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节
“小姐,不是还有那个绿茶味道的,老奴喜欢。”
于嬷嬷搓搓手,询问青璃,身边的丫鬟婆子被她养刁了嘴,对吃食很有研究,绿茶味是最近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的,空间里养了几头奶牛,每天都在产大批量的牛奶,她喝不完,全部用桶装着,放到库房。
最近天冷,晚上有时间,在空间里就多做了一些牛奶制品,还研制出酸奶,有酸奶味道的牛轧糖,不过几人不太认可这个味道,只有青璃自己一个人喜欢。
“在最下面的匣子,不多了,等到凤阳做点,子喜也喜欢吃。”
青璃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她吃了一块椒盐饼干,最近受淳于谙的影响,更喜欢咸口,椒盐饼干很香。
外面太冷,于嬷嬷于心不忍,给车夫端了一杯热茶并几块糖,青璃对家里人的下人很好,连车夫都穿上了羽绒衣和皮毛,帽子围巾手套口罩一套,围得严实,只剩下眼睛还能看路。
马车里四壁车窗全被拉上,还有一层棉布帘子,车厢内没有一点亮光,四壁点着油灯,麦冬昏昏欲睡,于嬷嬷和麦芽两个人精神着,叽叽喳喳不停。
“小姐,季悠小姐和那个陈公子是不是要成亲了?”
刚才被打岔,于嬷嬷迅速找回话题。季悠和她娘亲虽然被赶出府,却在平阳过的不错,没有小妾姨娘添堵,每日悠闲,有时候还会出府去茶楼听书,脸上少了愁苦,多了笑容。
陈公子对季悠一如既往,季悠现在不是高不可攀的知府千金,他反倒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出入成双,上次青璃白菜价卖了一对暖玉,陈公子得知之后,主动给城北大营将士们捐了几十车粮草,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青璃的谢意。
“快了,还有三个月,季悠及笄就会出嫁了。”
大周的女子,年满十五岁及笄,象征女子成年,一般多数出嫁的女子都过十五岁,除非家里日子过不下去的,早早就送给婆家做童养媳。
前几天见到季悠,说到嫁人之事,季悠一脸期盼,连青璃自己也恨嫁,恨不得边关早日平定,和淳于魔头早日在一起,不过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等她清醒过来之后,又不再期盼嫁人。
在马车上枯燥无味,因为下雪,又减缓了车程,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一直到深夜,才到凤阳城大宅。
车夫敲开府门,惊动了府上了丫鬟婆子,瞬间起来一大片,烧热水的,整理的,后厨也来了人,给她准备宵夜,甚至惊动了小子喜,睡眼惺忪地跑到后院,见她回来,立刻来了精神。
“小弟,赶紧去睡吧,明天早上四姐送你上学堂。”
青璃摸摸子喜的脑袋,每次见到自家小弟,都觉得有新变化,自从上次在城北大军面前露脸,子喜的性格也改变一些,比以往更活泼,敢说敢做,胆子也大了。
第二日,青璃起了个大早,天冷,她想多睡一会儿,可是昨夜答应小弟送他去学堂,不能食言,只好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
“于嬷嬷,让麦冬好好调养,最近一段不用她伺候。”
青璃匆匆吩咐,让麦芽跟着一起,一路上,子喜拉着青璃说学堂上的事,他小小年纪就知道低调,没有把在城北大营露脸的事传扬出去,学堂的先生和同窗,只知道他家境殷实,并不了解背景。
“让先生一视同仁才好。”
子喜小小年纪就懂不少,青璃深以为然。去学堂是为了读书,若是让先生知晓身份,并不是好事。有些读书人,失了风骨,惯于谄媚,对有背景的学子区别对待,迎风拍马,所以当初爹爹也是为此考虑,经过打听之后,才把子喜送到一个口碑好的老先生那里。
子喜没有书童,没有下人伺候,因为离得远,不能自己去学堂,这才从府上配备了马车,接送的只有一个车夫而已。
青璃给小弟子喜准备了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一些各种口味的牛轧糖,让他分给同窗,又给他戴上一顶小帽,目送他进了学堂。
凤阳虽然紧邻平阳,却没那么强烈的风,这个时节,街道两旁还有不少百姓,两旁的铺子,生意不错。
沈冰雨给青璃留下地址,布庄地址是平阳的一条主街,而大宅离自家也不算远,坐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她在盘算是不是要在街上买点什么,第一次上门不能空手。
“麦芽,你说我应该买点什么?”
