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少爷说,二傻呀,你把那青菜一半给张家,替我给老太太贺寿。虽然一面之缘,但以后少不得生意上要来往的。另一半你去宝华寺送给方丈,就说这是半年的香油钱。你别傻愣愣的拿着大框送礼,先分好再去,免得又给少爷得罪人。唉,不傻的贪,不贪的傻,你说少爷我容易吗?”郑青鸾一脸纨绔样的说着话。说完愣了一下,大哭道:“你们把菜给我,我分好再送来。你们当没看见我。”
  说着就要去拿桶里的菜。管家有些哭笑不得,他大概明白了原委,这人是老爷在府城认识的生意人,有一面之缘,偶尔听见老太太过寿,送分礼,礼多人不怪,以后见面也多了三分情。家里的下人中就这二傻兄弟虽傻,但忠义,托了他们来。管家自觉想通了其中的关翘,忙道:“我们自是不会怪罪你们少爷。人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何况这样稀罕的玩意。”
  “真的?”郑青鸾带着哭音,憨憨的问,见管家点点头,又道:“你跟我们少爷一样,都是好人。”又犹豫了一下,道:“你们的菜够吗?要不我多分你一些?”
  管家心中一动,道:“那你把余下的卖给我?”心下想到,这东西这个时节不多见,少不得要给县里的官老爷回上半斤一斤的礼,这是难得的体面。
  郑青鸾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下暗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郑三郎此时也明白了,脸上越发的不动声色,看着就添了几分呆傻。
  就见郑青鸾摇着头道:“不卖!要去添半年香油钱。少爷交代的。”郑三郎的心都揪起来了,宝华寺半年香油钱可是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对张家来说,真心不贵,管家暗喜,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们老爷是你们少爷的朋友,我拿二十两银子,你去添香油钱也是一样的。你们少爷要是在,也会赞同的。”见郑青鸾面上有犹豫之色,又道:“你们少爷也没让你不卖,对不对?”
  郑青鸾点点头,艰难的道:“你是好人,好人不会骗我。我信你。”
  管家大喜,忙摸出四个五两的小元宝递过去。就见那小子看也不看的扔进背篓里。心想,这还真是个憨人。又摸出半两的小银角子,道:“劳你们兄弟跑一趟,这些银子,去喝杯茶。”
  郑青鸾看了管家一眼,笑的越发憨厚,“我不要银子。银子不会用,买东西别人老骗我。你给我铜板吧,我会数铜板。”
  管家愣了愣,笑着收回银子,把腰上的荷包递过去,就见那小子高兴的接了,小心的揣在怀里,背上背篓,拉着哑巴哥哥,朝他们拜拜手,就走。
  ☆、第2章 失踪的未婚夫
  第二章失踪的未婚夫
  郑青鸾拉着郑三郎,穿街走巷,确定后面没人跟,才放松下来,两人的手心都汗津津的。走到无人的胡同里,郑三郎赶紧要看背篓里的银子。
  郑青鸾拉着他,摇摇头,“先别动,身上不如背篓里安全。我怕刚才在门口的动静让人给盯上了。”郑三郎唬了一跳,忙道:“那咱先回家。”
  “我也这么想。”郑青鸾把小背篓放进三郎的大背篓里,把包裹拿出来,里面一件红底白碎花的棉马甲和麻布小包裹,将麻布包裹重新放回背篓,暗道:看来得改天再去宝华寺了。穿上红马甲,再把包袱皮往腰上一围,系紧,就是农村姑娘常穿的半面裙。头发放下来辫成辫子,两三分钟就变成俏丽的大姑娘。
  郑三郎可不是笨蛋,马上明白过来。他把棉袄脱下来,反着穿。反正两面都是补丁,无所谓正反。钱氏针线活好,即使反着不细看也看不出来。郑青鸾赞赏的点点头。两人从胡同的另一边转出来,果然有几个小乞丐在胡同口徘徊,两人不动声色的走过,那几个乞儿只随意的看了两人一眼,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胡同口。兄妹俩对视一眼,朝繁华的人群走去。
  一路没多做停留,直到进了山中密道,才狠狠的松了口气。回去时走的颇快,到盆地的菜园子也就刚刚午饭的时辰。郑青鸾一屁股坐在地上,嚷道:“累死我了。”
