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节

  绿帽子点点头,贴在莫小川的身旁坐了下来。
  “吃过饭了吗?”
  莫小川问道。
  “吃、吃过了……”
  绿帽子回了一句。
  莫小川轻轻摇头,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大食盒,往桌上一放,道:“还说谎。”
  绿帽子面色一红,低下了头去。
  今日,莫小川让绿帽子帮他查探夏雏灵的事情,一直到现在,绿帽子才过来,以她的性子,必然是一直在忙碌到现在。果然,看到绿帽子这样的神情,莫小川便知道,自己判断的没错。
  “夏雏灵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
  绿帽子刚刚开口,莫小川便摆了摆手,将饭菜摆放出来,轻声说道:“先吃过饭再说,也不急在一时。”
  绿帽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莫小川已经将筷子递了过来,心中一暖,便不再多言,静静地吃了起来。她吃的并不多,只有半碗饭和几筷子菜,便放下了筷子,轻声说道:“我饱了。”
  说罢,似乎怕莫小川不相信,还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
  绿帽子比莫小川大了几岁,平日间做起事来,也十分的能干,此刻,倒是显得像一个小女孩一般。莫小川瞅着她这副模样,摇头一笑,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道:“算了,不说出来,你也不能安心,一会儿,我让厨房再给你做些。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绿帽子面色正了正,说道:“这位夏太后的事,已经查了清楚,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别人……”
  绿帽子说到这里,轻声叹了一口气。
  “哦?到底怎么回事?”
  莫小川面上露出几分诧异来,今日见着夏雏灵的时候,有夏雏月在身旁,莫小川不好做什么,而且,对于事情不太了解,也不好太过张扬,不过,夏雏灵那凄惨的模样,倒是也让莫小川生出帮她一把的心思。便不说这些,看着夏雏月那一脸心事的愁容,莫小川也不好不管。
  “其实,皇上对她还是不错的,以前,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只是不允许她出上京城而已……”
  绿帽子说着,便将这两年发生在夏雏灵身上的事讲了出来。
  原来,夏雏灵在几年前嫁给了一位朝中的儒生,这人虽然只是太学院中的一名书记官,却也着实有几分才学,对夏雏灵也是真心喜欢,但夏雏灵也是命运不济,两人生活了一年之后,本来身体还不错的儒生,却突然暴毙。
  夏雏灵为此伤心许久,之后,吏部的一位丧妻的侍郎开始追求夏雏灵。夏雏灵似乎也想开了,便嫁给了这位吏部侍郎,如此,又过了半年,那吏部侍郎,也突然病重而亡。
  如此,夏雏灵便又成了孤单一人。不过,这次却没有人敢再追求夏雏灵了,都说她“克夫”但也有那不怕死的,半年之后,夏雏灵居然给吏部尚书的儿子做了妾侍。
  只可惜,这一次,她却没有那般的好运,这位吏部尚书的公子,当初追求她,也是为了她的身份而已,玩过一段时间,便失去了兴趣,少了尚书公子的庇护,正妻便到处找夏雏灵的麻烦。
  夏雏灵是什么人?当初在燕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被欺负的紧了,居然用花瓶活生生的将正妻給打死了,为此,吏部尚书的公子大怒,便动手打了夏雏灵,岂料,夏雏灵居然在怒火之下,在夜里将吏部尚书的公子也打死在了卧房中。
  这一次,吏部尚书暴怒,本来想要杀了夏雏灵替自己的儿子报仇,岂料,莫智渊知晓这件事之后,直接派人给这位吏部尚书带了一句话,具体内容,绿帽子未能打探的到,不过,却也能猜出几分。
  毕竟,夏雏灵的身份比较特殊,若是死在上京城,莫智渊的面子上也不好看,结果,夏雏灵便被关在了此地,那些前去欺负夏雏灵的官员,其实一开始并不多,大多都是为了讨好吏部尚书而已。
  不过,随着时间渐长,也没见出什么事,便无人在乎这些,那些有色心的人,也开始登门了。
  听着绿帽子讲述完,莫小川也是一阵唏嘘,没想到,夏雏灵还经历了这些,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缓缓地点了点头之后,莫小川缓声说道:“今日,已经无人再去滋扰她了吧?”
