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宣绍凌眼中也染上一抹笑容,让他看起来更添一抹清润。
“记得上一次见姑母的,侄儿不过十四岁,表妹也只有七岁,谁想到一晃就七年了。”
“是啊,绍凌还没有成家吗?”
宣绍凌笑着摇摇头,“还不曾,不过娘已经在相看了,侄儿觉得,只要日后能孝顺祖父祖母和爹娘,爱护蓉儿,我也就没有别的要求了。”
“那就好。”赵氏点点头,其实她对于这个侄儿也是有意的,毕竟安国公府的组训是男子四十还未有子嗣才可以纳妾,所以这些年,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宣家有那位男子纳妾的传闻,这也让京中不少的勋贵千金对于能嫁入宣家,都是蠢蠢欲动的。
如今自己这个侄子都二十一岁了,依旧还没有成亲,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
只是就算是她有心,也无法不顾女儿的意思,这种人生大事,她还是要慎重才行,最重要的是女儿愿意,否则难保不会成就一对怨侣,哪怕是以后相敬如宾也是不会幸福的,她不想耽误了女儿一辈子。
“十四日,我准备带着媚儿去慈云寺,到时候你问问你母亲去不去,若是去的话,就一起吧,不过先暂时对你祖母保密,别让她太过于激动,十六日那天我会和你姑丈带着孩子过去的。”
“好,我回去会和娘说的,府里目前只有我和爹知道姑母的消息,娘知道定是会高兴的,不过说不定会带上蓉儿,她性子单纯且调皮,到时候若是有冒犯姑母的地方,侄儿就现在这里提她想姑母赔罪了。”
赵氏忍不住笑了,压了压手,笑道:“你呀,姑母还能和一个孩子计较不成?”
“侄儿就是先想姑母露个信,那丫头被家里人宠坏了,平时没大没小的,可比不得表妹懂事,虽说性子毛躁了点,但还是懂的分寸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姑母,不过祖母倒是和她说过好多次。”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在檀香院一直说道很晚,宣绍凌这才起身在钱管事的引领下,往前院泸溪堂去了。
泸溪堂在清鸿堂前面,清鸿堂则是周棠的居所,虽说看他年龄小,依照周媚的意思是先让他住在后院,但是他却自认已经是男子汉,非要住前院,赵氏干脆就让他一个人住到了清鸿堂里。
路过清鸿堂的时候,正好里面的小顺子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到宣绍凌赶忙上前行礼。
“你这是要去哪里?少爷还没有歇下吗?”钱管事问道。
现在都已经戌时末了,按理说小少爷也应该歇下了。
“少爷还在看书呢,小的见房里没水,准备去厨房沏壶糖水,大小姐说晚上稍微喝点糖水,有助于休息。”小顺子是个很机灵的小厮,见人七分笑。
“那你快去吧,现在天色也晚了,伺候少爷早点歇了,别看坏了眼睛。”
“哎,那小的先去了。”
等小顺子一溜烟跑了,宣绍凌看着那通亮的清鸿堂,对钱管事道:“泸溪堂就在前面不是,你先去吧,我进去看看他。”
钱管事应声离开了,就连夫人对世子爷都那般亲昵,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总之他坚信,世子爷是不会伤害少爷就是了。
屏退身边的两个随从,宣绍凌撩袍走进了清鸿堂。
此时正在忙碌的下人看到他,赶忙上前行礼,也有人去书房通报周棠了。
等他走到书房门前,就看到周棠已经在门前等他了,见他走近,像模像样的抱拳行礼:“棠儿见过表哥。”
宣绍凌上前将他扶起来,拍拍他的发顶,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多礼。”
“嗯!”周棠扬起笑脸,笑的满脸灿烂,像极了赵氏的眉眼,此时已经初见秀美,双颊的酒窝溢出的喜悦,连廊下的灯笼也黯淡下去。
宣绍凌看着他可爱的笑容,伸手戳了戳他左颊的酒窝,“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还有两张字帖没有写完,想先写完再休息,表哥刚从爹娘那里回来吗?”
