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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她得宠又如何,她生下的不过只是女儿,而她生下的可是龙凤胎,自古红颜多薄命,她未必有她的运道。每每她看着小床上的孩子,心中越发的慈爱。
  不过此时,她却还想倒了另外一件事,即边疆大捷之事。上辈子原身的记忆,让她清楚的记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的。
  年初大齐跟安南夷人开始兴起战事,安南季氏父子狡猾多奸,两边对峙几个月来大齐都没能讨得了好,但此时传来夷人受降边疆大捷的消息,细想之下便让人觉得这胜利来得太简单太顺利,颇多让人可疑之处。
  后面才知安南夷人诈降,广西总兵木沄轻敌受骗,季氏父子策反广西承宣布政使司张玉林,里应外合射杀木沄,并攻占了广西归乐州、龙川州、唐兴州、睢州、天州并桂林府等地。
  如今朝中内外还在为这次边疆大捷欢呼鼓舞,皇帝亦是高兴得宴请群臣庆贺,但过不了多久,边疆失守的消息估计就要传来了。
  到时皇帝必然震怒,而后重新选择将领领兵出征讨伐安南夷人。赵婳记得上辈子太子和郭后惠王一系为出征的将领人选展开了强烈的争夺,但最终以太子请命领兵出征而告终。
  这是对东宫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她应该提前告诉太子,才能尽早做好准备。她记得上一世太子虽然领兵出征,但这一仗打得尤为艰难,足足打了有近一年的时间,才战败了安南夷人,收复失地。
  可是应该怎样告诉太子呢,她若直接说,太子必然会问起她是如何知道的,如今朝中还无一人知道,她一个内宅的妇人却知道得这般清楚,总会令太子生疑。
  她正思考该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既能提醒了太子这件事,又不会令太子生疑的时候,青盏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悄悄对她道:“娘娘,我刚刚看到江淑女去了徐选侍的院子,看江淑女的脸色十分不好,出来的时候还带着泪,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江淑女去找徐莺并不奇怪,但若说脸色不好哭着出来倒是有些奇了。能让江淑女脸色不好的,怕也就一个二郡主了。
  赵婳问道:“可是二郡主出了什么事?”
  青盏也是消息灵通之辈,马上便回答赵婳道:“二郡主并无不好。”二郡主如今虽然记在柳嫔名下,说的也是柳嫔和江淑女共同抚养,但二郡主毕竟是太子的子嗣,柳嫔便是对她不喜欢,却也不会亏待了她。
  赵婳心中疑惑,那是因为什么事。
  青盏又跟着对赵婳道:“听闻江淑女去寻徐选侍之前,曾接见了一个外面的麽麽。江淑女接见了她之后才脸色不好的,跟着便去了徐选侍的院子。江淑女出来之后,回了自己的院子呆了一会,然后又去柳嫔的院子。”
  反常即为妖,江淑女自从因为二郡主生病之事被太子冷落之后,这段时间都是老实本分得很,平日都只守着二郡主,并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但今日这般反常的又是找徐莺又是找柳嫔,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八十四章
  东宫赵嫔娘娘自生产后,身体便时常不谐,换了几拨的太医来看,方子也开了许多,但总不见。赵嫔信佛,见此便请了兴隆寺的妙贤师太来念经,以期能借助高深的佛法来让自己祛病避灾。
  赵嫔与妙贤师太在房间里隔着屏风对讲了半个时辰,然后赵嫔面上便带了忧色,接着令身边的宫女去将太子请到了自己院子来。
  太子在赵嫔的院子里又听妙贤师太叽歪了大半个时辰,等送走了妙贤师太后,赵婳才与太子道:“妙贤师太说得有些危言耸听,这时候南疆明明已经大捷,正是举过庆贺之时,妙贤师太竟说出南疆天象现不吉之兆,南疆有战乱之祸。妾心中自是不信她的话的,只是妙贤师太向来被称为神算,算准过许多事,南疆战乱又是关乎朝廷社稷,妾也只好秉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将殿下请来听妙贤师太说这一番。殿下贤明,自然比妾更知辨别他人话中真假。还请殿下不要怪妾擅作主张将殿下请了来。”
  太子深深的看了赵嫔一眼,道:“赵嫔实在是操心了,但朝廷社稷是男人们该关心的事,女人家家的,还是在内院带带孩子相夫教子的好。你刚生完旭儿和晥儿,兼之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好好调养身体,这些事无需你来操心。”说完便从她的房间走了出去。
  南疆大捷有异,太子早有怀疑,后面又有他的亲姐夫——驻守云南郡的西平侯世子穆英信中传来的消息,他就越发确定了。云南与广西相邻,穆家父子跟安南季氏父子也打过交道,季氏父子是真降还是假降,只怕没有比他们能看得更清楚。
  如今正是举朝为南疆大捷欢欣鼓舞的时候,皇帝亦因这次大捷显得十分高兴,这个时候就谁都没敢去败皇帝的兴。先不说这个时候说出来皇帝会不会信,便是信了,事后皇帝心里还要想一想为何朝廷内外就你先知道了消息,是不是你一直就盯着南疆的兵权?