青璃和沈冰雨交好,沈老爷就算是她的伯父,虽然以前沈老爷也是糊涂,被继室欺骗,他也很无辜,一直出门在外谈生意,对继室的做法并不知情,如今小雨姐也原谅了他,一家和睦。
“这,小姐,奴婢觉得一些有钱的员外喜欢附庸风雅,您就准备点上好的茶叶,果子和糕饼,在加上点京都的海货,备足了几样礼就成。”
麦芽寻思了一下,给自家小姐出主意,青璃点头,这样的话,不如自己准备,肯定比铺子买的要好。瓜果之物,苹果和梨比较容易保存,这次也带回来一箱,茶叶都是空间生产,自是名贵,只有糕饼,随便买一些就好。
回到府上,简单整理了一下,青璃准备八样礼品,这样在京都去官家访客都不算失礼,她掐算了一下时间,刚好过了午时,这才吩咐车夫出发。
沈府坐落的街道,周围都是富商人家,在平阳城经商数代,家大业大。
青璃让马车停在侧门,她紧了紧雪貂披风,周围门户院墙很高,她在院墙外,只能看到府内几棵大树和高高的屋檐,上面覆盖着一层未融化的白雪。
和沈冰雨在一起闲聊的时候,她介绍过,沈府一共有四进院落,三进四进住着家里的主子。原来她是住在四进的,后娘和爹爹住在三进,三四进之间,隔着花园,有一个大池塘,冬日里,池塘的水面上结冰,她小时候顽皮,喜欢在冰面上打滑。
后娘狠毒,得知她每天都会在用过早膳之后去池塘上,就在深夜,找了府上的下人凿冰,等到早上,上面冻上一个小冰层,外观上看不出来,沈冰雨不得而知,掉到了冰窟窿,后来,是她娘身边的丫鬟冒死把她拖出来。
那个丫鬟,一直尽心照顾她十余载,未曾婚配,沈冰雨做主,让丫鬟嫁给自己爹,成为了沈家的新夫人。
麦芽上去叫门,一直到很久,侧门才开了一个缝隙,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探出个脑袋,见到只有青璃和麦芽,原本狂喜的眼神慢慢地得灰暗。
“这位小哥,我家小姐是来求见沈老爷的。”
麦芽拎着礼盒,带着笑脸,主动和家丁搭话,谁知家丁一听,立刻变了脸色,就要关门。
“喂,你这什么态度啊!”
见对方躲躲闪闪,麦芽也来了脾气,这是沈小姐的家,她只好忍下心中地不快,再次强调,“我们小姐来拜访沈老爷。”
“我们老爷不在府上。”
家丁语气低落,摇摇头,坚决地关上侧门,让主仆二人吃了个闭门羹,气得麦芽在门口大声地道,“有你们这么待客的吗?我家小姐姓莫,和沈冰雨小姐交好。”
一提沈冰雨,家丁迅速地打开门,惊讶地看着青璃,见到一个绝色姿容的美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外,身上披着纯白色的雪貂,就知道身份不简单,以前下人们八卦的时候好像曾经说过,自家小姐在京都,好像和忠武将军的侄女交好,是不是代表自家老爷有救了?不过忠武将军在外地打仗,远水解不了近渴。
“可是青璃?”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面容和善,她的眼睛通红,似乎是一夜未睡,有淡淡地疲惫,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听到声音,从侧门走出,见到青璃也是一愣。
“是我,夫人。”
青璃微微一笑,面前和蔼的夫人,就是小雨姐的后娘,听说和小雨姐关系非常亲近,所以得知她也不意外。
“快进来,着实是我们府上的下人失礼。”
沈夫人快速地拉着青璃的手,把她请了门,一脸歉意地解释,“青璃,叫夫人太远了些,你们在京都那么照顾小雨,不嫌弃就喊我一声伯母吧。”
青璃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进了正厅,沈府之内华贵,建筑有自己的风格,此刻是寒冬,花园内一片萧瑟,青璃看到了那个小池塘,外面已经被圈了起来。
屋子内暖和,有丫鬟婆子奉茶,青璃抿了一口茶水,疑惑地道,“伯母,小雨姐如我情同姐妹,也不是外人,府上下人虽然有失礼之处,似乎是有原因的?”
