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日出?”她问。
  “我随时可以出发。”宋知瑾露出极无害的笑意,坏心眼地提醒她,“功课那么紧,你能挤出时间吗?”
  宋知瑾的话说得没错,她确实很难抽出时间去玩,但时间这东西,挤挤还是有的。只要陆捷不刁难自己,她顺顺利利地把任务完成,那小日子还是能过得很滋润的。
  最近陆捷都没有像刚开学那样找她的茬,姜雨娴一边为自己的进步感到骄傲,一边为他的气度而鼓掌,因为她在丘思萍面前造谣那件事,陆捷始终没有上门算账。
  直到拿到不久前上交的作业,姜雨娴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陆捷将她论文无比仔细地研读了一遍,大至逻辑问题,小至语法错误,他都毫无遗漏地列明出来。他的评语写得十分恳切,但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重做!
  姜雨娴一连改了三次,陆捷还是不满意。她忍无可忍,终于跑去找他。
  陆捷刚完成手头上的工作。他觉得她挺会挑时间的,专门选在他最清闲又最放松的时候过来。瞧见她怀中还抱着几份作业,他指了指椅子:“坐吧。”
  坐到椅子之前,姜雨娴将论文恭恭敬敬地交到陆捷手中。为作强调,她还特地用中文说:“陆教授,我已经按您的要求修改了论文,请您过目。”
  “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陆捷看了她一眼,脸无表情地说。
  接过论文以后,陆捷就低头用心地查阅。姜雨娴撇了撇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快速地对他做了个鬼脸。
  不一会儿,陆捷就拿起笔写批改。姜雨娴伸长脖子偷看,他抬眼,她立即对自己说:“轻手点,我已经改四遍了。”
  陆捷不理会她,照直在论文上圈圈划划,当他把论文还给姜雨娴的时候,上面已经满是他的笔迹。
  姜雨娴敢怒不敢言,对着他直瞪眼。
  陆捷将笔放下,然后走到书柜前抽了两本厚重的精装书给她:“看了再修改,你要是还没有把握,过来找我。”
  “我现在就过来找你了,麻烦你给我个痛快吧!”姜雨娴几近是哀嚎。
  陆捷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他的嘴角似乎翘了翘,看着姜雨娴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雨娴没有心思陪他猜哑谜,她一咬牙,主动承认:“我错了,我不该在思萍阿姨面前乱说话的。”
  “你乱说什么了,我怎么没听我妈提起过?”陆捷虽是在问话,但语气却无半分困惑,“是跟教务处的副主任有一腿,还是跟班上的女学生交缠不清?”
  她连忙摆手:“我发誓,我的原话绝对不是这样的。”
  陆捷将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那你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姜雨娴转着眼睛,软着声线跟他道歉,并保证自己下次绝对不敢了。
  沉默了片刻,陆捷才开口:“再让我发现你有多余的精力做这种无谓的事情,我就让你改得连话都没有;力气说。”
  她用力点头,然后拿起那份论文问:“那……这个……”
  陆捷难得对她露出笑容,但说的话却仍旧冷硬:“继续改。”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有点不舒服,明天尽量更新。
  要是不能更新,大家就想象一下雨伞和宋哥的布莱顿两天游吧,你们没有看错,就是两天。
  希望能赶紧好起来,小伙伴们替我祈祷吧……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对于姜雨娴而言,陆捷就是魔鬼。
  他们晚上一起到宋知瑾接手的餐厅吃饭。那餐厅的名字是他让姜雨娴起的,叫“sunny day”。她之所以会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很不喜欢英国那昏昏沉沉,时不时就阴雨绵绵的天气。她希望在餐厅里用餐的人都能有好心情,包括他和自己。
  其实这所餐厅有一个小小的阁楼。那回宋知瑾只是想带她四处参观一下,不料她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地方,于是他便让人放了套桌椅在这里。透过那扇三角玻璃可以一览学校正门那个极有气势的喷泉,若是在放学时间,则可以看到抱着书籍的学生从校门走出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他们的专属座位。
  听闻姜雨娴的悲惨遭遇,宋知瑾虽然表示同情,但过后还是责备她胡乱开玩笑的行为:“下次别这么调皮,造谣已经是不对了,你还跟长辈撒谎。”
  姜雨娴表面上很不服气,但声音却是明显的底气不足:“谁让他老是欺负我。”
  “怎么老说他欺负你呢?我都快听得耳朵起茧了。”宋知瑾的表情有点无奈。
  “你觉得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话毕,姜雨娴就把自己反复修改了好几遍的论文递给他。
  宋知瑾将她那几份作业认真地看了一遍。他边看边摸着自己的下巴,好半晌才评价了一句:“这位教授真是不得了,用来当你这种小研究生的导师简直是大材小用。”
  “喂,”姜雨娴敲了敲桌子,“你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可以吗?”