  郑三郎从背篓里拿出竹筒,接了山溪的水,递过去,心疼的道:“喝口水,歇一歇,现在不急。”又问:“饿不?是赶回去吃,还是现在垫点干粮。”
  郑青鸾喝了几口,山溪的水太冷,又把竹筒递给郑三郎,示意他也快喝,道:“吃干粮吧,咱一会从小路绕到镇上,买点粮食。整天小米,玉米面,咱们还行,小八受不住。少买点面米分,大米,给小八吃。”
  “成。你看看刚才的荷包里有多少铜钱。怕是得有两三百文。”郑三郎边取干粮边道。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郑青鸾解下充当裙子的包袱皮,铺在地上,把荷包里的铜板小心翼翼的倒出来,竟然发现有几个小银角子,都是一两钱重。“这得有七八钱重吧?”郑青鸾不确定的问。
  郑三郎的眼睛亮了一下,掂了掂,肯定的说:“怕不止。”两人又数了数铜板,两百一十二文。价值肯定超过一两了。这可是意外的收获。两人把四个银元宝,每人往怀里揣了两个。才真正的放了心。
  有了这笔钱,今年的日子会好过许多。整个人也就轻松了起来。两人一人一个玉米面窝窝垫垫肚子,继续往镇上赶。山南村紧挨着镇子,吃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到,所以熟人就格外的多。兄妹俩笑着和熟人打招呼,也不多停留,直奔粮食铺。
  “掌柜生意好。”郑三郎笑着招呼。
  “三郎呀,怎么?买点什么?”掌柜的三十来岁,看着很和气。大家常来常往,都是良心价。
  郑三郎看着郑青鸾,让她决定。
  郑青鸾也没客气,道:“我们没拿面袋子,怕是得借用店家的。”
  “这好说,回头顺路稍过来就行。”做生意这种情况常见的很。
  “那行,我要五十斤玉米面,五十斤黑面,十斤白面,五斤大米。您别忙着称,先算好钱,我把帐付了,我们还得买点东西,回头再来取。”
  “好嘞!小姑娘说话真是利索,像你娘。玉米面四文一斤,五十斤两百文,黑面五文一斤,五十斤两百五十斤,白面八文一斤,十斤八十文,大米十文一斤,五斤五十文,总计五百八十文。”
  郑青鸾用银角子付了帐,两人又买了两斤五花肉,两个猪蹄,大骨,花了四十文。称了一斤绿豆糕,一斤枣糕,添了二十块饴糖,花了三十文。两人都没太心疼,这是给小八的零嘴,只要有条件,不会亏了弟弟的嘴。
  两人再回到粮铺,掌柜的把面袋子放进两个竹筐里,“挑着走吧,省劲。”两人谢了掌柜的,承诺把借的东西尽快还回来。
  出了镇子的路很平坦,村里的人无事也爱往镇上溜达,况且现在还没开春,正是农闲的时节,很多人都在镇子里做做短工,不要钱只管饭也是有人做的。正是午饭时间,路上也没什么人,三郎十四岁的少年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还是有些吃力。郑青鸾默默的把白面和大米放在自己的背篓里,减轻点三郎的负担,又暗暗后悔买的太多。
  郑老三受过伤,左胳膊和右腿使不上力,干不了重活,家里的负担全都压在三郎肩上,这两年倒是练出一把子力气。见妹妹心疼他,就笑了笑,道:“不等累就到家了。”
  郑青鸾和郑三郎进了大门没停留,直接回了东院。属于他们家的栅栏门虚掩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天气冷,也没人傻吼吼的在院里。隔壁四叔家厨房烟囱还冒着烟,应该正在做饭。钱氏听见脚步声,从堂屋里出来,惊讶的看了看两人拿的东西,也没吱声,一个大院住着,院里高声说话,家家都能听见。
  她掀开堂屋的门帘子,兄妹俩赶紧进了屋,五郎接了三郎的担子,桔子接了青鸾的背篓。郑老三正在抄书,赶紧停下来下了炕给两孩子倒水,那担子看着就不轻。钱氏端了洗脸盆进来,“桔子,去把饭给他俩热热。”又问:“什么东西?不老少。”
  “买了些粮食。”郑青鸾喝了口水,从背篓里翻出两包糕点和糖块,递给在沙盘上写字的小八。见小八亮晶晶的眼睛,就捡了大块的糖塞到他嘴里,使了个眼色,小八嘻嘻笑着出去放哨了。那是要说体己话,怕有人听墙角的意思。赵老太太一向奉行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钱氏想到自家婆婆的爱好,嘴角抽了抽,狠狠的瞪了郑老三好几眼。郑老三尴尬的笑笑。
