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节
随着羯鼓一停,乐声轻缓了一些,女子莲步也跟着慢下,收回水袖,绿色袖摆轻摇,低回处如同破水的莲花,待停稳了,发髻微松,显得婆娑旖旎,可一双美眸又跳得清亮动人,玉颈仰起,双臂如翠鸟羽翅举起,朝后下腰身,完成了最后动作,一舞,方算终了。
舞虽停了,御花园中犹自飘荡漾着刚才舞起的香风。
云菀沁站稳,背上热汗直冒,说跳就跳,提前连个准备和热身都没,这会儿也有些脚软,只将过来的一扶初夏,低低喘气:“初夏,怎么样?没叫人笑话吧?”
初夏头一次看着娘娘跳整支完整的下来,刚才也是看入了迷,此刻惊喜道:“娘娘跳得很好,放心,一个步子都没错,所有人都看的不眨眼。没料红胭姑娘教的这绿腰舞今儿竟派上用场。”
云菀沁也小小舒了口气,原先经常去香盈袖时,自然不全是对账看账,红胭原先在万春花船上待过,风尘打滚几年,会的舞蹈何止十只八只。见红胭善舞,云菀沁好玩,叫她教了自己两只,其中一只就是南方的绿腰舞,后来生了小元宵后,为了尽快恢复因剖腹伤了元气的身体,产后除了在瑶台阁散步,也经常练这两只舞,只当是锻炼身子,所以舞步记得十分牢。
两人正是小声窸窣,宴席中,一时之间竟没人出声,在宫里能看到这种标准的民间乐舞就很难得了,而且还是皇贵妃跳出来的,一个个都还未从震撼中醒过来。
突然,远处传来拍手声,一下、两下,慢悠悠的,伴着一声:“好。”
宴席众人循声望去,个个忙从席位上站起来,跪下行礼。
贾太后一看是皇上来了,也站起来,出了水榭。
夏侯世廷目光穿过层层人头,望向清绿如荷的女子,走到中间停下来,停下了拍手,含笑:“朕准备来御花园看看太皇太后的小宴如何,却还以为误进了仙境。”
跪着的人群中,一个纤细身影抬起头,看着久违的男子,睫一颤,眼神再也离不开,追随着他的身影。
齐怀恩示意众人不用拘礼,在场的人起了身,见皇上都在鼓掌赞许,再不迟疑,跟着使劲拍巴掌,赞道:“这绿腰舞果真是名不虚传,好生的惊艳!”
“确实如皇上所言,真可谓是仙姿瑰态啊!”
贾太后笑道:“原来皇上在旁边早就盯了半天啊,刚才皇贵妃为哀家祝寿的绿腰舞,皇上有什么评价啊。”
夏侯世廷进了水榭,撩袍坐下,眼眸噙笑:“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舞,说得是你吗?朕的贵妃。”
这人还从没这么肉麻地夸过自己,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云菀沁也装装样子,侧身一福,装出娇羞无比:“皇上谬赞了。”
唐无忧实在看不得两人这样暗下打情骂俏,垂下头去,捏住粉拳。
夏侯世廷见她酡红着一张脸,被一身绿衫衬得越发灵动似风吹荷花,唇角笑意更绽了几分,眼一转,再看看周围不乏男子目光炽炽,又有些不大高兴,剑眉微微一挑,站起身,接过水榭内备用的披风,慢踱下台阶,笑意更浓,扬声:“皇贵妃孝心拳拳,又甘与臣同乐,心中不忘前线将士,愿意为朕分忧,实乃万中表率,加赏福清宫上下人员年俸,赐国库夜明枕三对,玉如意四柄,南海珊瑚一盆。”
“谢皇上恩赏。”初夏一喜,随主子一块儿跪下来谢恩。
“皇贵妃受之无愧。”夏侯世廷走到云菀沁跟前,亲自将她搀扶起来,双臂一挥,将披风披在她身上,围了个紧实,温柔地拭去她额上香汗:“爱妃为太皇太后行孝,为国捐力,辛苦了。”
所有人亦是俯身,飘出恭维之词:“皇贵妃辛苦了。”都说皇上盛宠这皇贵妃,今儿看来,两人活脱脱是一对后宫夫妻。
趁着声音如潮,夏侯世廷俯颈,在她耳边,沉了几分:“就是再别穿成这么少。”
哪里少了?该遮的都遮了,比大热天包得还要紧。她低下头看了看,努努嘴,便是穿个大棉衣跳,他只怕也得嫌少。
