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大姐,也就这么一说吧。全北京市的女副局长,我都但愿是我姑妈。”叶翎淡淡的说。
  “我倒但愿都是我的丈母娘。”殷子波挖苦,但是马上又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是为了不让我这边的人坐那个位置,所有才临时扯出这么个外甥女来,但是上周我问了他的一个同村,才知道,贺刚跟他那个大姐,关系还真是非同一般,贺刚不能算靠她起家,但是也算是靠她提携的。”
  叶凌微微惊讶:“贺刚确实会搞关系,这个大姐是他远房亲戚?”  “不是。”殷子波摇摇头,“据他同村说,那个女局长曾经到贺刚家的那个县当过县长。贺刚高中毕业后去当过兵,当兵复原回来后,转业进了县政-府,因为在部队里学会了开车,就在县政-府当上了司机,估计就是给这个女县长开的车。过了几年,女县长调回北京市里来了。然后贺刚就开始在村里办厂,据说那个女县长帮了他不少忙,什么在农业信用社申请贷款啊,在村里弄厂房啊,供水供电啊,都是那个县长帮他在县里打招呼,可能还给他介绍过供货商和客户。但是贺刚还是把厂给办垮了。”
  “厂垮了后,他到北京市来了,那个县长当时好像还在市局里面当个什么处长,没什么实权,帮不上他多大的忙,就给他介绍了个给商场开货车的工作。后来那个女处长到区里去当区长啥的了,贺刚开始在商场里租柜台卖货,本钱什么可能也是问她借的,柜台可能也是她帮着搞到手的。那时候,估计贺刚不敢喊人家大姐吧,肯定是一口一个区长。后来女区长又回到市局当上了副局长,贺刚的生意越做越大,终于成了亿万富豪,于是改口叫大姐了,弄得跟一个娘生的似的。局长女儿也变成外甥女了,一口一个我外甥女美国顶尖大学mba毕业,世界有名的大投行工作,28岁年薪8万美元,骄傲得不得了,好像真是他亲外甥女似的。”
  “年薪8万多美元,那她在美国投行里最多就是个associate(vp助理),连vp都没当上。28岁mba毕业,那最多也就在投行工作了3-4年,就算她本科毕业从事的是相关工作,工作总年限也不长,业务能力可以想象。”叶翎多少有点轻蔑的一笑,但是迅速收起了笑容:“不过,看来,这个女副局长是贺刚的贵人,就算不是没有她就没有贺刚的今天,也是帮过他关键性大忙的,贺刚对她肯定是很感恩的。她女儿现在来你们公司,那就会是他最铁杆的亲信。”
  殷子波不知道associate是啥意思,但是vp是懂的,不就是vip缺个“i”嘛,说明:我不在内。奶奶的,叶翎你小子又来显摆洋文。
  但是殷子波也没办法不让叶翎显摆,于是点点头:“说得没错,是他的人,嫡系部队。而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那个意思,不让我的人进证劵部......”
  两人都不说话了,一路走一路思考。
  殷子波祖籍浙江东阳。东阳那地方,从唐朝开始,家家户户的的男性子嗣不管穷富,都要摸两下木雕刀,稍微长大点,穷家的孩子学做木雕,富家的孩子学卖木雕,殷子波老爸殷柏是学木雕的,手艺其实也就一般般(殷子波的判断,但是他老爸自己不认为如此),但是殷柏很有生意天赋,学徒工满师后,自己开始揽活了,在村里给人雕结婚用的木雕大床(浙江姑娘出嫁的传统陪嫁),过了没几年就雇起了帮手,开起了作坊,当上了小老板。
