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节

  莫小川对着他轻轻点头。
  没过多久,张万顺策马而来,身穿战袍的他,面上多了几道伤疤,看起来倒是勇武了几分。不过,林风看在眼中,却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因为这伤疤,便是他亲手弄上去的。自然看不出勇武来,只觉得好笑。
  张万顺看到莫小川,好似见到生平最大的仇人一般,手中长枪一指,道:“你等居然做逃兵,可知道后果吗?”
  莫小川一听这话,便知道是欲加之罪了,他也并不分辨,只是淡淡一笑,只将目光转向了蓝副将的身上。蓝副将看起来有六十岁左右,胡须花白,穿了一身布衫,安坐在马上,只是视线轻扫,看来并不打算说话。
  林风知道莫小川懒得与张万顺说话,便上前说道:“张万顺,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做逃兵了,再说,即便做了逃兵,又轮着你来管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张万顺大怒,那日虽然是莫小川授意,但是动手的却是林风,因此,见到林风,他的火便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上去,便戳林风几个透明窟窿。不过,上来便杀人,弄到最后,怕是不好收拾。因此,他强压怒火,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说罢,一挥长枪,道:“给我拿下。”
  随着张万顺的话音,士兵们瞬间围了上来。护卫们也急忙手持兵刃,将莫小川等人护在了中间。
  司徒琳儿虽然第一次见这种战场上的阵势,却也不害怕,只是扭头看着莫小川,想要看看他会怎么处理。
  莫小川催马向前行了几步,看了张万顺一眼,缓缓地从背后抽出了北斗剑,把司徒琳儿从身前抱了下来,放到了林风的马上,低声对林风说道:“保护好琳儿姑娘,少伤士卒。”
  说罢,双腿一夹,坐下的小黑马四蹄高扬,陡然冲上前去。
  司徒琳儿在一旁睁大了双眼,她本来以为莫小川不会动手,会用比较温和的手段来解决这件事,却没想到,莫小川居然提马冲了上去。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细想,林风却猛地跟着莫小川向前冲去,战马加速,司徒琳儿坐立不稳,林风又不敢去抱她,她只好伏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马脖子,一动也不敢动了。
  顾明和莫小川的护卫们,都是杀过人的。在燕国之时,更是面对过数倍与自己的敌人,面对眼下这种情况,并不慌张,队形保持的十分完好,将林风护在中间,实则是保护司徒琳儿。跟在莫小川身后,不到二十人的小队便如一把利刃,朝着张万顺冲了过去。身在他们中间的程宇,这个时候,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看着莫小川他们这是要强行冲出,一时之间,却是两难境地。
  莫小川的护卫们,并不理会他,直直地朝着前方而去。程宇犹豫之间,便落在了后面。这个时候,莫小川已经踢翻了两个士兵,冲到了张万顺的身前。
  张万顺并未想到莫小川居然会用这般激烈的方式反抗。看到莫小川冲来,愣了一下,扭头看了蓝副将一眼,见蓝副将的面色不变,心中有了底气,抬起枪来,朝着莫小川便刺。
  莫小川也不理会,看着枪尖到达,侧身让过,伸手一抓,便将枪杆抓在手中,顺手一带,朝着自己身后揪去。莫小川的力气多大啊,便是不用功力,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抵挡得了的。
  何况,张万顺并不知晓这些,虽然莫小川能抓住他的枪杆,还是让他有些意外,却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只以为这么一个干瘦的白面小子,能有几分力气,敢抓自己的枪杆,还不被自己直接揪落马下,可是,一较力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力气,在人家哪里,便和玩似的,想要撒手,有些晚了,身体不由得被枪杆带着前倾。
  莫小川看着张万顺的身子倾斜,脑袋伸像前来,顺手一挥北斗剑,连同枪杆一起,便将张万顺的脑袋削了下来。
  当张万顺的脑袋飞起来的时候,程宇顿时圆睁双目,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而后面的蓝副将也傻了眼……
  第0738章 我不姓秦
  随着张万顺的人头飞起。北斗剑上的红光涌动,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现在的他,每次提着北斗剑斩杀一人,便会从心底生出一种嗜血的感觉,而且,北斗剑上的冰凉之意也顺着手掌上的天命纹丝丝传来,便如同和手掌长在了一起一般。享受着血腥之气,他强压着想要继续杀人的冲突,目光冷冷地扫过前方众人,最后停留在了蓝副将的面容上。
  看着这张老脸,莫小川淡淡一笑,却让蓝副将心中砰然一惊,这幅画面他似乎听闻过,但又联系不起来。只是心里心中生寒,觉得眼前之人似乎随时都能杀掉他一般。
  蓝副将也是一身武艺,不过,都是马上功夫,是典型的军中大将,本来,他不应该害怕的,可是看着眼前这个人,心中感觉,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便会与张万顺一般。
