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节
因为他察觉到了熟悉的剑意。
就在徐子青方才踏出了那一步后,就好似进入了什么领域之中,通身都仿佛被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疼痛,头皮也是微微发麻。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杀气包裹,又有无尽的锐意刺激,使得他一瞬如同入了冰天雪地一般,又好像利刀成风,刮骨霜寒。
徐子青深深地吸了口气,无疑,这是师兄的无情杀戮剑意。
而师兄分明没有动手,那剑意从何而来,便可得知。
想到此处,徐子青的视线落在了正前方向。
那里,正有一幢石屋。
这石屋周围方圆十丈处,既无其他房屋,亦是寸草不生。
如此奇景,就让他想起了小戮峰峰顶,也是剑意环绕,锐气冲天,同时光秃秃只若荒山。
徐子青知道,那石屋定然是师兄曾经住过的房子,就跟在云冽身后,继续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周身的寒意更甚,裸露的皮肤都好似被剑气侵入,一直进到了骨子里头。
很快,云冽先行走到了石屋门口。
徐子青也要走去,可刚踏出脚去,迎面就像是有无数飞剑劈面斩来,一瞬间激起了他一身冷汗!
——不,不对。
这是幻象!
沉心定神后,徐子青将神识凝聚在双目之中,头顶苦竹亦是发威,才让他立时瞧破幻象。再来看时,就发现他原来正在屋外,并没有任何刀剑的景象。
略略松了口气,他推开门,就要走进去。
“刷!”
可这一次,是当真有一道极锋锐的剑意劈了过来!
但下一刻,云冽袍袖一拂,那剑意就消散无踪了。
徐子青心里苦笑不已,单看这些布置,他如今也晓得从前的师兄是何等孤冷之人,便是早已离去,却仍是布下这一道剑意,使得无人敢来侵犯他的领地。
眼下他师兄不曾提点,约莫就是为了将他考验一番,这时候见他要被剑意斩中,才出手解救。
果然云冽开口:“应变尚可,若去平原之上,还需更加警惕才是。”
徐子青明白师兄好意,自然连忙点头:“我省得,请师兄放心。”
两人就进去房内,徐子青目光一扫,心里暗道,果真是师兄的房间,与师兄性情何其相似。
这石屋里空空荡荡,除却旁边立着一张石桌、一个石凳外,再无他物。如此景象,当真是显得十分清冷,恐怕比起那些兵士的房屋,还要简陋不少。
好在徐子青也不是贪图享受之人,他见云冽径直在地上打坐,就也同样盘膝坐下。而他看到云冽于袖中取出两枚灵石分握于双手之中,便也同样为之。
而后,徐子青双目紧闭,感受灵石中灵气不断以手心灌入体内,就开始行功入定,不知外物了。
次日一早,卯时刚过,徐子青就被云冽唤醒。
二人一同来到营地里寻人挂单。
在兽潮未来前,众多兵士都以五人为一令,各自出动,前往莽兽平原狩猎。不过武者有武者令,修士有修士令,虽同属一位将军管辖,但同一级别的将官之中,修士属正职将官统帅,武者由副职管理。
如今这镇边城有一位镇国将军,座下四位大都统,一位大都统之下设五位都统,一位都统之下管制十位指挥使,而指挥使之下又分别为千户、百户、总旗主与小旗主。直至小旗主之下,方才是令主。
其中修士只占百万大军中的两成而已,平日修士武者各自为政,少有在同一令中同时有修士与武者的。
所谓挂单,也是在兽潮之前才有。
一旦到了兽潮来临,所有挂单的修士或是要被强行送出镇边城,又或是临时入伍成为临时编制,并不能再度擅自行动的。
虽说行动时基本以一令为基本出动,但不同的修为能挂单的等级也是不同。
譬如徐子青这般化元期的,就能挂单在一卫之下,由指挥使监管。而如云冽这般金丹期的,就得挂单在一营之下,由都统进行监管了。
同时那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即便是挂了单,也可以单独行动,并不同于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规定上非得与人同行不可。