  “嗯!”
  绿帽子道:“顾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调派了一些人手过去,而且,刑部那边也出具了文书,傍晚的时候,倒是有两个人过去,均被挡了回去。”
  莫小川用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面上露出了沉思,原本以为这件事,也只不过是莫智渊为了羞辱那些还忠于燕国皇室之人,才默许了此事。如今看来,其中居然还有缘由,掺和了一个吏部尚书。这样的话,怕是顾连清安排的人,应该挡不了几天。
  “罢了,先吃饭吧!”
  莫小川站起了身,拉起绿帽子朝外行去。
  “要不要派些人去盯着,顾大人和刑部的人,怕也未必能挡住那些人。”
  绿帽子说道。
  “不用,那些人一时也不敢做什么。等两天我会处理的。现在,还是先喂饱你再说……”
  莫小川的话,似乎只是在说吃饭,可绿帽子却想到了别处去,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莫小川的身体,面色顿时泛起了一丝潮红。
  第1257章 放下
  几日后,西梁朝堂之上,顾连清便又将莫小川封王之事提了起来。虽说,此事已经基本板上钉钉,十拿九稳了,而且,莫小川也已被召回了上京城。但这段时间,莫智渊一直都没有传唤莫小川入宫的意思,让顾连清本来定下的心,不由得又有了一丝不安。
  莫智渊对于顾连清的提议还没表示什么,吏部尚书胡城名便出言阻拦,在朝堂之中,甚至与顾连清争吵了起来。惹得莫智渊沉下眉头,将两人都训斥了一顿,这才安静下来。
  不过,如此一来,此事也就被押后,无人再敢提及。
  退朝之后,顾连清一脸郁闷的走出来,心中对胡城名为何如此针对自己也是犯起了嘀咕。这也难怪,顾连清这两年因为收拢柳派官员,早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被许多人盯着,这也使得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朝堂中事,将尽力都放到了这方面。
  关于夏雏灵的事,一来与他无关,二来夏雏灵被俘虏之后,昔日的身份已经不可能看在顾连清这等人的眼中,所以,他从未关注过夏雏灵。对于夏雏灵这两年的经历,也只是偶有耳闻,也未曾在意。
  再加上胡城名出了这等家丑,也不想外扬,便千方百计的压了下来,并未张扬,这也就使得顾连清没有从这方面想。以前,他与这位吏部尚书胡城名虽交际不多,却也面子上过得去,两人又无什么明显的过节,平日间见面还会寒暄上几句,按理说,自己和这胡城名也没有什么过节,他怎么会突然如此?
  正当顾连清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见到胡城名从自己身旁走了过去,还侧脸瞪了自己一眼,鼻中带着冷哼。顾连清不由得面带怒色,这朝堂争论也就罢了,出来还一副这般嘴脸,如今的顾连清,可不是当年那个低调的礼部尚书了。别看吏部尚书负责官员的审查,素来有“天官”之称,但现在的顾连清可不怕他。
  当即,顾连清快走了几步,道:“胡兄,不知顾某什么地方得罪过你?”
  “你当真不知?”
  胡城名又是一声冷哼,道:“顾大人已经抱上了王爷的大腿,老夫这等人,又岂敢高攀,我们走着瞧吧!”
