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老爷心说这小侧妻说得好,看着昆陀,脑子在慢慢思索。
  昆陀快气晕过去,使劲捶了一下胸口,讽刺道:“母亲不做事我也不会怪他,就是你,干了不活,还吃得多......”
  夏枫忙接住他的话:“你说得对,所以我愿意离开巴利家,为当家的节省粮食。”
  外面的大妈们呲笑,巴利一走,饭都吃不饱了,他可真会当家。
  ☆、第30章 事在人为
  昆陀当然不会答应,他还要收拾夏枫,哪里会放她走,忙道:“我没权处置你的去留,要是父亲一走,我就赶小妈回家,走到哪都没地方说理去。”说得自己堂堂正正,狠狠装了一回逼。
  “所以有权饿死我们?”娜玛尖声质问。能走她也想走,回家正好可以照顾母亲:“所以你有权把嫂子当佃户用?”
  昆陀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不管伊扎那个废物能不能平安回来,他都要弄死娜玛。连这个软弱女人都敢对他动刀,他还有什么脸面!于是,发泄般一脚踹过去。
  只听“啊——”一声长呼,娜玛抱住肚子,鲜红的热血浸湿裙子,顺着竹棍似的双腿往下淌。
  达尔尼一惊:出人命了!
  站在十步外看热闹的女人此刻管不住自己的脚了,纷纷凑进来。
  一个年长的大妈喊道:“这是小产了呀。”
  昆陀知道自己一个“不慎”杀了大哥的孩子,赶紧缩到一边去,思考该怎么脱身。
  这时,在屋里哭了半天的小塞吉爬出房门,从楼梯上倒爬着要下楼。
  夏枫使劲拽了一把发呆的维卡,示意她快去抱孙子,然后帮好心大妈们救治娜玛。掐了自己一把,也开始哭嚎。
  “神主啊!看看这个孩子吧,他都快成形了,死在自己亲叔叔的脚下,请您一定要重重惩罚,惩罚这帮恶毒的人!”大妈的声音异常雄浑,说完跪下来朝着德里圣庙的方向不停拜伏。
  “好可怜啊!”陆续窜进来几个女人,看见娜玛的惨妆,都抹着同情泪。
  ......
  在全村人的“关注”之下,娜玛终于平安了。
  最后,昆陀被夏枫步步紧逼,又有小心眼的地主老爷使绊子,他的手心都让自己的指甲戳出了血。无法,只得拿出二百个铜达姆,同意她和娜玛去外面“赚钱”,只有一个条件,不能回娘家去丢巴利家的脸面。
  维卡四肢无力,浑身都湿透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亦或是吓的。本以为无助的自己跨到悬崖边了,却被夏枫给拉了回来。直怪自己傻,觉得聪明的夏枫比谁都值得信任,见她和娜玛都要走,也下定决心要离开尼尼莫村。
  等夏枫接过钱,她才站出来说道:“家里就你们两口子守吧,我带着甘波一起跟她们去镇上,你不是想钱吗?我也出去赚钱。但是,四个人这点铜达姆肯定不够。”
  帕丝塔心里暗喜,赶紧扯了扯昆陀的古尔达外衣。
  围观的大妈大婶看不下去了,镇上是那么好活的吗?有地的人家谁会去镇上。只有跟贱民一样进工坊,赚的钱够不够付房钱都不知道。
  还想赚钱?赚个鬼钱。
  大婶们都知道,甘波当然也不傻,立即表态:“我是儿子,不能离开家。”
  维卡很是震动,她看着甘波嫌弃的眼睛,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摇摇欲坠。
  甘波不但不敢与她对视,还巴不得她们早点走,别让他夹在中间难做人。
  维卡深吸一口气,说道:“十个卢比,拿钱。”
  “母亲,一共有多少你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给你十个,你们去镇上花得了?”
  维卡是深吸气,昆陀要倒吸气了。总共就五十二个卢比,三千多铜达姆。如今花得只剩下铜达姆,就算他想拿卢比也拿不出来。
  为免维卡还揪着卢比,昆陀说道:“因为母亲要走,我再给两百铜达姆。”
  “唉!”