  宋知瑾耸了耸肩:“好吧。他所定的标准实在太高,高得有点强人所难。”
  “这还差不多。”姜雨娴满意地说。
  “嗯……”宋知瑾还在研究她的论文,精确点来说是在研究陆捷的评语。他沉吟了下,说,“说实话,你的论文确实不怎么样。单从架构来说已经有点单薄,条理还算清晰,但逻辑又……”
  坐在对面的姜雨娴一直目露凶光,宋知瑾识相地将还没有说完的评价吞回肚子里,换了个方向继续说:“当然,在他的指点下,你的论文真是越改越好。”
  这话让姜雨娴无从否认。虽然陆捷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教学方法是十分有效的。通过这些日子的“磨练”,她对知识的把握度以后自学的能力已经有了显著的提高。一般来说,课程的难度设置是由浅到深的,姜雨娴却越学越轻松,一点吃力的感觉都没有。她不再反驳,于是翻着餐牌点菜。正要拿定主意的时候,她听见宋知瑾说:“雨妞,把陆捷介绍给我认识。”
  姜雨娴翻着餐牌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便说:“不要,我怕他抢我男朋友。”
  宋知瑜含笑看着她,似乎正无声地对她说“你又调皮了”。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姜雨娴合上餐牌,说:“好啦好啦,你要找他干嘛?”
  “公司有个项目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去做,我觉得陆捷应该很在行。”宋知瑾说。从论文的点评可以看出,陆捷对传媒业的认识非常深刻。宋知瑾已经分析过了,广告和新媒体两个范畴应该是陆捷最擅长的,单从他的思维方式以及创意设计,宋知瑾就能判定他肯定是个经验十足的专业人士。
  “原来你也需要工作的?”姜雨娴有点惊奇地发问。在她的印象中,他的字典里似乎就没有工作这两个字。
  他抬头,认认真真地端详过姜雨娴的表情,随后下结论:“今天我才发现你的幽默细胞也不止一点点。”
  姜雨娴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笑眯眯地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在宋知瑾的催促下,姜雨娴又把论文修改了一遍。她的耐心已经被陆捷磨灭得丝毫不剩,她修改了几个要点就摸出手机跟顾莞聊微信。
  宋知瑾对她这种不专注的行为表示不满,他把手机拿过来,随手就放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里。
  顾莞已经把工作辞掉,短期内也没有求职的打算。姜雨娴得知她有空暇时间,于是便怂恿她到英国来游玩。正要敲定行程时,宋知瑾的手臂快速地伸了过来,姜雨娴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已经被他抢走了。她问他要回手机,而他却说:“你把作业改好,我就把手机还给你。”
  “还我我嘛,还给我嘛……”姜雨娴软声哀求他。他无动于衷,她突然发现他板起脸的时候跟陆捷竟有几分相似。姜雨娴想把手机抢回来,于是将右手伸进他大衣的口袋里换乱地摸索。
  宋知瑾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干嘛,想脱我的衣服?”
