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血一掩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一动,忽然道:“皇上,奴才曾经听到沐郡主救治您的时候曾经喊过凌煜两字。”
  莫敖一顿:“你没有听错?”
  “回禀皇上,奴才也不确认,当时外面人声嘈杂。”
  莫敖紧紧地皱着眉头,眼中闪过犹如鹰隼一般的光芒,消瘦的手指犹如铁钩一般紧紧地握着御案上的玉玺,冷声道:“去查一查当时跟在沐清雅身边的侍卫,不要打草惊蛇。传朕的口谕,沐清雅救驾有功,赏赐白银万两,允许其长居沧澜。另,朕允诺其一个合理要求。”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太子下场(下)
  挥手让血卫退下,莫敖慢慢的走向内室,眼中情绪深沉,血卫跟在他身边,虽然是一只恐怖的力量,但是因为要求其忠诚,对血卫进行过残酷的洗脑,这些人忠诚有余、灵活不足。即便那个人真的是端木凌煜,现在也定然查不出什么了。
  不过,对于沐清雅,他倒是没有动她的心思。这次的事情是真的多亏了她,不然,这次他是真的中了算计、回天乏术了。到时候,即便血卫将莫君明的人全部杀死也于事无补了不是?
  一夜腥风血雨,整个皇宫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晴了许久的天气终于开始下雨了,一声声闷雷打下来,时不时的将整个夜空映射的紫红一片,大雨犹如瓢泼一般,密布的雨水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微微沉闷的声音。可是,现在宫中估计没有人去关注着久旱的甘霖。
  沐清雅坐在窗口,手中拿着书本慢慢的翻动着,乐棋将烛光挑的亮了一些:“小姐,光太暗了,还是不要看书了。”
  沐清雅抬起头,将书本放在桌上:“不过是静静心罢了。广宁宫可有消息传过来?”
  乐棋摇了摇头:“还是和原来差不多,听闻二皇子和三皇子被关入天牢了,大皇子那里还没有消息。”
  沐清雅看向雨幕:“今天这场雨可是够大的。”
  “是啊,小姐,沧澜可是很久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雨了。”
  沐清雅眸色深了深,低垂着的眼眸微微颤了颤:“谁?”
  乐棋一惊,单手抚上腰间的软剑,一下挡在沐清雅面前。
  一柄青色的雨伞出现在宫门口,紧接着一身月白色衣衫的赵铎走进来:“郡主。”
  沐清雅眉头微微皱了皱眉:“乐棋退下。”
  乐棋退到一旁,但是眼神依旧带着一丝戒备,虽然赵铎是皇上的人,但是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还是在这个时机,怎么都感觉很是诡异。
  赵铎一身白衣如梅胜雪,一点雨水都没有沾上,仿佛连上天都对他有所偏爱。
  “这个时候来拜访郡主,还请郡主不要见怪。”
  沐清雅摇了摇头:“不会,乐棋,去给赵公子端杯茶水。”
  乐棋有些迟疑,她出去岂不是要让小姐和这个赵铎单独相处?不过,看到沐清雅坚定的神色,还是走了出去。
  赵铎眼眸中华彩依旧,唇边的笑意加深了许多。
  “赵公子这么晚过来,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现在这里只有你我,可以说了。”
  “在下前来的确是有事情,不过,郡主可否告诉赵铎,今天宫中发生的事情最后会如何?”
  沐清雅心中一动,眼中情绪却是丝毫没动:“今天的事情我虽然见到了,但不过也是一知半解,事情最后会如何,还是慢慢等待的好,赵公子以为呢?”
  赵铎笑了笑,华美的衣衫在灯火下越发精美:“别人说不知道,赵铎定然是相信的,但是郡主说知道,赵某怎么也不相信。”
  “赵公子太过高看清雅了。”沐清雅声音微微变冷。
  赵铎不再纠缠,而是开口道:“郡主,这次我前来,有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有关大皇子的,您留在赵某庄园上的那位夫人可是很挂念大皇子,让赵某提醒您,和她之前约定好的事情不要忘记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有关郡主自己的,不知道郡主在事情了结之后可有打算?”
  沐清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眼神猛地一动:“赵公子有何高见?”
  感受到沐清雅神色的变化,赵铎脸上表情微微暗淡,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郡主,赵某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应该管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郡主是打算回到玉寒,还是……留在沧澜?”
  沐清雅冷然一笑,转头注视着赵铎,眼神清冷如冰:“回去玉寒如何?留下又如何?”
