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节

  夏舟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t恤衫不经意的掀开,露出爱马仕的腰带头,他不屑于参与大人间的破事,拿着手机刷微信呢。
  安馨扫视一周,冷笑道:“谢谢,我们能处理得来。”
  夏白石干咳一声道:“丧事简单,遵照青石的遗愿一切从简就行,这个这个,后续问题比较多,青石高科家大业大的,舒帆还没成年,我这个当大伯的心疼啊,这样吧,让小帆搬过来和我们住,安馨你还年轻,日子长着呢,你也得有自己的生活不是?”
  第二十三章 监护人之战
  夏白石打得什么主意,安馨岂能不知道,她当场回绝:“不用你们费心了,我会照顾好小帆的。”
  安馨心情不好,话语生硬,廖碧池横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老夏家的人还没死绝呢,轮不到外姓人插手。”
  “就是,你嫂子直性子人,说话难听,你别往心里去,但是道理还是这个道理,我是小帆的亲大伯,她爸妈都不在了,近江也没别的亲人,我不管她谁管她,这孩子命苦啊。”夏白石说着,擦拭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安馨一时语塞,从法律上来说,夏白石确实是舒帆的合法监护人,自己跟了夏青石多年,但始终没有一个合法的名分,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和人家争。
  这难不倒安馨,她毕竟是执掌上市集团公司的总裁,见多识广手段无数,而夏白石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富家翁而已,再说以夏青石的未雨绸缪,肯定早有准备,不会把偌大的家业交给曾经谋害过女儿的大哥。
  “小帆就快满十八岁了,她可以独立自主,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安馨冷冰冰道,“时候不早了,家里没准备饭。”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夏白石讪笑一声坐了起来:“那先这样,监护人的事情改日再议。”
  撵走了不速之客,安馨陷入沉思,夏青石家庭情况比较特殊,父母早亡,妻子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舒帆就是唯一法定继承人,这一点毫无疑问,夏青石的遗嘱里也写的很清楚,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夏青石唯一没算到的就是自己的寿命,他在舒帆满十八岁之前去世,就遗留了一个监护人的问题,如果夏白石把监护人权力抢到手,就占据了青石高科的大部分股份,如果再有外力帮助,后果不堪设想。
  安馨给集团高层分别打了电话,商定明天召开董事会,商议股份移交事宜。
  ……
  刘汉东惦记着庆丰地产被查封的事情,回国后就去经侦支队了解情况,可是这案子已经移交打黑基地,如泥牛入海,连打探消息的门路都找不到,他也曾找到徐功铁请求帮助,可是徐功铁面有难色,说自己买了欧洲花园的廉价房子,已经被局纪委谈过话了,打黑案子是市里抓的,自己也说不上话。
  真是飞来横祸,刘汉东虽然气恼,但也无计可施,庆丰地产售楼处大门上贴着封条,昔日火爆拥挤,今天却冷清无比,人生就是这么操蛋,刘汉东蹲在售楼处门口抽着烟,望着天,恨得咬牙切齿。
  忽然一辆黑色凌志轿车驶来,车窗降下,露出宣东慧的面孔,她表情有些紧张,喊了一声刘汉东就不说话了。
  刘汉东注意到驾车的汉子胳膊上有文身,大墨镜下是一张带刀疤的脸,顿时警觉起来,宣东慧被人挟持了。
  他猜错了,宣东慧并没有被挟持,她下了车,后面跟着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人,西装革履却难掩农民本色,他向刘汉东伸出手:“你好,我叫商裕民,小商村村委会外事办的。”
  刘汉东和他握握手,静待他后文。