  作坊开始是做东阳传统的黄杨木雕,但是没多久,殷柏就意识到,用传统的、贵重木材雕工艺品不如用一般实木雕出来的屏风啦门啦,成本低廉,价钱便宜,好做好卖;然后不久又发现,木雕屏风木雕门又不如木雕家具需求量大;最后发现不雕的实木家具做起来更加容易、成本更低、东西更加好卖。反正殷子波老爸一路醒悟的过程,就是小作坊变成大作坊的过程。
  殷子波老爸小学没毕业,西瓜大的字不识两箩筐,但是能吃苦,人非常诚信,从不做粗制滥造,以次充好,偷梁换柱之类的木雕作坊老板常用伎俩,厂里出品的家具都货真价实,做工精良,经久耐用,所以口碑非常好。十年不到时间,就积累了很多客户,贺刚就是其中一个,而且还是他最大的大客户。那时贺刚已经在北京拥有两三个超过一万平米的家具展示厅了,殷子波老爸也是贺刚最大的供货商。
  做实木家具,尤其是手工木雕家具,受原材料和工期的约束很厉害,渐渐的殷子波老爸的货开始供不应求了,殷子波老爸开始苦恼。谁不想多赚钱啊,但是多赚钱就得多出货啊,手工木雕家具,即使是不带雕刻的实木家具,都是劳动密集型行业,干活的人还得有基本技巧才行。但凡人有点手艺,就会有资本,但凡人有资本就不会太好管,殷子波老爸很快就发现,虽然生意好,他却已经没法再扩张了,再扩张他会管不过来,管不过来就会质量下降,最后还是影响自己信誉。
  殷柏扩张不了的时候,也正是贺刚供货渠道普遍出现问题的时候,因为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房产业的繁荣,家具市场迅速膨胀,贺刚发现自己进货开始跟不上他卖货的速度了,贺刚开始发急,
  最终的结果是,殷柏的家具厂和贺刚的家具店联合起来,成立了这个皇冠家居公司,当时叫东阳皇冠家具公司。两个老板各拥有50%的股份。
  因为贺刚高中毕业,文化程度比殷子波老爸高很多,而且部队出身,官场里混过(县政府当司机),应酬功夫了得,管理能力也强,加上性格爽朗大气,于是贺刚当上了一老板,殷柏当上了二老板。贺刚管销售,开拓市场;殷柏管生产,监督质量。两人人品都很正直诚信,贺刚为人乐观爽朗,宽宏大量,殷柏为人淳朴憨厚,肯吃小亏。两人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能互相容忍,于是合作恨晚,高度契合,公司迅速的发展。
  又是十年过去了,现在皇冠家居公司拥有50多亿总资产,30多亿净资产,北京浙江两处生产基地,北京上海深圳广州等大城市都有它独立的家具城,已经是中国实木仿古家具行业的no.1。
  贺刚现在是皇冠的ceo,40多岁,正年富力强,雄心勃勃,欲大展宏图,不光要在中国的实木仿古家具业里占龙头地位,还想要积极开拓海外市场,出口欧式实木仿古家具将是公司今后发展的战略方向。而殷柏已经50多了,虽然自认为自己还很后生,“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嘛,但实际上,体力和思维都开始跟不上。好在儿子长大了,精明能干,踏实谨慎,文化程度么,那个,比自己高。
  殷柏后继有人,于是早早的让儿子当上了常务副总,至于自己呢,殷柏给自己来了个洋头衔:cto——技术总监。
  贺刚无语望苍天:我们是卖家具的,不是卖电脑软件的好不好。
  本来贺刚跟殷柏一人一半公司股份,一人管一摊,两人按农民企业家发家的模式,各自把自己的亲戚,朋友,老乡,战友,小舅子,小姨子,远房表妹的男朋友......统统都安顿到自己麾下,反正无论做销售还是雕木头,人都不嫌多。两人各安排自己的人马,彼此体谅,互不干涉,泾渭分明,相安无事的。殷珀这么把儿子扶上常务副总宝座,自己不退休(确实也太年轻,没法退休)照旧管生产,顿时问题就出来了......