  本来,张万顺和前锋营的一个都尉的冲突,他是不想管的,怎奈,这个小舅子多次找上门来,而且,自己是夫人也是每天催促,因此他才陪着张万顺出来,目的当然并不是杀人,只不过想给莫小川找个罪名,惩治一番而已。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般模样。
  其实,这事他本想交给自己的儿子来办的。可是,这一次一向听话的儿子却不同意,并与他说了这个秦川的来历可能不简单。不过,作为三品的副将,又是常年在外的大将,蓝副将在前线大营,除了上面的几位统领之外,基本上很少人能让他放在眼中。儿子的话,他并未听进去,甚至觉得儿子不孝,翅膀硬了,便开始不听话了。
  现在想来,儿子说的对,自己夫人的话,自己怎么能听呢,当真是妇人误事。虽说,他是副将,莫小川只是一个都尉,此刻的身份差距颇大,只要表明身份,想来莫小川也不敢动他。可是,他此刻着实是有些害怕了,深怕自己若是表明身份,对方干脆来个杀人灭口。
  如此,蓝副将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莫小川,身体未曾动过一下。
  莫小川强忍着杀意,缓缓地收回了北斗剑。前方的士兵们也没想到真的会出人命。毕竟,这只是内部冲突,他们来此,也未打算打仗的。现在看着领头的都尉都死了。一个个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万顺手下的几个校尉也是一脸苦涩,他们虽然不知道蓝副将的身份,却知道张万顺对这个老头极为恭敬,现在只是看他的决断。见蓝副将也没有什么表示,他们便纷纷停下了脚步,随着莫小川的战马前冲,主动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在最后面的程宇还有些呆滞,看着莫小川的快要走远了,猛地一咬牙,催马急奔而上。现在的他,心里好似灌下几大桶的黄莲,苦不堪言。今日这是饮得什么酒,早知道如此,自己来凑什么热闹啊。他娘的,现在酒没饮成,倒是闹出了人名,而且,一旁还有个蓝副将。若是自己回去,怕是这笔帐便要算在自己头上一部分了,以后,在前线大营,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自己本来就不受待见,现在更是没法活了。
  他真恨不得抽自己几大大嘴巴,这都是嘴馋惹的祸,若不是来饮这次的酒,怎么可能出这么大的乱子。现在的他是无可奈何,只有跟着莫小川一起离开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若是回到前线大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唯有跟着莫小川离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现在心中期盼着,秦川啊,你千万要姓秦啊,你若不是寇尚书的人,那这次你便害死程宇了。程宇心中想着,长叹一声,跟在莫小川队伍的后方,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扭曲了。
  好在,他在军中的也没有什么牵挂,程宇是个做事谨慎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军中不受待见,因此,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军中也没有养女人,若是憋不住,便会到常镇去解决,几个亲随也未带出来,此刻身边只跟着一个人,也是跟在他马屁股后面跑着。
  此刻的面色比之程宇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一个都尉,而且还是统兵的都尉,就这样被自己人把脑袋削了,这个说起来太过荒唐,可又发生在眼前,这让他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张万顺的尸身和脑袋被他手下的士兵收了回去。此刻正被人用白布包裹着,从这里调头过去,还能看见,事实摆在眼前,却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待到冲出二十余里之后,莫小川的队伍将速度放慢了下来。司徒琳儿在快马奔驰下,一张小脸惊得有些发白,说来奇怪,这女人面对燕国那般复杂的形式之下,都能处之泰然,但是,在马上颠簸一会儿便会吓成这样。
  莫小川从林风的马上将她抱了过来,司徒琳儿一落回莫小川的马背,便紧紧地抱住了莫小川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似乎深怕摔下马去一般,一动都不敢动。
  莫小川看着这样的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不过,这样的司徒琳儿好似比平日可爱了几分,让他生出了几分保护欲来,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司徒琳儿的后背,莫小川将声音放缓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司徒琳儿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地呼吸着。
  莫小川扭头看了林风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林风也是一个死脑筋,既然司徒琳儿害怕,便是护着一些,莫小川也并不会介意,可是,林风却是紧守男女之道,竟是连衣角都没有碰一下。
  若是不知道的人,哪里会把他与采花贼联想到一起,分明便是柳下惠嘛。
  这个时候,程宇催马跟上前来,来到莫小川身旁,面露苦笑,道:“秦兄,你便这样将人杀了?”