两人走进去,宣绍凌就看到书桌上摆放的整齐的一应用具。
“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补上也不迟。”
“姐姐说了,今日事今日毕,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小家伙可是周媚忠实的用泵,佛祖都要靠边站。
宣绍凌笑而不语,却陪着他写字,等写完之后,他才回了泸溪堂。
☆、第063章,混沌
几日后,八月十四,周府套上马车,赵氏带着女儿往京郊慈云寺赶去,随行的只有几个丫头和小厮。
“还要去安国公府?”周媚问道。
赵氏摇摇头:“和你表舅母在慈云寺会和,在国公府太过显眼。”
昨日宣绍凌亲自来周府说了国公夫人在慈云寺前等着她们,想必也是了解她们现在的情况吧。
母女俩在车内中间放着一盘棋,周媚平时无事的时候就会喜欢下棋,皆可以修身养性,还能多陪陪母亲,爹平时还是很忙的,大概也是因为一闲下来,就要陪着妻子下棋吧,毕竟那个爹绝对是个臭棋篓子。
慈云寺在京郊二十里左右的位置,因为一路上马车行驶的很是平稳,几乎感觉不出颠簸,等到达慈云寺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外面逢年过节的时候,多是京城的夫人带着子女来上香,相比较起,那些大老爷倒是不多,若是来的话,想要的也无非是一些清净,所以这里的客房都很是雅致清幽,毕竟虽然比不上万佛寺皇家寺院,可是却也是达官贵人的上上之选。
此时已经是巳时初,寺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男女老少,也有不少的摊贩,大多是卖香火灯柱的,也有不少的小吃茶棚,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下车之前,香兰取来两顶纱帽分别给两人戴上,好在并不是多显眼,毕竟在大燕朝虽说对于民风并不是太过苛刻,却也诸多限制,尤其是那些勋贵千金,出门戴纱帽更是稀松平常。
外面,扑面的热浪冲向全身,面前的薄纱被一阵风吹过,贴到脸上,带起一阵难受的麻痒。
跟着赵氏往前走,然后看到寺门前的几株古松下,一辆很是气派的马车停在那里,旁边站着八个劲装青衣男子,目光如炬,在车辕边也站着两个身着缎衣的妙龄少女。
“请问,这可是安国公夫人的马车?”赵氏上前,笑着问那两位少女。
女子抬眼看着赵氏,规矩的微微福身,笑道:“正是,请问您可是周夫人?”
“琪珊,是琪珊吗?”马车帘子掀开,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走出来,两个婢女赶忙伸手将那人扶下来站稳,“是琪珊吗?”
赵氏掀开纱帽,看着那女子,眼眶微微红了,“大嫂,是我,是我。”
“琪珊,你这没良心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萧氏一把抱住赵氏,哭的如同一个泪人儿。
若不是两个丫头在前面遮住大部分的视线,这里还真的要被人围观了。
好一会,等两人分开,均都红了眼,然后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噗笑出声。
萧氏给赵氏拭去眼角的泪花,握着她的手用力的攥紧:“琪珊,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凌儿回去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直到你哥和我说,我才放心了,你倒是好,多狠心的人啊,一走就是十多年,音讯全无,赵兴宇说你过世了,我还真信了。”
“说来话长,咱们还是上完香,找间厢房坐下来说吧。”说完,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周媚,招手让她上前,“媚儿,这是你舅母,过来见礼。”
周媚笑着走上前,行了一个很规矩的礼仪,“媚儿见过舅母,舅母安好。”
“好好好,见到你母亲,就全好了。”萧氏扶起周媚,拉着她的手就不放了,“好孩子,长得真像你母亲小时候。”
说完,给她整了整头上的纱帽,笑道:“走吧,咱们进去谢谢佛祖的庇佑,终于让你们回来了。”
三人走进大殿,在佛像前跪拜,萧氏和赵氏还求了两支签,而周媚而是没兴趣,这种事情,信者有,不信者无,就算她是穿越者,不信始终都是不信,信这种世人心灵寄托而衍生出来的产物,还不如相信手中的银两。
话说,是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人,弘扬了佛法,绘描了佛祖众生。
我就是我,何须成佛,或善良,或邪恶,岂是面前的一尊毫无生命的佛像可以左右的。
找大师解完签,就来了一个小沙弥带着一行人去了后面的客房。
客房是三间,有书房,会客室和卧房,而一进屋,国公府的四个丫头就自顾忙碌起来,对于各处的桌椅器具之类的都很是熟悉,这应该是安国公府在慈云寺专用的,也不奇怪,几乎京中的大户人家在寺院都会有专用的房间,这也就是钱的魅力了。
等喝过一盏茶,听到她们两人在低声的说着话,似乎都没有说到话点上,周媚觉得可能是碍着自己的面子不说。
“娘,舅母,你们多年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正好我对慈云寺的海棠园还是好奇,就不打扰你们了。”
赵氏点点头,不过却也不放心的叮嘱道:“别一个人,带上丫头,也注意点,别冲撞了贵人。”
“我知道了。”站起身,福身之后就出去了。
看着那一身玲珑气质的女孩,萧氏满意的点点头,“琪珊,媚儿被你教导的很好。”
“这孩子懂事,比我那时候好多了,很多事情我都没有教过她,她做的都很好。”赵氏心里也为有这样的女儿而自豪万分。
“媚儿今年多大了?”那孩子她很是喜欢,但是名字却有些花哨,不知道琪珊为何给女儿取这样一个名字。
“十四岁了,还有半年就要及笄,不过我想着把及笄礼放到秋季,还太早了。”
“不知道等蓉儿长大后,我是不是也舍得。”萧氏笑道,这期间握着赵氏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
赵氏这才开口问道:“听绍凌的意思是蓉儿也回来,今儿怎么没见到?”
