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节

  “此次有劳普贤大师远来,本将军十分感激,此宴乃是为大师接风,大师切莫客气。”
  李少白微笑着说道。
  老和尚微微额首,双手合十,道:“将军无需如此,贫僧也只是奉命而来,保护将军周全,算是报答李义山施主对本寺之恩而已。出家人习惯了清淡的生活,这般盛情,却是无福享受。还请将军替贫僧安排一简单的房间便好。”
  老和尚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让李少白不由得眉头微蹙,不过,随即他便笑出了声来,单单是老和尚能够从楚国以极短的时间前来,同时能够让西梁军没有发现他的行踪便进入幽州城,光这一点,便足以让李少白对他刮目相看了。
  本来,李少白想笼络一下这老和尚,现在看来,这老和尚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和善和简单,倒是一个久经世故的老滑头,居然柴米不进。李少白略作沉思,便哈哈一笑,道:“大师莫要如此客气,本将军别无大意,只是大师远来,一路劳动,我们又是为了南唐和楚国的大事,在这一点上,不分彼此,一杯水酒而已,大师切莫介怀。”
  李少白给老和尚敬酒,倒并非是为难老和尚破解,佛家一脉,一直都有很强的地域性,所谓的戒律,在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约束,楚国的佛教乃是从吐蕃传入,并未有荤戒律之说,他们只重要色戒和杀戒,不过,这些年来,死在这老和尚手中的人,怕也不少,李少白自然不会觉得这老和尚是什么善男信女。
  老和尚听李少白说罢,轻轻摇头,起身施礼,轻轻一招手,酒杯便顺势落入了他的掌中,缓缓地饮下一杯之后,他这才放下酒杯,轻声说道:“酒已饮过,还请李将军行个方便,贫僧还要做晚课,怕是不能再陪将军饮酒了。”
  这一手功夫使出来,顿时让李少白眉头紧凝起来,尽管,李少白现在的武功境界,还停留在宗师巅峰之境,未曾突破圣道,但他师从李义山,对于武道上的眼界还是十分高明的。
  老和尚分明便是一个天道高手,既然他一直推诿,倒也不好勉强,随后,李少白的嘴角泛起一丝淡笑,手掌摁在红木圆桌之上,圆珠转了转,随即起身,抱拳拱了拱手,道:“既然大师执意如此,那本将军也不好勉强。”
  说罢,对外喊道:“来人,带大师去休息。”
  “多谢将军!”
  老和尚对着李少白点了点头,便跟着门前的卫兵离去。
  老和尚离去不久,李少白的副将从屋外行了进来,来到李少白的身旁,轻声说道:“将军,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这位大师不用我们的人伺候,看样子,好似不想与我们走的太近。”
  李少白点了点头,道:“罢了,这些老秃驴一个个,都眼睛长在脑袋顶上,都忘记了,这些年,他们楚国之所以还存在,完全是我们南唐在庇护了。由着他去吧,只要他肯出力便好,拉拢不成,也就罢了。”
  副将面带犹豫之色,道:“将军,恐防隔墙有耳。”
  李少白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道:“听去了,又如何?这种事已是尽人皆知之事,难道本将军不说,那老秃驴便当真不知吗?这件事,只要我们不当面说出来便好,其他的,倒也无需有那么多忌讳!”
  “属下受教!”
  副将恭声说道。
  李少白大手一摆,道:“去吧,这边之事,你无需再管。莫小川此次亲自前来,必然不会轻易退去,你去督促一下防务,切莫给西梁军有机可乘。若是莫小川亲自上阵的话,便速速派人来告知!”
  “是!属下明白!”