  皇帝一向对兵权十分敏感,特别是对他这个储君的防备,所以他只能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哪怕已经知道了也只能当做不知道,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若是一切顺利,他这次会主动请命出征。
  天家亲情单薄,在高高在上的皇权之下,一切的亲情天伦都要甘居第二。从前父皇还年富气盛,他这个太子不能做得出挑,不能才能过人,若不然只怕还没等到他出头,就要倒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了。历朝历代以来,杀了储君的皇帝还少吗?可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昏聩,若不然只会让皇帝以为他承担不起大齐的百年基业。所以他只能做个无功无过的平庸太子,甚至看着自己那位四弟慧名和贤名日显,渐渐盖过了他这个太子,他也只能忍。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父皇已经是日薄西山之势,早从去年开始,他放在皇宫的钉子便传出皇帝身体有恙的消息,甚至到了不能御女的地步,只是皇帝一力瞒着,朝中无多少人知道罢了。
  现在也该到了他渐渐出手的时候了,还有蜷伏已久的楚国公府朱家,他需要手上有兵权,才能应对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万一,他那位继母和四弟,绝对不可能会看着他顺利登基。
  太子看着外面空阔的天地,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在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身体有恙的那一刻,他心里不是担忧和担心,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仿佛是这些年压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利刃,他终于看着它渐渐锈钝,他终于无需担心哪一刻那把刀会从他的头顶砍下来,从此令他粉身碎骨。
  他对他的孺慕和父子之情,在年复一日的担惊受怕当中,最终还剩下几分。
  太子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而在东院里,在太子走后,赵婳坐在房间里沉思。
  太子会相信妙贤师太的话吗?
  她也知道通过妙贤师太的嘴来跟太子提这个醒,有颇多漏洞的地方,只是他实在找不到一个更好的方式。
  还有太子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听出来了他是在敲打她,他是否觉得她是在插手男人的政事?
  没做之前,她还兴致重重的想要找到一种最好的方式来提醒太子,她甚至想过太子会不会因为她的提醒对她改观,但等做了之后,她却觉得浑身不得劲,总觉得结果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比这更美好一些的。
  赵婳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看到青盏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她道:“娘娘,上次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打听出来了。”说完凑到赵婳的耳朵边上,悄悄耳语了几句。
  赵婳听得渐渐凝重起来,而后渐渐翘起嘴角。
  真是没想到,原来徐莺曾经差点做了别人的妾室,不,既然曾经立过了纳妾文书,那便是真的做过别人的妾室。
  赵婳问青盏道:“这个消息确切吗?”
