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正定书院发起挑战书,他们围观;两边开始比试,他们围观;己方胜出,他们围观;己方战败,他们接着围观。
看到小伙伴们被对方虐的不要不要的,楚君逸的心情还真有些微妙。
愉快的交流时间很快便结束了,聂老先生笑着同正定书院的山长道谢道别,然后便上了马车往下一个目的地行进。
而这几天被虐的人都有种脱胎换骨之感,仿佛一夜之间便成长了许多。
到了顺德府就先去了客栈,等安顿好之后才开始研究交流学习的问题。
兴泰书院坐落于顺德府以南的一处村庄,虽然够不上一流,但这家书院在文章上很出名。
不同于正定书院的综合性考试,这里的比试就一项——文章。
楚君逸默默的捂住了脸,他在文章这块是弱项……
这次不再是一对一的对决,而是双方都坐到书桌前,开始根据命题写文章。
最后由聂老先生和兴泰书院的一位师父一同批阅文章。
双方胜负对半开。
而楚君逸原本对这场考试就不抱希望,但在看到试卷上的红色批语时,他却愣了。
“答得怎么样?”庄二爷探着脖子往他的卷面上瞄。
顾诚之扫了两眼自己的卷子,然后便丢开不再理会,见楚君逸还有些呆愣的看着手上的卷子,他也凑了过去。
楚君逸只是有点愣神,但他还没傻,有人看他的卷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将卷子一折一扣,一脸淡定的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看你答得怎么样。”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含蓄,庄二爷又道:“你写的挺好的,在努力两个月中举没问题。”
回到房间,楚君逸看着手上的卷子发呆,看到顾诚之便直接说道:“你的那份借我看看。”
顾诚之瞥了他一眼,将卷子丢给他,自己则是坐到了桌旁喝着茶。
楚君逸捞起了他的卷子,打开之后细细的阅读,然后发现……学霸真是不能更讨厌!
顾诚之的文章比之前要缜密得多,楚君逸知道他要准备冲击一甲,照这个速度,殿试的时候考中一甲的几率很大。
顾诚之抽过他的那份,打开看了一遍,然后问道:“写的不错,不过你刚才在想什么?”
“父亲曾说过……”楚君逸有些复杂的看着上面的批语,微垂双眸道:“我没有天赋。”
“没有天赋?!什么天赋?!”顾诚之诧异道。
楚君逸没说话,只是指了指他手上的卷子。
顾诚之皱起了眉,又将卷子看了一遍问道:“是什么时候说的?”
“大概……”楚君逸想了想才道:“几年前吧,那时候母亲还没有过世。”
“那时候你才多大,哪里看得出天赋来!”顾诚之蹙眉看他。
楚君逸苦笑,问题是他那时候不是小孩子,前世死亡的时候年纪不大,但是加上现世的年龄也不算是小,前世的很多事情对他影响太深,他也没办法装成懵懂幼童。在拥有前世记忆的情况下,学习这种东西还学成那幅样子,不是没天赋是什么……
“为什么说你没天赋?”顾诚之问道。
“……”楚君逸苦逼的想着:因为他用大白话写文言文,在古代这种环境下……
“那你是怎么想的?也觉得自己没天赋?”顾诚之看着他。
“……我不知道,父亲刚说的时候我是真的相信,因为这些东西……”楚君逸无奈的笑了笑,“但之后看书又觉得还算好,不过这些年也没有系统的看过什么书,就是东一本西一本的瞎看……”
“所以才会让你来书院读书,你看的书太杂,需要有人在旁将你引回到正路上,春闱秋闱的考题多半是出自某些范围,以你之前的情况来说就只能靠碰运气。”顾诚之将手中的卷子放到了他的面前,“不是没天赋,只是那时你的心不在正处上。”
看着卷子上的批语,楚君逸默然无声。
顾诚之在旁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留下楚君逸一人对着卷子发呆。
他好像犯了个错误,这些年没有人指导过他,所以他一直记得楚三老爷说过的话,因为他是最能正确指引他的人。
可楚三老爷的话针对的是幼时的他,这些年他也有在努力,即使不太积极,但总是会比幼年时要强上许多。
这个世界需要学习的书籍不是前世印在课本上的唐诗宋词,也不是那些文言文欣赏,书本下面没有注释和全文翻译。
他需要一点一点的去学习去分析……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他对这些东西产生厌烦的情绪,觉得自己学不会,所以才会这么快的接受楚三老爷所说的没有天赋。
轻抚着卷子上的批语,楚君逸勾起了唇角。
房门突然被推开,顾诚之端着一碗药进屋便走到了楚君逸的身边。
“这是?”楚君逸怔愣的看着面前的药碗。
“你该吃药了。”顾诚之将药碗放到桌上。
“等等!我记得我的药已经停了!”楚君逸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若不是停了药,他还不一定能出来呢,一天两遍药,在外面谁能保证顿顿盯上。
“何太医说过,五天服用一次,之前是药材出了问题,这服药是现去配的,喝了吧。”顾诚之指了指药碗。
楚君逸:“……”所以说,即使出来游学他也逃不过喝汤药的命运了是吧?!
