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剩余的两个都是翡翠雕刻而成,个头小些,上面没有复杂的纹路,都是最简单的花纹,都有瓶盖。
荣宝珠拿到后简直是爱不释手的,岑氏瞧见她喜欢,笑道,“既然喜欢,娘再多去给找几个过来。”
“娘,够了。”有三个就足够了,这一个玉瓶都能装几百滴的乳液了,那个大点的羊脂玉瓶上千滴是装的下的。她一天手心也就几滴乳液,除了要用的,每天能存下一两滴就不错了。
说起来,娘对她是真的宠的很,她要什么,娘都会给她找来,她这屋子里随便一件东西价值都超过百两,几个哥哥姐姐却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娘是景恒候家最小的嫡出女,上头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和亲姐姐。景恒候早年丧妻,又娶了续弦张氏,张氏生了一儿一女,毕竟不是娘的亲生母亲,对待娘就没那么好了,不过舅舅比母亲年长好几岁,外祖母过世的时候,舅舅已经明事理了,处处护着娘跟姨母,再加上景恒候也明事理,娘他们日子过的也好。
岑氏嫁给荣四老爷的时候张氏不大乐意,觉得是侯府高攀了,说是要给岑氏找一户门当户对的。这事儿岑氏不好出面,舅舅岑赹出面的,冲张氏道,“我妹妹是侯府言正名顺的嫡出女儿,荣家虽贵为国公府,可妹妹嫁的是荣家老幺,有何们不当户不对的?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母亲这般留她在府中到底是为何?再者,这亲事爹爹都允许了,母亲为何还不肯?是嫌需要给的嫁妆多?母亲放心,我们的母亲给我们留下不少嫁妆,绝对委屈不了妹妹的。”
这事儿把张氏气的不行,又不敢跟景恒候告状,最后还不是乖乖的认了。最让张氏生气的是,他们兄妹三人生母留下的嫁妆自己没好意思打主意,想着如此侯爷应该就不会给嫁妆了,哪想到岑氏出嫁的时候,还由府中的公账给添置了不少嫁妆。
张氏有些忍不住了,跟景恒候抱怨了两句,说是,“侯爷,二姑娘出嫁已经不少嫁妆了,府中这些日子的费用实在有些吃不消……”
话还没完,景恒候已经冷声道,“郡儿那嫁妆都是她们母亲留给她们的,郡儿出嫁我一毛不拔?你也不怕说出去丢了脸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最后岑氏就带着大笔的嫁妆嫁到了荣家。岑氏也是个有本事的,凭着嫁妆里的铺子,田产,宅子赚了个盆满钵溢。可以说荣家银子最多的就是岑氏了。
有这么个会赚银子的娘,宝珠觉得这辈子肯定能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当然,前提是避开赵宸,嫁人的事儿她还没想过,现在年纪好小,只想幸幸福福的过日子。
前世的事情她刻意回避,前几年醒来后在荣府过的好日子,后几年那完全是困在赵府,赵宸也是个冷情冷意的认,对府中的女子都差不多,每月去后院女子房中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初一跟十五是绝对会在她屋子过的,其余在挑选五六日也在她屋里。剩下的时间都是给其他妾身瓜分了。
她并不是赵宸的正妻,而是续弦,赵宸之前娶过一房妻子,不到三年就过世了,之后一道圣旨她就嫁给了赵宸。
在赵府也待了好几年,她好歹也知道自己嫁入赵府不是赵宸的意思,肯定就是皇上的意思了,自己日子都还没过清楚呢,她哪儿猜得到圣意。不过在赵家待了快十年了,她一子半女都没生出来,不止是她,就连其他人也是如此。
她死的时候是二十四,赵宸也差不多快三十了,连一个子女都没有。
这想起赵府的旧事,荣宝珠紧抿了嘴,皱着眉头,再世为人,她其实还搞不懂皇上为何要赐婚啊。
说起来,她还是挺担心的,怕长大后那皇帝又来一道圣旨,那她不是白活啦?
岑氏瞧见女儿皱着个小眉头,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啥,不由笑道,“我家宝珠这是在嘀咕什么了?”