  “买了百十斤粮食,玉米面和黑面各五十斤,十斤白面和五斤大米是给小八的。称了些肉和猪蹄解解馋。”这边说着,那边钱氏和五郎边收拾着。
  “这可好!往后两个月算是不愁,到了四五月,就不怕了。”钱氏喜道。身上的包袱暂时卸下可以歇口气的感觉。
  总算可以吃口干饭了,五郎心想。看着累的直喘气的哥哥和妹妹,道:“你们下午在家歇着,啥也别干,我一会把这面袋子还回去。”又去拧了湿毛巾让他们擦手擦脸,“饭快好了。再忍忍。”
  郑老三正在收拾炕桌,道:“脱了鞋到炕上吃吧。让腿歇歇。”
  郑青鸾依言上了炕,躺下就不想挪窝。见钱氏把东西归置好,过来给她揉腿,就把揣在怀里的十两银子和剩下的铜板银角子都递给钱氏,道:“娘,收着吧。”
  钱氏看着银锭子,手都抖了。就见三郎从怀里也掏出两个,放在炕桌上,钱氏都不敢拿。郑老三到底是早年在票号做过掌柜的人,扫了一眼,就道,“五两的银锭子,成色上等,足银的。快收了吧。”
  “他爹,能收吗?”问完郑老三又问郑青鸾和三郎:“哪来的?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吧?”
  “您先收了,我慢慢的和你说。”郑青鸾无精打采的道,这是累狠了。
  三郎喝着水,朝钱氏点点头,意思是问题不大。钱氏对长子还是充分信任的,回头看见二儿子五郎,拿着银子用牙咬,大闺女端着碗钉在门口,满眼绿光的盯着银锭子。立马把银锭子夺过来,“这钱留着给你们置办嫁妆聘礼,谁也别动。”说完就后悔的想打嘴,歉意的看看小闺女。一屋子的人喜悦都僵在了嘴角。再没人看那些银子,银子再多也没以后小妹孤零零的日子多。
  郑青鸾苦笑一声。这事还得从十年前说起。现在的大周朝建国也就三十年,传到当今也就第二代。十年前的大周各地还有前朝势力未曾剿灭,兵祸匪祸时有发生。这一茬郑叁水就给碰上了,那一年,他也就二十出头,为人机敏,旁的倒罢了,最难得的是写的一手好字,打的一手好算盘,是府城的兴源票号的三掌柜。他领了东家的令,压着库银往省城赶,不想碰到了兵祸,护卫死的死,伤的伤,他也被马蹄踩在左胳膊和和右腿上,眼看要丢了性命。这时萧鹏飞单枪匹马杀了过来,武艺端是高强。那些逃兵最是惜命,便四散逃去,郑老三被救了,银子也没丢。东家见他忠义,赏了一百两银子,看伤花的七七八八,到底落下了病根。那场兵祸让郑老三怕了这个行当,宁愿回家吃碗太平饭。
  郑老三回家的第二天,萧鹏飞赶了过来,开口就问你家是否有一个一岁左右的闺女,想聘给他八岁的儿子当媳妇。郑老三看看严肃着小脸的萧云峰,再看看趴在炕上吐泡泡的小闺女,为难了起来。孩子还小,谁知道长大了是好是孬?虽然萧鹏飞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自己也绝不会拿女儿的一生还恩情。就谨慎的问:“兄弟,看你的行事做派也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我们寒门小户高攀不上。”
  萧鹏飞苦笑一声,道:“前朝老臣,不提也罢”
  郑老三心里暗暗叫苦,总不能把闺女许给来历不明的人吧。
  也许是看出郑老三的想法,“镇北将军是我父亲,我是他的嫡幼子,也是被逐出萧家的不孝子,我妻子是守着望门寡的女人。”萧鹏飞把自己最难堪的过往简单的讲给他听。从前朝起,女子是不被允许改嫁的。几百年过去了,这样的贞操观念愈加的深入人心。而娶守寡女子的男人也被世人所不容。“这孩子的母亲受不住闲言碎语,扔下我们父子去了。------又了缘大师看了这孩子的面相,说这孩子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告诉我哪年哪月哪日哪时赶到那处,第一个救下的人若有哪年哪月哪时生的女儿,就是我这孩子的贵人。这每一件都看的极准,让人怎能不信。了缘大师说为有此女才能改了萧家的运,必定遇难呈祥,苦尽甘来的,子孙繁茂的。”
  郑老三被了缘大师的名头镇住了,又有恩情放在那里,最终还是答应了婚事。萧鹏飞请了当时的县令做冰人,正式下了婚书。等郑青鸾十五岁及笄礼后来迎娶。谁知第二年一场宫变,萧家满门抄斩。因为萧鹏飞父子被逐出家门,反而逃过一劫,只是从此杳无音讯。三年前,不知怎地,皇帝突然又给萧家平反,将萧老将军的灵位请入忠烈祠。依然没有萧鹏飞父子的消息。这些年,这门亲事,像是枷锁牢牢的锁着郑老三和钱氏的心上,带着愧疚的心心疼她,郑青鸾心里都清楚。
