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江南文人多,又是富裕之乡,市场比长安更大,光是精装版就卖出去两万多套,喜得元逸韬整日里笑得都合不拢嘴。杨彦听了汇报也暗自松了口气,看样子,他想再练一支特种部队出来也不用担心没银子了。
  但凡看过大隋之音的人,谁不崇敬文武双全不畏艰险为国戍边的平王殿下?谁不敬佩书画双绝的云梦真人?谁不惦记着顾家三少的画和飘渺之旅的后续发展?
  为此,很多读书人都向往长安,都想一睹平王殿下的风采,想亲自去看顾家三少的画,想将自己的新作送去平王府投稿,说不准也能让大隋之音刊登出来,让整个大隋的文人学子都能知道自己……
  却说在国子监,大隋之音自然是目前的热门话题。安齐以前虽然低调,但人缘也极好,又与王锦文相交莫逆,自然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后来大家见他竟然成了平王府主簿,大隋之音的主编之一,对他便更加推崇起来。甚至很多国子监的同学都将自己的作品给他看,请他指点,也希望能上大隋之音去露脸。
  安齐遗传了赵世华圆滑的交际手腕,对任何同学都是温和耐心的,所有的来稿,他都登记收下,带回去与宇文耀元逸韬王锦文一起细细看了,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写明原因退回去,语气委婉诚恳。于是,被留用的高兴,就算被退稿的见上面有大隋之音编辑部的意见和印章,也高兴得很。
  去年来到国子监,被誉为泸州第一才子的贺之砚也在国子监。他看了大隋之音,比其他人更加兴奋,也将自己的诗作拿去投了稿。安齐是很不待见贺之砚的,但为了平王殿下的大事,他也只能将自己对贺之砚的嫉恨和厌恶掩藏起来,一视同仁的对他。
  不得不说,贺之砚这个人,聪明才智还是有的,特别在诗词歌赋上颇有灵气。经过安齐和王锦文的初步筛选,所有来稿中,诗词写得最好的就是贺之砚了。
  安齐不想见贺之砚,便拜托王锦文去送用稿通知。
  谁知,王锦文来到贺之砚的教室,正好听到他在与人吹嘘道:“你们别不信,那位云梦真人的字我真的见过,我敢肯定是她!她才不是很么道士呢!她其实是个……”
  “女子”两个字贺之砚还没说出口,就被黑着脸的王锦文叫了出去。
  傍晚,就有人发现贺之砚被人打得半死,丢在澡堂外的污水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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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卡,写的不多,大家见谅。
  ☆、第一百零二章赵安然变王静妘
  贺之砚在京城国子监读书,由伯祖父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贺瑛照管。点贺明朗的三叔祖已经在鸿胪寺致仕,如今还有一个儿子贺森在大理寺任右寺丞一职,正五品。如今贺家在京的官员就他们两个,来往自然密切,听说贺之砚在国子监被人打得半死,两人立即就赶了回来。
  贺森职位低,好不容易请了假回来,就看到贺瑛正要进门。他赶紧小跑过去,喘着气问道:“堂哥,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砚哥儿被人打了?”
  “为兄也不清楚。只听传信的小厮说是在国子监被人打了。”贺瑛也擦了一把汗,满面焦急。
  贺之砚是他们贺家第三代中最有才气的一个了,嘴又甜,人才又好,贺家这两位长辈都是极喜欢他的。另外,他爹贺明朗如今看来或许就是整个贺家最有前途的子弟了,明年就有望掉入京中,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的儿子出什么差错。
  “好好的在国子监读书怎么会被人打呢?”
  贺森和贺瑛都想不明白,摇摇头赶紧进去问问清楚。这到底谁打的?他们贺家虽然不能跟那些名门世家相比,可贺氏子弟也不是能让人随便打的。
  到了贺之砚的院子,进了正房,只见一个丫头正站在内室门口低着头拭泪,见他们进来,忙抬起头红着眼睛迎上来行礼道:“大老爷二老爷你们可回来了,我家公子在房里,大夫正在给他上药,呜呜呜……”
  “我去看看!”贺瑛进入内室,饶过博古架,看到躺在床上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贺之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真的是砚哥儿?
  贺森问那丫头道:“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打伤了砚哥儿?”
  丫头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侍书将公子送回来的时候把我们都吓坏了……”
  贺森见从这丫头嘴里问不出什么来,跟着进去看了贺之砚,同样被他的伤吓坏了。这,这是要砚哥儿的命啊!究竟是谁?