荣宝珠立马换了副笑脸,举了举手中的小玉瓶,“娘,漂亮,喜欢,谢谢娘。”
岑氏笑道,“你喜欢就好,待会你哥哥姐姐要过来看你,不要玩的太晚了,后日就是你祖父的寿辰了,到时候你外祖父,舅舅跟姨母都会过来看你的,你这两日可要养好精神。”
宝珠点头,“娘放心。”
岑氏走后,荣宝珠打发了丫鬟出去守着,一个人在屋里把手心的乳液给滴在了玉瓶里,她打算先把两只小翡翠玉瓶给存满。几滴乳液下去,连个底儿都没见着,荣宝珠晃了晃手中的小玉瓶,迈着小短腿把玉瓶锁在了她的紫檀木小箱子里了。
将军也一直在宝珠的屋子里,宝珠怕直接喂它乳液会太兴奋,这次都是直接把它的小盆里滴上一滴,要吃的食物在里面泡泡在喂它。
内服她还是有些不敢,一直都是外用,洗澡的时候偷偷的往澡盆里滴一滴。
下午的时候荣琅,荣琤,荣明珠,荣海珠就来看她了,四哥荣琅跟四姐明珠的性子最沉稳,海珠的性子就活泼了一些,问东问西的,得知荣琤带郑二爷跟袁六爷来宝珠屋子里斗蛐蛐了,她就不干了,上前去扯荣琤的耳朵,“五弟,你不是还说带我去看斗蛐蛐吗?这都说了快一个月了,可不能哄我。”
荣琤在屋子跑着躲,海珠就去追。
荣琅跟荣明珠大概是看宝珠笑的开怀就没阻止她们,一屋子其乐融融。
有了哥哥姐姐的陪伴,荣宝珠很快把白天的苦恼抛之脑后了,反正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她白担心啥。
翌日一早,宝珠醒来,还不等丫鬟进来伺候,兴冲冲的取了小玉瓶出来,打算把今日的乳液也给存起来,结果打算玉瓶一瞧,里面的乳液竟一滴都没了。
荣宝珠有些傻眼了,对着空瓶看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不该挥发的这么快的?莫不是老鼠偷吃啦?可檀木箱子的锁匙只有她有,不该这样的。
外头的丫鬟听见动静,喊道,“七姑娘,您醒了?”
荣宝珠哦了一声,抱着小檀木箱子呆愣愣的坐在床头,伺候的丫鬟们陆续进来,今儿是妙玉,碧玉,芍药,木棉,铁兰和石竹当差。妙玉看着小主子呆呆的,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荣宝珠摇头,“没,赶紧吧,我饿了。”
妙玉不再问什么,指挥着丫鬟上前麻利的打理了起来。
妙玉瞧主子还把小紫檀木箱子抱在怀中,笑道,“姑娘,箱子给奴婢吧,奴婢给您放起来。”
荣宝珠摇头,自己又把小玉瓶一个个的放进去,箱子锁好,放在了床头。
今儿梳头的是芍药,宝珠乖乖的坐在铜镜前任由她梳着自己还有些枯黄的发,倒不想头皮忽然一痛,她忍不住叫道,“痛。”
芍药傻眼,秒玉上前拉过她,瞧见木梳上两根断发,脸色立马拉了下来,“你怎么伺候主子的,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芍药慌道,“七姑娘,奴婢错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有些走神,七姑娘才醒的时候她说闲话,这几日又看着四房是如何对七姑娘的,她有些担心,真要是让太太知道她说七姑娘闲话,赶出府都是轻的了,按照律例,她们这种死契的奴才嚼主子闲话那是要打板子关大牢的。
☆、第 7 章
听芍药说话,宝珠抬头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这丫鬟的声音她记得,才醒来那一晚,这丫鬟说她爹娘把她个傻子当宝,还说了挺多闲话的要不是今儿撞在她面前了,自己肯定都不记得她了。
妙玉道,“七姑娘,该如何发落?”
荣宝珠这会心思全在玉瓶上,对惩罚下人没什么好建议,两世为人,岑氏都只把最好的东西,最好的一面教给她了,有些东西就算重活一世她也不知该怎么做。
还不等她开口,岑氏就进来了,瞧见跪在地上的芍药问道,“这是怎么了?”
