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她颤了一下。
  “……你要是真的喜欢飞扬,如果他不介意孩子的事,也不是不可以。”想了想,他皱眉又道。
  此时,他才感觉到手心里的温度在一寸寸变凉,让人感到心惊。等他抬头,就被眼前的女人震住了。
  她刚刚出院,长久没在日光照耀下锻炼,雪白的皮肤透明地像要化开来。颊边却有一抹怒气染上的绯红,双眼率直地看着他,透露出不服输地倔强。但那牙齿死死咬着如粉唇,仿佛有再大的不甘心,都必须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陡然间,她甩开了他的手,像失去理智的小狼犬,霍地扑向他,咬疼了唇瓣的牙齿转移了攻击目标,一口咬上了他。
  江骆人生以来第一次,在女人扑上来的时候,毫无防备。
  唇上蓦地一疼,然后始作俑者发辫一扬只留给他一个背影,飞快地开门跑下了车。
  他脑袋晕眩地懵了几秒。
  猛然间,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情绪,动作快在理智之前,等回神时,他已经甩上车门,大步走向公寓。
  小区的公共设施做的很好,即使是秋天,游泳池里的水也放满了。有人为了锻炼身体游泳,更多的是跑去玩的小孩子,把落下的金黄叶子伸到水中,欢快地划拉着水面。
  他路过泳池之际,突然听到一声稚嫩地尖叫。
  ·
  叶善善因为那声尖叫折返回去,却透过折射的水面,看见游泳池里浮沉的衣服是江骆的外套。而江骆,就像一块僵硬的雕塑石头,一点挣扎也没有,慢慢沉了下去。
  她看到眼前的状况时,也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见鬼,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这男人狼狈的时候,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来不及多想,立刻丢掉身上的重物,拖了外套跃入水中。男人的体重,再加上水的阻力,她拖动的十分费尽。幸好叶善善家里穷,是做过重活吃过苦的,要是换做上一个时空的宋倾雪,十有八九救不上来,还要把自己赔进去。
  拖着人的头部后滑游到了短梯边,等下死力拽上来之后,她几乎也要虚脱了。
  江骆的情形还算好,虽然没有挣扎,但是他下意识地闭气自救,等到后来氧气不足才呛了水。
  芝士说,如果攻略人物死亡,它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也许直接进入下一个时空,也许永远被锁在这个时空。她不能赌那个不确定,只能竭力救人。
  幸好系统很万能,在紧急情况下传输了一份急救知识,且是以图画为主,偶尔有辅助文字,加速阅读。
  叶善善两次住院也了解过现代的救人常识,根据图片上的姿势,跪在江骆头部一侧,一手捏住他的鼻子,另一只手压在他胸膛,自己深吸一口气,将气吹了进去。
  冷峻的脸庞苍白,闭着眼的男人微微颤动着睫毛,流露出少有的脆弱。
  一连多回,吐了水之后,他意识转醒,就在她再次哺来一口气,眼眸如电,迅疾地睁开。等看到她的面容,闻到那熟悉地牛奶甜香,他才慢慢放松了身体。
  但眸色逐渐暗了下来。
  不知道喂了多少口气,就在叶善善怀疑这个方法是否有用的时候,后脑勺忽而被人按住。对方冰凉的嘴唇变得炽热滚烫,在她发懵的一瞬间含住了她。
  大手固定着脑袋,不容许她退离。男人丝毫没有吻技可言,吮咬间全凭本能,在尝到那香甜的味道时更是欲罢不能。他强烈地男性气息也让她感到迷茫,那激烈而凶狠的动作就像濒捕捉到猎物的雄鹰,紧锁猎物,不给她逃开的机会。
  她软倒在他胸膛上,一时间迷失了方向,目眩神迷。
  看到50%的爱慕值时,叶善善迷迷糊糊地想,刚刚还一副没气了的样子,怎么一转眼,这人气息就变得这么足……
  他是怎么做到的?
  ·
  公寓里,江骆斜冲过热水,换了睡衣靠在床上。
  虚弱而疲倦地半眯起眼,他取来听筒拨出了吕飞扬的电话。
  一如往常,对方轻快调侃地声音先响起:“哈喽老大,把小天使送回家之后,和我报平安来了吗?”
  “嗯。”
  “哈?”对面明显在奇怪他真的点了头。
  “出了点事。”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句,随即眼眸在一瞬间变得锐利,“你注意一下,帮派里有内奸。”
  话没说完,笃笃地敲门声响起。
  ☆、第 46 章 天使
  电话那边还在问:“内奸?老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骆停顿了几秒,看了一眼室内的木门,继续低声和吕飞扬把整件事论述清楚。
  当时听到尖叫声,他很自然地就靠近了泳池。那是有能力的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到出事的地方去看能不能帮助别人。江骆固然不是什么好心人,但是对天真单纯的小孩子还留有一部分善心。
  等真正靠近泳池之后,流失的体温才让他反应过来,他不可能救人。
  ——他怕水。
  然而不等他退开去找别人,一群大孩子忽而涌过来,嚷嚷着让他救人,在他没有防备时把他推了下去。一接近水边,他的四肢百骸就会僵硬得无法动弹,变得十分迟缓,所以那群孩子七手八脚推过来的时候,没有在第一时间闪躲开。
  入了水,他就连挣扎的力气都丧失了。
  “上来上来,别演了,他都不救人。”
  “切,居然不上当!没意思!”
  这些对话渺远地飘入耳中,仿佛只是这群小孩子玩的一个游戏。
  蹦跳离去的孩子们自然没有看见池子里越来越往下沉的男人,也没想过,会有大人不会游泳。
  整件事本就不复杂,江骆叙述的很是简洁,又省略了被救的那部分内容,很快就说完了。
  吕飞扬沉默思考着,半天说不上来话,最后才试探着问:“会不会只是孩子的恶作剧?”
