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阿然站在一旁,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也有些担忧。依陆路平日的做事风格,李笑妹这么一出手,她会不会至少被扣三个月的零花钱?
但让阿然有些惊讶的是,陆路听完了李笑妹的叙述,慢慢地喝下一口茶,平静道:“小姐不必介怀,欧阳大夫是老爷的故交,这柳木棺赠与他,也是应该的。”
“陆路,你果然明事理!我就知道你是咱们府中最好的管家!”李笑妹松了一口气,欢呼一声。
等等……这还是他认识的精打细算,就差没冠上“铁公鸡”称号的陆管家吗?阿然看着他,震惊不已,但下一秒,陆路很快地扶了扶眼镜,唇角带笑说道:“这柳木棺搁在府中数年仍无人问津,如今做了这顺水人情赠了出去,从此以后李府乐善好施的名声被打响,想必对于吸引客源很有作用。”
阿然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他早该知道,“铁公鸡”就是“铁公鸡”,即使搞慈善,也会比别人想得更远一些。
第二日,欧阳大夫终于还是没能熬到太阳东升之时,在天空泛起鱼肚白时离开了人世。陆路带了好几人过去,依着承诺,将他放进了柳木棺中,悄悄地下了葬。李笑妹亦在之后去了他的坟前,带了一壶好酒。阿然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将酒缓缓地洒在了坟上。
“愿先生一路平安。”迎着灿然的阳光,她如此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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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李笑妹背着小行囊,站在李府门口与众人道别。
“小姐,您已经三年没出过远门了,这次出门,一定要记得吃饱穿暖,不要委屈自己。”月香泪眼汪汪地拉着李笑妹的手,说道,“如若不是李府中上下都需要月香来打扫,月香一定陪着小姐。也不知道月香不在身边,小姐这次出去,晚上睡觉踢被子该怎么办?”
“月香,果然你是最担心我的,我没有白疼你。”李笑妹也红着眼圈,反握住月香的手。蹲在一旁的旺财“嗷呜”了一声,表示不舍。
“只是去参加一个玻璃球鉴赏会罢了,而且那地方就在二十公里外,不至于这么生离死别吧……”阿然扶了扶遮住面容的斗笠,无语地盯了两人一眼。
气氛被破坏,月香显然有些尴尬,有些讪讪地松了李笑妹的手。李笑妹瞪了他一眼,撇了嘴道:“看在你给我做了这么多玉米酥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小行囊,确认她最喜欢的玉米酥安然地放在行囊中。
“小姐,最近铺中生意变好,在下无暇分身陪你前去,但你此次出门,确定真的不用带上阿然吗?”陆路扶了扶眼镜,眼神里难得有了一丝担忧。
“阿然一直有伤在身,如今得了那雪肌膏,正是养伤的最好时候,不宜出门。”李笑妹一边说着,一边原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男装,“而且我换上这男装,一定能少掉很多麻烦的。陆路,阿然,月香,旺财,你们放心吧。”
“我可没担心你。”阿然别过了脸。
“也罢,那地方毕竟不算远,而且走的都是官道,尚且安全。小姐你难得愿意主动出门,在外面历练历练也是极好的。”陆路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钱袋,递到了她的手中,说道,“虽然最近这一带治安都不错,但你还是将银两放在身上妥帖保管比较好。”
见化身为老妈子的陆路终于絮絮叨叨交代完了,李笑妹弯下腰拍了拍旺财的脑袋,复又直起身子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说道:“放心吧,我几日之后便回来。阿然,别忘了好好养伤啊。”
“啰嗦。”阿然轻咳一声,嘟囔道,“我当然会。”
☆、第8章 神秘人
李笑妹坐着的马车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阿然终是没忍住,看向陆路问道:“你真的这么放心这个三年没出远门的死宅独自一人去璃城?”