人群中,唐无忧将两人小动作看得分明,粉拳捏得又紧一分,虽然知道她在后宫专宠,又哪里知道竟是到了这个地步,皇上对她居然这样嘉宠,顿时浑身骨头宛如千万蚂蚁在啃噬。
沂嗣王看一眼妹妹,蓦然笑着开口:“还当皇上午后公事繁忙,不会过来与臣子同乐了。”
夏侯世廷望住沂嗣王:“再忙,有阿轸参加撷乐宴,朕也得过来。”
沂嗣王一顿,笑意有些僵:“臣不懂。”
夏侯世廷返身回到水榭坐下,朗笑:“如何啊,宴上有没合眼缘的啊,你老大不小了,也该紧张一些。”
沂嗣王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暗中吁了口气,还当他未卜先知自己挑衅云氏,特意过来督促,笑道:“不是人人都有皇上这样的福气,没看见合眼缘的,总不能硬挑一个,”又瞥一眼后面的人,道:“比起自己,臣倒是对表妹的姻缘更着紧。”
终还是将他这表妹拱出来了。夏侯世廷轻笑:“那有何难,今天撷乐宴上,青年俊彦多得很,你表妹看中谁,马上请太皇太后指婚。”又面朝一群世家子弟:“沂嗣王表妹风华正茂,你们若是看中了,也不要矜持。若不好意思,朕就来一个个亲自选?”
若刚才有些世家子弟对做沂嗣王的表妹夫有些兴趣,后来看见唐无忧用歌词表达想要进宫侍圣的心,也早就灭了,看来沂嗣王是下决心要将这表妹送给皇上了,于是一个个只抱拳:
“皇上,臣高攀不上。”
“皇上,唐小姐资质优越,臣资质平庸,匹配不上。”
“是啊皇上,臣家中门楣低下……臣还有些暗疾呢。”有一人怕自己万一被皇上选中,得罪了沂嗣王,更是急迫。
一句句坚决的婉拒响起,唐无忧听得脸色涨红,不要我?谁又愿意被指给你们了?算你们识相,懂得避开,谁敢找皇上和太皇太后讨要我,我叫谁好死。
初夏见皇上一句话放出去,又让唐无忧得了一通羞辱,被在场的世家子弟们拒绝了个遍,暗下笑得肚子都快疼了。
沂嗣王见众人推辞,也再不犹豫,直接道:“皇上为何不问问臣表妹的心意呢?”又丢个眼色给唐无忧。
唐无忧提了裙子,垂头走近皇上身边,膝一曲,柔柔:“拜见圣上。”
夏侯世廷任她上前跪下:“沂嗣王说你有心意,什么心意?”
唐无忧的心都快要蹦出来,吃了这么多苦,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鼻下有他袍子的龙涎香飘来,几乎快要按捺不住。他果真已经登基了,当了九五之尊,跟历史上是一样的,她心中一轻,自己的好日子也快要来了,忍住激动,红着脸,轻声道:“刚刚为太皇太后祝寿的那汉皇迎春词,便是妾身的心意。”
“喔,”男子若有所思,眸中笑意闪烁了一下,“就是唐小姐抄袭的那一首吗?”
场面顿时滞住,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忍不住,发出笑音,其他人就像被传染了似的,继而连三地掩嘴笑起来。
天子脚下的女子一颗酝酿着满满柔情的心,如皂泡,啪一声破了。
……
☆、第二百七十一章 熏衣古龙水,乱点鸳鸯谱
撷乐宴过后,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沂嗣王本想在宴上向皇上推举自家表妹的,当天皇上也刚好来了,唐氏都准备好自荐辞了,没想到皇帝一句戏言侃语,引得宴上人发笑,那唐氏就像被雷击了一下,哪里还好意思继续往下说,皇上又以公务未毕为名,施施然牵着皇贵妃离开了撷乐宴。
那天剩下的辰光,众人看见唐氏的脸一直是黑的,若不是因为还住在慈宁宫,恐怕会马上调头回府。
如今皇上的心意很明确,后宫并不是菜市场,不是随便什么鸡鸭牛羊肉都能往里头塞。
到这个份儿上,脸皮薄的女子,就算皇上和太皇太后不说,也应该主动请辞出宫回府了。住在慈宁宫就是为着巴上天子,既然皇上都甩了脸,还有待下去的必要么?