  她叹了口气,道:“你们这是干嘛!萧云峰只是失踪了,不是死了。咱们没有消息,难道别人都没有他的消息。咱们的层次还太低,万事都糊涂着呢。”她见家人都眼含希望的望着她,张嘴就来,“我问你们,萧鹏飞说他被逐出家门是因为娶了守望门寡的姑娘,那为什么却在出事的前一年才被逐出家门,早干嘛了?这样想的话是不是萧老将军早就知道会出事,逐出家门是一种保全,给萧家留下一条根。”郑青鸾见大家的眼睛都亮了,继续按着看过的小说编排,“既然早早知道会出事,绵延百年的家族怎么可能不留下绝对安全的退路?所以,他们必然是活着呢。那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萧家满门抄斩?我们不知道!时隔数年,又为什么为萧家平反?我们还是不知道。在这数年间,是不是有侥幸逃脱的萧家人做了什么,让皇上想起了萧家呢?而这人又会不会是萧鹏飞父子?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凡事总有原因的。现在想来,出事时谁能想到数年后萧家的老将军被请入忠烈祠?”郑青鸾心里豁然开朗,灵光一闪,问道:“爹,你细想想,萧鹏飞当日是说我的命能改了萧家的运,还是萧云峰的运?”
  “萧家的!”郑老三拍着大腿没有犹豫,立马道,这些年他把和萧鹏飞结识的过程反反复复的想,每句话都记得,甚至表情都很清晰,这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那些话他掰碎揉烂,不知琢磨了多少边,“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呢?因为当时我心里还想,萧鹏飞虽是被逐出家门,心里还是把自己当萧家人,觉得挺同情他的,还安慰了他几句。”郑老三回忆道。
  “这就对了。”郑青鸾豁然睁大眼睛,“萧鹏飞心里必定是知道的他们被逐出家门真相的。或许是他娶了望门寡的姑娘让他在家族中显得叛逆,与家族屡有矛盾,他被逐出家门才合情合理,不会让人怀疑。而之后他苦心求见了了缘大师,本是想寻求救家族的法子,估计无果。了缘大师也许出于同情心,也许被萧鹏飞打动,才告诉他萧云峰的命格,教他破解的办法。天煞孤星,无亲族无父母妻儿,孤独终老。萧家岂不是要绝后。本着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哪怕门第相差大,为了萧家后嗣,这些都是小事。这才是真相吧。”
  郑青鸾越说声音越小,几近呢喃。但几人还都听见了。郑老三霍然站起,来回走动,越想越觉得有理。
  钱氏边擦眼泪边说:“谁管他什么门第,我们也没巴巴的贴上去想攀龙附凤,倒是那个萧鹏飞,明知道他们家会出事,还脱我闺女下水,就不是个好人。”钱氏瞪着郑老三,“我当时就不乐意,你还说看着人家哥儿少年老成,怕是个出息的。现在好了------”说着呜呜的哭上了。
  郑老三也没心思和自己的媳妇掰扯,也不知道谁当时看人家哥儿长得俊俏,觉得自家闺女占了便宜。
  “娘啊!先把银子藏了,一会再有人来就糟了。”郑青桔听不懂那些弯弯绕,她只知道妹夫八成还活着,妹妹不用守望门寡就足够了。见他爹来回转圈,三郎五郎拧着眉苦大仇深,妹妹眼睛没有焦距,心神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他娘在那又哭上了。连忙打岔。
  这一提醒,钱氏“哎呦”一声,忙进里屋藏银子去了。桔子把饭摆在桌上,白菜豆腐汤,炕好的酸菜馅玉米面果子。这是她给弟弟妹妹单做的。
  “三婶送了一块豆腐过来。你们尝尝。”桔子低声解释。
  这一打岔,郑青鸾就把那些事暂时搁置,没有消息来源,所有的推测其实都是想象。哪怕合情合理。郑老三和三郎五郎都是识字读书的。虽然没进学堂,但抄了十年的书不是白给的。家里最多的就是书。郑老三抄书换钱,但三郎五郎却是把那些书也全抄下来,只当练字。人从书里乖!和萧家的这桩婚事,祸福难料啊!
