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节

  它的背脊发凉,死亡刚刚距离它如此之近,近的仿佛刚刚死神在它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想,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女娲了吧。”
  我笑着说道,双手背在了身后,还没等这群妖怪反应过来,已经和黑蛋一起自顾自地往妖山上走。
  一路上,围着我们俩的妖怪全都如临大敌,身披红色铠甲的妖将更是紧张地眼睛一直放在我的身上,我只要动一动手臂,立刻就会引起四周妖怪们剧烈的反应。
  “为什么貔貅不在妖山上?”
  我开口问道,四周的妖怪都没说话,显然是不知道,唯有身穿红色铠甲妖将微微低下了头,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低声道:“如果知道还是说出来的好,我讨厌别人对我藏有秘密,特别是我想知道的秘密,如果现在不说出来,可能就没机会说出来了。”
  伸手点了点自己左眼下方的黑色闪电标志,明白我意思的妖将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缓步走到我的身边,靠近我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我要是告诉了您,能别杀我吗?”
  刚刚突然落下的黑色闪电让它心生恐惧,我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道:“那就要看你的态度了,如果不说,肯定会死,如果说了,兴许我会放了你一马。”
  听到这话,妖将一边跟着我,一边沉思起来,我见它犹豫不决,心中对于貔貅不见了的不安感觉更加剧烈,微微皱了皱眉头,一伸手,一道黑色的闪电又一次落在了妖将的面前,整个石阶都被当场打出了一个碎窟窿。
  妖将大吃一惊,整张脸上满是吃惊之色,急忙惊慌失措地说道:“我说,我说!是三天前,就在你们还没上山的时候,我去向女娲娘娘禀告妖山上的防御事宜,却没想到,听见了一些争吵声,当时我吃了一惊,因为这两个争吵的声音,一个是女娲娘娘的还有一个是貔貅大人的,它们两位是妖山之主,更是尊贵的圣兽,女娲娘娘对貔貅大人有提点之恩,平日里两个人都非常客气,貔貅大人也不太会和女娲娘娘顶撞。但是,那一天吵的非常凶。甚至两个人的愤怒,跌宕起声波的冲击,连洞府和山壁都被震动了。”
  我猛地停下了脚步,不安的感觉正在我的心中慢慢化作现实,一把抓住了身边妖将的手臂,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在那天听到了什么!快点说!”
  对方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当时,当时,貔貅大人说让女娲娘娘将什么心头血交出来,还说是为了天下苍生,说是为了那个世界,还说不希望女娲娘娘再一意孤行,不希望人类被灭。这些话,好像非常触怒女娲娘娘,当时我看见女娲娘娘还抽了貔貅大人一耳光。之后,因为两位大人外放出来的气场太强,当时将我给震飞了出去。”
  听到这番话,我的心里瞬间就涌起了一阵不好的感觉,别看这是小小的一个耳光,但是如果按照貔貅的个性和女娲争执起来,肯定会动手,它虽然也是圣兽但是实力和女娲还是太大,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多半会吃亏。
  说话间,我猛地双脚一点地,整个人闪烁间到了天空,向着妖山的顶端直奔而去,速度非常快,就好像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流星一般。
  四周的妖怪看见这一幕,全部都吓了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看见我踏天而起,向着山顶的方向走去,有羽族的妖怪不怕死一般刚刚升空,想要追我,黑蛋立刻一爪子将其从空中拉了下来,重重地跌落在了地面上。
  “谁要是敢追,就等着被我撕碎……”
  看着从空中落下带血的羽毛,又看了看黑蛋满是杀气的脸,连红甲妖将都不敢乱动,此时一个个全都安静了下来。
  我踏着天空往妖山顶端前进,说句心里话,我对女娲这位大地之母还真是没什么好印象,当然小时候看过关于她伟大事迹的神话故事,但是真正和她接触下来,我只能说,这个女人太傻,甚至她的心里和弇兹氏很相似,都在疯狂的边缘。