“无妨,那车夫是在下请来保护小姐的,这一路上已经打点好一切了,只要小姐不在鉴赏会上闹出什么幺蛾子,这一趟旅途便无碍。”陆路扶了扶眼镜,说道。
阿然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越发疑惑起来。此人心思如此缜密,思考问题滴水不漏,如若为官,必定能在官场上有一番大作为,为什么会愿意屈居在小小的李府中,守着这半死不活的生意呢?
与此同时,毫不知情的李笑妹也踏上了自己这趟短途旅行。虽然她在出发时对着府中众人拍着胸口,信誓旦旦说自己出个门而已,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但真的坐上了马车后,许久未曾出过远门的她还是缩在了角落里,脑补了各种劫匪跳出来抢夺身上银子的画面,甚至为此设计出了五套防抢方案。
在赶了两日路后,马车终于到了距离璃城不远处的一个驿站。车夫掀开了帘子,欠了欠身后说道:“李小姐,马有些累了,我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下再赶路,不出意外今天日落之前便能到达璃城,您看这样可好?”
因着前一晚睡得不踏实,李笑妹正靠着车厢木窗补觉,此刻听见了马夫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子,然后隐约听清马夫说下车歇歇,便点了点头。
“李小姐,小的先将马牵到一旁喂点吃的,您在驿站旁的那凉茶铺里稍微坐坐。”马夫殷勤地笑着,看着她下了马车后又点了点头,觉得她听清了自己的意思,放心地牵了马离开。
可此刻的李笑妹因着睡眠严重不足,依然只觉得有些晕乎。一脸困意的她抱着自己的小行囊,勉强分辨出前方的凉茶铺招牌,抬了脚便往那方向走去。她渐渐靠近茶铺,发现茶铺里坐了不少人。“难道这些人都是来参加明日的鉴赏会的?”她低声嘟囔了一句,揉了揉眼睛,慢慢向茶铺里走去。
可越靠近茶铺,她却越发现茶铺里人虽多,但却意外地有些安静。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些人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但表情却十分肃穆,像是在与谁进行着一场对峙一般。可严重缺睡的李笑妹此刻脑中就跟一团浆糊一般,她一边说着“老板,给我一壶浓茶,一定要那种能够瞬间让人清醒的”,一边经过了表情僵硬的茶铺老板身边。
“喂喂,公子,你现在最好不要进……”茶铺老板挥着手,压低声音想要叫住李笑妹,可李笑妹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穿着一身男装,完全没反应过来老板是在叫她。没等老板说完“铺子”两字,她便已经一脚踏进了茶铺。
李笑妹进了茶铺,那种茶铺中微妙的平静就这样被打破,茶铺中数道视线瞬间扫向了她,那些人纷纷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李笑妹走了好几步,总算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那些像是要将她戳穿的视线。她迟疑了一秒,便继续保持着揉眼睛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扫视了场中一圈。
茶铺里坐了七八个人,大部分皆是严肃的面容,唯有一人坐在边上,一袭玄色长衫,慢悠悠地喝着杯中茶,而那些人的视线在扫过她后,又齐齐盯住了喝茶的那人。
“黎遥,你该不会想要告诉老子,你今天出来,带来的手下就是这个长得娘里娘气、看起来一巴掌就能拍碎的弱鸡?”那群人里的一个男人突然出声,冷笑了一下。
这人脸上覆着一道长长的刀疤,乍眼看去,有着说不出的狰狞,但见过更加狰狞尸体的李笑妹此刻并没有受到太多惊吓,只是注意到这人说了这一句后,其他人跟着嚎了两嗓子算是附和,推测出刀疤脸应该是他们的头头。
可这个被叫做黎遥的年轻男人只是专注地喝着手中的茶水,连眼皮也未曾多抬。倒是躲在一旁的老板捂住脸,心里默默哀叹一声,这么俊的公子,咋就这么不走心,窜到了这群一看就要打一场的人中间呢?