青璃这么一问,沈夫人眼圈就红了,她用帕子点了点眼角,好半天才稳定了情绪,紧紧地抓着青璃的手,“你沈伯父不在府上,在知府的大牢里。”
“怎么会?”
青璃“啪”地放下茶杯,一脸惊讶,刚才在门外被怠慢,本来还是有点生气,现在听闻小雨姐的爹进了大牢,她剩下的只有震惊,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我们给小雨写了家书,可一路山高水长,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沈夫人擦擦眼泪,这才说了事情的原委。
沈家就是以布匹起家,家里有相当多的库房,里面大量的库存。沈老爷为人厚道,做生意从不肯占人便宜,就算是按尺头买布料的百姓,他都会吩咐伙计预留出一部分来。
前段时间,铺子里面接到了一桩大买卖。在凤阳有一条花街柳巷,其中有家最大的青楼万花楼,小凤县上也有分支,青璃记得,以前如玉似乎就是这个万花楼的头牌。
出事和万花楼有很大关系。沈老爷接到生意,对方的老鸨非要让能做主的东家去谈,她要给楼里面的姑娘们选购一些布料,每个人要做几十套成衣,如果成了,是一桩几千两银子的买卖。
沈老爷回来和沈夫人商议,他一个男子,也不怕去花楼谈生意,没有在乎这件事。当时就答应下来,让伙计和掌柜把好布料,各种布匹颜色花纹不一致的都剪裁下来,做个标记,方便花楼的老鸨挑选。
就在三天前一个旁晚,沈老爷如约到万花楼谈生意,万花楼的老鸨也是爽快之人,两个人虽然初次合作,但是彼此都退后一步,很快成交。
沈老爷喝了一些酒,想去茅房小解一下,就带着伙计离开,华灯初上,正是万花楼姑娘接客的时候,他让伙计到后院马车前去等候,自己进了茅房。
坏就坏在去茅房上,当时沈老爷喝多了,扶着墙解决,等出来的时候一身是血,被花楼迎客的姑娘看到,连连惊叫,有人进了茅厕才发现,里面死了人。
万花楼的茅厕出了人命案,这下可闹大了,接到报案,官府很快地来了人,恰好仵作验尸,人刚死不久,地上发现了凶器,是一把长匕首,正中死者后心,有花楼的姑娘证明说只有沈老爷一人进到茅厕,并无旁人。
死者后台很硬,青璃算是间接地认识,正是季知府那个三姨娘族兄,听说做生意发达了,有的是银子,最近通过三姨娘撮合,刚抱上季知府的大腿,这下人突然暴毙,三姨娘不依不饶,扬言要让沈老爷偿命!
“这个死者和沈伯父认识吗?无冤无仇……”
青璃知晓,季知府就算不是个糊涂虫也是个耳根子软的,三姨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三姨娘失去了仰仗,一定气得吐血,必定不会放过沈家,这个时候断案,说白了,人证物证都可以伪造,全靠父母官的良心。
“唉,这个人原来在平阳做生意,因为和季知府勾搭到一起,就起了在凤阳开布庄的念头。”
沈夫人委屈地抹着眼泪,真真是祸从天降啊,谁能想到那个人就死了呢,她把眼睛擦得红肿,继续道,“因为有了知府做靠山,所以一直横行,看上了我们沈家布庄,想花几百两买下,还警告我们,不卖就走着瞧。”
沈家布庄门面很大,在凤阳黄金地段,光是铺子至少值几千两,还有库存,要是这样算,没有几万两打不住,竟然想用几百两银子买下,此人真敢说,信口开河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所以,你沈伯父不答应,曾经和他吵过一架,当时在布庄,掌柜的,伙计还有很多人看到过。”
青璃揉揉额角,心里盘算,这事实被说的不算清晰,还有很多细节,沈伯父是让伙计先去马车上等候,他去茅厕,那么从进到茅厕,到被爆出有人被杀,是多久的时间?