  赵铎眼神一动,眼底闪过一丝溢彩:“没有什么,只是赵某好奇罢了。”
  “赵公子,你不是好奇,而是在拿着自己的命试探。你说端木凌煜知道你和我说这些,会怎么做?”从他一进门,沐清雅就感觉不对劲,现在终于知道他前来的目的了。
  “郡主,赵铎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你有没有别的意思,我自己能够分辨,我也只是告诉你罢了,与其担忧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不如做好分内之事。不过,你既然开口问了,我便告诉你也无妨,我会回到玉寒,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有多少人和你抱着一样的心思阻挠我回去,我都会回到玉寒!”沐清雅眼神清冷,声音坚定,让人一听之下竟然生不起怀疑的心思。
  赵铎脸上完美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郡主真是自信。”
  沐清雅笑而不语,眼中的光芒却让人不敢直视。她早就听端木凌煜说过,赵家是端木擎在位的时候就安插下来的暗线,在沧澜一步步打下了三大世家之一的天下,可以说是玉寒下的最成功的暗棋,如果不是这次危机严重,根本不会动用到赵家。赵铎身为这一代的家主,虽然对端木凌煜忠心,但是他效忠的对象却是整个玉寒,想的也是以玉寒大业为先,她和端木凌煜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赵铎,而这次赵铎前来便是因为她即将离开沧澜而进行的试探。
  赵铎沉默了半晌,终于微微的叹了口气:“是赵铎逾矩了,不该问郡主这些事情。”
  “赵公子的担忧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亲自体会总不能了解全部。有一天赵公子遇到了那个能让自己牵挂之人,也就会了解了。”
  “多谢郡主提醒。”赵铎知道今天的事情自己做的太过了,沐清雅的态度更加让他心中没底,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了莫君明身上,“郡主对于大皇子的事情有什么打算?”
  看到他不再继续说,沐清雅也没有为难他:“自然要兑现我对司徒凝萱的承诺,安排一下让她进宫来看一眼莫君明。”
  “这个时候风声正紧,恐怕不太容易。”
  沐清雅摇了摇头:“这个我们不用担心,只要告诉她莫君明命在旦夕,她自然有办法进宫见他。”当初,莫君明那样严苛的压制着她,她都能在建章宫建造一处密道,她可不相信她就那么点能耐。这后宫之中,最不能小瞧的便是女人。
  赵铎愣了一下,随即佩服的点头:“还是郡主思量的周到,既然如此,赵铎便回去通知那位夫人,告退。”
  “嗯。”
  赵铎走出门口,撑开雨伞慢慢的走入雨幕,脚下步伐依旧平缓,但是却没有了来的时候那股子清幽的气息,雨水滴落在衣衫上不断的留下一点点痕迹。刚刚拐过回廊,便看到了双手抱胸的乐棋冷眼等在一旁。
  “赵铎,小姐和皇上的事情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不然,小姐不计较不代表我不计较。”乐棋语速很快,声音中更是火气十足。
  赵铎苦笑一声:“是,赵某受教了,还请乐棋姑娘高抬贵手。”说着,便抬脚向外走。
  乐棋对他敷衍的语气很是不满,冷声说道:“你别自以为是,如果小姐不会到玉寒,皇上就一定会带兵前来将小姐抢回去,你信吗?”
  赵铎没有说话,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就是因为相信,所以才越发的感觉心中没底,皇上对待沐清雅的感情太过沉重了,一个帝王不应该被感情左右,因为那就是明晃晃的弱点。
  乐棋狠狠地瞪了赵铎一眼,快步的走回敬宁轩。
  沐清雅看了她一眼,没有询问她去干什么,直接进寝宫休息。
  翌日,大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样子,明明天色应该大亮了,但是浓厚的云层压在头顶,正午时分却像傍晚。
  乐棋快步走进来:“小姐,司徒凝萱进宫了。”
  沐清雅眼睛一闪:“她人在哪里?”