刀疤脸的大嗓门将李笑妹的睡意驱了个七八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这里的人个个抄了家伙,如果一不小心让他们动了手,她的小命也许就不保了。紧了紧手中的小行囊,她咽了咽口水,慢慢向后退去。此刻的她脑中只有两个想法,如果钱被这些人抢走了,她拍不到五彩玻璃球咋办?玉米酥被这些人抢走了,她这两天吃不到怎么办?
刀疤脸一下子留意到了她的动作,眉毛一皱,用力一拍桌子,大喝一声:“黎遥,你之前抢老子生意就算了,如今还带了一个怂货过来,是看不起老子么?”
那人终于抬了眼,微微歪了歪头,平静地看向刀疤脸,反问道:“你今天才知道?”
这下连李笑妹也忍不住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之前她进茶铺时有些晕乎,只是粗略地扫视了这些人一眼,如今认真地一看,这才留意到这个叫黎遥的人长得实在叫人眼前一亮,李笑妹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找到了“标致”这词来形容这男人。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微翘的薄唇,真是每一分都长得刚刚好,如今四平八稳地坐在这一群灰扑扑的刀疤脸手下中,更加显得出尘脱凡,更要命的是,这人声线实在太过于磁性,刚刚那句话一开口,如果被一堆怀春少女听到,大概能跪倒一大片吧。
李笑妹眼瞧着这些人见那黎遥并不出声撇清跟自己的关系,便干脆地堵住了茶铺出口,确定这些人将自己当做了这黎遥的同伙。
知道自己怎样辩解估计都无法全身而退,她决定自行进入角色扮演,压粗了声线,堆着笑容,一边向着那黎遥身边挪去,一边说道:“我是怂货,但我家爷很厉害啊。”
此人面对眼前的七八个人仍然能如此淡定,想必是个武林高手。这样想着,她决定将马屁拍得顺溜一些,方便一会儿出现状况这人能救她。“我家爷就算没带武器,也能将你们这群人打得趴下,识相的话你们现在最好马上离开。”一边说着,她一边侧头看向帅哥问道,“您说是吧,爷?”
“没武器,我也打不过。”帅哥喝了一口茶,平静回道。
李笑妹感觉自己脚下滑了一下。勉强按住桌角维持住平衡后,她看着他不像是说谎的面容,一下子陷入了恐慌。等等,这厮难道一直就是靠酝酿气势来镇住这些人么?这厮咋比自己还不靠谱呢?
“好哇,黎遥,敢情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玩老子么?”刀疤脸大喝一声,显然动了怒。
她欲哭无泪地想要扭头找车夫,可除了躲在一旁的茶铺老板,哪里见得到车夫的身影?她怂了下来,重新堆起笑容对着眼前的人拱手说道:“那个……各位爷,我其实跟这个姓黎的没太大关系,你们要不行行好,将我放了吧?”
“你这小厮,明明刚刚叫黎遥‘爷’来着,老子将你放了,你是打算给黎遥其他手下通风报信么?休想!”刀疤脸为了表示自己的洞察先机,“啪”地一声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缩在一旁的老板眼看着自家桌子又裂了一条缝,心疼得直咬小手帕。
难道今天的自己真的至少要挂个彩才能出得了这个茶铺门?李笑妹抱紧了怀中的小行囊,在心中哀嚎了一声。站在刀疤脸身侧的一个手下大概见自家老大的怒气酝酿得差不多了,以为那是动手的信号,大喝一声,抽出了手中的剑,径直向坐着的黎遥抛过去。
那手下功夫不差,此剑一掷,带着凌厉的剑影,快速刺向黎遥。这个动作来得突然,李笑妹只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离黎遥太近,如果将这截坐得很安稳的木头推向地上,那剑便刺不到他。
“小心!”她本能地侧了身,一把将黎遥推到了地上,那把剑险险地擦过她的发冠,戳断了她的木簪,落在了两步开外的地上,而她也因为身体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发冠一松,她之前花了两个时辰束好的长发全部散了下来,她就这样披头散发地扑在了黎遥的身上。如此天时地利人和,躲在一旁的老板一边惊讶于李笑妹的女儿身,一边觉得两人此时如果不天雷勾动地火、一见钟情一番,简直对不起这狗血的气氛。
可是李笑妹虽然与帅哥四目相对,并且觉得帅哥有一双美丽得过分的祖母绿双眸,可自从见过了阿然的眼睛,李笑妹只觉得其他人的眼睛算不上惊艳。
此刻的她听到怀中行囊里玉米酥被压碎的声音,第一反应是嚎了一声“我的玉米酥”!懊悔自己早知道不该管这档子闲事,第二反应是打算回去揍送自己这根木簪的赵熙。
“混蛋!谁让你动手了!”刀疤脸也是被眼前的情况弄得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一巴掌呼在自己手下脑袋上,随即烦躁地拍了拍桌子说道,“算了,既然已经动手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黎遥给解决掉吧!”