  殷子波15岁起开始学木雕(贺刚背后跟自己亲信说,殷子波能学徒工满师明显是师傅放水了),对木材的选择,木雕的工艺,家具的制作流程都了如指掌,而贺刚自己,最多只会看成品质量好坏......如果殷子波跟他爸两人一起管生产,贺刚也不会有意见。偏偏殷子波还对家具款式的市场动向非常敏感,甚至比贺刚还嗅觉灵敏,判断力超强,这,就未免有点过了.......最后,殷子波还很会交际,很会拉大客户,销售上也是一个好手,总之,十项全能,很会做生意.......我靠,贺刚要吐血了。
  贺刚自己儿子才十几岁,从小送到香港受教育,贺刚希望自己儿子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现代企业家的,但是,这是十年后的事情,而殷家两父子是天天在眼前晃的.......于是,贺刚又给了自己加了一个头衔:董事长。
  公司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因为贺刚跟殷家父子关系现在很微妙,非常微妙,所以所有的中高层都绝对不敢态度微妙,都立场鲜明,都纷纷站队,选择向董事长兼ceo效忠,还是选择向常务副总加cto卖命,好在这也不是啥难事,因为进公司的人基本都有进公司的途径,大家按途径选立场就完了,反正你就是想站对面去,人家也不会信任你,变节分子下场永远是最惨的。
  至于叶翎呢,叶翎是殷子波引见到皇冠家居来做ipo的。
  虽然叶翎是殷子波的狐朋狗友,但是本质上叶翎是个生意人。叶翎可不想搅合在皇冠公司的党派之争里面的,他又不是皇冠的人,吃饱了撑的去搅合啊。叶翎只不过是想把皇冠推上市,他好从中赚一票而已,至于皇冠的控制权性贺姓殷,跟他毛关系啊。所以叶翎虽然跟殷子波好得可以换裤子穿,但是对贺刚是跟殷柏一视同仁的,一样尊重的,一起忽悠的,一样你给我钱赚你就是我大爷的,但是现在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了.......
  远在4-5年前,叶翎还在平安证券当svp的时候,皇冠就已经是平安的潜在的ipo客户了。像皇冠这样自有资金充足,信誉良好,实力雄厚的优质民营企业,非常罕见。投行是一个高度竞争的行业,优质客户资源比黄沙里面的金子还难找,倒是有一帮只想在股市里面圈钱的骗子天天上门来骚扰,做劣质客户很辛苦而且风险大,说不定折腾上两三年,上不了市,大家都回家喝西北风,就是上了市,也保不定会出事,那大家就得去吃牢饭......但是追求优质客户也辛苦,因为同行业竞争太激烈,而且只会越来越激烈。现在全国有1000多个保荐人,而一年上市的公司不过几百个,一方面是公司想上市上不了,另一方便是投行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个客户最终是让自己挣得盆满钵满了,还是竹篮打水了,还是被证监会警告罚款了。
  早在4-5年前,平安证券就找过皇冠,但是生意没谈下来,原因很有简单:两个股东文化水平有限,这种水平有限的民营企业家本来是很好忽悠的,只要让他们啥都听不懂,对你肃然起敬就行了,但是这两位民营企业家水平太有限了,尤其是殷子波老爸,连自己招牌上的字还有两个不认识,让投行忽悠他的那些广告完全英雄无用武之地。贺刚字倒是认识,但是那些字被投行那些大忽悠拼在一起组成句子后,他完全不明白啥意思。两个股东在再四再五讨论后,最终决定——不懂的事情还是别掺和了。
  这种事情在投行劝说民营企业家上市时也是很常见的,而且拒绝的往往是最有价值最优质的客户,所以投行是决不会放弃的,5年来,各种规模的投行不停的出现在两位股东的视野范围内,各种的描绘美好钱图........谎言说上一千遍就是真理,贺刚和殷柏对那些舶来词汇慢慢听熟了,虽然还是不明白啥意思,但是至少听在耳朵里亲切。两人慢慢的对上市圈钱动心了,尤其是贺刚想上马欧美复古家具,需要一大笔前期投入.......
  叶翎认识殷子波有3-4年了,认识殷子波,并与之交往,叶翎是刻意的,叶翎对潜在客户从来都是嗅觉灵敏的。但是不久之后两人就发现,彼此年龄相近,爱好相近,臭味相近,于是越来越交心,两人渐渐的成了一对不管有事没事都在一起扎堆的狗友。现在皇冠的两位股东有上市的需求和意愿了,殷子波当然是说都不用说,叶翎来做呗,反正找谁做ipo不是做啊,给别人挣钱能不给自己哥们挣钱啊.......