  郑青鸾看着爹和哥哥们,轻轻的摇头,示意他们什么都别说。就对姐姐道:“今天晚上咱们红烧肉炖土豆,给四婶送一碗过去。”
  “这豆腐怕是谁家自己做的,比镇上买的好吃。”三郎也乐得配合,翻过这个话题,“五郎过来尝尝。
  五郎心思最机敏,“可不是,听四郎哥说,他外婆做的。”又道,“往日的话,肯定要尝,今天就算了,晚上炖肉,得留着肚子。”见钱氏从屋里出来,就道:“娘,快过来听听小妹咋赚到的二十两。
  ☆、第3章 不忍直视的奸诈
  第三章不忍直视的奸诈
  随着三郎的讲述,郑老三两口子先是惊讶小闺女竟然学会了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再是惊喜山中竟有那样的秘境,又感叹自己家离县城真心不远。听到自家闺女装傻充愣把半框青菜卖出了天价,脸一会红一会青的,脸红是羞得,脸青是气的。等听到回来时的艰险,又不由的吓出一身冷汗。
  钱氏一巴掌拍在郑青鸾背上,“死丫头,谁教你这些的,啊?你这不是坑蒙拐骗是什么?”
  郑青鸾不乐意了,“怎么是坑蒙拐骗了,我要是说我是来卖菜的,不花上百十文,门口的小厮都不带搭理你。求爷爷告奶奶他们能给你搭上厨房的婆子都算人家心善。厨房的婆子一斤能给个肉价人家都不算亏良心,你的东西就是再稀罕,它还是青菜。我就是借个势,直接见了大管家。我要直接卖菜,人家给上二两银子都能说成是怜弱惜贫,看在老太太大喜的日子,积德行善了,你还得记他的情。我这一说送礼,就有了三分情。就是全送了,他们给的打赏银子都比直接卖了挣的多。再说了,在人家眼里,那不是青菜,是主家的脸面,体面。对他们来说,二十两还是二百两差别不大。物以稀为贵,他们花二十两是为了全脸面,觉得值,你情我愿的事。”说着,奸笑一声,“我之前都打听好了,那大管家过几天下江南,接管南边的生意,三五年都不会回来。所以我是看见他后临时起意的。之前我真打算说是送贺礼,那些人家都讲究回礼,最低的也得值三五两银子。”
  看大家都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这才不好意思的说:“《淮南子·兵略训》中有人尽其才的话,那自然就有物尽其用的意思,物尽其用不就是要挖掘其最大价值的意思吗?书上就是这么说的。”物尽其用出自马烽《典型事例》:”这倒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两全其美。”现在这个年代是没有这个典故的。
  郑老三憋着一张紫红的脸,不忍心说闺女的不是,“你能把书读成这样,也算大不易!他一般人绝对读不成这样,是吧!”心里却想着,无论如何要让儿子去正经的学堂,不为考功名,只为学学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堂堂正正。
  “甭管怎么说,钱拿回来就行!他自个愿意买的。这些都够换四亩中田的。这要咱自个种,加上菜园子,肯定不会饿肚子。”郑青桔想的最简单,只要不违法,或者违法不被发现,都不是大事。她的道德底线,不说也罢。
  这话一说完,郑老三更不好了,这都是什么闺女!“我进屋躺躺。”那转身的背影都有几分萧瑟。
  “爹怎么了?”郑青桔扭头问五郎,满脸困惑。
  “被你们姐俩气的。”五郎起身往外走,“我去把面袋子竹筐子还了就回来。”
  “怎么了我?我没说什么呀?”郑青桔看着三郎,三郎把最后一口汤喝下,抹了抹嘴,“是没说什么。小妹说要撵鸡,你就是关门的。小妹说要杀人,你就是递刀的。小妹说要放火,你就是泼油添柴的。”说完站起来往外走,“我去清理菜院子。”