  他们一同将手挤在那狭小的口袋里。宋知瑾轻轻松松就把她的手腕捏住,她挣了一下,他顺势与她十指相扣。
  姜雨娴终于安静下来。宋知瑾那热烫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到她微凉的掌心,她偏头,毫无预兆就撞上他那深邃的眼眸中。他们本来就肩并肩地坐着,此际这番举动更是让他们亲密无比,她被他盯着目光闪躲,继而低声对他说:“诶,放手呀。”
  她的脸颊缀着红霞,宋知瑾低头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这下连那粉嫩嫩的耳垂也染上了一抹绯红,他觉得满意:压低声音问她:“还敢动手动脚的吗?”
  折腾过后,姜雨娴便继续修改论文。她没什么头绪,一时急躁地翻着陆捷给自己的书,一时又无聊地撑着脑袋看着宋知瑾。待宋知瑾皱着眉转头时,她快速地将视线挪到书页上,换上一副专注的表情。
  宋知瑾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往她额头敲了下:“有这么难改吗?”
  “我已经改了四遍了,现在看看都觉得恶心。”姜雨娴犯难地咬着笔头,她扫了宋知瑾两眼,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她明明咬的是笔头,但宋知瑾却觉得身体某个地方也有点酥麻。看见她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他不需耗费脑力就能猜到她那点小心思:“你想也别想,不可能。”
  他的声音相当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坚决又残忍。姜雨娴已经忘了刚才的窘迫,她厚着脸皮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像只小狗一样蹭着他:“你就帮帮我吧,就一次,下不为例!”
  芬芳的发香涌入鼻端,宋知瑾替她顺了顺稍稍凌乱的长发:“有些事情总要自己完成的,其中就包括上卫生间和写论文。”
  姜雨娴抱着他的腰不肯撤手,委委屈屈地抱怨:“真的好难写,我不想写了。”
  宋知瑾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她微微撅着嘴巴,目光幽怨地看着自己。他忍不住微笑,温声哄她:“我们找天去布莱顿玩,回来再好好改?”
  涉及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姜雨娴想他肯定是不会让步的。况且,她也只是病急乱投医,就算他真的愿意,她也不敢请他这种高人当枪手。他们的水平相差那么多,陆捷肯定可以看出端倪的。她想到周末可以去布莱顿玩,心情又不自觉地好转,继而爽快地答应他:“好吧。”
  从学校到布莱顿有颇长的一段路程,宋知瑾嫌一天的行程过于拥挤,于是便决定在那边逗留两天,他们周六一大早就出发,宋知瑾去接姜雨娴的时候,天还没有放晴。
  来英国读书之前,姜雨娴曾经和姜延游过伦敦。她对英国算不上熟悉,而宋知瑾却像个地道的英国人,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都能精确无误地把街道的名称说出来。
  他们的第一站去了布莱顿码头,这个季节的游人并不算大,走在广阔的鹅卵石滩上十分自在。姜雨娴没有亲眼见识过鹅卵石滩,可惜她穿的不是拖鞋,不然她肯定早就赤着脚在上面走了。
  耳边回响着鹅卵石相触的声响,伴着海浪拍岸的节奏,细听就像一首不老的歌。宋知瑾牵着她的手,问她:“你知道布莱顿为什么叫布莱顿吗?”
  迎面而来的海风吹乱了长发,姜雨娴还摇着脑袋,稚声稚气地问:“为什么呀?”
  “其实布莱顿是根据英文单词‘明亮’的译音所命名的。因为这里的晴天特别多,所以这里又是英国很出名的阳光海滨。”宋知瑾说。
  听他这样说,姜雨娴用手挡在眼前,抬头看了看那橘黄色的太阳,笑得一脸灿烂。
  他们看了一会儿海,接着就去了水上乐园。宋知瑾来过这里几次,但从来没有玩过这里的游乐设施。当姜雨娴拉着他要去玩旋转木马的时候,他就刮了下她的鼻尖,问她:“你在逗我玩?”
  姜雨娴用力拉着他的手迫使他向前走,她笑意盈盈地说:“反正都来了游乐场,玩旋转木马有什么问题呢?”