  说罢,一甩衣袖,大步离开了。
  顾连清愣了愣,对着胡城名的背影唾了一口唾沫,也是满脸怒如,自己好言询问,对方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留,顾连清不由得也露出了怒容。
  回到自己的府中,胡城名的面色依旧不好看,他对顾连清是极为恼怒的,他倒是并不认为顾连清不知晓自己儿子的事,只以为,这一次,莫小川回了上京城,顾连清有了倚仗,故意想要给自己的难堪,这才对顾连清愤怒的厉害。
  他虽然忌惮莫小川,却不觉得莫小川会在马上要封王的时机来对付自己,伴着胸中的怒气,这几日看到顾连清,一直都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这两天顾连清很是安静,没有找到机会,今天听到顾连清又提起了封王之事,顿时便出来与他作对了。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的怒气也未发泄出去,回到家里,还是胸中憋闷,忍不住又在桌子上拍了一把。胡城名的举动,引得他的夫人走了过来,轻声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顾连清。”
  胡城名说罢,便将顾连清派人把夏雏灵保护起来的事讲了出来。
  胡城名的夫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本也是出生在书香门第之家,按理说,应该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只可惜,平日间她十分宠溺自己的儿子,这一次,儿子的死,让她对夏雏灵也是恨之入骨,听到胡城名说罢,脸色白了白,也是愤怒地说道:“没想到,这荡妇居然连顾连清也勾搭上了,老爷,你绝对不能饶了她,一定要为韦儿报仇。”
  胡城名冷哼了一声,道:“这还用你说,我自然会做。”
  “嗯,若是顾连清阻拦的话,便连他也一起对付了……”
  胡城名是一个有才干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做到吏部尚书,只奈何,家中没有贤妻,所谓贤妻,倒不一定能帮男人做多少事,关键是引导。
  就拿普通人来说吧,不管是再聪明的人,也会有愤怒的时候,也有冲动失去理智的时候。比如,一个男人在外面受了气,好妻子,必然会劝说他,理顺了气,也许本就没有多大的事,想通了也就过去了。
  但女人指着鼻子将男人大骂一顿,什么“窝囊废”“没用的东西”“不是男人”等各种话招呼出来的话,便是一个性情温和的男人,也可能冲动之下,作出过激之事来。
  本来,胡城名便是满肚子怒火,被自己的女人这么一点拨,更是觉得自己很是没用,身为吏部尚书,居然连自己儿子的仇也报不了,若是夏雏灵现在还是那般凄惨,也就罢了,偏偏顾连清不单派人保护起了她,还送去不少东西和使唤丫头,倒是让她享起了福来。这如何能让他咽下这口气来。
  胡城名这边思索着该如何对付夏雏灵和顾连清,而夏雏灵住着的这个院子,此刻,夏雏月正陪在她的身边。几日过去,夏雏灵的情绪已经没有当日那般激动。
  那天夏雏月走后,她痛哭过一场,将情绪发泄了出来,再加上,之后已经没有人再骚扰她,她的情绪,也就渐渐地平稳了下来。洗过澡,换了衣服,有了丫鬟伺候,夏雏灵今日的模样,已经与当日莫小川见到的是完全不同。
  头发扎成一个凤冠发髻,洗净的脸,上了一些薄薄的胭脂,整个人看起来,显出几分尊贵的气息来。只是,鬓角处的白发,却已昭示她不再是当年的太后。
  夏雏月坐在夏雏灵的身旁,轻声说道:“姐姐,你想吃些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夏雏灵虽然已经没有像当日那样辱骂夏雏月,但面色依旧不怎么好看,十分的冷淡,缓声说道:“不用管我,你去陪着你的王爷吧。你能为我做这些,我已经记下了。”
  “姐姐,你莫要如此,虽然,你以前与王爷有些过节,可他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不会计较这些事的,过些日子,我会让王爷帮忙向皇上求情,把你送回家里……”
  “家?”