李笑妹在心疼自己的玉米酥的间隙,分神听到了刀疤脸的命令。她慌得拍了拍身上这个至今未说话的帅哥,道:“你快想想办法!”
可黎遥只是眨了眨眼,看着她轻扬唇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居然是个小丫头……”
“这个是重点吗?是重点吗?你再不想想办法逃走,一会儿扑你身上的就是壮汉了!”李笑妹见这人还有心思研究自己的性别,一边着急地翻身坐了起来,一边拍了拍他的胸口示意他清醒一点。
“谁说我们要逃走了?”黎遥亦坐起了身子,抿唇一笑。
“你不是打不过他们么?”李笑妹眼见着那些人挥着剑向这边扑过来,快速地向后躲去。
“现在可不一定。”黎遥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拾起了落在一旁的剑,站了起来。
☆、第9章 冷血男
李笑妹呆呆地坐在地上,甚至来不及看清眼前这人是如何出手的,不过几秒的时间,面前涌上来的打手们瞬间倒了一大片,捂着被划破的喉咙痛苦地倒在地上,只剩刀疤脸举着刀站在原地,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时间,血腥气弥漫在了空气中。即便是李笑妹闻惯了这味道,如今也忍不住有种想吐的感觉。
“如今你还想验证一下我是否看得起你吗?”黎遥漫不经心地瞄了瞄自己手中的剑,淡淡问了一句。
“黎遥,今天算你狠,你给老子记着,下次你就没这么走运了!”刀疤脸即使再横,也明白眼前的局面对自己十分不利。他恨恨地撂下这句狠话,转身便想要逃跑。
可黎遥一个转身便移到了他的面前,微微颔首,说道:“我有说过你可以离开吗?”黎遥的语气依然极淡,仿佛在跟人讨论今天天气如何一般,只是薄唇吐出的话语,却令刀疤脸忍不住浑身一颤。
“黎遥你个王八蛋,你想怎么样?”刀疤脸嘴里依然骂骂咧咧,但握着刀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李笑妹望着四周躺着的横七竖八的人,确认他们已经停止了呼吸。此刻的她已经清楚地明白站在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的确是个高手,是个杀人就跟切菜一样淡定的武林高手,而且他如今还想顺便把面前这个刀疤脸给咔嚓了,那么他杀红了眼,会顺便把她也咔嚓掉吗?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停留得越久,她那股拼命涌上喉咙的恶心感便越甚。黎遥翻转手腕,手中的剑微微反光,刺目的银光映在她的眼里,强烈的血腥气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黎遥的剑锋已经直抵刀疤脸的喉咙,但李笑妹这一吐声响实在不小,他一下子转过了头,剑尖堪堪抵住刀疤脸的喉结。
李笑妹这两日忙着赶路,并未吃多少东西,吐了两下后只剩呕酸水的份。此刻的她觉得自己披头散发,明明做着丧事生意却在见着新鲜尸体时忍不住呕吐,此情此景如果被阿然看到,不知会被吐槽成啥样。这样想着,她顿时觉得情绪又低落了许多。
刀疤脸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双腿却着实没忍住战栗起来。黎遥微微蹙眉,径直松了手中的剑,从袖中拿出一方银色的锦帕,走到了李笑妹面前递给她。
“黎、黎遥,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将来一定收拾你!”刀疤脸求生意识很强,见黎遥松了剑,立马抬了已经颤抖了许久的双腿,颤巍巍地向茶铺外跑去。
李笑妹一抬眼便看见了那方锦帕,一时间却不知该不该接。
黎遥没有理会落荒而逃的刀疤脸,只是见着李笑妹没有马上动作,淡淡说了一句:“不脏。”
李笑妹一愣,随即额头默默流下一滴冷汗。这根本不是脏不脏的问题吧……
就在这时,几个黑衣男子快速地从林中窜了出来,一下子奔到了茶铺内。茶铺老板早已被刚刚的情况给吓傻了,如今顾不得这些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只是捂着头缩在角落里发抖。
刀疤脸这么快就叫来了同伙?这个想法在李笑妹的脑中一转,她一下子注意到黎遥背对着那几人,下意识地脱口道:“喂,你背后有人,你快把武器捡起来,自保要紧!”