  在殷子波的热情推荐下,一辆黑色加长款奔驰s600停在了皇冠大厦门口,戴白手套穿制服的司机给叶翎打开了车门。叶翎,身穿着手工缝制的西装,手戴着百达翡丽,脖子上打着爱马仕的领带,脚踩菲拉格慕的鞋子,拎着黑色公文包,摘下墨镜,英俊冷漠高贵的脸上挂着既目空一切又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跟大家亲切握手,递上自己烫金的名片——ceo本人专程上门来为皇冠有限的几位最高管上课。
  叶翎跟农民企业家打交道可谓经验丰富,一进门就用满嘴叽里呱啦的洋文把所有人轰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开始讲中文,整整两小时,连茶都没喝过一口,什么理念,怎么概念,什么构架,什么文化,总之,让他们就算字都认识也一句话都听不懂.......上完课,是吃饭,饭桌上,叶翎侃侃而谈,大到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前景,小到某个知名官员不为人知的小笑话,大到自己公司各项业务齐头并进的良好形势,小到自己为了某个项目做过的细节工作,无所不包,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最后,叶翎扔出了他的岳父,嗯,前岳父,反正都是一回事,他的恩师,他的后台老板,跟会里那些高官的过硬交情。叶翎凑近两位老板,低声的,机密的,微妙的透露一些会里最近的风向,凭前岳父与会里的关系,我公司可以在ipo审核的过程中协助你们更好地展示自身优势,化解危机问题,顺利过会......
  两位股东眼冒金光,脚踩棉花的把叶翎送出门,一致同意,咱们公司不应该再老土了,咱们公司应该成为真正的现代化企业,咱们要向全球化进军,咱们......要上市啦.......
  本来事情挺顺利的,眼看着就要签协议了,贺刚不知道听谁的建议,忽然提出,要成立一个证劵部,专门协助信业公司办上市事宜......
  成立个证劵部,殷柏殷子波也认为应该,毕竟是件大事,应该有专人来负责,问题是谁来负责呢?
  殷子波认为反正上市的一切叶翎都会搞定的,那么自己公司里只要派个人跑腿就行了。殷子波非常见缝插针的推荐了自己女朋友,禾圆。
  禾圆这段日子有点不太开心,跟店长闹别扭,跟同事闹别扭,跟殷子波闹别扭,弄得殷子波很烦,都快没兴趣跟她做-爱了。禾圆天天在那闹辞职,磨着要到他公司来工作,为毛他所有的女朋友,都喜欢闹辞职,都要来他公司工作捏?好吧,好吧,那就让她给叶翎打杂吧,反正他们也熟,她不是天天想着当店长又爬不上去么,那就封她个证券部经理,......
  这下贺刚不乐意了:好你个殷子波,管生产也罢了,还要管销售,管销售我也让你三分了,上市你还想在里面插一脚,投行那边已经给你朋友做了,自己公司的证劵部经理还要让你泡的妞做,一个20岁的小姑娘,一个职高毕业的打工妹,一个佐丹奴卖t恤的售货员。你假公济私占点便宜我睁只眼闭只眼,上市这么重要的事你也糊弄,你当证监会时你爹啊.......贺刚气得把禾晓圆简历揉成一团扔进了字纸篓。
  几天后,贺刚宣布,公司将成立一个证劵部,设立一个部门总监的职位,总监人选已经有了,是他在美国mba毕业,投行工作的外甥女,年薪50万,因为人家现在在美国就挣这么多,其实还不止,我已经把零头给人家抹了......简历?人家手头没中文简历,英文的要不要?
  好吧,殷子波不跟贺刚计较:你要给你外甥女当总监就当呗,反正公司里养的闲人还少么;年薪50万,这个实在有点过分,不过也算了。材料采购都是殷家的人马,这帮子三姑六戚一年落进腰包里的估计也不会少于这数,但是你又不能真不用他们,因为换个人,只怕拿了这数还会给你进一堆的烂料。公司里的位置总是要有人坐的嘛。
  殷子波人天生性格其实及其精明,但是15岁就跟他爸打理生意,对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查则无徒有深刻的感悟和清醒的认识,这点上跟贺刚也是不谋而合的。
  总监人选有了,殷子波就给自己女朋友申请副总监职位。年薪,那个,5万就行啦。她现在卖t恤一个月2-3000,超额部分算是陪伴费补偿。
  贺刚差点就一张嘴答应了,但是忽然想到,这到底是殷子波捡进公司的第几个女朋友啊?但是过去那些女孩都是进皇冠的家具城去当售货员货的,也没给她们什么特别待遇,贺刚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只听手下的销售总监抱怨过几句,那些女孩都不大好管。但是殷子波没多久腻味了就会分手,分手后这些女孩,不是自己辞职,就会被经理开掉,所以也无所谓,反正招谁当售货员不是招。但是这次是给凌苒做副手,贺刚是看着凌苒长大的,凌苒从小特别挑剔,嘴巴刻薄起来不留情面,而殷子波的女友,在分手前,总不能太不给面子.......