  夏雏灵冷笑出声:“你说的家是哪里?是幽州城的皇宫,还是夏家现在住的莫州?我还有家吗?夏家之人,还有什么人可信?你?或者是父亲?你已经做了仇人的女人,那老东西更是将我送给了莫智渊……”
  “姐姐……”
  “好了,莫要再说了。你若是只想说这些的话,那便请回吧。”
  夏雏灵打断了夏雏月的话,对于莫小川,她是十分痛恨的,先不说,当年莫小川出使燕国的时候,与叶博相处不错,与叶逸结仇,便是莫小川当年毁去大半燕国皇宫,被叶门和幽州朝廷追杀之事,便让他对莫小川没有好感,更别说,莫小川攻破燕国,最终导致燕国灭亡,叶逸自尽,这在她看来,更是深仇大恨。
  所谓爱屋及乌,恨也是如此,连带着对莫小川的恨,使得她对夏雏月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当年她对这个比自己生的美艳的妹妹,便极为忌惮,也没少给夏雏月穿小鞋。
  夏雏月轻叹了一声,道:“姐姐,以前的事,便让它过去吧。燕国已经没了,你何苦还要……”
  “别说了。”
  夏雏灵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你可以不在乎,我却不能,我们早已经不是同路人,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你回去吧。”
  看着几年的时间好似突然老了十几岁的姐姐,夏雏月以前与她的那些芥蒂,已经生不出再追究的心思,现在的她,只想让夏雏灵生活的好一些,哪怕像普通人那般生活,也是好的。因此,听到夏雏灵不近人情的话语,她也并未生气,依旧慢声细语,道:“姐姐,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怨气,但人还是要活着,日子还是要过的,你何必如此执着?以前之事,放下吧。”
  “你没有受过我所承受之事,如何能够理解我的想法?放下?如何放下?你试过每天晚上睡不着,一闭眼,眼前就出现一个个丑陋男人的嘴脸吗?你试过被人强行摁在那里,让那些男人……”
  说到这里,夏雏灵似乎有些说不出口了,毕竟,她现在已经不似当日那般完全疯狂,没有任何顾忌了,有些话,已经无法再说的出来,盯着夏雏月,她的嘴慢慢地闭了上去,双眸之中,却已经浸满了泪水。
  “姐姐,我知道你过的哭,但是,这一切都结束,你相信的,真的已经结束了。”
  夏雏月说着,抓住了夏雏灵的手,眼中也闪出一丝雾气。
  就在夏雏月的话语声刚落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让夏雏灵猛地缩回了手,同时,面带愤怒望向了夏雏月。
  第1258章 找死
  夏雏灵突然的变化,让夏雏月为之一愣,这才顺着屋外的动静望去。只见,屋外一个老人身着锦衣,一脸怒容,身边带着数十个随从,直接将屋门推开,走了进来。顾连清的人紧紧地跟在后面却不敢阻拦。
  负责防守的一个官员,也是苦着脸,想要上前说话,却被那老人的随从给挡在了后面。
  夏雏月眉头蹙起,这老人身上透出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势,以夏雏月的处事经验,不用多想,便可判断出,来人必然是一位高官。但她对西梁的朝堂上的高官了解的并不多,思索了一下,也未曾在脑中搜索到眼前这老人的信息。
  不过,看到夏雏灵似乎认识面前这老人,便轻声问道:“姐姐,这人是?”
  夏雏灵冷冷地看了夏雏月一眼,道:“这便是你说的结束了?”
  说罢,她站起身来,朝着对面的老人,道:“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将她带走。”
  老人瞅了夏雏灵一眼,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很大,震得门外柳枝上的积雪都稀稀疏疏地落在了地面。他的话音落下,顿时,便有几个随从走上前来,架着夏雏灵便要离开。
  夏雏月见状,面上露出愤怒之色,猛地将夏雏灵拉到身后,说道:“我看你们谁敢。”
  老人上下打量了夏雏月两眼,面上隐现怒色,不过,他似乎多少有些顾忌夏雏月,冷淡地说道:“这位姑娘,不知你是以什么身份说出此言的?”
  这突来的问话,让夏雏月一时之间,不禁哑然无语,面前的老人着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如此一言,正中要害,让夏雏月着实不好回答,若是,她将莫小川抬出来的话,便把莫小川和夏雏灵扯在了一起,这无疑会给莫小川带来不好的影响,夏雏灵毕竟是燕国的俘虏,身份尴尬,夏雏月不怕自己的姐姐牵连自己,却不能不顾及到莫小川的身份。
  可是,若不提莫小川,凭她夏雏月自己?在西梁算什么?怕是什么都不算吧,又如何能够帮得到姐姐,若不是莫小川,怕是,对面的老头怕是连话都懒得与她说,甚至还可能,连她都抓起来。
  夏雏月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夏雏灵脸上的冷笑,却更浓了几分,之前,对夏雏月生出的几分亲情温暖,在这一刻,也是完全的消失不见了。
  这时,后面被老人随从阻拦下的官员,终于是挤了过来,对着老人深施一礼,道:“胡大人,您是吏部尚书,按理说,下官没有资格与你多言,不过……”
  “知道没有资格,就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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