妙玉把事情说了一遍,岑氏问道,“芍药可是有心事?不然怎么心不在焉的连个差事都办不好?”
芍药脸都白了,“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太太责罚。”
岑氏对女儿关心的紧,身边的丫鬟也都大致了解,知道芍药性子有些浮,这会瞧着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她转头问女儿,“怎么回事?”
荣宝珠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叫她嚼一个丫鬟的舌根她实在开不了口,想着那日木棉也在场,不由的看了她一眼。
岑氏转头问木棉,“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木棉哪儿会不晓得太太问的是啥,到底是不敢瞒着,把七姑娘才醒那日芍药说的几句闲话说给太太听了。岑氏听完脸色挺不好看的,“得了,我也不说把你送去大牢了,既然你觉得伺候宝珠委屈了,就找了人牙子过来,你重新选主子去吧,我们震国公四房容不了你。”
芍药吓的直抖,“太太,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她们这种在国公府当过差的丫鬟要是再回去人牙子手里肯定是没什么好去处的。
岑氏道,“赶紧的,把人拉下去吧,你们也别都站着,继续伺候姑娘梳洗。”
两个丫鬟把芍药拉了下去,岑氏又道,“木棉知情不报,降为三等丫鬟吧。”
木棉福身,“谢太太恩典。”
既然岑氏把她降为三等丫鬟表示还没对她失望,调回内院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这一下就发落了两个丫鬟,剩余的几个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铁兰默默上前替宝珠梳着发,岑氏道,“你们也记住了,宝珠就是我的命根子,只要你们好好照顾她,我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丫鬟齐声应是。
几个丫鬟伺候宝珠梳洗好就退了下去摆膳,屏风内只剩下母女两,岑氏抱着宝珠坐在凳上,“宝珠,娘告诉你,以后若是再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你告诉娘就是了。而且娘告诉你,你不可以心软,你生来就是主子,就比她们高人一等,咱们荣府对丫鬟们也是仁至义尽,月钱给的不少,还有不少赏钱什么的,咱们不亏待她,可也不能允许她们爬到主子头上来了,可懂?像芍药那样的丫鬟,你这次原谅了她,下次她就可能犯下更大的错误,卖主求荣都是有可能的,说白了,她就是品性有问题,这样的人能用,但不能信任。”
荣宝珠这会一想,觉得娘说的挺有道理的,她方才还真是想饶了芍药的。
“懂了?”岑氏再问,这事儿可马虎不得,这丫头傻乎乎的,她又不能时常跟着,总要她自己警醒才好。
宝珠点头,“娘放心,懂了。”
“好了,那你快些出去吃东西吧。”
宝珠点头,又想起什么来,扯了扯岑氏的衣服,“娘,还要小瓶儿,要木头的。”既然翡翠的不行,她试试其它材质的好了,若还是不成,只能放弃保存乳液的想法了。
岑氏笑道,“成,不过明日就是你祖父的寿辰了,明日过后娘在找给你。”
岑氏在屋里待到宝珠用了早膳才离开,荣宝珠想着三个玉瓶还有两个没试,要不在试试?
一个是翡翠的,另外一个是羊脂玉的,翡翠的不成,她把乳液全存在了羊脂玉瓶里了。
下午的时候,几个哥哥姐姐过来看了她,又都被岑氏叫去嘱咐明日的事情了。晚上宝珠就早早的睡下了。
翌日一早,醒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摸床头的小紫檀木箱子,取了里面的羊脂玉瓶看了看,这一看,她就忍不住乐了,羊脂玉瓶底部覆盖了一层薄薄的乳液,这次显然是储存成功了。
怎么翡翠玉瓶就不成了?荣宝珠忽然想起那玉简的材质似乎就是羊脂玉的,看来只有跟玉简同材质的玉瓶才能存住乳液,不管如何,能存在乳液实在是大幸。
今儿是震国公荣江的寿宴,请了不少人过来,宫里虽然没来人却遣人送了贺礼过来。
另外除了朝中重臣,荣家亲戚也都来了,景恒候也带了张氏,舅舅岑赹,姨母岑邤过来了,舅舅娶妻卫氏,是光禄寺卿之女,品性纯柔,育有两子,最大的堂哥岑安赫已经十一了,小的岑安峤也六岁了。姨母家的孩子就没带过来了。
今儿虽是祖父寿宴,宝珠却不能去的,一屋子丫鬟看着她不说,就连大伯母魏氏身边的牛妈妈也过来照看她了。
她闲来无事,让几个大丫鬟轮流念书她听,到了给将军喂食的时候她才兴冲冲的道,“我来喂。”
几个大丫鬟都知道小主子给将军喂食的习惯了,先把果子洗了干净切成小块,又用主子指定桶里的水泡了半个时辰才喂给将军吃的,将军吃的挺欢快的,一小块果子很快就吃完了。
才过了一个时辰,院子里就响起岑氏的声音,是岑氏带着外祖父跟舅舅,姨母和堂哥们过来了。
几人进屋,瞧见宝珠正端坐在小桌旁看蛐蛐,景恒候岑岂上前抱起她,笑道,“宝珠可认得我的是谁?”