“嫣儿现在在府里住着,今日她夫君和两个孩子过去接她回府,蓉儿看到两个表弟就不肯来了,过完中秋节你不是要去府里吗?到时候再让你看,只是那丫头可不像媚儿这般懂事,调皮的很。”说起女儿,萧氏的话很显然有些多。
“蓉儿还小,过几年就好了,小孩子调皮点也不少坏事。”
“希望吧。”萧氏笑了笑,随后道:“说说你这些年的事吧,承北侯府说你没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大舅母可是差点没伤透了心。”
周媚带着两个丫头走出院子,问了问一个跳水路过的小沙弥海棠园的去处,就带着春琴和夏棋走了。
慈云寺的海棠园里,种有千株,颜色各异,据闻在慈云寺的海棠,经过神农巧手的侍弄,花期会延长近一个月,而且花苞硕大,香气更加的浓郁,当属慈云寺最美的景观。另外还有一片清郁竹林,里面也近乎十步一景,百步一绝。
三人一路走来,或男或女交错而过,拐过一处青松耸立的小路,前面是一扇圆形拱门,拱门里面就是娇艳的彩色映入眼帘,还未走近,就已经闻到那隐隐的花香。
等三人跨过拱门,两个丫头顿时惊呼出声。
“小姐,好多的海棠,真漂亮。”春琴性子比不过夏棋沉稳,此时已经是有要飞扑上前的冲动了。
周媚抬手遮住眼睑,在白皙的脸上落下一抹淡淡的阴影,此时已经快要中午了,日头虽然不是多么的烈,却很是刺眼。
眼前一大片各色的海棠在微风下荡漾出曼妙的花海,即使海棠被誉为娇媚之花,此时却给人一种艳而不媚的清丽之感,浓郁的花香在身体四处缭绕,将这园子装点的如同仙境一般,美的屏息。
三人边走边看,最后来到一处小小的凉亭里,因为海棠园内凉亭有好多处,而几乎都已经有人了,这是好容易找到的。
坐在石凳上,单手支着头,对身边两个依旧兴致勃勃的丫头道:“你们继续去看看吧,只要别惹出事就好,我在这里休息一会。”
“谢谢小姐。”春琴高兴的挑起来,话说她还真的没有看够。
夏棋则是蹙眉看着乐不思蜀的春琴,朝她泼了一盆冷水:“你自己去吧,我还要在这里伺候小姐。”
“唉?那婢子也不去了,当然还是小姐最重要。”春琴皱着婢子忍痛割爱。
周媚眼皮有些微微的打架,故作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好了,都去吧,园子一共没有多大,我还能丢了不成?只是你们可别在外面冲撞了人就好,去吧去吧,我安静一会。”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见周媚闭起了眼,这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只是并没有走远,在方圆十几米内看着近前的海棠,这样也能沾染上一些香气,比那些香粉要好多了。
周围的空间陷入柔和的寂静,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是觉得放松了很多。
不知道多久,感觉到眼皮沉重起来,可能是气氛,可能是花香,也可能是真的累了?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白嫩的脸颊已经被压出了一片红印。
她睁开眼,迷蒙的看着眼前的海棠花丛,开口时的嗓音都带着诱人的沙哑:“夏棋,什么时辰了?”
“午时初。”
“哦……”柔和的嗓音被一道清冷而魅惑的嗓音取代。
周媚慢半拍的顺着声音看过去,肩头的紫色锦袍滑落到地面,而那抹坐在碎金光晕中的男人也映进了她的瞳孔,还有那在微风下肆意轻佛着花香和白皙脸颊的发。
只一眼,就让她产生了堕入魔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