  商裕民开门见山:“商玉成是我大哥的儿子,他在南朝鲜出了点事,我们初步了解了情况,责任全在玉成,现在事情比较麻烦,可能还要上法庭,所以我想请宣小姐和刘先生帮个忙。”说着递上烟来。
  “谢谢,不会。”刘汉东丢下手中烟蒂,将商裕民的软中华推了回去。
  商裕民呵呵一笑:“说起来我们还得好好感谢刘先生,要不是你下手快,玉成那小子不知道闯出多大祸哩,玉成他爸预备了点礼物让我转交给您,一点心意。”
  一个装月饼的铁皮盒子递到了面前,刘汉东狐疑的接过,掂了掂,沉甸甸的,打开盖子一看,我靠,小商村的人出手就是阔绰,全是崭新的现钞。
  “这可使不得。”刘汉东赶紧往回推,伸手不打笑脸人,商裕民这事儿办的地道,不仗势欺人,反而送上厚礼,好言请求,再说商玉成确实是喝多了酒瞎胡闹,不是真的劫机,能帮的也就帮了。
  “钱不能收,只要不违法,我一定帮忙。”刘汉东道。
  “行,刘先生是痛快人。”商裕民也不矫情,把装满现金的盒子收了起来,递上一张名片,“留个电话,方便联系,如果需要出庭作证,不管是在中国还是韩国,来往路费,酒店住宿一切花销,我们全部负责,不要刘先生作伪证,实话实说就行。”
  “没问题。”刘汉东和商裕民再次握手。
  “那啥,你们忙,我先走。”商裕民把宣东慧留下,自己上车离去。
  凌志开远了,宣东慧长叹一声:“停飞了,这事儿闹得挺大,搞不好真要上法庭作证。”
  刘汉东道:“他们没威胁你什么吧?”
  宣东慧道:“没有,商家的人还是挺讲道理的,商玉成是商永贵的孙子,商为民的儿子,为了这位商家太子爷不坐牢,为了他们小商村的脸面,商家花再多钱也愿意。”
  刘汉东点点头,关于小商村集团他听说过一些,这就是个巨型的乡镇企业,温泉镇的地头蛇,但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满足于在本乡本土发展,出了镇子都不好使,和龙开江,王世峰等人的性质完全不同,商家是地主土豪,但和黑社会不挂钩。
  “宣东慧,我不大明白,商玉成对你那么痴心,人也长得不差,你怎么就不答应他呢?”刘汉东奇道。
  宣东慧苦笑:“刘汉东,在你眼中我就这么市侩么,不错,商玉成是典型的金龟婿,可是我不想和没有共同语言的人生活在一起,这也有错么?”
  刘汉东察觉自己说话太直接,赶紧道歉:“对不起,我说话没过脑子。”
  宣东慧幽幽道:“算了,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把我当自己人才说的这么直接,我年龄也不小了,算剩女了,在航空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纸醉金迷锦衣玉食对我没诱惑了,我只想找个真心相爱,有共同语言的人,一起看日出日落……”
  刘汉东不敢接茬了,宣东慧别是始终忘不了哥吧。
  ……
  尚风尚水别墅,夏家,除了夏白石,青石高科董事会成员基本到齐了,大家先给夏青石上香,默哀,然后在安馨的主持下召开了董事会,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是将前任董事长名下的股份转移到继承人舒帆名下。
  安馨出示了夏青石的遗嘱,这是一份在美国立的遗嘱,有公证员签字,美国没有政府办的公证处,公证员都是自然人,但遗嘱的效力是可以保障的,在座的董事们传阅了遗嘱原件,纷纷点头。
  青石高科是民营企业,夏青石个人名下的股份占据绝对优势,遗产由他女儿继承,顺理成章,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不字,董事会通过之后,就可以在工商局变更注册,舒帆即将成为青石高科最大的股东,但她年龄太小不能行使职权,董事长由安馨暂代,大家一致举手通过。
  会议即将结束之际,夏白石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大伯一改昨日和颜悦色,声色俱厉道:“趁我不在,想抢我侄女的家产,门都没有!”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安馨早有准备,抱起膀子眯起眼,如同保护幼崽的母狼:“夏先生,董事会召开是通知你的,你不但迟到还信口雌黄,你想干什么!”
