:“这是您和萧总脱离监护关系的协议书以及和红喜福利院的监护协议,都已经签字,只要你签字就能生效。这份是您的养父林观生先生的遗产列表,本来应当在你十八岁的时候还给你,但是现在……萧总的意思是,这十年他已经尽到了监护人的责任,而你主动提出要解除关系,那么将来的赡养义务你也不会承担,所以请你签一份转让协议,同意将这些遗产转让给萧总作为抚养费——当然,为了让你不至于没有住处,你现在居住的公寓萧总将购买下来送给你作为居住地……”
  王律师的额头上都是汗,显然害怕我当场发飙,萧恪当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些年他养育我所付出的钱财和心力,远远超过我那微薄的遗产,仅仅就读的那些贵族学校的学费,就所费惊人,更不要提吃穿上的精益求精了。他只是想让我分文全无困窘的日子过不下去向他低头而已,如果是那个六岁起就在他呵护中长大,什么苦都没有吃过的萧芜,那大概会真的回头认错,可惜我是林观生,生活的艰辛我早就体味过,也并不畏惧。
  我笑了笑,没有看那些表,说:“很合理,我没有异议,不过公寓就不必了,我有个要求,遗产中有一套h市郊的老房子,并不值钱,却是长辈遗留,意义非凡,我希望能用公寓换回那套房子。”
  王律师看了眼萧恪,萧恪一直面无表情,这个时候总算点了点头,王律师擦了擦汗道:“那么这房子我会尽快办理相关手续转到您的名下。”
  我点了点头,拿了那些协议书来,并没有迟疑,一一签上了名字。
  王律师收了起来,看了我一眼,眼里有着好奇,大概是真的不明白我的选择,再者我这样的行为真可以算得上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只了,但是他依然谨慎地将协议书都叠好收起,然后看了看萧恪,问道:“那我先出去办理后续手续了?”
  萧恪微微点头,王律师快步走了出去,显然是觉得气氛过于沉重,我也站了起来,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里头有个u盘,正是当年的视频。我看了萧恪一眼,发现到这样的地步,我也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什么了,我沉默着转身要出会议室。
  萧恪却终于开口:“萧芜,你这次真的惹怒我了。”语气冰冷暴戾。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推门走了出去……其实我心里也有着歉意,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做他的儿子,这么父慈子孝地走下去。
  当天我就和人事部门和罗经理都告别了,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干了这么惊世骇俗的事,只是以为要过年了而已,所以态度依然都还很不错。
  走出天阳集团的大门,我并没有留恋……萧恪这次肯定很生气,但是他一诺千金,说了不会再干涉我,那绝不会食言。
  当天晚上我就将公寓里的东西收拾收拾,第二天清晨就搬出了公寓,大件这些我没要,留给萧恪做纪念吧,让他永远活在过去,那贵重的相机我都没拿,封存了放在书桌上,把自己的书和衣服都打包,招了个出租车回了阔别已久的市郊一个居民小区,我阿姨和姨丈留下的房子里,他们生活清贫,这老房子无论是地段还是房子质量,都很一般,是作为老师的姨丈和小姨唯一的遗产了,他们没有子女,在一次单位组织的出国培训中遇到空难,而我父母当年更是清风满袖,那个年代的人都淳朴,吃住都在单位,只留了些存款,也早就用光。
  我已经太久没有回来,钥匙虽然一直在我手里,回国后因为怕举止异常,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当年出国离开的时候,考虑到归期不定,我将房子彻底打扫过,将家具都用布盖了起来,如今上头积满灰,房间里充满了灰尘的味道和蜘蛛网,窗户都有些生锈,非常辛苦才能推开。
  我花了整整一天才收拾出了个样子,家具虽然都已老朽得不成样子,将将凑合着用,老式的床倒还很结实,还有姨丈小姨结婚的樟木箱子,里头的衣物居然还没有损坏。
  晚上我躺在冰窟一样的房间里,听着外头公路上时不时呼啸而过的车子声音,慢慢回想着从前,睁眼看着这四壁萧然,茕茕孑立,这些,才是属于林观生的真实人生,而不是什么豪门总裁的养子,名嫒们争抢的对象。
  ☆、第51章
  旧小区里经过十多年,还住着的老人已经非常少,又是老式楼房,所以有时候会有旧邻居诧异地看我,然后还是抱着与己无关的态度走开了。
  我好不容易重新开通了煤气和电,又重新购置了一些必需用品,终于算是安定下来。
  这一年的除夕我一个人过的,细想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太久没有过这种孤儿的生活,一时有点不习惯。王律师过来给我送过一次房产证什么的相关手续,看到房子里的境况都惊了一下,欲言又止,终于走的时候忍不住和我说了句:“父子俩哪有隔夜的仇呢,萧总是真的心疼你,他一贯在公司里说一不二习惯了,可能养孩子上不擅长,有些事没顾及到你的想法,你服个软给他台阶下了就好了,犯不着闹这么僵。”
  我笑了笑还是谢谢了他,将他送出门外。
  没多久萧家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先接了个萧维琳的义愤填膺地骂我忘恩负义辜负了小叔的电话,我后来笑道:“这不是正中你们下怀么?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萧维琳声音更大了:“我是当你做朋友为你着想才这么生气!”我安慰她:“其实我现在挺好的。”萧维琳又嘀嘀咕咕地埋怨了我一通,最后劝说了好几句才挂了。
  电话才挂,章令元的电话也过来了:“我还没回国呢,你怎么就爆出这样的消息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和小舅舅吵架了?”