  话音一落,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司徒凝萱。
  看到她的衣衫,沐清雅心中一惊,她一身白色,头发更是简单的挽了起来,整个人素净的不可思议,仿佛是在守孝一般……守孝……
  两个字划过心头,沐清雅心中一惊。
  “郡主,你没有毁掉承诺,凝萱感激不尽。”
  “清雅既然答应过,自然不会食言而肥。”
  司徒凝萱笑靥如花:“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沐郡主了,不知道郡主有没有兴趣和凝萱一起去华阳宫看一看大皇子。”
  沐清雅眉心一动,正想着开口拒绝,却见司徒凝萱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微微抽出几张纸,隐隐的可以看到上面的字迹。
  “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部写在了这张纸上,等我见完了莫君明我便会交给你。”
  沐清雅点了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去。”
  司徒凝萱一笑,笑容清透、明媚,犹如暖融融的春|光一般。沐清雅确实感觉那笑容冰冷的没有温度,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她已经下定决心了,恐怕莫君明的下场不会好了。
  因为雨水太大了,宫人们纷纷躲避起来,司徒凝萱带着沐清雅走的路很是僻静,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遇到,在走到一处假山的时候,司徒凝萱才停住脚步,微微搬动了两块石头,竟然在假山背后出现一道小门。
  乐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蜡烛,三人走入密道,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华阳宫内宫。
  沐清雅心中微微震惊,不得不说,司徒凝萱真是好手段,这样隐秘的密道,绝对是刺杀最好的选择,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莫敖也不是难事。
  密道出口处,司徒凝萱停住脚步:“郡主,让我和莫君明单独聊一聊,你便在这里等着吧,这信封给你,希望你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请说。”沐清雅结果信封,答应下来。
  “好好处理我的身后事,我死后,将我的火化,骨灰便埋在京都东面的百花坡上。”
  沐清雅眼神一紧,微微的点头:“好。”
  司徒凝萱灿然一笑:“那我就放心了,我自然是信你的。”说完,也不等沐清雅再回话,转头走出密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 莫君明之死(上)
  看着司徒凝萱面无表情的走出去,沐清雅心中不禁猜测,这个时候她到底会怎么样对待莫君明。思量了半晌,最终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心中暗忖一声,不管这两人最后结果如何,到底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
  抽出司徒凝萱刚刚递过来的信封,细细的看着上面记载的内容,沐清雅不禁轻声吸了口气,这上面最让她惊讶的不是皇后的势力有多强大,而是皇后竟然有一个长久来往的情人,而莫君明极有可能是皇后和她暗中情人之子,虽然信上没有写这个情人到底是谁,但这个内容已经够惊世骇俗了!
  不管什么时候,皇家的血脉都不容亵渎,而身为一国皇后,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看到沐清雅神色难看,乐棋关心道:“小姐,您没事吧?”
  沐清雅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脑海中闪过之前端木凌煜说过的一件事情,当初韩玲兰死的时候,被杀的暗卫似乎传来一个消息,便是“神秘人”三个字,难道这个神秘人指的不是南诏余党,而是皇后身边的这位情人?抑或者,皇后的情人也是南诏人?
  此时,华阳宫内,莫君明躺在床上,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身上还带着丝丝血迹,看上去极为狼狈,短短一天一夜之内,他就迅速的消瘦了下去,几乎看不出人形。
  司徒凝萱慢慢的走过去,脸上神情若喜若悲,眼中却是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泪光,眼前这个男人便是折磨了自己半生的人,可是,现在看着他如此狼狈,麻木的心竟然还是感觉到丝丝疼痛侵入骨髓。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靠近,莫君明慢慢的张开眼睛,眼底带上了红色的血丝,隐隐的有些模糊不清。
  接触到他陌生的眼光,司徒凝萱冷笑出声:“太子殿下,妾身这里有礼了,许久未见,太子是不认识臣妾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莫君明猛地瞪大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利芒:“司徒……司徒凝萱……”
  “太子殿下还记挂着妾身,实在是让妾身受宠若惊呢。”司徒凝萱说着,慢慢的走过去,坐在了莫君明的床边。
  莫君明胸口剧烈的起伏,还没有结疤的伤口慢慢的渗出血迹,湿透了身上的衣衫。
  司徒凝萱眼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太子殿下想说什么?哦,对了,现在您已经不是太子殿下了,那么该称呼您为什么呢?大皇子殿下,还是夫君……”最后两个字声音很轻,但还是清晰的落在了莫君明的耳朵中,惊得他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来。
  “凝萱……”莫君明轻声的呼唤,慢慢的抬起手搭上了司徒凝萱放在床边的手背上,看到她没有甩开,眼中的光亮越发的炽热。
  司徒凝萱静静的笑着,娇美的容颜犹如一朵盛放的花,这些天她在赵铎的别庄上调养的很好,多年的宿疾虽然难以恢复,但在多种贵重药材的调养下也压了下去:“夫君可是好久没有叫我一声凝萱了,说起来,这声凝萱似乎只有在我们成亲刚开始后,您喊过我呢。”
  “凝萱……你可还好?”
  “我自然好,好的不得了,当初还要多谢太子放火,不然我也不会逃出宫,更不会活的像现在这样有滋有味。”司徒凝萱抚摸上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丝丝温柔的光芒,“夫君,看到了吗?我肚子里可是我们的孩子,我每天都有好好教导与他,让他不要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做一个忘恩负义之辈!”
  莫君明一僵,眼中带上了怜惜的光芒:“凝萱……对不起……”
  司徒凝萱浑身一颤,看着莫君明满脸的疼惜,心中的疼痛越发的剧烈,这个人,到现在想到的还是只有他自己,即便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想着,再也忍不住,猛地甩开莫君明的手,拿起帕子使劲的擦着他碰过的手背:“妾身可当不得您的道歉,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不,是皇子,妾身不过是司徒家送进宫来联姻的工具而已,万万不敢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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