  贺刚谨慎的回殷子波:副总监人选应该由总监自己来定,省得正副合作不到一起,我会把你女朋友简历给我外甥女看的,等她来上班之后。
  殷子波这下有点火了:50万一年我都没说话,5万一年,他妈的你贺刚还来跟我摆谱,你这不是让我在女朋友面前丢面子嘛......不对啊,他平时不是这个性格,是不是因为叶翎是我推荐的,他要防着我一手?上市这玩意,我跟我爸都不懂,贺刚他也不懂.......殷子波越想事情越复杂,而且自己还想像不出来有多复杂。
  殷子波背地里跟叶翎嘀咕:“是不是贺刚在怀疑我们,以为我们会在股份比例里面动手脚,所以让他外甥女来监督我们,他还打算把跟他时间最长,最得力的那个秘书派给他这个外甥女用......看来这证劵部,他是我这边的人一个都不让进了。”
  叶翎谁也不想得罪,赶紧熄火:“没事,没事。也许贺总只是因为他外甥女初来乍到,想让她赶紧上手,所以把自己最能干的手下派给她。”
  殷子波将信将疑,也许确实是自己想多了,反正,既然贺刚已经表态了,就不太好去多说啥了。等女总监来了,再提女朋友的事吧。如果到时候她不接受禾圆,那倒可能真有问题,是不是应该另外安排自己哪个得力点的手下去给她当副手?
  这是三个月前的事,现在这个女总监终于要到位了。殷子波思考着,对叶翎说:“女总监8号早晨来公司报道,晚上公司相关人员给她接风洗尘,你看,你什么时候来公司见见她比较合适?”
  “越早越好,越早就越表示对她重视。”叶凌说,“你们八点半上班,她第一天报道,办办手续,跟各个高管见见面,估计得两三个小时吧.......”
  “早晨10点有峰会,贺刚打算在峰会前带她见见我和我爸,然后在峰会上介绍给各个老总。”
  “那好,我11点后去到你那,峰会结束后,你给我引见一下。你们公司的接风宴,我不方便参加,那么最好就是中午那顿饭,我们一起吃。”
  两人商量妥当,头一抬,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别墅区。下面咋办?回房间睡觉?12点都不到。两人都是忙得团团转,2点前去睡也白搭的人,但是现在是国庆长假,无班可加,又离城太远,无吧可泡,长夜漫漫,何处消遣?人最怕的就是夜深人阑后,心无处停泊的寂寞,两人一想到剩下的夜晚要一人呆房间里,百无聊赖,杂念纷纷而来,所有的旧伤口一起迸裂,就心生恐惧,所以决不容许有这种情况发生,怎么都得给自己找点事来做,哪怕上网打扑克........
  殷子波低声跟叶翎说:“温泉那里现在,应该有人吧。”高尔夫球场的温泉池,最是找一夜情的寂寞女人和高价小姐出没的地方。
  叶翎低声回:“今天来的宾客里,可能也会有人去泡温泉。”
  殷子波知道,叶翎离婚后,一直在企图挽回关系,一个月两三次的往前岳父家里跑,所以行为十分谨慎,只去绝对可靠的地方:“我们一起去,你有看上的,我去谈,然后叫她去你房间找你。”
  叶翎点点头,两人顿时改了方向,往温泉宫走。
  ☆、电梯奇遇
  10月8日早晨,殷子波忍着昨夜宿醉的头疼欲裂,8点不到就把车开入了皇冠大厦楼下的地库。其实这是这幢商务楼底下三层都是商场,4到32层都是写字楼,皇冠公司只在里面租了五层楼面,贺刚却买下了整幢楼的命名权。
  殷子波下车后,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搭电梯到一楼,然后拐进一家面店,点了一大碗红烧牛肉面。殷子波埋下头,一口气的把整碗红烧牛肉面连汤带面,吸得一滴不剩,从昨晚6点起一直浸在高度白酒的胃终于迎来了真正的粮食。殷子波不由的心满意足的长舒了口气,招呼服务员给自己泡茶。
  大清早喝什么茶,服务员忍着不耐烦,把一铁皮壶袋装茶和一个有缺口的白瓷杯搁殷子波眼皮底下。
  殷子波一面喝着滚烫的茶水,一面拿出手机对着空碗拍了张照片,发到自己微博上,然后在下面“劈劈啪啪”打上:最简单的生活,才是人生最真的需要,精打细算你失去了多少,斤斤计较你又得到了多少,就像这只空碗,因为空才能装最美味的面。
  写完发出去,自己欣赏了一遍,哇,文采飞扬,内容深刻,感人肺腑,深及灵魂啊。