可那唐氏,还就真是生了根似的,即便没名没分,身份尴尬,还是雷打不动,继续留居在慈宁宫。
宫人们背后笑话归笑话,倒也钦佩这唐氏的韧性,主动提出出宫,那就是竹篮打水,留下来至少还有点儿希望,脸皮厚些又算得什么。
沂嗣王那边的意思也很明朗,反正皇上没说赶表妹走,他也不接走表妹,暗示表妹在撷乐宴上已经以曲子袒露想要侍奉君王的心意,既然如此,京城没哪家门户敢要了,说白了,表妹这辈子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魂,若皇上还顾念着沂嗣王的功勋,再怎么也该给表妹个名分。
几方的态度都很明确,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僵持着,就看哪方先败阵。
福清宫,悠闲午后,云菀沁与往日一样,在天井内将甑架在水锅上蒸香水,一边与身边的晴雪珍珠等人侃天。
汉人也是有香水的,却多是摘取花瓣挤压出液体,然后配置出来的花露,香味不持久,为了保持时间长,加了杏仁油等其他东西,香味又过于浓腻了。
之前翻了些古香经书后,她尝试用波斯的烧酒蒸馏工艺,如法炮制了几回,调出的香水果然比传统的花露更持久,香味也均匀淡雅多了,如今在宫里,练习了多了,她蒸香的手法就更熟练,因为医术也比往日精进,有时还会调配出一些有养生效果的药露。
宫里贵人的衣裳会用香来熏,一般是龙涎香、沉水香、苏合香、杜衡香等香料,多半浓郁醇厚,那日她照着方剂,将香精减半,加了些柑橘和橙花,蒸出的香水闻着神清气爽,令人浊郁骤消,她心思一动,用这种低浓度的淡香给三爷熏过一次日常穿的袍子,他说比往那些香熏提神,办公起来精神都好了,从那日开始,成了专用的熏衣香,吩咐下去,让尚服局的人每月专门来福清宫,找皇贵妃领香熏衣裳。
蒸香一次,能管大半个月,今儿这一甑,也全是皇上的熏衣香料,晴雪和珍珠一个摇着扇子,一个注意水锅下的火。
初夏从外面回来,一走进庭院,就嗅到甑底孔眼散发出来的淡香,笑着过去道:“刚碰见马嬷嬷了,说主子上次给太皇太后送去的霜桑叶露味道很好,香甜又不腻,吃了几个疗程后,脑子清爽,眼睛也不容易像以前那样发胀,似是有些效果,叫主子这边要是有空了,再送几盅过去。”
贾太后样样保养得好,皮肤身材都跟年轻妇人差不多,身子也没什么大病,只年纪大了,避免不了老花眼,尤其近两年,视力越发下降得厉害,有时甚至眼前一团糊,还容易眼睛酸痛发胀,这老花眼是自然规律,人到了一定岁数,都逃不过,也没什么药可治。
贾太后花粉过敏严重,接触都不行,别说吃了,云菀沁便用疏散风热、清肝明目的霜桑叶调了些药露,送去慈宁宫,没料吃了些下来,果真还有些效果,云菀沁听着也很高兴,放下手头事,进去拿了些霜桑叶的浓缩精华出来,用另一个甑蒸出药露,叫人盛进几个干净瓷盅里,叫初夏送过去。正好这时,熏衣香也制好了,便让她一块儿带着,顺便送去尚服局。
初夏将霜桑叶露放进食篮里,去了慈宁宫。
贾太后午睡刚起来,正在厅内喝茶,叫人将初夏传进厅内。
初夏提着篮子进去,一抬眼,看见一个熟悉身影坐在贾太后的下方,满脸谄媚地对着贾太后,语气尽是讨好。都已经死皮赖脸留在慈宁宫了,怎会不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太皇太后呢?见不到的皇上的人,能跟太皇太后混好关系,让太皇太后帮自己引荐也是好的。如今,除了娘娘来慈宁宫请安时,唐无忧留在配殿回避不见,其他时间,天天围在太皇太后身边,不是陪说话,就是捶肩捶腿,极尽所能地伺候着。