  青盏悄声道:“前些时候我们在江淑女的院子按进了一个钉子,这些事是那人偷听江淑女和侍书说话得知的。而奴婢在外面又打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之前孟大人还为自己的弟弟求娶了徐二小姐,只是因为徐二小姐跟平章伯府的冯大公子有了私情,如今暂时没有了下文。您说孟二少爷娶了徐二小姐可得不到什么好处,孟大人为何还这样做。若是这件事是真的,孟大人的行为倒是解释得通了。”
  难怪,听说上次徐家人上京也是孟大人一路护送上来的,孟大人对徐家的照顾可真是无微不至,若他不是对徐莺私下有情,这些事倒是解释不通了。
  赵婳心中又有些不解起来,若是孟文敷对徐莺有情,当初徐莺已经进了他的门,为何他又会销了纳妾文书,将徐莺送还回了家。
  想到这里,赵婳又有些恼恨孟文敷真不会办事,既然喜欢徐莺,当初她也已经进了他的门,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当初就应该留住她才是,做什么又将她送回了家,让她最后进了东宫,如今反而让她成了她最大的威胁。
  若是当日徐莺做了孟文敷的妾室,而她进了东宫,以后便是有缘相见,两厢不相干,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互相防备。说不好因着是同乡的关系,她们还能交个朋友。
  赵婳又想,既然孟文敷对徐莺有情,那徐莺对孟文敷呢,是否也有私情,她心里自然是希望徐莺对孟文敷有私情的,这样无论她藏得再深,太子总有一天会发现她的心思,到时候不用她做什么她也要失宠。
  还有太子,他是否知道这件事呢?
  赵婳有些失望的想,太子多半也是知道的吧,太子的精明她是两辈子见过的,又有多少事能瞒得住他。而便是知道徐莺曾经是别人的妾室,太子竟然还能一如既往的对她宠爱,这不能不令赵婳有些心里发酸。
  太子对徐莺的宠爱,真的是到了纵容的地步,太子何时能像对徐莺一样宽容的对待其他的女子。而这也越加令赵婳感受到了威胁。
  有徐莺在,她可能永远都走不进太子的心。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不由慢慢阴沉起来。既然有了这个把柄,她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便是不能除掉徐莺,也要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赵婳到底还有一颗现代的灵魂,还没能做到能完全漠视生命,这样的想法一生起,她先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声“罪过”。她在心里跟自己道,她并非有意要害人,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她若不先主动对徐莺动手,迟早有一天徐莺也会对她下手的,这本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与其做那个弱者被强者所食,她宁愿去做那个食人的强者,不能怪她心狠。
  她在心里建设了好一番,渐渐让自己接受了这个想法,而后心里变得冷硬起来。
  而此时在西院的徐莺,自然不知道赵婳已经生出了要害她的念头。
  她正在跟太子絮絮叨叨的说起徐鸾的事,从小时候老是抢她东西讲到她是给她使绊子,然后从说到她的不懂事老惹得徐田氏伤心,再讲到这次她跟冯大公子私相授受的事。
  叽叽咋咋的说个不停,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失望之情。太子要进去换衣服,她也一边说一边跟着进去,然后拉着他的袖子继续叽叽咋咋个不停,好像积压了千百年的话,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听得太子耳朵几乎生茧。
  太子拉过她道:“既然嫌弃她不懂事,那做什么还理她,那不如不理她算了。”
  徐莺叹了一口气,道:“谁叫她是我的妹妹呢,而且不管她,我母亲要伤心的。”
  太子知道徐田氏只是徐莺的继母,但却见她没说几句话便要带出这个继母的好来,感情像是十分好的样子。太子想到自己和自家的那个继母,不由感叹了一句道:“你跟你母亲感情倒是好,这倒是极难得。”
  徐莺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是想到郭后了,于是小声的开口道:“我觉得吧,殿下不能因为殿下的继母对殿下不好,殿下就觉得天下所有的继母都是坏的。我相信,天下大多数继母还是好的。像我母亲,就真的是个极好的人。”
  太子看了她一眼,突然故作威严道:“大胆,你这是离间天家母子感情。”
  徐莺知他并不是真的在生气,也一点不怕,勾了勾他的小手指,娇笑着道:“我就大胆怎么了,殿下不是喜欢我的大胆吗。”
