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节

  莫小川轻轻摇头,道:“慧明大师无需这般说,洞中那位大师对本王极为善待,与那位大师相谈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让本王受益匪浅,那位大师对本王是有恩的,本王顾全他的遗体,自然责无旁贷,此事算不得什么恩惠,只是了尽心力,让自己无愧罢了。”
  慧明老和尚微微点头,面上的笑容不变,只是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神往之色,道:“师傅他老人家所学,强过我们百倍,他老人家能够指点晨王,必然是因为他老人家认定了晨王,必然有他老人家的原因,这只是王爷的造化和师傅的自己的意愿,却与大丰寺无关的。然而,师傅离世,前往极乐,遗体之事,却是关系到大丰寺,王爷能够如此善待遗体,归还我们大丰寺,这对大丰寺来说,便是恩惠。王爷莫要再推辞了。”
  莫小川不知慧明老和尚为何非要把这恩惠强揽到身上,不过,他既然如此做,必然是有原因的,最直接的原因,莫小川所能想到的,便是慧明老和尚有话要问自己,或者是有事需要自己帮忙,因此,想要通过这个来缓和彼此的关系,或者,他只是想化解今日双方交手所引发出来的一些怨念,亦或者,他是想拉拢莫小川,为大丰寺添一位朋友,而不是多一个强力的敌人。
  不管怎么说,慧明老和尚如此做,对于莫小川来说,完全是没有丝毫损害的,他也不想多大丰寺这么一个强敌。慧明老和尚的善意,他想了想,便微微点头,接受了下来。
  “慧明大师,洞中那位大师,对本王有大恩,本王却还不知晓他的法号,不知可否赐教?”
  莫小川对于洞中的老和尚,话没有说清楚,便咽气这件事,心中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想要从中探听到一些什么,即便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消息,能够从慧明口中得到一些边缘线索也好。
  当然,想要查到那位老和尚的法号,他回头派人去查,便能有结果,可这和从慧明口中说出来,效果却是不同的。若让他人查探得知,知道的也只是一个法号而已,这对莫小川来说,作用并不大。
  如果,慧明老和尚能够回答他这一个问题,便证明,对于这件事,他还有机会继续从慧明老和尚这里往深了挖掘,若是连这个问题,都不回答的话,便表明慧明老和尚是不打算就此事多言。
  所以说,莫小川的这个问题,看似在问一个法号,其实,也是一种投石问路的方法。
  他的话音落下,便盯着慧明老和尚的双目,想要从他哪里得到答案。
  慧明老和尚却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前世因,后世果。师傅与王爷有这么一段缘分,应是前世有因,所以才有今生之果,即便前世无因,那么,此次便是因,下一世,又会有果。这因果之事,天意自有其归所,王爷又何必执着于此事,何况,师傅已然荣登极乐,这一世不管对王爷如何,对他老人家,已然了却。所以,知与不知,却也无妨。既然,师傅在洞中未曾对王爷提起,便说明,他早已经不在意这些。老衲虽然未曾达到师傅的修行境界,做不到完全抛却,但也该效仿……此事,王爷还是放下吧。”
  莫小川心中的一丝期待,因慧明老和尚的一番话而被熄灭了下来,若是从慧明老和尚这里,都得不到什么,那么,从其他地方,想来,更是没有希望了。对于这件事,慧明应该是知晓其中细节最多之人,即便能与他相比的,也只有一个慧易,可是慧易这个人,比起慧明来,更不好相处,而且,看得出来,虽然,他对莫小川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敌意,却有这很深的芥蒂,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简直便是妄想。至于大丰寺方丈,慈云大师的话,从洞中老和尚那边论起,他已经是第三代弟子,想来,知晓的更少了,甚至,他都不一定知道,自己的师祖,其实一直都活在后山的山洞之中。
  看到莫小川面上露出了一丝失落之色,慧明老和尚也没有在意,只是轻声问道:“老衲冒昧,想要请教王爷,师傅他临终之前,可曾言过什么?他有没有说,这些年,他过的如何?”