第46章 雨
天空有些阴暗,闷雷时不时的便会响起,雨落如线,空旷的街道上已经积满了雨水,沙沙的雨声近在耳旁,吹来的凉风也透着寒意。楚君逸又紧了紧抱着的手臂,仰头望着前方的天空。
这场雨突如其至,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们,还多亏了顾诚之反应快,一见到响雷便将楚君逸拉到一旁的屋檐下,不然他早就成了落汤鸡。
而现在,连天的雨幕在前,冰冷的墙壁在后,旁边还有任性随意的寒风,就是不知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轻轻的叹了口气,楚君逸又将目光投向身侧。
彰德府能被称为“七朝古都”,其中底蕴自然是不必说的。
而眼前的雨却像是一层轻纱笼罩着整座古城,冲淡了它原有的古朴厚重,又似浓墨重彩画出的水墨画,清晰却又模糊。
这里与京城不同,在那层厚重之下的是一种慵懒疏朗。
平缓宽敞的街道,两旁的店铺,穿城而过的河流,以及连接两岸的石桥,隔着雨幕看着眼前的景色,就如同雾里看花一般,处处都透着一股子不真实。
“冷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楚君逸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两步,雨水瞬间便打湿了他的衣袖。
顾诚之原本是想问问他冷不冷,却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等他将人拉回来时,半边袖子都湿透了。
“我是老虎吗能让你这么怕!”顾诚之见他一脸的惊魂未定便没好气道。
楚君逸咽了口唾沫,搓着胳膊想着:你不是老虎,你比老虎可怕多了!
“刚才你躲什么?!”顾诚之皱眉问道。
楚君逸不自觉的移开目光,他们所在的屋檐下像似被周围的雨声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顾诚之说话的声音也更加突兀低沉,原本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但刚才他还是被刺激得头皮发麻、耳朵发烫,就连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顾诚之也不等他回答,直接伸手将那湿透的衣袖拽了过来,外面的衣服都湿了,最里面的那件应该也撑不了多久,可这雨一时半刻还停不了。
而被他拉着衣袖的楚君逸则是跟看鬼似的看着他,想将袖子抽过来却又拽不过他……
“别乱动!”顾诚之皱眉瞪了他一眼,一手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胳膊抻直,另一只手则是将衣袖上面的雨水都拧了下来。
楚君逸僵着身子任他摆布,脑袋里有点乱,心跳失常得厉害,耳朵滚烫滚烫的,搞不好连脸上都要烧红了。
袖子被顾诚之拧成了抹布,抬头时就见到楚君逸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略有些牙疼道:“你这都什么毛病?!能不能不拿这种眼神看我!”
楚君逸听他这样说,表情未变,只是抬起头盯着屋檐使劲看。
“……”顾诚之抹了把脸,又问了一句:“冷吗?”
楚君逸盯着屋檐一个劲儿的摇头。
“鬼才信你!”顾诚之磨着牙嘟囔了一句就将人拉到自己的另一边,省的他再一个不小心踩到水坑里。
楚君逸别开头就是不看他,一只手不停的搓着胳膊,想要让寒毛赶紧消下去,另一只手则是死死地攥着拳,心跳的失常让他感觉很不安,他还是想快点恢复正常。
这雨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顾诚之皱眉看了半晌,然后说道:“这样等着不是办法,干脆冒雨回去吧。”在呆下去就以楚君逸的体质非要生病不可,冒雨回去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回到客栈至少可以用药盯上。
楚君逸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在这等雨停下不是个事儿。
见他同意,顾诚之又观察了一下,等这雨变小时,直接伸手将楚君逸揽进怀中,一路轻功的往客栈奔去。
楚君逸的脑袋里面一片浆糊,就这样傻傻的让他抱着。
以顾诚之的速度也用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才到达客栈,跟掌柜的要了两桶水,便拉着楚君逸回了房间。
进了房门,顾诚之直接开口说道:“换衣服!”
楚君逸:“……”
他略有些崩溃的去翻着衣服,心里别扭的要死,之前也不是没抱过,同床共枕几个月也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偏偏刚才他被刺激得浑身不自在,两项相加,直接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到店家送来了水,两人分别洗完,换好衣服后顾诚之又出了门,楚君逸也没问他要去哪里。
等他出去后,楚君逸才算松了口气,刚才的感觉太糟糕,现在能回过劲儿来真是太好了……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坐到窗边看雨景,听着雨落屋檐的声音,烦躁的思绪慢慢的消失,一股宁静涌上心头。
自从出京之后,楚君逸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即使被马车虐得要死要活也没有影响到他胸中的喜悦,京城楚家就想一块重石压在他的心底,甩不掉挣不开,能有机会出来逛逛也能让他放松放松。
闭眼靠着窗框,凉风时不时的吹起他散落的发丝,享受着此时的安逸与平静,楚君逸觉得他该知足了。
等到顾诚之再进到房间时,就见楚君逸靠在窗边都快要睡着了,皱眉过去将人叫醒,然后把手上的药碗递给他。
楚君逸:“……”
“你刚才淋了雨,赶紧将药喝了。”顾诚之一边说着,一边将窗户关上。
有些纠结的看着手上的药碗,放到桌上晾了晾,等到药凉了些许可以入口时,楚君逸咬咬牙一闭眼,直接将药一口闷了。
顾诚之递过去一杯水,见他一口饮尽就又帮他续了一杯。
即使苦汤药喝了很久,楚君逸还是觉得苦,他是真的不喜欢喝……
“去睡一觉,捂一捂汗,别生病了。”顾诚之接过他手中的杯子,让他赶紧去休息。
楚君逸点了点头,若是他病了肯定要耽误行程,走到床前,解衣带的手不自觉的顿了一下,然后才快速的脱了外衣钻进被子里。
“你先睡,晚饭时我会叫你。”拿过一本书坐到桌前,顾诚之一边翻阅一边说着。
“恩。”楚君逸闭着眼应了一声。
裹紧的被子让他觉得很温暖,可能是刚才那碗药起了作用,让他有些昏沉沉的,很快便睡了过去。
顾诚之看了会儿书便起身走到床前,伸手抚上楚君逸的额头,没有发热,这也让他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