宝珠笑道,“你是外祖父。”
岑岂道,“真是乖孩子。”
几人轮流上前抱了抱宝珠,最后落在舅母卫氏的怀中,卫氏就抱在她在桌旁坐下了,几人说着她醒来的事情,岑氏道,“宝珠身子太虚弱了,打算这样养上一段日子在去上课。”
岑赹点头,“的确,养好了身子才能做别的事儿。”
大人们说着话,二堂哥岑安峤的目光就被桌上的蛐蛐吸引了去,问宝珠,“宝珠妹妹你也玩蛐蛐?那改日我拿了蛐蛐来跟你斗蛐蛐如何?”
荣宝珠点头,“它叫将军,是五哥送给我的。”
岑氏听着两人的话,抽空瞧了眼将军,笑道,“这蛐蛐养的还挺好的,比前些日子大了不少?咦,这蛐蛐头都有些变色了,我记得之前瞧着还是黑色的,这差不多变成了青金色,这养的真是不错。”
几人说话的空挡,张氏在房里打量了一圈,瞧见这成套的紫檀木家具和精致的屏风,花瓶,心里忍不住感概岑氏真是败家,女儿哪里要这么精贵的,这好东西都给了女儿了可真够傻的,心里觉得岑氏这样不好,张氏却不敢当着景恒候的面说什么,收回视线默默的听着几人的话语。
正说着话,荣江身边的小厮跑来道,“四太太,老太爷让您把宝珠抱过去给大家瞧瞧。”
“成了,我知道了,这就过去了。”岑氏当然不能反驳公公的话,宝珠这些日子精神也好了些,抱出去待会也不会如何。
张氏大概是看出几人都不欢喜,忍不住想要讨好景恒候,“郡儿,你这公公也真是的,明知道宝珠身子不好,这会还要把她抱过去,也真不心疼宝珠。”
景恒候淡声道,“好了,少说两句吧,赶紧过去吧。”
岑氏抱着宝珠,一行人朝着前院走去,前院是男客的地方,岑氏跟女眷实在不好过去,景恒后道,“好了,你把宝珠交给我吧,我抱她进去,有我跟元禄还有你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元禄就是荣四老爷,荣元禄,这会也在前院招呼客人。
岑氏点头,看着岑岂抱着宝珠进去,宝珠乖乖的趴在他的肩头冲她直笑。
到底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公公虽贵为国公,可还是有些不靠谱,真要靠谱也不会宠爱一个姨娘,把姨娘的孩子当成宝了。
卫氏劝道,“妹妹,你也别担心了,有爹跟夫君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岑氏点头,“罢了,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过去了女眷那边,狄氏笑道,“可带亲家去看了宝珠,宝珠可还好?这会应该在屋里休息吧。”
岑氏没瞒着,把公公让人抱宝珠过去的事说了一遍,狄氏脸色不大好,“成了,你们先去坐着吧,我让人过去瞧瞧。”自个的夫君她还是挺了解的,就怕这一喝酒就干出什么糊涂事儿来了。
狄氏的担心还真是不无道理,岑岂抱着宝珠过去后,荣江一把接过了她,笑道,“宝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