  太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徐莺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勾着他的手指,将头靠到他的胸前道:“我只在殿下一个人面前大胆。”
  太子被她勾得心痒痒的,偏一本正经的道:“我看你也没事做,不如陪我歇一会午觉吧。”说着用手去勾她衣服上的带子,绕了几圈之后突然用力一拉,然后她身上的衣裳便散了开来。
  偏偏他做这件事的时候面容一本正经,仿佛在干十分正经的事。
  徐莺自然知道他正经的面容之下,藏着一颗闷骚的心,而且即将做更闷骚的事,于是她的脸也跟着红了。
  于是接着,太子就在屏风后面跟她弄了一场。
  徐莺和太子有时候做这种事也出格,但仅止于床上,出了床上却很少弄。而此时就在屏风后面弄的时候,反而要比平时兴奋些,感觉也比平时更好些。
  及至酣甜之后,徐莺有些疲惫的被太子抱在身上,而太子的精神却还尚好。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上面肤若凝雪,娇嫩白皙,此时正冒着微微的汗意。
  太子有些遗憾的道:“你生下昕儿也有一年多了,怎么肚子还是一直没有消息。”
  他之前以为是她生昕儿的时候伤了身体,但太医看过之后告诉他,她的身体再健康不过,并没有任何问题。但为何她怀孩子总比别人要艰难些,上次的怀昕儿也是。
  徐莺躺在太子身上,语气懒懒的道:“孩子也是要看缘分的,既然现在没有,估计就是缘分还每到吧。”对孩子她一直保持顺其自然的态度,该来的时候他自然会来。
  太子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这种事强求不来,还是努力灌溉,说不定能早日将这缘分盼来。
  心想着,他抱了徐莺直接走到了床上,努力灌溉去了……
  ☆、第八十五章
  新昌公主下了马车,然后带着人匆匆往关雎宫而去。
  新昌进来的时候,郭皇后正在跟惠王妃说话。郭皇后手中抱着一个孩子,而惠王妃就站在她的身旁,低眉顺耳,十分恭敬。
  惠王于去年六月成亲,如今刚过一年,惠王府已经出生了三个孩子。惠王妃和惠王府中的一名侧妃分别生下了一个女儿,而如今惠王府的唯一儿子,则投生在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侍妾肚中。
  只是这名侍妾福气不够,生产时难产,竭力生下了这个儿子,结果自己撒手去了。惠王妃见这孩子没了母亲,又是惠王长子,干脆抱来自己院中抚养。
  而如今郭皇后手中的这个孩子,便是惠王的独子,也是郭皇后唯一的孙子。
  新昌并不知道惠王妃也在,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声:“母后。”而后才发现郭皇后身边的惠王妃,于是奇道:“哟,岚玉也在啊。”
  惠王妃姓唐,岚玉是惠王妃的闺名。
  惠王妃对着新昌浅笑了一下,唤道:“二姐。”
  新昌点了点头,接着又重新望向郭皇后,道:“母后,我在外面听道一个消息,您知不知道……”
  郭皇后却抬起头来睥睨了她一眼,打断她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都多大的人了,一点稳重都没有。”
  新昌不在意的道:“这里又没有外人,还理这些做什么。”说着又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母后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听到一个天大的消息,……”
  郭皇后却并不听她说,转头望向惠王妃,将手中的孩子递给她,道:“将孩子抱着吧,他刚刚睡了,你小心些,别吵醒了他。”
  惠王妃道了一声是,这才将郭皇后手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接过来。
  新昌有些面带疑惑的看看郭皇后,再看看惠王妃,这才不再急着说话了。
  郭皇后又叮嘱惠王妃道:“你进来宫里也久了,抱着孩子先回去吧。好好照顾这孩子,以后这孩子也是喊你一声母妃的”说着又意有所指的道:“你是本宫亲自挑选的儿媳妇,本宫希望你能能为老四的贤内助。林庶妃是个没福的,去了也就去了,好在这孩子平安的生了下来,只是本宫不希望三天两头听到这个去了那个病了的消息。你是惠王府的当家主母,多费点心在管好内宅上。”
  惠王妃心中突了一下,但很快又十分自然恭顺的对郭皇后道了声是。
  郭皇后点了点头,然后对她道:“去吧。”
  惠王妃这才对郭皇后屈了屈膝,然后抱着孩子领着宫女出去了。
  直到惠王妃出了屋子之后,新昌才开始跟郭后道:“母后,你不信任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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