  副将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第1154章 战机
  幽州城下,韩成指挥着大军开始攻城,弓箭手和投石车在后方压阵,士兵们举着盾牌,攀着云梯登顶,这一次,莫小川给了韩成足够的支持,让他可以调集大批攻城器械,却是要比梅世昌在的时候,方便多了。
  这倒不是梅世昌在时,莫小川刻意为难他,主要,当时燕军刚刚投降,无论是莫小川还是莫智渊,对燕军,均无法做到彻底的信任,再加上莫小川又忙于上京城的一些事,使得他无暇顾及梅世昌,而且,当时的攻城器械,也的确缺少,如此,才使得梅世昌并不能调动太多。
  而眼下,莫小川对韩成是足够信任的,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因为梅世昌死了,莫小川要安稳降军的军心,故而才给出这么多好处,也显得莫小川的胸襟,着实要比寇古当时在时,要宽广得多。但是,莫小川和韩成两人却明白,这里面,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如果韩成不是齐心堂安排在燕国的暗子,莫小川现在能不能给他如此多的权力,却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不过,无论有再多的假如,却也影响不了现在的韩成,他对眼下的战局很有信心,这信心不单来源于莫小川给予他的支持,更多的是一种对莫小川的一种信任,正如莫小川信任他一样,他也相信莫小川的能力,在后方还有大批的西梁军,莫小川不可能没有后手,眼下,单是他帐下新军大营二营的兵力,便已经让幽州城的南唐军感觉到了很重的压力,一旦莫小川的后手爆发出来,拿下幽州城,绝无问题。
  他现在对于攻克幽州城,反倒是不着急了,脑中一直都想着莫小川对他说的那句话,“控制士卒的伤亡,同时不要延误战机。”
  他此刻,便是在等,等莫小川口中的那个战机。
  如若是旁人,或许会觉得莫小川说这句话,是让他用兵的时候要时刻警惕,或者是主动制造出战机来,而韩成心中却明白,莫小川之所以要说出这么一句来,应该并不是如此简单的,很可能莫小川已经有了计划,而他要做的,便是牵制南唐兵力,让莫小川更容易实施这个计划,同时,也要时刻注意着这个战机的到来。
  尽管韩成已经控制攻势,将更多的兵力投放在对敌军的杀伤之上,而不是夺城,但即便如此,这般大规模的战斗,伤亡还是很大的,幽州城上和城下,均是鲜血淋漓,到处都能听到惨叫之声。
  投石车投放出的巨石,砸在城头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南唐军也不遗余力地用投石车来对付着西梁的攻城器械,双方的较量,十分的残酷和惨烈。
  与此同时,章立也带着人按照莫小川给他的地图找到了密道入口,此处,乃是城外十里处的一座石山,平日里,此地并不起眼,而且,看地形,根本就不适合挖密道。
  章立心中也有些疑惑,莫小川为何会选择从这个地方去挖,居然还发现了一条前人遗留的密道,这也太过巧合了一些。他心中很是疑惑,不过,对于莫小川,章立并不怀疑,即便这条密道并非如同穆光所言是无意中发现的,但他也相信,莫小川不会害他,之所以不能明说,很可能是因为有一些不能说的理由。
  因此,章立心领神会,所带之人,均是自己的亲信士兵,绝对有把握不会泄密者,正因为如此,章立身边的人并不多,只有五百士兵和几个帐下将领。
  人手虽然少了一些,但章立此次只是打算用来探查的,所以,倒也不觉得如何,按照地图上的标识,章立命人开挖,此地山石异常坚硬,挖了半晌,也只挖出两丈多深,却依旧没有见到密道入口。
  若不是这图是从莫小川那边拿来的,他都怀疑此图是不是假的。
  “将军,此地当真能挖出密道来?”
  章立手下的将领,也心生怀疑,忍不住出口询问。
  “让你挖,就挖,哪里来那么多废话。两丈不行,就三丈,三丈不行,就五丈,若当真没有密道,老子就带人挖他一条出来。”
  章立心中也是有些郁闷,脸上露出几分愤愤之色,冷声说道。
  将领不敢再多言,轻轻点头,道:“属下明白!”
  “明白便不要有那么多废话。你们都起开,让老子来。”
  章立上前说道。
  “将军!”
  众人急忙阻拦。
  “都闪开!”
  章立从旁边拿起一把镐头来,朝着掌心唾了两口唾沫,用力地砸了下去,一块山石应声而裂,溅起一阵火花来,震得手都有些发麻,章立搓了搓手掌,骂道:“他娘的,老子便不信了……”
  说着,用足了功力,又是一镐头下去,这一次,镐头刚刚下去,章立的脚下便是一松,随即,“轰隆!”
  一声闷响,他整个人都掉了下去,发出“嗵!”
  的一声,接着便没了声响。
  上面的人,均傻了眼,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人突然没了,看着下方黑漆漆的一个洞口,也不知有多深,不过,听方才的声音,好似并不是特别深的样子,不过,他们却不敢大意,急忙朝着下面喊道:“将军,将军,章将军……”
  过了半晌,才听到章立又是一阵骂娘的声音传来:“他娘的,这里还真有密道!”
  听到章立的声音,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将军,你没事吧?”
  “哎吆,疼死老子了!”
  章立爬了起来,揉着屁股站直了身体,抬头朝上张望,看了看距离,似乎并不是很高,从这里向上,最多只有四丈左右的距离,加上挖下去的两丈多,他实际上只是从两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这个距离,对于章立的身手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尽管方才不备衰落,让他浑身疼痛,却也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爬起来的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周围,这密道宽约丈余,高也近一丈,虽然周围漆黑,看不太清楚,不过,章立的心中却也有些震憾,倘若这密道一直都是这个宽度和高度的话,这密道所能发挥出来的效果,将会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因为,这样的通道,完全可以运输辎重了,更别说士兵。
  第1155章 名将
  随着章立招集人手,开始探查密道,取得一定成果的同时,莫小川负手站立在不远处的高山之上,面带微笑,对身旁的穆光说道:“可以开始了。”
  穆光眼中闪出几分激动之色,躬身行礼,沉声说道:“属下,这便去安排。”
  莫小川点了点头,猛地一抓穆光的肩头,脚下轻轻一点,倏然而起,穆光只听到耳畔一阵“呼呼”风声,再次落地之时,已经处在山脚之下。
  林风带着一干护卫,正守在此地。
  莫小川放下穆光,对林风道:“将穆先生送回去。”
  说罢,又转头对穆光,道:“营中之事,便按照我们视线拟定的计划行事便好,一切便托付给穆先生了。”
  “属下自当不负王爷众望。”
  穆光点头。
  “琳儿那边可有消息?”