  才第二个人而已,我就觉得一再的解释得太厌倦,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觉得你们的生活我过不惯也不想过而已,我本来就是平凡人家的孩子,现在不过是回归正道罢了。”
  章令元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说:“萧芜,这么多年来,你其实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成亲人和朋友吧?”
  我一愣,那边却挂了电话。
  ……这是一向好脾气的章令元都生了我的气?我苦笑。第二天宁寅发了个短信给我:干得好,别后悔。
  其实我有点点后悔……不该和萧恪闹那么绝,明明是我借着他的深情解除了我忽然还童的窘境,解决了身份问题,得以以另外一个身份安然活到现在,更不要提这十年来萧恪对我的精心抚育,现在的我,真正是白眼狼一只,然而报答他的唯一方式是接受他全方位的控制和安排,做他想要的好儿子,好继承人,我做不到。
  我没有办法再呆在他的身边,作为他的儿子,怀抱着别的情感,然后接受他作为所有财产继承人的安排,这已经超出我的本意,而我们之间观念的巨大鸿沟,让我没办法想象和他还有未来可言。
  除夕过后没多久就开了学,大学里头大部分人都是各管各的,所以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过,只是我开始递交了辅修第二学位的申请……我到底还是没有直接转系,一年书读下来,说全无收获也不是的,我对经济学还是有了很大兴趣,这让我的眼界开阔很多,而从前经历过的一些事情从另外一方面来想,居然颇有收获,对教授和老师关系也还不错,其实萧恪的安排并不是十分过分,我反感的只是他以无辜的人威胁我的方式以及居高临下要安排控制我所有一切的态度。
  我平淡地读完了下学期,暑假我去了个旅游杂志社做了份有实习工资的实习生,跟着旅行记者去了几个地方,等开学的时候,我都晒得有些黑的回了学校。
  因为要辅修,功课会更重,兼职很难,而我又交了一笔学费和辅修的费用,只靠积蓄和打工的工资会十分紧张,所以我没有选择住宿,学校其他同学和辅导员只以为我还在外头租房住,其实我去买了个自行车,每天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横跨半个h市上课,好在身体年轻,也并不觉得累。
  而且忙碌起来可以让我不会想太多。
  这天居然贺云来找我,看到我就笑:“我也考进来了,和你一个系的。”
  一年不见,贺云长得十分高大,我差点都忘记他了,他看到我那有些茫然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笑:“你还是那个样子,真想不到你居然做出那么惊天动地的事。”
  我有些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贺云道:“大部分人认为是萧总觉得你不堪造就所以放弃了你,也有一小部分流言说是你主动提出要解除监护人关系,这后头的传言就难听了。”
  我抿了嘴道:“这些都和我没关系。”
  贺云笑微微:“一个跳了这么多级考上z大的人怎么会不堪造就?我倾向于相信后者……说真的我还真算对你刮目相看了,你不会不清楚萧总名下到底有多少产业吧?居然真的毫不眷恋一干二净地离开养父……你真的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我皱眉:“我和你不是很熟吧,你交浅言深了。”
  贺云笑道:“不是,其实我有个想法,我想创办个公司,我觉得你这人品性很不错,想和你合伙,你看如何?就当是试试水,我想搞物流快递,前景市场应该不错,你现在读的也是工商管理,将来也要走这条路的,不如我们先累积些经验,你放心,不需要你出资金,你技术入股就好。”
  我一口拒绝:“不用,我没兴趣。”
  贺云有些不快,还是忍耐住了:“不必急着答复,你还是考虑下吧?”
  我坦然看向他:“贺云,我知道你的想法,因为官员直系亲属不能经商,你想要创业,需要一个可靠的代理人避免隐患,而且我曾经的萧恪养子身份大概还是会带来一定的利益和关注,但是我个人志不在此,我只想过平凡简单的生活,希望你也不要为此生气,还是另觅他人为好,不要强求。”
  贺云凝视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笑:“我好像还是把你看简单了,也对,能脱颖而出考上z大,又能做出那样决断的人,怎么是普通人,好吧,祝你能过你想要的生活。”
  应该是我想要的生活吧?
  当我清晨骑着车穿过林荫道,夹在车流里赶去上下课,梧桐叶纷纷坠落,当我在安静的夜里从浩如烟海的题海和古籍中抬头,听到墙上的钟发出滴答的声音,阳台上的芦荟生机蓬勃,老房子旁边的夹竹桃开得夭夭灼灼,安静到极致的生活让我有时候会有自己真的已经垂垂老矣的错觉,因为曾经那些热烈汹涌让我欲生欲死的感情,居然真的已经渐渐沉淀下去,我再也不会感觉到那么强烈的感情,只是偶尔想起萧恪,心中依然感觉到温软,我希望他能早日走出来,重新开始他的生活,他明明身居社会顶层,生活优渥,为人优秀,却因为我误了他这么多年,我愧对他,但是经过那十年,我清楚地看到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巨大鸿沟,无论是观念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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