故而到了此时,徐子青就得与云冽分开了。
他虽然爱慕师兄,也并非是个全然不懂事的,如今既然必须遵照他人的规矩来,那么他也不能硬是要拖累师兄,一定要和师兄一起不可。
徐子青自己也很明白,如今他们师兄弟到此处都是为了磨练,师兄若当真跟他一处,就要护持于他,对师兄而言全无用处,而他身处师兄的庇护之下,也必然难以进入真正的战局厮杀。
所以……身为男子,该当有所决断时,必然就要有所决断了。
于是云冽只消与三营军中主事招呼一声,很快就恢复旧单,自行离去,而徐子青则挂单在三营中的丙卫,之后,就是自行选择一令,随那一令的成员一同前往莽兽平原。
辰正时分,莽兽平原五区前,几个穿着皮甲的男女站在外头,像是在等待什么。他们各个身上都有一股子剽悍之气,便是其中唯一的女子,也是身材高挑,皮肤黝黑,身上的肌肉亦是十分紧实。
无疑,他们也是一个小令的成员,都是身经百战。
若是普通的凡人,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会心生敬畏。
他们每一个人的力量都在后天八重以上,其中那个身形最为高大的大汉,气息更是已臻先天境界!
这样的一群力量,在凡俗界必然要受到许多尊重,哪怕是一些家族,也都要争抢着将他们招揽过来。
然而像这样厉害的一群人,在镇边城军中不知多少,难以计数,不过只是万千下令中的一个罢了。
日头渐渐便宜,天光已然大亮。
其中一个身材劲瘦的青年看看天时,皱眉道:“那个挂单的怎么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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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
一个光头大汉说道:“定下的时辰是在巳时以前,如今还未到时候,也只好先等着了。”
劲瘦青年冷哼道:“那些个挂单的来与我们抢食,偏生还得忍着!”
另一个大汉与那光头的相貌相似,正是一对兄弟,此时也粗声道:“你们可少说两句,若是来的是个仙长,听到你们这般诋毁,只怕是要吃不饱兜着走了!”
前头的两人略为噤声。
可那个皮肤黝黑的女子却是嗤笑道:“仙长又如何?以往我等也并非不曾招待过,结果那公子哥儿模样的对上莽兽了手足无措的,莫说是有什么用处了,还得我等去保护于他,当真是窝囊废一个!”
她这话可是说到众人的心坎里去了。
想他们这群当兵的在莽兽平原里混了不知多少年,好容易摸到一些门道、能借此养家糊口了,却不时就要来个不晓得好坏的家伙来同他们一处,未见得有多少贡献,反而还要分他们的利益。
普通的武者倒是好说,听话就让他磨合磨合,不听话暴揍一顿,便也服帖。最怕的,还是来个“仙长”,修为往往不过在炼气期,架子却比哪个都大。
若只是个不成事的,左右也呆不了太久,哪怕是狩猎时在一旁歇着,他们忍忍就这般养着也就是了。若是运道不好来了个喜欢指手画脚的……既没本事还来添乱,一不小心就要把他们的性命都给连累去了!
这一个小令里,五个兵士都是多年的战友,同吃同住同行,彼此间的默契非同小可,这些年下来也没折损一人。
可因着那“挂单”之事,却也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好容易停了两年,结果又接了命令。如此勾起了从前的愤懑,自然就想要在同伴面前发泄一番。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有些口无遮拦,说得也着实有些过火。
渐渐听着不对,那领头的大汉便呵斥道:“都给我住口!允人挂单之事乃是朝廷的决策,哪里有我们插口的余地?但来了什么人,我等只管做好本分就是!若是有什么不当的地方,只要不是我们的错处,等闲也奈何我们不得。我们在这吃人的地方混了那些年,难不成都混到莽兽的肚子里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