尸体是一刀毙命,还是经过了搏斗?若是一刀毙命,这可真难说,因为人在如厕的时候,多半会放松警惕,在花楼里面酒鬼多,走路摇摇晃晃,如厕不会盯着别人看。
凶手可能认识死者,死者没有防备,也可能受人指使,并不认识死者。
无论怎么说,还有太多的状况需要弄清楚,这个事,她必须管,也管定了!
☆、第040章 线索
沈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事情的经过大体叙述了一遍,她不在案发现场,也是从伙计嘴里听来的,只有个模糊的大概,对于其中的细节一问三不知。
沈家在扎根在凤阳也有祖辈三代,沈老爷为人厚道。虽说生意场上的人都是竞争对手,但是沈老爷早年读书,还考过秀才,对于那种以卑鄙手段打压同行的行为很是不齿,一向自以为高风亮节,对待普通贫苦的百姓也不搞势利眼,无论在同行中,还是在周围一带百姓口中,口碑都不错,很少和人有龌龊。
三天前的案子,震惊了凤阳城,百姓们不敢相信一向憨厚仁慈的沈老爷会杀人,也有百姓们觉得或许人真是沈老爷杀的,只因为知府三姨娘的族兄欺人太甚,活该自作自受。
好似故意有人引导着舆论的走向,也就在这几天内,各种传言满天飞,贫苦百姓们充分理解沈老爷的无奈,每天都在痛骂三姨娘族兄死的好,这样的流言,就更加坐实了沈老爷就是凶手。
“你沈伯父是冤枉的啊,那天去青楼谈生意是在下午决定的,你沈伯父也不知道那个恶霸会出现在万花楼。”
沈夫人哭声悲切,可算找到人倾诉,她心里苦。从来没遇见这样的事,又是人命关天,家里不缺银子,花钱打点过,但是这次踢到了铁板,对方有后台,那个知府的三姨娘还跑到府上大闹一场,她每天都提心吊胆,担忧得睡不着。
当年在冰窟窿里救下了沈冰雨,沈夫人的身子就坏了,医馆的老先生说再难有身孕,如今她人到中年,也不想这事,只盼着和爱慕多年的沈老爷琴瑟和鸣,没有银子也没关系,只希望能稳稳当当的过日子。
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自己夫君摊上了人命官司,又投诉无门,打落的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沈夫人不认命,带着礼品跑到知府后宅多次,求爷爷告奶奶,都被人赶了出来。
“我就怕你沈伯父等不到重见天日那一天啊!”
沈夫人拉着青璃的手,用力地擦着眼泪,她的眼睛布满血丝,进了大牢,知府没有升堂问案,不过在大牢里,那些官差都是狠心的,得了三姨娘的吩咐,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折磨呢。
“沈伯母,您喝口热茶。”
青璃皱着眉头,这事情还有点复杂,只能一步一步来,小雨姐在京都,就算有人送信,京都城门未开,也收不到消息,好在她赶上了,必须解决这件事。
“你说沈伯父是和伙计一起去万花楼谈生意的,我想见见伙计,了解下情况。”
屋子里燃着安神的熏香,沈夫人在痛哭过后,精神稳定了一些,丫鬟在旁边服侍端着热茶,青璃也喝了一口,她闭着眼睛,整理一下其中关键的症结。
“好,我马上派人去喊。”
发生了这件事,沈家布庄暂时关门,家里的掌柜和伙计们都没有来上工,等候官府升堂,他们出庭作证。恶霸就这么被人杀死,着实让众人痛快,可惜东家被人污蔑,他们又无法淡定。
都说民不与官斗,都是斗升小民,如何与知府现在的平妻抗衡?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一个婆子带着青衫的伙计进了偏厅,那伙计低垂着头,一脸沮丧,最近夜夜睡不安睡,他心里明明知道东家不是凶手,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有人来警告他,说话要注意些,似乎是打定主意,让东家背这个黑锅。
人心是肉长的,东家对他不错,以前他娘得了急症没有银子,还是东家好心,提前预支出来一部分,让他安心做工慢慢偿还,东家就是他娘的救命恩人啊。
“你就是那个和沈伯父一起去万花楼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