  “这样还不够吗?”
  林风在一旁露出惊讶之色,道:“我们与那张万顺说起来也没有太大的仇恨,若不是他想弄死我们,我们也不会如此。杀人不过头点地。现在头已经点到地上了,而且,还被马蹄子踢过,还要怎样?程将军的意思是要分尸?”
  “这……”
  程宇无奈摇头。
  莫小川哈哈一笑,作势欲打,林风急忙躲开,也笑了起来。莫小川看了程宇一眼,笑骂道:“莫要与程将军开玩笑了。”
  说罢,又对程宇,道:“程宇兄,我们去饮几杯?”
  程宇苦笑再度摇头,道:“罢了。秦兄,我实在没有秦兄的胆识。此次蓝副将虽然没有出手,可能是知道秦兄的武功高强,不愿意在这里吃亏,若是他回到营中去,必然会带兵而来,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也好!”
  莫小川并不想逞能。再说,即便他不怕对方带兵而来,可是,毕竟这些士兵都是自己人,他不想杀伤无辜士族,因此,对着林风示意一下。
  林风会意,扭头高声喊道:“兄弟们,我们要回家了,想要快点回去搂你们的娘们儿,就加快速度……”
  “没有娘们儿的怎么办?”
  后面的护卫此刻也轻松不少,与林风开起了玩笑。
  “没有娘们儿自己去找,娘的,难道老子把自己的送你们?你们这帮浑球……”
  林风忍住开骂。
  司徒琳儿之前在军中之时,从未听到林风他们如此说话,此刻听在耳中,不禁面色微红。将头埋在莫小川的胸前,不敢露脸,也不知怎地,以前在奇花楼中,那些楼下的男人,什么话语不说,她也能够面不改色的置若罔闻,此刻在莫小川的面前,听到这等话语,竟会脸红……
  程宇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对着莫小川问道:“秦兄,秦川这个身份,应该不是你真实的身份吧。不知秦兄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这个时候,程宇最怕莫小川说不是了。因为,他能想到莫小川最有可能的身份,便是寇古的人。若是莫小川不姓秦的话,那么,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此,他期待地看着莫小川,等待着莫小川的答复。
  莫小川却是微微点头,笑着道:“让程宇兄看出来了,的确,我不姓秦……”
  莫小川的话音一落,程宇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第0739章 琳儿宠着你
  程宇的表情落在莫小川的眼中,莫小川不动神色,只是微微一笑。司徒琳儿也看在眼中,却是生出一丝玩味之意,对着莫小川道:“公子,此番回去。你算不算是丢了官职?”
  莫小川看了司徒琳儿一眼,不禁觉得这丫头有些使坏,但也感觉有趣,这程宇此刻对自己显然没有任何忠心可言,跟着自己,也只是无奈之举。
  试一试此人的心性倒也是好的。
  因此,莫小川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算!”
  程宇听在耳中,面色稍变,道:“不知秦兄以前在京中所居何职?”
  莫小川思索一下,道:“禁军中的一个偏将。”
  程宇面色再变,道:“那秦兄此番回去,可是还在禁军之中任职吗?”
  莫小川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程宇兄是想问我回去会居何官职吧?”