  慧明老和尚的这几句话,已然是表现出了世俗之情,远没有他口中那种超脱之感。莫小川本想回敬一句,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慧明老和尚不对他说这些,也是本份,毕竟,这其中可能涉及到了大丰寺的许多隐秘,即便是大丰寺的弟子,身份不够,也是不可能知晓的,换了是自己,也不可能随意对人言。若是,自己因此而心生怨恨报复,却显得太过小肚鸡肠了一些,他轻轻摇头,道:“大师临终前,只说了一句,他后半生所求,一切都是错的,本该放下……”
  “师傅他……”
  慧明老和尚刚刚说出了一句,便忙住了口,轻轻摇头,道:“老衲失态,王爷莫怪,请继续。”
  莫小川嗯了一声,点点头,继续道:“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说他想到外面看看。虽然,他未曾对我说,让我带他出去,不过,按照当时的情况判断,我觉得他是这样想的,便自作主张,将大师带了出来。”
  “师傅终于想通了吗?当年,我便劝他,将自身的功力封住或者废除,由我们照顾他,可是,他老人家,心中总是不舍,并不听我们的,甚至,为此而将自己困在洞中……罢了,师傅他老人家,临终顿悟,已然超脱,再言其他,倒是显得我们不理解他老人家的苦心了……”
  慧明说罢,仰头轻叹了一声,一副惋惜的神色。
  莫小川却是轻轻摇头,对于慧明的话,有些不以为意,慧明看来,并不清楚,老和尚的身体之中已经没有了的经脉。作为亲身体验者,莫小川却是明白的。一个没有了经脉的人,想要封住自己的功力,谈何容易,即便想要散功,也是极难的,除非封闭全身壳穴,阻止真气凝聚的通道,可是,封闭的全身的壳穴,也就等于将自己的感官五识完全的封闭了,这样,与一个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便是比死人都难受吧。
  这种经历,莫小川是有过的,当初他的体内刚刚没有经脉之时,便是这种感觉,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当然,莫小川在经历这些的同时,还有过识感被放大的情况,当时他所经历的,便是如今回想起来,都感觉,像是一场噩梦一般。
  莫小川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主动将自己变作这种状态,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
  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对慧明老和尚说起的。他也只是轻叹了一声,道:“既然,大师他有着自己的选择,何况,现在已经成了定局,我想,慧明大师,也无需伤感了。”
  “晨王爷说得对。”
  慧明大师又露出了笑容,道:“王爷此次前来大丰寺,不知所为何事,之前,那位吴施主,为了一人而来,莫不是王爷与他一样?王爷不妨说出来,既然王爷对我们大丰寺有恩,有什么要求,只要王爷提出,只要我们能做到,必然会尽力帮助王爷。”
  莫小川听到慧明大师的这句话,心中的一颗大石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他看着慧明大师,脸上也露出了微笑,道:“有慧明大师此言,本王也就放心了。不过,这件事怕是不好办,大师也无需提前答应下来。”
  “哦?”
  慧明大师面露疑惑之色,道:“愿闻其详。”
  莫小川不由得又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道:“此事,关系到了大丰寺两位普字辈的高僧性命,恐怕,大丰寺的诸位高僧,心中对本王,还是有所怨恨的。”
  莫小川说着,便将自己在幽州城与普贤老和尚一战,还有夏雏月之事说了出来。
  慧明大师听罢,眉头蹙了起来,面露一丝惊异之色,道:“居然,还有此事?”
  第1219章 娘子
  禅房之中,两人的谈话,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隔了一会儿,慧明大师抬起了头,望向莫小川,道:“若是王爷信得过老僧,不妨等老僧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必然会给王爷一个妥善的答复的。”
  莫小川想了想,轻轻点头,道:“那便有劳慧明大师了。”
  说罢,莫小川站了起来,道:“如此,本王便先告辞,到山门前等着,如此可好?”
  慧明大师本想劝说莫小川就在此地等着便好,但是,仔细一想,莫小川可能担心,大丰寺会因为这两位普字辈的高僧之事,对莫小川寻仇,因而,莫小川为了以防万一,这才提出到山门前等着,因此,便没有劝说,微微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随后,三人一同走出了禅房,莫小川和陆琪朝着山门外行去,慧明大师,却朝着后院而去。
  慧明大师离开之后,陆琪看了莫小川一眼,道:“你对这老和尚,便这般的信任?”