  不是他不考虑老大的安危,刻意把事情往轻松的方向上推,而是如果事情真的是敌对帮派所为,帮里有内奸,那必然是和他们关系亲密要好的人——
  老大的身份注定了他的权利和必须承担的责任,消除和模糊弱点是重中之重。他怕水的事,绝不是随便一人就能知道的。
  “来的太快了。”江骆倦然阖眼,脑海里随之模拟出当时的情景,他边思考边说,“无论是对方落水、尖叫、跑来的时间都掐的过于精准,还有恶作剧的人选——正好是我。”
  他追着叶善善而去,当然会把视线放远,包括她在内,过路人并不少,偏偏就在他路过的时候出事了。 这群孩子可能确实是小区里的住户,但是被人煽动去做这种他们以为只是恶作剧的事。
  平时他住在这幢公寓楼的时间不多,空出来给她住之后来的更少……
  想到这里,江骆倏尔睁开眼,沉凝道:“我去医院接她的消息,还有谁知道?”
  “你的行踪我一向不会透露给别人……不过今天我去接小天使的事告诉过他们几个,现在我临时出了状况留在帮派驻地,如果有心,肯定能猜出来。”有条不紊地分析传出电话。
  老大的行踪隐秘,一方面是他自己有意掩盖,另一方面,和他联络的人都会守口如瓶,减少埋伏的可能。这次的事不完全是疏漏,按理,即便他不去接人,多数人也不会猜测是老大代他去。
  恰好就是这万分之一的机会被对方把握住了。
  电话两头一时都有些沉默。
  门外的人刚刚想是听见模糊不清的讲电话的声音,知道他在议事,敲了几下之后就暂时走开了。此时重新回来,没听见声音就开门走了进去。
  叶善善穿着一身儿大她一码的睡衣,身骨儿娇小地缩在里头,白里透红的脸蛋,汤端在身前,隐约可见粉嫩嫩地指甲盖儿。她头发半湿半干地拢在右侧,趿着绒拖鞋走过来,边矮身把汤搁在床头柜上,边轻声细语地说:“这个喝了防寒。”
  江骆刚刚没来得及让她先出去,等她走到身边的时候,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按断了电话。
  随即就是一怔。
  “怎么啦?”她见他呆住了的模样,担心地坐到床边,探身去试他的额头温度。
  软绵绵地手心贴在额头,她洗完澡后香喷喷地气息连飘进他鼻端,连绵不绝,才刚吻过的樱唇近在眼前,令人口干舌燥。
  江骆不自觉想起在泳池边上的那个吻。
  起初是因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清醒过来,香甜的气息涌入口中,他像是从噩梦中惊醒,急切地想要确认自己的存在,便鬼使神差地将她压向自己。少女的口舌绵软甜蜜,一开始还抵抗着想用舌头把他驱赶出去,可粉舌柔软,像灵动地小鸟儿,不安地从四面八方地角度攻击他,越是抵抗越是勾人。
  属于她的甜美滋味入了喉,他才像被引爆了脑海里的炸弹,轰地一下没了理智,激烈地想要夺取。
  叶善善已经收回了手,视线一低,发现眼前的男人,眼神陡然幽暗下来。
  “过来。”他低沉地发话,像是一个上位者的命令。
  她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珍珠一样小巧白皙的耳朵飞起一抹羞红。
  “先喝汤……”
  她声音软软,径自把碗端过来,拿着勺子要喂他。
  他见她神情认真不像作假,一副严阵以待喂孩子的模样,登时忍俊不禁。
  因为帮众背叛和回忆起的陈年旧事,方才房内的气势压抑,此刻他突然勾起唇角,阴霾便散开了,她在不知不觉中松了一口气。
  江骆端过碗仰头一口饮尽,热辣辣地暖意流窜开来。
  就在他要说话时,手机屏幕忽而亮了起来,一闪一闪,伴随着初始铃声。
  他半天没动。
  叶善善探头看了一眼,“是小金毛,你们要说正事吗?那我先出去了。”
  “嗯。”他应声,却又道,“去拿条毛巾过来。”
  “好。”
  “什么事?”看到人走了,江骆淡淡问。
  “什么事!?”那边吕飞扬险些跳起来,“老大你还问我什么事,你刚刚干吗突然挂电话?哎算了算了,说正事要紧,你说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几天帮派里确实有点不对……”
  他宝耍到一半突然想起现在时间紧迫,顿时话锋一转,汇报起帮派里的动向来。
  等叶善善把毛巾拿过来的时候,只见男人放松地靠着垫起的枕头,听那头讲着电话,若有所思。等她走到床边,自然地把她拉到怀里,空出左手不紧不慢地给她擦头发。
  她没有挣扎。很多时候,暧昧到了一定程度,因为一个骇然的举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许多事情就会水到渠成,彼此双方心照不宣。
  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她感受头顶轻缓地摩挲,舒服地眯起眼儿。
  偶尔他低沉磁性低嗓音会响起,不过一两个旁人听不懂的关键字词。她因为屋内暖黄的灯光,以及自身体力流失,疲乏到昏昏欲睡。
  “就这么办,这件事要辛苦你了。”
  过了十几分钟,在她要进入甜梦里的时候,谈话进入了尾声。
  江骆刚想挂电话,倏然听见对方问:“对了老大,你在小天使住的那个小区出的事,现在就是在那幢公寓里休息咯?小天使没被吓到吧?你怎么和她说的?”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且第一问几乎是才出口就确定了,足可见他外表大大咧咧,内心其实十分细心敏锐。
  江骆低头看窝在自己怀里,耷拉着眼儿渴睡的猫,抚摸着她的头发,实话道:“是她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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