  夏白石不理她,走到会议桌尽头,拿起烟灰缸敲着桌子:“我弟弟拼命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有了青石高科,作为大哥,我们兄弟心意相通,我知道他心中最重要的有两个,一是公司,而是女儿,现在青石不在了,我们要继承他的遗愿,把青石高科做大做强,照顾好小帆,减轻她失去父亲的悲伤,小帆还在读书,心智也不成熟,需要一个长辈做监护人,我是她亲大伯,这个指责当仁不让。”
  董事们窃窃私语起来,夏白石说的嘴响,不过是争夺遗产控制权而已,舒帆未满十八岁,谁是她的监护人,谁就掌控了青石高科。
  “夏先生,监护人不是你说当就能当的,更不是董事会上决定的事情。”安馨嘲讽道,这个脑满肠肥不学无术的胖子想争家产,门都没有。
  夏白石一拍桌子:“对,监护人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根据我国民法通则规定,监护人有争议的,由当地居委会指定,安馨你不是和我争监护人权么,我把居委会的同志请来了,让他们说!”
  原来夏白石带来的几个人是尚风尚水别墅所在温泉镇社区居委会的领导同志们,其中一个娘们自我介绍说是居委会的副主任,然后拿出一份盖着红章的文件,清清嗓子念起来。
  “……经居委会研究,决定由舒帆的伯父夏白石作为监护人,被监护人的人身、财产以及一切合法权益在未成年之前,由监护人监督和保护……”
  夏白石得意洋洋,他今天志在必得,当然他仰仗的绝非居委会一纸文书,而是背后强大的力量。
  第二十四章 葬礼与庭审
  安馨看着居委会副主任煞有介事的样子,忽然很想笑,青石高科几百亿的资产,难道就靠这几个老娘们拿着一张盖居委会公章的a4打印纸夺走,夏白石的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既然撕开脸,就不用客气了,安馨一挥手,几名穿黑西装的安保人员走了进来,很礼貌的将夏白石连同居委会干部们请走。
  被推出门的一瞬间,夏白石猖狂叫嚣道:“安馨,咱们法庭见!”
  安馨忽然回过味来,夏白石买通居委会指定监护人,并不是为了在董事会上夺权,而是在庭审中当作一个重要依据,别看居委会连最低级政府也不是,但它盖章出具的文件在法律上是很有效力的。
  不过这些雕虫小技的操作性很差,要知道舒帆还差几个月就满十八周岁了,只需拖延一段时日,舒帆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不需要什么监护人代管财产,夏白石自然就没戏唱了。
  想到这个,安馨自信的一笑,冲佘小青招招手:“替我找几个打民事官司的好律师。”
  ……
  夏白石也没闲着,他这边律师已经安排妥了,一纸诉状递到了区法院,选择在基层法院起诉,就算败诉也能把终审权控制在市中院,当然了,有幕后大人物坐镇,官司是绝对不会输的。
  区法院迅速受理案件,民事庭在最短的时间内向安馨送交了开庭传票,民事起诉状。
  法院传票上注明的开庭日期就在下周,可见夏白石在区法院有一定人脉。
  佘小青愤愤道:“夏白石急着抢夺股份,咱们干脆不理他,不去应诉,看他们怎么办。”
  安馨说:“这样正中他下怀,缺席审判对咱们反而不利,这个官司,我有必胜的把握。”
  她信心满满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舒帆并不是毫无行为能力幼童,她已经十七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有自由选择监护人的权利,法庭又不是夏白石家开的,哪能任由他说了算。
  虽然很有把握,安馨还是让律师制定了万全的对策,并且派人调查居委会负责人和夏白石之间的关系,刘汉东也被拉进了团队,他的任务是负责舒帆的安全,其实刘汉东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他惦记着庆丰地产的事儿。
  听到他们在讨论如何破解居委会指定监护人的事情,刘汉东心中一动,尚风尚水别墅所属的温泉社区居委会,不正是小商村的势力范围么,他从兜里摸出了商裕民的名片,试探着打了个电话。
  商裕民听说刘汉东想找温泉居委会的人办个证明文件,当即大拍胸脯:“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我给你个号码,你过一会联系,就说我介绍的。”
  十五分钟后,刘汉东给这个号码打了电话,对方自称是温泉社区党支部的书记,语气相当客气,说商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啥事你尽管开口,我尽我最大能力给你办。
  刘汉东就把指定监护人的事儿说了一下,书记大包大揽:“不就是盖个章的事儿么,你把文件打印出来,我给你盖章!”