  郑青鸾看的有趣,嘴贱的来了一句,“这是说咱们没有道德底线的意思。”
  “睡你的吧。”郑青桔翻了个白眼,俏丽的瓜子脸,大大的杏眼已经有了少女的妩媚,她收拾桌上的碗筷,嘀咕了一句,道德能抵几碗饭,见钱氏恼火的瞪她,赶紧起身端了碗筷去了厨房。惹得郑青鸾在炕上打着滚的笑。见钱氏到处在找笤帚疙瘩,连忙跳下炕,跻着鞋就往外跑,跑远了才嚷了一句,“我去看看小八。”
  笤帚疙瘩,是一句土话,意思是扫帚的柄。乡下女人常用笤帚柄教训孩子,笤帚多用高粱杆做成,打在身上不大疼,也不怕手误伤了孩子。更多的时候使用笤帚疙瘩打在炕沿等物上,意在吓唬孩子,表示你的行为让我很生气。机灵的孩子在看到母亲四顾找笤帚疙瘩时就躲了,这也是做母亲的既间接的告诉孩子你的行为不对,又给孩子充分是时间跑远点,别让打着。这是一种本能的行为暗示。
  郑青鸾跑到院里,看到三郎正在翻地,小八就从翻出来的湿泥土中捡虫子,放在瓦罐里,是准备喂鸡的。
  “小八,怪冷的。回屋去。”郑青鸾心疼的乖巧的孩子。
  “二姐,我不冷。”小八笑了笑,“那只芦花鸡三天没下蛋了。小黑和小花也都好几天不下蛋了。”这是要抓紧给鸡找肉食,好下蛋的意思。郑青鸾觉得自己还不如个孩子,这日子还得抓紧过。
  见郑青桔洗完碗筷,从厨房出来,忙跑过去,“姐,收拾几个麻袋,放在篓子里,待会跟我走。”郑青桔二话没有,转身收拾去了。
  “大哥,你等二哥回来,和他一起去榆树岭找我们。就是咱们今天早上路过的那片小榆树林,我跟姐先去。推上板车!”郑青鸾叮咛道。
  “知道了。”郑三郎想着菜园子晚上点堆火就能收拾出来了,看小妹的样估计有想到寻摸钱的道了。
  榆树岭,故名思议,百分之九十都是榆树。在榆树岭向阳的土崖上,长了一片小榆树苗,大的也就成人胳膊粗细,小的更像是荆棘丛,只有手指粗细。一人多高。那枝头长满榆钱。因为这块的地理位置避风向阳,早早的发了芽。又因这里离坟场近,少有人来。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每年吃榆钱的季节,都抱怨这一片的榆钱老的特别快,这才留了心。原来不是老的快,而是发芽的早。
  “好家伙!”郑青桔可是个精明人,哪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马上提着篮子就捋。这东西不能压,不能揉捏,要不然不好看。等姐妹两装满一麻袋,大概有三四十斤的样子,三郎五郎领着小八来了。
  三郎五郎顾不上说话,早点收完早点卖,要不然不新鲜。小八也要摘,郑青鸾不让,捋在树枝上手磨的生疼,“你去把那些白蒿挖了,也不少换钱。”
  用了一个时辰,太阳已经西斜才摘完。几人都不说话的忙活,赶时间呀。七麻袋,得有小三百斤。就连小八都挖了成十斤的白蒿。
  “走小路去镇上。”郑青鸾把小八抱起来坐在车辕上,叮咛道,“扶稳。”
  三郎拉车,五郎在后面推,郑青桔背着大背篓,大背篓里套小背篓,小背篓里放着篮子,着实不轻。郑青鸾一直提着白蒿,在心里盘算着,就听郑青桔问:“打算卖到哪儿去?”
  “张大户家的‘仙客来’。”郑青鸾顺嘴嘟噜出去。
  “你咋可着一家人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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