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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节

  “正好,给你自己也采点儿吧。”天天道。
  瞿爷爷只笑了笑,自去了。
  破庙里只剩下天天和宁葭两人。
  “你打哪儿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天天道。
  “我、今日刚来的。”宁葭道。
  “要饭哪里都可以,干嘛来这里?”天天拿起一根干稻草在嘴里咬了起来。
  “我、没什么……”宁葭道。
  “真不痛快,不爱说就算了。”天天道。
  两人沉默一阵,宁葭试着开口道:“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吗?”
  “大事?哦、王员外的狗莫名其妙死了,正在给它做道场呢。”天天道。
  “别、别的呢?还有什么、更大的事吗?”宁葭道。
  “更大的事?”天天想了想,忽大了嗓门道,“啊!上次那只死狗抢了我的肉包子,我还没报仇呢!”
  “是、是吗?”宁葭失望地低声道,用脚尖碾着地上的草根,不再言语。
  天天向后一倒,倒在了稻草铺上,伸了个懒腰道:“我先睡会儿。”
  “嗯。”宁葭只应道。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天天轻轻的鼾声,宁葭坐在铺旁,拿着一根稻草发呆。
  坐了一会儿,只觉身上酸痛、脸颊炽热,不知不觉歪倒在稻草堆上睡了过去。
  迷糊之间,听得天天的声音道:“起来吧,喝药了。”
  宁葭睁开眼来,见天天端了药碗跪在稻草堆上,正望着自己,忙爬起身来。
  “诺,给你。”天天把破了两三个口子的碗递到宁葭面前道。
  “多谢。”宁葭道,只觉脑袋比先前更沉了,接过药碗来,找个没有缺口的地方,将里面的黑沉沉的苦汁都喝了。
  “行了。”瞿爷爷在旁道,“睡一觉吧。”
  宁葭躺下,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觉得轻松了些,天天不在,只见瞿爷爷正在几块石头搭起的灶上拿个了破口罐子熬药,便走过去道:“瞿爷爷,我来吧。”
  “好,看着点儿,别满出来了。”瞿爷爷道,自己走到稻草铺上躺了下来。
  “您哪里不舒服吗?”宁葭看他精神似乎比昨日更差了。
  “没什么。”瞿爷爷只道。
  宁葭守着药罐,候了一会儿水便滚开了,只见白色的泡沫越翻越高,很快便漫了出来,掉落在下面燃烧着柴火上,被浇着的地方火立刻灭去,几股热气夹杂着白灰腾地窜了起来。
  宁葭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去端药罐。
  手刚碰到药罐,奇烫无比,大叫一声,撒了手,好在罐子还没提起来,里面的药没有洒出来。
  瞿爷爷忙走过来,将药罐上的盖子拿开,又抽出两根烧着的柴火来在旁边踩灭,白色的泡沫终于消了下去。
  瞿爷爷瞥了她一眼,道:“我看着,你去吧。”
  “对、对不起……”宁葭红着脸低着头道。
  连喝了三日的汤药,宁葭终于觉得身上不再发热,身子轻快多了。
  天天每日里出去乞讨,有时候能多得一些,有时候却空手而归。
  瞿爷爷给宁葭熬了药以后,也会出去乞讨。
  宁葭病好了,便跟天天一起出去,但她终究开不了口,几乎没讨到过什么东西。
  三个人饱一顿、饥一顿地过了一段。
  关于天天和瞿爷爷的事,宁葭也了解了一些。
  天天的娘是难产而死,他的父亲也于三年前在迟越战中死去,无依无靠,只好靠乞讨为生。
  瞿爷爷从前开过医馆,尚未及娶妻生子便因无心之失,医死了人,被砸了招牌,最后也沦为乞丐。
  天天也问些宁葭的事,宁葭只含糊混过去,而瞿爷爷则什么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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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宁葭与天天满身脏污,一脸乌黑地在街市乞讨。
  却见一队军队快马疾驰、向这边冲来。
  “都闪开、闪开!”跑在前面的兵士口中叫嚷道。
  街上行人纷纷闪避,天天连忙拉了宁葭往道旁避开。
  谁知那队人马跑至近前,一匹马突然失蹄倒下,后面的马疾驰之间难以骤停,向一旁窜开,正奔向天天与宁葭。
  二人连忙要避,宁葭一脚踩在一人脚上,摔倒在地,天天忙去拉她。
  那马跑得飞快,眼看就要踏上二人。
  却忽然停了下来。
  宁葭与天天捂着脸等了一回,只听见一个声音大骂道:“快撒手!找死吗?”