  殷子波把整壶茶统统喝干,从桌上的一卷通常放厕所里的那种卫生纸筒上撕下一截来擦擦嘴,顿感神清气爽,雄姿英发,酒醉头疼一扫而光,有心再在微博上发表一篇,如何精神饱满迎接每一天,因为每一天都还是新的一天的豪情壮语,哎呦,福利发现8点半已经超过5分钟了。要死,已经迟到了,今天是十一长假后的第一天,一堆的公务要办,殷子波赶紧暂停生产心灵鸡汤,抓起自己包包,去搭电梯。
  办公楼入口在商场背后,用防火门隔开。殷子波匆匆赶到电梯口,摁下摁钮,6架电梯中有一架停在b2层,殷子波站在那架电梯口等,一面等一面心里惦记着早晨要见新女总监,要开峰会,中午叶翎要过来一起吃饭,下午设计室要定新款方案,如果有时间最好再去厂里转一圈,毕竟隔了一个长假了,晚上又得赶回来参加接风宴,奶奶的,我咋比国-务-院总-理还日理万机........
  电梯升了上来,不锈钢门缓缓打开,殷子波正要一脚踩进去,忽然一阵浓郁的花香从电梯里散发出来,殷子波过去还没闻到过这么芬芳魅惑的香味,不由下意识的定睛一看,只见电梯内站着一个容貌艳丽,身材妖娆的时髦女郎。
  女郎身穿银白色真丝长袖衬衫,领口袖口都镶有银白色细绸带,外罩黑色紧身西装套裙,明显是大牌,第一流的面料,第一流的裁剪(后来知道是burberry的),宽肩靠腰,裙长及膝,既时尚又隐隐有种权威,茶褐色丝袜紧裹着修长优美的小腿,脚下是黑色银细跟的高跟鞋,背着一个大大的lv包包,三围出众,性感靓丽,一头浓密的褐色长发,用两鬓编的小辫子束住,大波浪的一直垂到腰下,一张无限妩媚的鹅蛋脸,雪骨冰肌,两道长长的娥眉,一双大大的丹凤眼,光芒流转(凌苒今天戴了茶色美瞳),双眼皮深深,睫毛又长又卷,鼻如悬胆,玫红色的双唇小而娇嫩,下巴圆润饱满。
  殷子波怎么也没想到电梯里会忽然出现这么个尤物,一时脑子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地。
  电梯门眼看就要合上,凌苒有点急:这男人是进来还是不进来啊。
  凌苒用手指摁住电梯按钮,她回国不满十天,嘴里无意识的问道:“going up or going down”(往上还是往下)
  殷子波反应过来了,但是脑子“噼啪”冒火花了,女郎在说啥他没听明白,但是听起来像问“够淫-荡”?这衣服不淫-荡啊,但是我的姐啊,我的妹啊,我的妈啊,您这身材这相貌,穿啥都淫-荡,不穿更淫-荡。
  “啊,是的,是的,够淫-荡,我喜欢。”殷子波一面诚心诚意的说,一面快步走进电梯。电梯门在他身后合上。
  凌苒也是一愣,第一秒钟不明白殷子波在说啥,但是马上反应过来了,顿时勃然大怒:“son of a bitch。”(你妈是母狗)
  这下殷子波明白了,原来女郎是说洋文的,虽然听不懂她在骂啥,但是明显不是啥好词,看她那两道快立起来的眉毛就知道了。女郎气势汹汹,脸拉的比隔夜的手擀面还长,明明可以像天仙,却偏偏要像个女魔要扑上来吃人肉,殷子波都怀疑下一秒钟女郎要长出两颗獠牙了。哎,大美女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面孔。殷子波又是倒胃口,又是尴尬,但是又不好解释自己不是有意调戏,只是误会而已,那岂不是显示自己没文化嘛,而且这种事,越抹越黑。哎,算了算了,反正出了电梯,谁认识谁啊。殷子波心里暗骂:流年不利,喝碗凉水都塞牙,搭个电梯都遇到母夜叉。
  殷子波转过身来,默默背对女郎而立,只见仪表板上有两个电梯按钮亮着,一个是18层,一个是28层。其实18层那个是凌苒摁错了,但是殷子波脑子里还在想被美女辱骂的事,没注意28层是去自己公司。
  红色数字不断变化,电梯一层层上升,殷子波正等着电梯升到18层,好跟女郎永远88,忽然,电梯“咔咔”发出两声巨响,又猛烈的上下震动了两下,然后,又横向抖了两下,忽然停了。
  电梯里的两人只吓得魂飞魄散。凌苒用手抓住电梯中间的不锈钢扶手,脸色雪白,殷子波也吓得腿软。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凌苒冲殷子波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嗯了一下紧急铃。对讲机打开了,传来了“噼噼啪啪”的电磁波杂音,凌苒对着喇叭描述险情:“.......对,被困在电梯里了.....一共两个人......请快点修好。对了,能不能先把门打开,让我们出去,我还有事......”