黎遥看着她,歪了歪头,眼中似是掠过一丝笑意。与此同时,几个黑衣人已经奔到了黎遥的身后,与他不过两三步距离。就在李笑妹的心快提到嗓子眼的时候,那几个黑衣人纷纷单膝下跪,拱手齐声道:“属下来迟,请大人降罪!”
诶……原来是这人的同伙么?李笑妹愣神的当口,手中已经被塞进了那方锦帕。黎遥直起了身子,转身看向那几人,平静道:“无妨,那马智的调虎离山计使得不错,就连我也差点着了他的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大人,已经解决了,只不过主上那边刚刚来了消息,请您立即出发,主上要见您。”
“我明白了。”黎遥淡淡道,随即想起了身后还坐着一个发呆的姑娘,估摸她已经被吓傻了,便转了身。
此刻的李笑妹渐渐习惯了这种血腥气,一时间又像是回到了处理丧事生意的现场。她拿着那方锦帕擦了擦嘴,从最初的恐慌中缓了过来,平静下来,正抬头疑惑地看着那个奇怪的人时,冷不丁地,他却转过了头看向她。
转身的那一刹那,黎遥微微一怔。面前的这姑娘抬了头,只是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此刻毫无畏惧,倒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好奇。
他杀人时,经常有女子在现场,那些女子要么尖叫,要么直接晕倒,当然也有吓得呕吐的,无一不反应激烈。可像现在这个姑娘一样怂得快、冷静得也快,他还是第一次见。
顿几秒后,他向她伸出了手,似是要拉她起来。她的视线移到他的手上,一下子留意到他的手腕处有一个像是羽毛一般的刺青。那刺青有些眼熟,她一时间记不起在哪里看到过。
但李笑妹的过人之处之一便是神经很粗。此刻的她确认自己的腿有些发麻后,果断选择了拉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一旁的几个黑衣人虽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可望着自家大人拉着那个来历不明、披头散发的姑娘的手,只差没把眼珠给瞪出来。
黎遥唇角轻轻一扬,对着李笑妹微微颔首,松开了手,转过身,对着几个黑衣人简单吩咐了一句“善好后”后,径直出了茶铺。
几个黑衣人得令后,动作相当麻利,不到一刻钟便将现场收拾了个干净,然后塞给了老板一袋银子,快速离开了茶铺,整个过程完全将站在一旁的李笑妹当成了空气。
“李小姐,李小姐,您休息好没?马儿吃了草有力气了,咱们这就出发吧。”掉线许久的车夫终于出现,一边挥着手,一边向李笑妹跑来。
李笑妹扶着桌角问道:“张伯,你刚刚去哪儿了?”如若不是空气中仍有一丝血腥味,她几乎要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实在对不住,刚刚喂马草时,小的肚子疼,便去一旁解决了一会儿。”车夫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肚子,随即留意到李笑妹散下来的头发,有些惶恐地问道,“李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您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