  “那就谢谢你了。”刘汉东立刻向安馨汇报,安馨让律师起草了一份指定自己为舒帆监护人的文件,交给刘汉东拿到居委会,果然顺利的盖了公章,书记还把刘汉东递上来的一条好烟拼命往回推,说啥也不要。
  “兄弟,你这是骂我呢,我能要你的烟么。”书记把胸脯拍得通红,一副仗义面目。
  刘汉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这东西拿到法庭上作证,两份文件冲突起来恐怕还是要麻烦人家,于是他把来龙去脉简单介绍了一下。
  不说则已,一说书记更来劲了,原来他跟夏白石找的张主任是冤家对头,张嘴就骂:“姓张那个臭娘们就是个婊子,裤腰带松得很,见谁和谁来,你放心,这事儿我管定了,别说是上法院,就是上省里,上北京,我都奉陪到底!”
  夏家一边紧急备战打官司,一边给夏青石准备追悼会,治丧委员会中没有夏白石的名字,反正矛盾公开化了,索性不留任何颜面。
  夏青石的遗体停放在殡仪馆,灵堂设在公司大礼堂,夏家的亲属虽然不多,但夏青石的生前友好很多,为了等远方朋友前来祭奠,葬礼特地推迟了好几天。
  追悼会召开这天,公司停车场上停满了汽车,大礼堂的椅子都不够用了,国务院、科学院、江东省委省政府,近江市委市政府、江东大学等单位都派员参加夏青石的追悼会,仪式由夏青石的老领导,一位退休的前国务委员主持,隆重而简单,大礼堂内摆满了洁白的花圈,飘带上不乏重量级人物的名字。
  悼词念完后,开始瞻仰遗容,哀乐声中,领导们表情肃穆,绕水晶棺一周,躺在万花丛中的夏青石面目栩栩如生,宛如睡着了一般。
  夏家人站成一排,接受领导们的慰问,夏白石也站在队伍末尾,眼中含着泪花,和领导握手,哽咽着说着谢谢,这种时刻家丑必须遮掩,再大的矛盾都得搁置。
  廖碧池和夏舟都换上了黑色丧服,哭丧着脸排在夏白石后面,有些不耐烦,但又不敢表露出来。
  刘飞也来参加追悼会,因为两家算是有些私交,徐娇娇和刘小飞也来了,轮到刘飞和安馨握手的时候,他关切的说了一句:“节哀,有需要帮忙的直接找我。”
  “谢谢。”安馨面无表情,继续去握下一只手。
  “安总,邮件。”负责搀扶安馨的佘小青忽然将手机递了过来。
  安馨嗔怪的瞪她一眼,这丫头怎么不分场合,追悼会上哪有时间看什么邮件。
  “夏董的邮件。”佘小青赶紧解释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
  安馨一把抓过手机,果然是夏青石定时发送的邮件,内容正是自己当前最需要的。
  刘飞正在和舒帆握手,佘小青的话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舒帆机械般的和每一个人握手,答谢,眼中竟然没有泪水,大家都叹息,说这孩子伤心过度,怕是需要心理医生干预了。
  青石高科的员工们臂缠黑纱,瞻仰董事长最后一面,他们人数众多,所需时间很长,舒帆体力不支,被先搀扶进休息室。
  刘汉东一直站在舒帆身旁保护她,此刻休息室里没外人,他忍不住道:“小帆,伤心你就哭出来,会好一点。”
  舒帆眼神飘忽:“哥哥,我不伤心,因为爸爸根本就没死,他在骗你们。”
  刘汉东伸手摸摸舒帆的额头,不烫。
  “我没病,这是我和爸爸之间的约定,他进手术室前和我说好了,绝对不离开我,他是假死,摆在水晶棺里的是冒牌货,我爸爸一定隐藏在什么地方,看这些小人的表演呢。”舒帆发出和她年龄不相符的冷笑。
  刘汉东心中一痛,却言不由衷的附和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追悼会终于结束了,夏青石的遗体运往火葬场焚化,然后安葬在早已预备好的陵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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