  当然,如果此时的我知道女娲早已派出大军围攻该隐他们逆天小队,我也就不会之前还如此笃定地还在妖山上和这群妖怪混在一起。
  妖山极大,方圆甚广,但是这妖山之巅却只有一处,便在我的眼前,如同一根巨大的针直插天空,相比于妖山如此大的方圆来说,这座妖山之巅相比之下,就细太多,甚至可以说细的太惊人。
  而这还不是妖山最诡异之处,最诡异之处还在于妖山之巅的顶部,整个妖山之巅的顶部,是一座异常庞大的宫殿,支撑这座宫殿的却是如此细的一根石柱。
  普通人看去一定觉得太不可思议,而我看来却不得不感叹一句,女娲当真是大地之母。上一次我来妖山,因为没有人阻拦,所以直接出现在了妖山之巅上,而这一次我是从妖山逆向而飞,穿过层层云雾,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座庞然大物,心中依然不免震撼。
  在我的心眼看去,在这座宏伟庞大的宫殿四周,竟然有一根根异常惊人的藤蔓交织,这些藤蔓非常多,而且环绕在一起,环抱在一起,若是没有灵觉之人,或者是灵觉不强之人,半分都看不见,藤蔓在日光下如同透明的一般,这些藤蔓包裹着细细的石柱,真正支撑整个宫殿的其实还是它们。
  我向上飞去,速度不快,心眼不断地扫过妖山,但是都没有发现任何关于貔貅下落的线索,它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到了妖山之巅的宫殿前方,绿色的木系灵气形成的结界挡住我的去路,这种结界的目的并不在于攻击我,而在于将我隔绝在外围,不让我接近妖山之巅。
  “女娲娘娘,在下端木森,有事到来,请现身一见。”
  我高声说道,但是却没有人出现,更没有一只妖怪现身,我皱了皱眉头,以灵气扩散开我的声音,再次大声喊道:“在下端木森,有要事相见,还请现身!”
  依然没有人回应我,整个妖山之巅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一刻,妖山上传来沉沉地击鼓声“咚,咚,咚……”鼓声深沉连绵,从妖山之巅传来,片刻后,我看见从妖山之巅的后方,黑压压的飞出一大片乌云,整片乌云飘浮在我的头顶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鼓声,妖气开始从乌云上飘洒而下,紫色的天空被遮蔽的严严实实,我微微皱眉,抬头看去,大风扑面而来,吹动我的头发,乌云笼罩在我的头顶上,甚至覆盖了整个妖山之巅,就好像是整片天空塌下来了一般,妖气狂暴地形成狂风,但是除了鼓声,却没有其他任何的声音,没有吼叫,没有呐喊,甚至没有兵器碰撞的响声。
  就在此刻,一个倾世女子,踏着一片乌云,飘到了我的眼前。
  女娲,终于现身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三千万
  天空,从未有过的漆黑,我这十多年来和很多妖族战斗过,从当年随手便能碾死我的大妖,到之后蛮狠的妖神,我也见过不少妖族军团,有恐怖的沙妖军团,亦有妖族大陆上强劲的古妖军团。
  我见过很多强大的妖族,和它们战斗,搏杀。
  每一次我和妖族大战的时候,整个灵魂,血脉,都会沸腾,当强大妖族在我面前倒下,当我看见巨大的妖兽在我面前呜呼哀嚎的时候,我身体内的血液就会像是沸腾的烈焰,燃烧如同烈火一般,沸腾如同已经爆发的火山,沸腾如同狂暴的大海。
  眼前的妖族,如此之多,比起在妖族大陆上所见到的妖族更加恐怖,因为它们的纪律更加严明,因为它们的杀气更加深沉,因为它们的数量更加庞大!
  因为,它们的主人,是这片大地曾经的主宰,是万物之母,是最初也是最强大的圣兽。
  因为,它是女娲!
  狂风扫过我的眼睛,我冷漠地说道:“女娲,貔貅去哪里了?”
  女娲没有说话,她绝美的脸上满是阴沉,黑暗,如同一块千年玄冰永远都不会划开。
  “你为何而来?”
  女娲低声问道,明知故问说明了一点,她不想配合我,不想将心头血交给我。
  我脚下的黑暗开始蔓延,虽然在乌云的遮蔽下,本不应该看见我脚下的黑暗,可是当我身上的黑暗更加深沉,反而让四周的乌云黯然失色。
  “我要你的心头血,老子应该已经对你说过了。”
  我的声音透出冰冷,随着大风在整个妖山之巅散开。
  女娲脸上的冰冷依然没有化去,一道道木系灵气在其身上散开,一挥手,那些被乌云所遮蔽的怪物一个个露出脸来,阴沉地看着我,它们依然没有怒吼,甚至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是望着我,杀气却覆盖在我的身上,那么可怖的杀气!