  忙睁眼看时,只见一个短衣黑脸的壮汉一手扯住了马缰绳,那马好端端地站在地上。
  壮汉也不作声,默然撒了手,马上的人骂骂咧咧掉转马头,仍回了队伍之中。
  壮汉回身向一人问道:“先生可还好吗?”
  “多谢陈大哥,无恙。”那人道。
  宁葭与天天刚刚爬起身来,那人走至二人跟前道:“你们可有受伤吗?”
  看他一身青色儒衫,修眉细唇,声和语轻,倒是好一副斯文相貌。
  “方才踩了先生的脚,无心之失,还望莫怪。”宁葭向他施了一礼道。
  “情急错踏,人之常情,无妨。”那人道,倒盯着宁葭看了几眼。
  宁葭又转向方才的壮汉,施了一礼道:“多谢这位大哥相救之恩。”
  “不谢。”壮汉只道。
  那人眼神在宁葭身上又转了几回。
  天天站至宁葭身前,向那人道:“没踩坏你就行,有什么好看的。”
  拉起宁葭道:“小宁,我们走。”
  宁葭便跟着他向前走去。
  “姑娘。”那人在后道。
  宁葭回身望向他。
  “姑娘、在下姓孔名怀虚,字子容,请问姑娘祖姓为何?”那人道。
  宁葭正欲开口,却被天天抢道:“她姓什么关你什么事?”
  说罢瞪了他一眼道,拉了宁葭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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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宁葭跟天天回到破庙里,见瞿爷爷倒在地上,要饭的破碗滚落在一旁。
  “瞿爷爷!”两人大吃一惊,忙去扶他。
  好一会儿瞿爷爷才睁开眼来,叹了一声。
  “瞿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宁葭急道。
  “老了,不中用了。”瞿爷爷摇摇头道。
  “你自己不是会医病吗?你倒是给自己看看呀!”天天道。
  “罢了,一把贱骨头,早死晚死都一样。”瞿爷爷道。
  “你……”天天说得一字,咬了咬嘴唇道:“我扶你躺下吧。”
  两人将瞿爷爷扶到稻草堆上,瞿爷爷面朝里面睡了。
  天天与宁葭就坐在旁边望着他。
  三更过后,宁葭被一阵痛苦的喘息声惊醒,忙看时,只见瞿爷爷干瘦单薄的身子蜷缩在稻草堆上,一张脸憋得煞白。
  天天也一骨碌爬了起来,冲上去抱住瞿爷爷大声道:“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怎么了?”
  不知不觉落下了眼泪。
  瞿爷爷喘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了些,向天天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天天一边哭一边道:“老头,你可别死,你要死了,就又剩我一个人了。”
  “唉……”瞿爷爷叹了一声,伸出手来无力地在天天头上拍了拍道:“这都是命……”
  “瞿爷爷,你也是大夫,要怎么样才能治得了你的病?”宁葭道。
  “早死早超生,随它吧,睡了。”瞿爷爷只道。
  说罢真的倒下睡了去。
  然而从他不时发出的痛苦的喘息、抽动的身体,可以知道他正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也许,就是最后的折磨。
  “天天,请大夫需要多少银子?”宁葭道。
  “他自己就是个大夫,他既然救不了自己,恐怕要很多银子了。”天天道。
  “很多?”宁葭道。
  “几十两?或者几百两?”天天道,“总之,很多了。我们连饭都吃不上,想也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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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之时,宁葭向天天道:“今日我去吧,你在这里照顾瞿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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