  众人纷纷叹气。
  帕丝塔躲在昆陀身后不断提醒:千万不要为了名誉就阻止。
  达尔尼依然是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昆陀。
  而地主老爷与他一模一样的神态,却在打量着他。
  经过争取,可怜的母亲最后只是多要了一百铜达姆。
  昆陀两口子随即被地主以管家不当,心思歹毒为由,送进神寺跪坐思悔。
  次日上午,当昆陀费尽心思哄好达尔尼,让他送钱放自己出来时,三个经过简单收拾的女人,已经走在去往哈兹尔镇的大路上了。
  夏枫怀揣着那枚村牌只觉神清气爽,连空气都变得美妙。
  维卡捏紧了拳头,回望了尼尼莫村好久: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开心一点,就算没了男人,我们也要为自己活。”夏枫笑着说道,为这两个悲伤的女人打气。
  娜玛却想得远一点:“不知道镇上能找到工坊要我们吗?”她本想回娘家,又怕昆陀真的找上门来。加上因为夏枫不回卡瓦村,如果她不去镇上,带着夏枫的就只有维卡了。娜玛比维卡理智一点,清楚夏枫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怎么会有工坊要。想来想去,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还是选择跟她们一起。自己有把子力气,多出卖点力气就行。再说,倘若不是夏枫,也许都走不了,她跟昆陀可是结下死仇了。
  “是啊。”维卡叹道:“他们宁愿要贱民。”
  “事在人为嘛!”夏枫完全不担心。又笑说:“总有办法活下去的。”她根本不知道娜玛为了报恩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是什么意思?”流产后的娜玛脸色青灰,眼神也有些朦胧。
  “怎么?”
  “事在人为什么意思?”
  夏枫一愣,她初始不懂他们的语言体系。依然是昨天,在神庙里见过长篇的文字以后,才回忆起这像一种波斯文,其中又结合了一点阿拉伯文。这种奇怪的语种,当地人称之为法尔西语。猜她是怎么知道的吗?因为这种文字像阿拉伯字母,阿拉伯数字就是印度人创造的,夏枫再没见识也清楚这个。瞧着拐拐扭扭又飘逸颀长的字体,瞬时就记起来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欧语系。
  他们的语序跟汉语有区别,夏枫一时灵光就说了句成语出来,难怪娜玛不懂。
  她突然来了兴致,很想把“事在人为耳,彼朽骨者何知。”也给翻译过来。又感到好笑,便摇了摇头。
  “夏尔小妈,你在笑什么?”
  这一句“小妈”,马上把夏枫拉回现实。皱眉道:“娜玛,不管巴利回来怎么做,我赚钱还了他就要离开,不想做他的侧妻。再说,我们没有同房,也没有正式入你们的宗寺,出嫁时更没有祭司出来为我主持过婚礼。所以,我和他的婚姻本就不完整,等我有了能力,一定有会有办法离开的。”接着又道:“他是属于维卡的,我不想分享她的丈夫。”
  夏枫的声音不小,维卡听见有些生气,后来听完,她张了几次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搞不懂自己了,为什么就那么相信跟着这小姑娘就能活下去。一定是自己太伤心,失去了判断力。
  “那我叫你什么?只唤名字夏尔?”娜玛见维卡不吱声,便放心问道。
  “叫我夏枫吧。”她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夏枫,好怪的名字,是哪个神明的祝愿?”
  哪有那么多神明,夏枫这名是爷爷按辈份取的木旁,又因生在秋天的缘故。她无法给人家解释,便敷衍道:“就是比喻丰收,又有美好的意思,预示着我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哦,原来是这样。”
  见娜玛的话越来越多,跟夏枫互动个不停。夏枫就知道自己白担心了,以为她掉了孩子要很久才能平复心情。她不知道的是,娜玛已经掉了很多孩子了。小塞吉是第三个,也是唯一活下来的。生了小塞吉后,又掉了两个,加上昨天晚上的,她其实一共拥有过六个孩子。即使曾经痛苦过,现在也早就麻木了。
  维卡还在思考夏枫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卖”身银子五十个卢比,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巴利回家后不肯?又或者她赚不了这么多钱?