  “我要是不愿意给你呢?”
  女娲冷酷地说道。
  过去在我的印象里,即便她和我不怎么对付,可是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能够看的清的,但是今天的女娲就好像铁了心要为难我,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透出的杀气,如同针尖一般刺向我。
  “别逼我,女娲……”
  我微微低头,额前留海在风中飘荡,我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心眼扫过妖山之巅,依然没有看见貔貅的下落,它还是不见了。
  “哼,只要你能到我的面前,再提逼我这句话无碍,我有三千万妖族大军,每一头都是这个世界破碎之后在圣人的圣威下被我保护下来的强者,它们的命都是我的,它们的灵魂都是我的!所以,你要杀我,就是要杀这三千万妖族大军,我知道你本事变强了,但是,这里有三千万人,我看你如何能够一路杀过来,当你疲倦之时,当你回不动神剑的一刻,就是你陨落的时候。我以三千万妖族大军来埋葬你,你如何和我斗!”
  女娲的声音里透出疯狂。
  此时的我不得不说,我认为弇兹氏是我见过最疯狂的上古女性,这句话是我说错了,她在此时女娲的眼前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这可是三千万条生命,女娲,你身为大地之母,这么做是不是太夸张,太过分了?”
  我高声喝道,女娲却哈哈大笑道:“过分?夸张?你觉得我过分夸张?当年我被封在众神之巅,受尽寂寞之苦,无人和我说话,无人陪伴我,只有那些随风而来的叶片带给我外界的消息,谁想到过我?我的师尊背叛了我,我的孩子和丈夫被打落凡间,这就是我的结局吗?我太多无私了,我太伟大了,我的伟大造成了今天百族凋零的局面,我的无私让你们人类毁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算不灭在鸿元手上,也会毁在你们人类手上。如今,妖族便是我的依靠,而你却来问我要心头血,让我虚弱,一旦我虚弱了,元始天尊要灭我妖族,谁来保护?你吗?还是许佛?”
  女娲大声地喊道,我竟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女娲哈哈大笑道:“既然谁都不能来保护我,那么我就用整个妖族和你一搏,端木森,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妖族灭亡,我的心头血除非我死了,否则你绝对拿不到。”
  却在此时听见女娲低声说道:“所有挡我路的人,都要死,包括,我的后辈……”
  听见这句话,我一怔,双眼内露出迷惑和震惊,心中隐约间能够猜到女娲这话的意思,追问道:“什么意思?貔貅怎么了?”
  女娲缓缓伸出手,手心里似乎攒着什么东西,随后慢慢打开,手心里竟然有一片片金色的毛发随风飘荡,毛发上沾染着鲜血,在大风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但是,我看见了,我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带血的毛发,直到其消失在了风中。
  那一定是貔貅的毛发,但是带了血,这就说明了一点……
  “它可是你的后辈,它一直守护着你守护着妖山。这就是它的下场吗?女娲!”
  我站在风中狂吼一声,女娲却没有说话,身子一点点退入了乌云中,我看着她消失不见,身子一闪想要冲过去拦住她,可是却被两个高十多米的妖族给挡了回来,两个巨人一般的妖族对着我狠狠地抡了锤子,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双手上,只听见“嘭”的一声,我被蛮力给震了回来,落在了远处的天空中。
  “要过去,就得先踏过我们的尸体!”
  巨大的妖族对我咆哮道,我咬着牙,背后的轩辕神剑微微震动,黑暗在我脚下微微跌宕,似乎在配合我的心境,慢慢地起伏,不断地晃动。
  “尸体吗?哼,哼哼,哈哈哈……”
  冷笑之后是狂笑,我抬起头,所有的乌云是全是妖族,整个方圆百里全是妖族,三千万妖族大军,在我的世界是无法想象的,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但是在女娲这广大的妖山之中,居然有三千万妖族大军,圣兽就是圣兽,每一头妖怪都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每一头妖怪都无比忠诚。
  我缓缓地握住了背后的轩辕神剑,还没拔出来,就听见一个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的妖将看着我,低声说道:“端木森,或许你不知道,女娲娘娘将貔貅交给我们处置的时候,我还在它的身上捅了一刀,吞咽了它的圣兽之血,真是伟大的力量,我的宝刀都因此而折断了,不过也值了。只是,我喝过了圣兽之血,还是对你身上的少典血脉很感兴趣,今天,就要吞下你的血脉!”