  物业答应马上来修,但是把他们先弄出来,这个困难,两人不上不下,在第16-17层中间,楼层中间都是管道,上下都够不着,得修完了才可能把他们捞出来。但是。请不用担心啦,马上开始抢修,什么时候修好?这个不好说,10分钟,3个小时都有可能。会不会不安全?不会不会,绝对安全,咱们大楼是买了巨额保险的.......
  殷子波直想骂娘:老子摔死了,保险公司赔个儿子给我爹啊?
  但是骂也不解决问题,何况电梯里还有个美女,殷子波刚才已经丢过脸了,现在不能显得素质太差。
  美女开始打电话了:“舅舅,舅舅......我被困在电梯里了。您听不清楚,哎,电梯里信号不好.......”
  殷子波也赶紧给自己秘书打电话:“我被困在电梯里了,听不见?哎,你把话筒拿近点,我被困在电梯里了......”
  两人一起冲着自己手机嚷嚷了,贺刚在自己办公室等凌苒前来报道,但是电梯故障,他也没辙,只能寄希望于电梯快点修好,凌苒能在峰会前赶到。殷子波的秘书则是答应去催物业修电梯,叫他们赶紧修快点修,同时提醒殷子波,10点还有峰会。
  峰你个头,要是电梯掉下去,我就去阎王那开会去了。殷子波把手机合上,凌苒也正好把手机合上,电梯里忽然一片寂静。
  殷子波有意跟美女搭讪两句,缓和气氛,百世修得同梯难,千世修得共枕眠嘛,于是用自己漂亮的大眼睛瞟了凌苒一眼。
  凌苒立即回了个白眼,一张脸板得跟欠她三百万似的。
  殷子波那个气啊:神经病,天下就有这种女人,被男人看一眼,就像被男人扒光了,跟男人说句话,就像丢了贞操了,给男人一个好脸色,就像处-女膜受损了,总之,生怕不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其实,啊呸,你以为你长得有那么好看啊,让我白上,嗯,那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物业说还在检查,我靠,居然连是啥问题都还没查明白,殷子波跟凌苒都急了,但是急也没用,只能干等。凌苒受不了了,脚痛,鞋跟太高太尖,忍了会,终于把鞋子脱了,只穿着袜子站着。殷子波这下高兴了,电梯地面是黑色花岗岩——叫你光脚站着,早晚感冒。
  殷子波手机“嘟嘟”震动了两下,打开一看,原来是叶翎发来的短信:打你手机不通,是否已经见过新来的女总监,印象如何?
  殷子波回:见个屁,被吊在电梯里已经一个半小时了,女总监没见着,倒是遇到空难了,跟只又凶又丑的母老虎关一个笼子里。奶奶的,要是今天老子驾鹤西归,哥们清明节千万别忘了在我坟前多烧几个美女。
  叶翎吃惊,回:我把手头案子处理完马上过来。
  殷子波把手机合上。两人继续沉默的等,但是殷子波开始感觉不妙,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不妙,大大的不妙......早晨真不该喝那么多的汤和茶。
  ☆、麝香和灵猫臭
  两个多小时了,女总监,峰会啥的已经完全不在殷子波的脑子里了,殷子波现在脑子你只有一件事:内急。殷子波越来越烦躁,而且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有隐隐的冲动,像是要勃-起似的,这都乱七-八糟的啥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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