  娜玛听夏枫说完名字,被她一脸的喜悦和自信感染,脸上也呈现出一点笑容:“丰收,真是好祝愿。”
  “是呀,你要不要也改个名字?”夏枫难得见她这样,便打趣道。
  “还是不用了吧,这是我爸吉取的。事在人为到底是什么意思?”娜玛赶紧摇头。
  夏枫说就用“走”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来引伸。总之一句话,只有不敢做,没有不敢想,凭着双手和智慧去努力,绝对饿不死。
  说到这里,她赶紧洗脑,说神主赐予每个人生命都是有意义的,创造他出来绝对不是只为让他受苦。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不让他们投胎成鱼虾?所以,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神主准备了机会和考验等待着他;生命是神赐,任何人都不能掠夺,包括他自己,要不断进步,不断强大,报答神主......
  娜玛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开启了一扇天窗。以前只知道神主要求她约束自己的行为,压制自己的贪念,做一个干净纯粹的人。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真是太愚昧了,理解不到神主的良苦用心,当即认真思考起来。
  夏枫对自己敬佩不已,只听了“半天课”懂了点皮毛就敢借力打力,还借得冠冕堂皇,没有漏洞。
  维卡没怎么听清,独自闷了半天,无意间瞥向娜玛的包裹,问道:“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娜玛有多少家当,维卡门儿清,怎么会装这么大个包?
  ☆、第31章 初入小镇
  “我偷的,这些衣服和首饰都是帕丝塔的。”夏枫解释道。
  出门的时候,甘波还在打呼。这些日子以来,她除了地下不敢挖,没有哪个角落不清楚,帕丝塔的好东西本就是她准备遁走时的计划之一。
  娜玛抿嘴笑,维卡也觉得解气。
  “她不是说我妒嫉她有漂亮首饰和莎丽吗,我不能白担个罪名。”
  听到夏枫这样说,维卡立即想到当初的陷害,感觉不好意思,人家不计前嫌,她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不好意思地拉着夏枫:“是昆陀出的主意,我当初只是想让你老实一点,并没想把你赶走。后来你姐姐来了,我......”
  夏枫很满意,认为“孺子可教”。
  “维卡你别说了,我知道谁是主谋。当初我姐姐也不对,她是个自私的人。”可不是嘛,得了那么多钱,连几个散碎的铜达姆也舍不得留给她。
  听见夏枫说曼尔的坏话,维卡不怎么相信,若是说她怨恨父母,维卡当然会信;可是曼尔?哪家姐妹感情不深?维卡很是怀疑。
  “是真的,家里没人对我好,她还不如娜玛呢。除非我要死了她才会关心我。”夏枫想到去曼尔家时关心她的内伤。
  “唉,可怜的孩子。”维卡忍不住抹泪,揽手抱住她。
  夏枫不习惯跟人如此亲密,赶紧挣脱出来:“咱们快走吧,我一直扯着嗓子吼,旁边地里的人还以为我们吵架呢。”
  “母亲,你再哭,眼睛就坏了,更没工坊要。”
  三个女人加快了步子,趁着没饿透前要赶到镇上。
  ......
  尼尼莫村的帕丝塔也是神清气爽,她倒是没有嫌甘波碍眼,毕竟这弟弟还可以使唤,有些重活不能让昆陀去。
  前天跪了一夜,白天回来就跟丈夫舒舒服服休息了一天,等她第二天起床准备换衣服时,才发现衣柜全空了。气得满屋乱窜,恨不得马上去镇上把人给捉回来。
  “该死的贱人,还说不希罕我的东西!”帕丝塔骂了一阵,仍不消气,指使昆陀把“看家”的甘波踢了好几脚,心里才畅快点。决定回趟娘家,想法让母亲去镇上找夏枫几人,把东西找回来再痛打一顿,最好是打死。
  昆陀想到前天晚上的“惨败”,也是怒火上涌。不劳帕丝塔撺掇,他早动了杀心。
  在夏枫骗说一百卢比的时候,昆陀在心里把杀了她几百遍。当时气急了,只想地主老爷一走就把她弄死。后来冷静一想,如果不放人走,死在村里,若是父亲回来他脱不干系。所以才改变主意的,那小贱人还以为是自己能说会道。
  思到巴利,昆陀又开始烦躁。
  一定要在他回家前升上吠舍!不然,扮贼抢曼尔的事情又要被提及,他没有把握打得过巴利。还要找人去镇上把小贱人跟娜玛一起解决了,两件事情都很棘手,是考验他能力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娜玛和维卡准备出去找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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