  它狂吼着,我握着轩辕神剑的手越来越紧,下一刻,身子突然间消失,猛地出现在了妖将的面前,它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大笑,可是很快就看见一道鲜血从它眼前划过,看家自己叉腰的双手和倒下的身体。
  它的意识还存在,可是它的脑袋已经被轩辕神剑砍断,大力将它的脑袋甩到了天空中,双眼的目光落下,看见的是它已经死亡的身体。
  它,已经死了!
  四周的妖怪们全都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战斗在一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但是尽管害怕,却没有一头妖怪逃走!
  瞬间斩杀妖将,我站在狂风中,轩辕神剑扛在肩膀上,脚踩在了妖将的尸体上,剑指三千万妖族大军,狂吼道:“这才刚刚开始,不想死的就滚开,想死的今天我成全了你们!”
  第一百三十九章,血雨
  我和貔貅喝过一顿酒,我和它经历过几次冒险,当年我和它的幻影交过手,它是罗焱师祖的好哥们,就像我和黑蛋一样的关系。
  这是我和貔貅仅有的交集,我们并不是什么铁哥们,但是,对于我来说,能够在一张桌子上喝酒,能够一起放声大笑过,这样的人,就足够让我今天一战。
  而且,今日一战,并非仅仅是为了貔貅,而是为了女娲的心头血。
  我一直在想办法规避和女娲的正面冲突,是实话,我不愿意和她发生恐怖的大战,她是女娲,是我的前辈,也是上一次逆天的帮手。
  我和她不该成为敌人,但是她选择了这样对待我,宁可放弃三千万妖族大军,也不愿意将心头血交给我。
  我讨厌冷的风,可是每一次大战之前,总会有冷风拂过我的脸,我选择的黑暗,比天上的乌云更加深沉,我所看见的世界,已经染满了鲜血。
  一脚将地上的尸体踩碎,双手在空中挥动,左眼下的黑色闪电不断跳动,如同烈焰在燃烧,左臂上的天字纹缓慢地燃烧起来。
  烈焰开始在我的头顶上燃烧,我的背影在三千万妖族大军的面前如此渺小,渺小的就好像是尘世间的一粒灰尘,我双眼所看见的世界,被乌云遮蔽,我所要面对的是三千万头妖怪。
  这是从来没人敢想象的画面,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们……
  “咚,咚,咚……”
  不同的鼓声从不同的方向传来,如此震动,如此澎湃,没有太多的音符,只需要这些简单的敲击声,就能燃烧我心中的烈焰。
  男儿立于天地间,手握神剑斩妖除魔,口含烈酒醉生梦死,战鼓在心中敲击,怒火化作大笑回荡于天际。
  有人说这是放荡,我说这是豪情!
  “西游记里,孙猴子对付的不过是十万天兵天将,今日,我却对付三千万妖众。虽然我手中无酒,但是我心中已经有了醉意,哈哈,饮尔等鲜血,吞尔等之肉,灭尔等之魂,哈哈,岂不快哉!”
  身子一闪,我带着铺天盖地的黑暗向着地面上冲了过去,狂野的力量在我心头间回荡,轩辕神剑划过这些妖怪的脖颈,鲜血喷溅出来,妖群却悍不畏死地冲了过来,将我团团围住。
  厮杀,开始了!
  此时,在这个世界另一端的小村子里,罗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抬起头看着天空,一片乌云什么光都没有,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就算没有了灵觉,可是心中依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在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根金色带着血的金毛随着大风缓缓落下,正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低下头看着手背上的金色毛发,很细,并不长,但是却仿佛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深深地刺入了罗焱的眼中。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看着手心里的金色毛发,眼中露出一片吃惊之色,片刻后拳头紧握,此时正在房子里泡茶的诺诺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情绪波动,当她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却看见罗焱站在黑暗的街道上,虽然身上已经没有了灵觉,可是却依然有灵气被他强行吸收过来,而让她更加吃惊的是罗焱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和杀气。
  很久很久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种状态的罗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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