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他这样说的时候,娜朵和另几个女人也都齐齐看向了木青。
  木青朝她们含笑摇头。骊芒豪爽地大笑起来,拍了下左的肩头:“你们就是我的家人。这里本来就是你们的家。就算有麻烦,我们也一起承担!”
  娜朵和另几家人的到来一下让这个谷地里变得热闹了起来。因为没有足够的地方容纳这么多人,两家人暂时挤在他们屋子空出的房间里,还有一家住在本来已经用作储藏东西的那个大山洞里,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砖备材料盖房子。就连女人和孩子们也都参与了进来,忙得热火朝天。
  转眼几天过去,烧出的砖块差不多了,木料和竹子也都在砍伐搬运中,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天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晚上等疯玩了一天现在筋疲力尽的闪电和霹雳睡了过去,木青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不着觉,跑到楼下拿了小黑的龟壳,借了月光在溪流里清洗。
  骊芒知道她又想小黑了,跟着她到了溪流边,蹲在旁边陪着她。
  那个龟壳早已容纳不下小黑的身体了,但后来就一直成了它最钟爱的玩具。它经常会用一直前爪不停旋转着它,或者啃咬几口磨牙。经过这么多年,残旧不堪,边缘到处是被啃咬过的痕迹。
  木青洗干净了龟壳,把它扑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滴干上面的水。
  骊芒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
  “睡觉去把。它会回来的。”
  他牵着她往屋子里回去。
  木青唔了一声,跟着他往回走。
  第二天清早,木青像往常一样去煮早饭,下去火塘的时候,看见娜朵已经在那里忙活了。她见木青过来,笑着把她推了出去。
  娜朵对她这里的各种新设施非常好奇,尤其是那个长长的竹筒管自来水,喜欢得不得了,到这里的第二天就抢着把做饭的事情给包了。
  木青笑了下。她估计娜朵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但是因为长年辛苦劳作,加上皮肤黧黑,所以看起来显老。虽然她是骊芒的姐姐,但是很多时候,她却觉得娜朵就像自己的母亲,成熟稳重,对她又极其爱护。从此以后有她作伴,木青觉得非常幸福,就像身边多了个长辈。
  骊芒像往常一样用装了滑轮的绳索拉开了谷口通道处的厚重大木门。吱吱呀呀的响声中,木门被开启了,他正要缚牢绳索打结以固定住门,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大黑影,朝他扑了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小黑!
  骊芒很意外。
  小黑十几天不见回来,他虽然不至于像木青那样担心,但也是有些想念。现在见它突然出现,惊喜过后,想到木青知道后的反应,心里就更高兴了,急忙固定住木门,用力揉了下小黑的头。正要进去告诉木青这个好消息,听见身后似乎有什么响动,回头一看,这下真的是愣住了。
  一头通体枣红的豹子正在木门外有些焦躁不安似地来回走动。再仔细一看,和那天夜里在鹿坎见过的那只十分相像。
  木青跟着骊芒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的时候,被看见的一幕惊住了。
  小黑正卧在木门的外面,和一只靠着它的红色豹子交颈接耳。两只不住磨蹭着身体,看起来非常亲热。
  木青呆呆地看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了。
  和小黑作伴了八九年,木青亲眼看着看着它从一只直往她怀里钻的小狗崽变成了现在这样威风凛凛的彪悍大汉。小黑不但救过她,更是骊芒的得力帮手,他们全家与它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她知道与小黑相类的大型哺乳动物诸如狮子,一般到五六岁的时候就成年发情了。但是小黑却是迟迟没有反应,她从前也是有些不解,有时候甚至会赶它出去,希望它在外面能找到自己合适的伴侣,但每次它都是入夜便回,试过几次,也就随它去了。现在看来,莫非是小黑的性成熟期刚到,然后恰巧碰到了这只足以引起它兴趣的小母豹,追着出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果就把这原本是对手的凶悍小母豹给拐带回来了?那么想必之前的那些时日,也都是和这母豹子一起的。
  性成熟期越晚,是不是可以认为寿命也会更长?那么小黑可能不止像普通狮子老虎那样最多只能活二三十年?
  木青心中真的是八分高兴,两分难过。高兴的是小黑终于找到了它的亲密爱人,小母豹年轻美丽凶悍异常,与它真的十分相配。那两分的难过却很是微妙,就好像自己的儿子终于娶了媳妇,虽然是做娘的日夜盼望的,但却怕它从此要听老婆的话,与自己生分了。
  “小黑!”