初夏睨了一眼那人,却不动声色,恭恭敬敬地提篮上前,跪下行礼:“奴婢照着主子吩咐,来为太皇太后送霜桑叶露了。”
只可惜,贾太后不是赫连贵嫔,唐无忧也不是韩湘湘。
皇上那边既否决了沂嗣王这表妹,那么,贾太后也知道,自己得与皇上站在一条线上,从她一道懿旨扶老三监国,又默认了他登基,皇上的意思,件件也注定都是她的意思。所以,这唐氏伺候得再上天,也是劲儿使错了地方,贾太后再怎么也不会帮她去开金口,劝谏皇上纳了她。
只是,沂嗣王毕竟是有大功的,不管在北边还是朝上都有一定势力,皇上登基尚不久,根底浅,贾太后也不得罪,沂嗣王既不接表妹走,这女孩子也脸皮不薄,爱留在宫里那就留下吧,等耐性磨完了,仍得不到皇上的回应,迟早得走,每天见她贴过来伺候,贾太后态度也和蔼,与她闲聊笑谈,唐无忧想要听到的却一句也听不到,急个半死。
此刻见初夏来了,贾太后道:“你家主子也是,说送过来还真的马上就送过来了,哀家也没那么急。”说是这样,脸色浮出满意的微笑。
“娘娘说了,太皇太后一放话,她就算天大的事也得放一边,先给太皇太后办好。”初夏嘴甜道。
唐无忧眉梢一挑,将太皇太后马匹拍得响,就能让太皇太后维护她,阻止自己进宫么?
也不知道真正拍马屁的是谁,初夏瞥见唐无忧的不屑神色,猜得出她心思。
唐无忧见她双目盛满讥讽,头一转,懒得多看,跟一个奴婢有什么好置气的,争赢了又怎样,她要的可不是这些。
“来人,赐茶。快起身,拿上来,给哀家看看。”贾太后被初夏一席话说得心里舒服,招招手。
初夏跨着食盒上前,掀开盖子,拿出装霜桑叶的瓷盅。贾太后随意拣出一盅,揭开盖子嗅了嗅芬芳,已觉得目清心明,脑子舒泰,十分满意,目光一扫,无意见篮子里还有一瓶什么,问:“怎么还有一瓶?那是什么?”
初夏从食篮里拿出个跟装霜桑叶露的器皿不一样的瓷瓶,笑道:“回太皇太后的话,这是娘娘给皇上蒸的熏衣香水,准备送去尚服局。”
贾太后明白了:“前几天哀家跟皇上见面,隐约是觉着皇上衣袍上的味道很独特,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原来又是你家主子的巧手,是什么,来让哀家看看。”
初夏拧开瓷瓶,捧给太皇太后。
瓶盖一旋,淡香飘出,嗅之让人心旷神怡,毛孔舒张,有种清冽干净的感觉,精神也随之一振。
唐无忧只听是皇上的熏衣香,心里一动,头一转,望过去,又觉得这个淡香闻着有些熟,可却一定不是在大宣闻过的,这香味,既淡雅,又绵长,浑然天成,低调醇雅,倒像是——她那个年代的男香。
正这时,贾太后开了口:“这味道好闻,既然是皇上专用的熏衣香料,总得有个名字,不能直接便叫香水吧。”
“皇上问过娘娘,让娘娘取名,娘娘说这熏衣香的主料是花,又是用波斯国的蒸馏工艺做的,波斯语里,‘花’的写法是,”初夏指尖儿浸入自己的茶水里,在红木桌面上写下三个词。
贾太后好奇一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看见三个像蚯蚓似的字儿,g—o—l。
初夏笑着继续:“波斯语中,花的发音,差不多就是汉语的‘古勒’,娘娘说,既是给皇上用的,叫古勒水,不如叫古龙水,发音差不多,还更贴切。”
“哀家倒还忘记了,你家娘娘是会些波斯语的。”贾太后笑得细纹舒平了,“古——龙水?这名字当真应景。可不就是真龙天子用的水么。”
唐无忧却是有些震撼,百般不大相信,古龙水,后世代表着男士香水最出名的名字,竟被这好几百年前的一个女子信口无意说出来。前人的历史她比自己精通,连后世的事儿她也能提前知道?想着有几分酸妒。
贾太后和初夏闲侃了几句,叫唐氏先下去,开了口:“对了,沈家二小姐跟沂嗣王是熟人吗?”