  莫小川笑道:“你与他们交手的时间,应该比我多,对他们也应该有所了解吧。大丰寺的和尚,虽然,有些脾气很是古怪。不过,他们做事,却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并不屑用什么阴谋诡计,而且,这慧明大师的武功高强,应付一个慧易,我已是全力出手,若是,他也出手的话,我们两人,又能有多大的胜算?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没有必要对我们算什么手段。我之所以提出,到山门前等着,倒也并非是怕慧明大师暗算我们,只是,他此次离去,所谈之事,大丰寺之中,可能会有很大的争议,若是我们还留在此地,难免会惹人非议,不如,在外面等着,我们也自在,他也方便,不是?”
  “哦?没想到,莫王爷也学会了替他人着想。”
  陆琪说道。
  莫小川笑了笑,捏着陆琪的手晃了晃,道:“那是,我一直都是很愿意,为他人着想的。”
  陆琪这才发现,自从出来,都快行至山门了,她的手,却一直在莫小川的手中捏着,急忙抽了回去,轻咳了一声,道:“好了,莫要贫嘴。你在后山之中,到底学了什么剑术,居然那般厉害,不过,我看你,好似并非将这剑术融会贯通,若不然的话,与慧易一战,你便不用那般吃力了吧?”
  “还是师傅的眼光独到。”
  莫小川笑了起来,道:“这剑术,名叫剑诀,乃是一种御剑之术,我只练了不到两个时辰,你还指望我能够完全地发挥出威力来吗?说实话,我之前来的时候,可以御起那么多剑,虽然看起来壮观,但真的与人交手的时候,我也最多能控制几百柄剑而已,若是再多,便会有些吃力,攻击力道也会散开,反而威力变弱了。”
  莫小川在陆琪面前,倒是并没有什么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陆琪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道:“难怪,你与慧易交手的时候,只控制着一小部分,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做得太过,将大丰寺的人逼急了……原来……”
  “嘿嘿……”
  莫小川略有尴尬地笑着,道:“我当时装得很像吧?你看看大丰寺的那些老和尚,一个个吓得,都不敢动手了,居然怕我万剑齐下,灭了他们大丰寺……”
  “这些老和尚,想要与你斗头脑,却是差了一些。”
  陆琪摇头。
  “这倒也未必,不都说聪明绝顶吗?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脑袋秃的,都已经绝顶了,只不过,他们将聪明都用在了经文上了而已。”
  莫小川笑道。
  “你的话,总是这么多歪理。”
  陆琪此刻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只不过,在她的面上,还有着一丝疲惫之色,这一夜的战斗,对于她来说,显然是不好受。
  “对了,师傅,这剑诀,你想不想学?”
  莫小川说道。
  陆琪眼皮一抬,道:“这等决定武学,你居然愿意外传?”
  “不对不对……”
  莫小川摆手,道:“对于你怎么能说是外传呢?这样,我学了剑宗的一气剑,婆婆,非要让我拜你为师,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也是一名婆婆,拜也就拜了,后来才发现,只不过是一位姐姐,这样,整日叫着师傅,实在是感觉吃亏。要不,你现在也拜我一回,我便将这剑诀,传给你,如此,也算不得外传,我们也就平辈了。”
  陆琪的眉头一蹙,随即,作势欲打,道:“你是不是又皮痒了?这等话,也说的出来?”
  莫小川笑着躲了一下,道:“如若,你觉得拜师之礼,太过麻烦,而且,也不好意思的话,那么,换了办法,要不,师傅做我的娘子吧,这样的话,传给自己的娘子,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你……”
  陆琪正要发飙打人,忽然看到从大丰寺的山门处,跑来了一个人,这个人,这个人,四十来岁的模样,身着姿色蟒袍,头戴紫金冠,一副气度非凡的模样,只是,此刻行色匆匆,却是一副急色的模样。
  这个人,陆琪和莫小川都认识,正是楚胤。
  “咦?楚国太子?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被夜里大丰寺交战异象引来的?”
  陆琪蹙起了眉头,道:“若是如此的话,怕是,这里,很快便会被人关注,我们该尽快的离开,若不然,被人盯上便不好了。”
  莫小川也看到了楚胤,不过,对于陆琪的判断,他倒是并不觉得有这般严重。在陆琪的耳畔,低声道:“被异象,引来应该不假,不过,大丰寺这种地方,想来,也不会有太多的人前来,即便是有人来,也只会派一些人,先来查探情况。短时间内,对于我们,还没有什么危险。这位太子爷,我想,他到此的原因,应该是为了我们。”
  “我们?”
  陆琪本是聪明之人,只不过,对于权力场中的勾心斗角,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被莫小川如此一提醒,她顿时明白了过来,看了莫小川一眼,道:“应该说,是为了你吧?”