  程宇点头。
  莫小川直接道:“我现在已经无官职在身。”
  程宇听罢,惨然一笑,虽然他有些不愿意相信,不过,按照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莫小川应该是在禁军之中犯错之后被贬到前线大营做都尉的。可是,在前线大营他又创出这么大的祸患,即便是有背景,顾忌以后的仕途也是暗淡,再难以被重用了。此刻,他甚至都懒得再问莫小川真实姓名是什么了。
  既然不姓秦,那么他能猜想到的最大背景已经不复存在,看来莫小川的背景也是一般,否则也不会在禁军之中是偏将,到了前线大营却成了都尉。
  看着程宇面色难看,甚至有些发白,莫小川淡淡一笑,也不解释,催马朝前方行去。
  众人跃马前行,一路上,倒是并不着急,若是天黑遇到城镇,便会住下,白日再行路,也不怕蓝副将追赶。因为,蓝副将若是调动军队从前线大营朝着京师而来的话,即便他是追莫小川,但是,却可能被定位谋反之罪。若是,他的脑子没有坏掉,绝对不会这般做的。
  因此,莫小川倒也并不惧怕。
  如此,七日之后,已然穿过应州、朔州。再行两百余里,便是代州,过了代州,穿过忻州,距离上京也就不远了。算一算路程,应该再行五日便应该差不多了。
  这一日,众人过了投宿的城镇,落在了前后无人之地。莫小川看了看天色,下令就地扎营。好在,司徒琳儿心细,早已经预防过这种情况,让林风等人购买了不少搭帐篷用具,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斜阳西沉之时,众人选了一块山坡之地,此处边有小河,背有高山,一旁还有一处密林,而且,视野宽阔,无论是饮食用水,还是防备偷袭,都是不错。
  如此,便定在了此处,林风他们忙着扎营,莫小川便在山坡上的枯草上躺了下来,一只手放在脑后,手中提着酒壶,静静地饮着,目光却是盯在对面上坡上落下的夕阳,凝望着。
  心境在这一刻很是平静。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未曾静下心来细细思量。用运北斗剑而引起的变化,他自己已经注意到了。以前还好,尤其是斩杀张万顺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因为,以前面对的都是敌人,尤其是在燕国的时候,他杀人并无什么心里上的负担。也没有过分克制。
  可是,在杀张万顺的时候,莫小川虽然有杀心,倒是并不打算如此干脆的杀掉他,毕竟,杀掉张万顺,以后处理起来,也会有些许麻烦。当时,他完全可以将张万顺生擒,或者踢落马下,但是,当他出手之时,心中陡然便出杀意,一剑斩落,竟是那般的干脆,这还不算,在击杀张万顺之后,看着前面的士兵,莫小川都差点没有忍住大开杀戒。
  这让他多少有些许后怕,若是以后北斗剑的影响越来越大,让他完全控制不住,眼中只有杀戮,那该怎么办?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当初,老道士便说过,北斗剑是一把凶剑。
  莫小川盯着被夕阳染红的云彩,恍似一片血色,心中的顾虑也多了几分。那大周女皇罗伊敏在武功和权势集于一身的情况下,居然突然失踪,强大的大周王朝瞬间崩毁,甚至到现在,原因都不清楚。
  那被人刻意摸去的一段历史,到底是因为什么?
  莫小川现在虽然还不知晓,甚至没有头绪,但是,心中却隐隐的觉得,这和北斗剑似乎有所关联。
  此事,越是细想,莫小川便越觉得似乎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只是,他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性格的逐渐转变,连莫小川自己都已经察觉,似乎此事已经到了需要解决的时候,可是,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便是将北斗剑丢弃,但莫小川又怎能丢弃的了。
  北斗剑现在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若不是北斗剑,莫小川怕是早死了千百回了。他想着,忍不住抬起手又猛地灌了几口酒。
  这个时候,一双小手提着一件大氅,盖在了他的身上。
  莫小川抬起头,只见司徒琳儿面上带着温柔的微笑,道:“天这般凉,你就这样躺在地上,不怕着凉吗?”
  看到司徒琳儿,莫小川的思绪为之打断,神情也轻松不少,笑了笑道:“司徒琳儿小姐,你要弄清楚,你现在是对一位圣道高手说话,高手懂吗?高手还会着凉?”
  看着莫小川的模样,司徒琳儿忍不住一笑,道:“好吧,高手。小女子懂了。那么,请问高手,高手为什么不会着凉呢?”
  “这个问题,难不住高手,高手只能告诉你,因为是高手……”
  莫小川也笑着说道。
  司徒琳儿轻笑一声,道:“若是让他们听到你这般说话,哪里还能把你当王爷,简直便是一个市井无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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