初夏一愣:“娘娘跟二姑娘交往这么久,还没听说二姑娘跟沂嗣王见过面呢。太皇太后何出此言?”
“也没什么,”贾太后语气缓缓,“只是那日撷乐宴皇上与皇贵妃一行人走后,酒过三巡,照往年规矩,一群贵胄子弟和世家名媛们陪着哀家逛承天湖和御花园,哀家瞧见沈二姑娘与沂嗣王私下走在一起,还说了些话,虽两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但看上去还挺熟的。说来老将军家的二姑娘倒也真是个人物,整个京城,连皇上都敬沂嗣王三分,可哀家亲眼看见她瞪着沂嗣王,那厉害劲儿可不小,哀家还当老花眼又厉害了,看错了呢……难怪那丫头还没许人家,这个性子又有几个公子能消受得起。”
初夏明白了,沈子菱最是爱打抱不平的,一定是见沂嗣王塞唐氏进宫,看不惯那沂嗣王作为,给云菀沁出头了,这个二姑娘,胆子也是大,竟连沂嗣王都不怕,眼下一听,怕太皇太后迁怒沈子菱,忙道:“二姑娘人虽凶了些,可心却是好的,回头奴婢跟娘娘说一声,娘娘一定会提醒二姑娘,免得下次又冒犯了沂嗣王。”
“不用,”贾太后立马挥挥手,“提醒个什么?女孩子的性子,就是姹紫嫣红的才好看,全是温良恭顺一个模子捣腾出来的有什么意思,冒犯?”莫名笑了笑,“哀家看沂嗣王倒也没发脾气,倒是很吃那丫头这一套呢。”
那不是没脾气,而是在宫里不好发出来吧,这个二姑娘,太不知天高地厚,万一真惹毛了沂嗣王可怎么办。初夏哭笑不得,却听贾太后开口:“再过几天,便是宫里的马球赛,沈二小姐武门出身,之前又参加过秋狩,骑术肯定不错,你叫你家娘娘到时将沈二小姐召进宫,到时一块儿去吧。”
打马球是大宣皇宫常年举行的娱乐,贵胄们当中精通马球的很多,像燕王就是一把好手。
历代皇帝为了让皇子凤孙们不好逸恶劳,不忘马背上创国的祖业,十分重视这项宫廷运动,当天也不拘男女,能人者便能上。久而久之行成惯例,每年都会择天气好的几天,在宫内的尚林苑举行,当天打马球的大半是皇子、郡王等皇室子弟,也有部分马术不错的公主、郡主或者应邀参加的官家千金,后宫妃嫔和应邀的外命妇、臣子家的千金则会在旁边的观景台上欣赏赛事。
初夏领了太皇太后意思,回福清宫了。
人一走,马氏实在忍不住,上前几步:“太皇太后还真想将沂嗣王跟那沈二姑娘送做堆?可不是开玩笑吧?太皇太后当天也亲眼看见两人相处的模样了,离得远远都能闻到一股子硝烟味,沂嗣王对着沈二姑娘时,一张脸黑得不行,哪里有半点男子看着心怡女子的情意啊!若不是在宫里顾忌着颜面,只怕得将那沈二姑娘当场扔出去!两个人完全配不拢啊,若真的在一起,掀了房顶还算好的,只怕闹出人命啊。”这不是乱点鸳鸯谱么,只是这话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