  “师傅迟早是要给我做娘子的人,为了我,还不是我们吗?”
  莫小川说着又露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态来。
  “还说。”
  陆琪瞪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楚胤分明也注意到了莫小川和陆琪,当即,从改变了方向,朝着莫小川他们而来。
  来到近前,还未等莫小川说话,便堆满了笑脸,一副自来熟的模样,道:“原来是莫兄弟啊,好巧,好巧啊……莫兄弟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为了那位……”
  说到此处,他看了一眼陆琪,露出了一副不想给莫小川添麻烦的模样,适时的止住的话头,压低了声音转而道:“莫兄弟,情况如何?怎么并未看到那位?”
  莫小川轻轻摇头,道:“还未解决,楚兄前来是为了?”
  既然楚胤装傻,莫小川也就明知故问,跟着他装起了傻来。
  楚胤呵呵一笑,道:“为兄这不是不放心莫兄弟嘛,之前分别之后,为兄总是有些担心莫兄弟,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事来,昨夜看到大丰寺有人交手,心中担心会不会莫兄弟,便匆匆赶来,帮忙莫兄弟一把,现在看莫兄弟的模样,应该没事吧?”
  看到了交手的模样,又见陆琪一副疲惫,而且,还有些许的狼狈模样,显然是一副已经与人大战过的模样,便是傻子也能猜出几分来了。以楚胤的智商,自然不会在这方面犯错,不可能什么都敲不出来,他故意这样,倒是让莫小川不禁有些佩服这位仁兄的面皮。
  不过,既然他能装下去,莫小川也懒得点破,只是轻轻摇头,道:“无妨,楚兄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吧。我也有些累了,便先走一步。”
  第1220章 太累了
  楚胤眼见莫小川似乎失去的耐心,便忙不再装模作样,一改之前的颜色,道:“这样吧,在山门前,有为兄的人,莫兄弟若不嫌弃,不妨先去那边,让他们先侍奉着莫兄弟,为兄在这楚国,还略有薄面,今日,便厚着颜面,去求一求那慈云方丈,一定为莫兄弟将这件事办妥。”
  楚胤这一次,终于说了一句人话,莫小川听在耳中,微微地点了点头,在楚国,在大丰寺,楚胤的确是有些能量的,若是这件事,他肯出力的话,倒是,又多出了几分成功的几率出来。对于慧明大师,莫小川虽然也是相信的,不过,有楚胤出面,倒也好过完全将一切赌在慧明大师的身上。
  想到这里,莫小川抱了抱拳,道:“如此,便多谢楚兄了。改日,若是楚兄前往西梁,我必然请楚兄痛饮一场。”
  楚胤哈哈一笑,道:“何必改日,今日若是能将此事促成,你我兄弟,便好生饮他一回,早就听闻莫兄弟的酒量惊人,上次没有尽兴,这一次,若不将为兄放到桌子下面,绝不让你离场。”
  说着,楚胤看了看陆琪,话锋一转,道:“先不说了,我们待会儿再叙,为兄先去了。”
  莫小川点头轻嗯了一声,楚胤这一次表现出来的诚意,已经与上一次截然不同,莫小川是能够感觉出来的。对于楚胤释放出来的善意,莫小川也领了他的情,又抱了抱拳,道:“如此,便有劳楚兄了。”
  “莫兄弟,无需客气,都是自家兄弟,为兄自当全力以赴。”
  楚胤说着,也对着莫小川抱了抱拳,道:“那么,为兄先行一步,待会儿再去与莫兄弟饮酒。”
  “好!”
  莫小川答应一声。
  两人分别,莫小川朝着山门而去,楚胤,却急急地朝着大丰寺的后院而行。待到两人分开的远了一些,楚胤的面色,这才变了,眉头也紧凝了起来,看着身旁的老者,道:“看来,我们还是轻看了莫小川。”
  老者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战过后,他居然能够全身而退,而且,还这般从容,甚至,连衣衫都未曾有过变化,倒是,他身旁的女子,看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楚胤轻嗯一声,道:“我们先去见一见慈云方丈,从他哪里,应该能了解到更多。”
  “是!”
  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快了。
  当他们来到后院,看到后院残破的模样之后,面色更是大为一变,尤其是,看到后院之中,那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楚胤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满脸诧异之色说道:“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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