  这句话,莫小川是问向林风的。
  林风道:“琳儿夫人那边已经安排妥当。”
  “好了,去吧!”
  莫小川一摆手,林风等人带着穆光离开。随后,莫小川直奔幽州城的方向而去。
  幽州城下,二营的士兵正在疯狂的进攻着,韩成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莫小川营中大军的调动,尽管这种调动并未投入到攻城之战来,韩成却已经感觉到,莫小川所言的战机快到了。
  因此,他突然加大了进攻的力度,虽然伤亡也跟着增加,但幽州城上的压力也突然增加,使得李少白无法再那边的从容。将军府中,有人向李少白禀报了战况。
  李少白的眉头紧凝起来:“莫不是莫小川来了?”
  他忍不住出言询问。
  来人低着头,道:“暂时还无法确定,未曾见到莫小川的大旗和其人。”
  “这就怪了!”
  李少白沉默下来,眉头紧蹙,思索了片刻,道:“走,去看看。”
  说罢,起身朝外行去,一干将领跟在他的身边,向城头行去。
  住在后院的普贤老和尚,听到这个消息,也走了出来,尽管没有融入李少白的队伍之中,却不远不近地跟着。李少白发现了他,面上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理会。
  一行人上了城头,李少白朝城下望去,在韩成的身旁,赫然发现了莫小川的身影。在他朝着莫小川望去之时,莫小川也同时朝他望来,两人四目相对,李少白顿时心中一顿,不知莫小川这是何意,按照他的估算,莫小川出现的时候,便应该是西梁军发动总攻的时间,这个时候,不单是这些燕国降军,应该连莫小川手下的精锐也一起扑上来才对,可是现在,却不见莫小川的那些精锐,依旧还是这些燕国降军在作战。
  这样,便让李少白有些弄不明白了,莫小川这是想做什么?以前,李少白还以为自己能够摸准莫小川的变化,两个人在一起谈论兵法的时候,相对来说,他虽然欣赏莫小川,却并非觉得琢磨不透,那个时候的莫小川,显露的也仅仅是才气而已,他原本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应该可以完全压制住莫小川了。
  然而,当两人真正交手的时候,李少白才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莫小川了。完全琢磨不透莫小川在想什么,莫小川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根本就不合常理。
  虽说燕国的降军就有二十多万,用来攻城即便不能说足够,却也不少,能够给李少白带来很大的压力了。但这些人,毕竟不是莫小川培养出来的嫡系,如若让他们主攻而莫小川的嫡系却在后方看戏,一旦降军伤亡太大,必然会引起他们的反弹。
  而且,这些人也对莫小川并没有西梁军那样的崇拜之感,即便莫小川孤身前来,对士气上的影响也不会太大,起到的鼓舞作用也有限,反而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给韩成的指挥造成掣肘。
  李少白眉头紧锁着,盯着莫小川,半晌不发一言。而莫小川,背上背着北斗剑,肩上挎着北斗弓,手中还握着一个酒壶,对着他这边轻轻一举,面带微笑地仰头饮了一口。
  若是以前,李少白必然会回敬莫小川一杯,可是现在,他的心中满是疑惑,却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心情。
  看着莫小川缓缓地放下酒壶,李少白的目光一动不动,随后,便见莫小川将手握在了北斗弓上。
  他要做什么?
  看到莫小川的动作,李少白脑中泛起这样一个念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
  “嗡!”
  未等李少白的思绪转过弯来,便听一阵破空之声,接着,李少白身旁的一员将领急忙喊道:“将军小心!”
  说话间,将李少白扑倒到了一旁,而这员将领,却没有那般幸运了。
  就在他扑倒李少白的同时,莫小川北斗弓射出的精铁箭已经到来,直接贯穿了他后背,将他整个人带飞了起来,接着,精铁箭贯穿了这员将领后,直接又射穿了身后的城楼柱子。
  “轰隆!”
  城头上那原本是燕国建起用来检阅军容的城楼,少了支柱,倒塌下来,李少白也被埋到了其中。普贤老和尚在不远处站立着,并未出手,只是瞳孔微微一缩,朝着莫小川望了过去。
  他早已经听闻过,这位西梁的王爷武道天赋极强,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已经踏入天道,乃是当今年轻一辈中武道第一人,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边远的距离之下,莫小川的一箭,居然有如此威力。
  若是莫小川用足了功力的话,老和尚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方才那一箭,莫小川分明没有用上多少功力,甚至,都未曾动用过只有天道高手才能运用的天地元气。因此,老和尚也未曾觉得这一箭有什么了不起,这才没有出手,却没想到,便是他这小小的判断失误,便差点使得李少白被人击杀。
  这般突来的变故,让南唐军,也是十分诧异,纷纷朝着这边望来,看到李少白被埋到下面这一幕的南唐士兵,均是有些慌乱,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有人隐约地看到,下方的西梁军那边,好似射出一支箭来,然后,他们的主将便直接被埋了,同时还伴着一声惨叫。
  不少人出现了慌乱,纷纷朝着这边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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