  木青终于忍不住轻轻叫了声。
  五十九章
  小黑听到了木青的声音,立刻停止了和母豹子的亲热,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飞快地朝木青跑了过来。
  它的身体大得像牛,所以当它扑了过来的时候,木青一下被它的两只前爪按压在了地上。它大概知道自己的体重对女主人来说过于庞大,所以立刻松开了爪子,只是伸出柔软湿热的舌头,来回舔着木青的脸。木青感觉又湿又痒,咯咯笑着闪避。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热了。大概是分别了这么多天,骤然再见,这才又出现了这样久违了的一幕。
  木青刚才的那阵子失落一下就消失了。
  小黑还是原来的小黑,并没有因为找到女朋友而忘记她。
  她正和小黑笑闹得上气不接下去,一边的骊芒仿佛有些不高兴了,上前推开了小黑的头,把木青从它的湿吻中解救了出来。
  骊芒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见她和小黑太亲热的话就会乱飞酸醋。
  木青被骊芒从地上扶了起来,正笑着抬手擦去自己脸上刚才被小黑沾上的口水,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刚才一直在木门外面徘徊没有进来的那只母豹子此刻猛地蹿了进来,呲着牙朝木青直直扑了过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了威胁般的吼声。
  它的速度极快,几乎就在一眨眼间已经蹿到了木青的身前。
  木青还在擦口水,被突至的母豹子惊得有些发懵,一时忘了躲闪,眼看着它的利爪就要抓上她了,身后的骊芒已经猛地将她抄了过来,带着往边上闪避,但是母豹子的爪子还是擦着刮过了他的胳膊和后背。
  母豹子一击未中,看着似乎有些不甘心,稳住身形又要扑过来,刚才被骊芒推开了的小黑突然大吼了一声。母豹子似乎吃了一惊,扭头看向了小黑的方向,仿佛犹豫了下,停在了原地。
  小黑这时已经扑了过来,把母豹子压在了身下,两只撕咬着翻滚了起来,发出了阵阵咆哮声。
  木青知道这是猛兽们通常的交流方式,无论是嬉戏或者打架,它们通常都会相互翻滚撕咬。小黑现在应当是在教训他这个新来的有些鲁莽的女朋友。但她现在顾不得它们了,骊芒手臂和后背刚才被母豹子的爪子划伤,虽然只是破了一层表皮,但长长的伤口处还是渗出了血珠子。骊芒大概对这样程度的伤觉得无关紧要,但她还是急忙拉着他往屋子里回去,要给他处理伤口。
  他们的家庭成员从此就又多了一位,那就是小黑的女朋友,那只年轻凶悍的枣红色豹子。木青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红。这个名字实在不怎么样,她自己也知道。但和小黑倒是十分相配,所以就这么叫了。骊芒他们不知道这个名字在后世的普及程度,一致认为很好听。木青笑而不语。
  考虑到小红的野性,怕它会惊扰了里面放养的动物,而且老实说,木青自己也有些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它蹿上来咬一口,所以让骊芒在大门边搭了新的茅棚,把小黑的龟壳搬了过去,让它俩暂时先住那里。而且上次的那个初见面的意外,木青猜测是因为自己和小黑亲热,落入小红的眼里,它估计也和骊芒一样,不满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分享,这才怒气大发冲过来想教训自己的。所以在和它没有混熟之前,木青决定小心地离小黑远远的,连平时习惯的一些摸头揉毛的动作也取消了。
  那天木青拉着骊芒离开后,小红估计是被小黑教训了一顿,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都很老实,紧紧地跟在小黑的身边。白天里除了跟着小黑出去,叼咬些猎物回来,剩下的时间就是懒洋洋地趴在有太阳的密草丛里,偶尔帮着小黑舔舐脚掌或者后颈上的那一排棘角,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透出的都是柔顺和亲热。
  人多力量大,在秋天快结束的时候,他们已经傍着原来的屋子在边上又扩建出了几间,连成了一片,娜朵他们几家都搬了进去。因为过去的几年里,以加在部落里也盖了不少这样砖木竹混合的居所,所以这样的房子他们现在并没有什么不习惯。
  依靠饲养起来的动物和储存的粮食,应该也可以支撑他们这几家人度过今年的冬天。但是出于习惯,在解决了住的问题,田地又进入了停播期后,左他们就和骊芒一道出去狩猎,为接下来的这个冬天储备更多的皮毛和肉。
  晴朗的午后,男人们不在家,小黑和小红在不远处的土坡上追打嬉闹,木青带着女人和孩子们去收羊毛。
  木青的羊已经从起先的一头母羊和两只小羊发展成了羊群,靠的就是骊芒在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又捉到的一只公羊,羊群这才慢慢地扩大了起来,现在已经有几十只了。它们应该是盘羊的祖先,弯曲的角,每到秋天,身上的毛长得很厚实的时候,木青就会剪下羊毛纺成线织毛衣。
  当年的那把瑞士军刀早已旧了,上面的剪刀用来剪羊毛也嫌小了些,所以木青很早开始就用大河里的蚌壳来割。蚌壳敲成弯钩的形状,锋口在磨石上磨得又光又锐,割的时候,揪住羊身上蓄了一年长得又长又厚的毛,把蚌刀轻轻一旋就下来了一把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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