  队伍里多是七、八岁的孩子,当然也有少数的几对情侣。宋知瑾觉得好笑,他环顾着四周,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我陪你玩你想玩的,等下你也得陪我玩我想玩的。”
  他的话像绕口令一样,姜雨娴也没多想,立即就答应了他。
  轮候的时间很短,他们等了不足十分钟就轮到他们了。姜雨娴选的是一辆南瓜车,她挽着他的手臂,笑得跟一旁的孩子无异。
  在宋知瑾的认知里,这是一项无聊之极的游乐设施。此时坐在南瓜车上一遍又一遍地转着圈,姜雨娴的笑声和那片叮叮咚咚的音乐声交织在耳际,他又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恍惚间,他仿似回到了幼时,回到了那个最单纯的少年时代。直至此刻,他才发现,除了以往所寻求的刺激和快感以后,还有这样一份宁静能让自己怦然心动。
  玩过一轮以后,姜雨娴问他:“要不要再玩一次?”
  宋知瑾狠狠地搓着她的脸蛋,笑而不语。
  吃午餐之前,宋知瑾和她去玩塔式蹦极。虽然她的样子似乎比自己的还要兴奋,但他还是说:“刚才我开玩笑的,你受不了就别来。”
  姜雨娴兴致勃勃地说:“等下我先来!”
  宋知瑾对她刮目相看:“看不出来呀,你的胆子还是蛮大的。”
  “你知道吗?”姜雨娴忿忿不平地说,“我想玩塔式蹦极很久了,但姜延从来都不让我玩。他说我肯定会被吓哭,嫌我丢他的脸。”
  他故意换上很严肃的表情:“这话有道理,你还是在一旁候着吧。”
  姜雨娴用围巾的流苏甩着他的脸:“你要是敢学姜延那样嫌弃我,我等下就用鹅卵石把你埋了!”
  轮到他们的时候,宋知瑾一把拉着姜雨娴的手臂。他有点不放心,但看她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只能说:“还是我先来吧,不然等下没有人扶着你。”
  从跳台下来,宋知瑾还是很潇洒,而姜雨娴的嗓子已经叫得没有了声音。即使踩在平地上,她还是有种在半空中翻滚的晕眩感。宋知瑾问她:“你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她拒绝,并用那把沙哑的声音对宋知瑾说:“我觉得自己在坐火箭,‘嗖’的一声就发射了。你刚才在上面转了四圈,我本来也想数数自己转了多少圈,但失重得太厉害,结果数也数不了。”
  她的胆量还真的让宋知瑾惊喜,原以为她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应该受不了这种极具冲击性的运动,他又一次看走眼了。
  午餐吃的是当地很有名的烤鱼和薯条。宋知瑾担心她的嗓子,于是走到前几个街口的小店给她买甜甜圈,但她又很喜欢那条炸得金黄金黄的炸鱼,拿起来就不愿意放下。他又笑她嘴馋,过后才说:“今天先别吃,等你的嗓子没问题了,我再给你做。”
  宋知瑾陪着姜雨娴在水上乐园疯了大半天。直至旁晚,他们才坐在鹅卵石滩上看日落。夕阳的余晖洒满海面,原本湛蓝的海面像被铺上一层金沙,美丽得不可思议。
  他们低声细语地说着往事。姜雨娴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海风有点刺骨,吹得露在外头的皮肤刺痛刺痛的。她稍稍地将脸埋起来,而宋知瑾紧了紧搂在她肩上的手,看着那即将消失在海面的夕阳,他问:“我们找家酒店洗个澡,然后在吃晚餐好不好?”
  姜雨娴觉得这个提议好极了,他们玩得太忘形,全身都是脏兮兮的。
  宋知瑾选了家规模不错的酒店。走进大堂,门童已经替他们接管了行李。宋知瑾用英文跟前台的小姐说:“两个相连的套房。”
  那位年轻的英国少女很满含歉意地告诉他:“真的很抱歉,普通客房已经满客,现在只剩一间蜜月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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