  “大夫,这孩子的伤……”贺瑛都不忍问下去。这么重的伤,人还能活吗?
  老大夫叹息一声道:“这下手的人也太狠了。肋骨断了一根,腿骨断了一根,只怕以后接好也会落下残疾……好在救得及时,性命应该无碍。”
  贺瑛和贺森听了,心情都很沉重。两人对视一眼,两双眼睛里都是熊熊怒火,双双离开内室,来到正厅里,将贺之砚的随身小厮找过来问。
  跟着贺之砚去国子监的小厮叫侍书,今年十八岁,跟了贺之砚十年了,也是读书习字聪明伶俐的。可是,说起自家公子被打,他也迷糊。
  “我们公子在国子监向来人缘极好的,谁不夸赞他文采风流才思敏捷?前两日我们公子向大隋之音投稿了,今天王公子来,说少爷的一首诗被大隋之音录取了,六月第二期就会刊登出来,还说到时候会有润笔费,国子监的同窗都很羡慕他……王公子还邀请我家公子去大隋之音编辑部当什么编辑,他们一起出去说话,小的就没跟过去。后来我家公子一直没回来,小的去问王公子的长随,人家说王公子早就与我家公子分手回去了。后来,就有人发现我家公子在水沟里……”
  贺瑛怒道:“混帐东西!你是砚哥儿的贴身小厮,他去哪儿你就该跟去哪儿,他跟王公子说话,你不知道跟远点吗?你家公子被人打成这样,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贴身小厮到底是怎么当的?”
  贺森也将他寻找贺之砚的经过问了一遍,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两人打发了小厮,慢慢思考着。忽然,贺瑛似乎摸到一点头绪。他打发了大厅里伺候的丫头出去,对贺森道:“大隋之音是平王弄出来的,让平王一下子就收拢了一大批文人仕子的心。砚哥儿投稿被录取,王锦文代表平王请砚哥儿去编辑部,就明确表示砚哥儿打算投靠平王……”
  贺森也反应过来,接着道:“咱们贺家本是安王殿下的人,砚哥儿这样只怕一举将安王和康王殿下都得罪了。特别是安王殿下,不知道会不会多想……”
  贺瑛满脸沉重道:“咱们去看看砚哥儿醒了没有,这样的大事,必须得问问清楚才行!”
  再次回到贺之砚的卧房,大夫已经将所有的伤都处理好了,伤了的腿也上了夹板。贺之砚的妾室姜氏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喂了药,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儿。他不是不想全睁开,而是脸被打肿了,眼睛睁不开了。
  “砚哥儿,是谁打的你?”贺瑛黑着脸问道。
  贺之砚眼神一阵闪烁,含糊道:“不,不知道……”
  “你给大隋之音投稿了?”贺森急切地问。
  “嗯……”
  “被录取了?”
  “嗯……”
  “王家少爷请你去编辑部?”
  “是……”
  “你答应了?”贺瑛抢先问道。
  “没,没,我不去了,不去……”
  贺瑛和贺森对视一眼,自以为知道了真相。
  “动手的到底是康王还是安王的人,你心中可有数?”
  贺之砚不住地摇头,说:“不知道,不清楚……”其实对方交代得很清楚,哪些话从今以后再也不准提,他又何尝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只是,他被打怕了,不敢不听话。
  贺瑛想了想道:“等会儿我就去李尚书府上,向他请罪,表明我们贺家的衷心。”
  贺森点点头,而后两人对视一眼,都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情严重,当天晚上,贺瑛就连夜写了信让送回老家江阳,并同时给永昌府贺明朗那里去信。
  却说崔义离开京城,快马直往金州奔去。
  五月的天气,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然而官道两旁绿树成荫,经过多年修理,如今已经将路面全都遮起来了。马儿一路小跑,带起风来,倒是凉快。
  忽然,马儿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杨彦睁开眼睛,原来前面有一个岔路口,马儿不知道该往那边去?
  马儿见到一个岔路口都迟疑,那他呢?难道他连匹马都比不过?他的未来到底在那里?
  当初的确是崔义带人扮成强盗劫杀赵世华的。说起来赵世华不过是个小人物,但卢家因他之事被皇上厌弃,卢氏官员一口气被撤职查办七八个,另外紧靠卢氏受牵连的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再加上卢家那位公子回京途经金州时被杀,这些账全都就被算到了赵世华身上。
  其实康王一系都清楚这些事情主要是二皇子和李家的人动的手,赵世华不过是个导火索,可二皇子和李家的斗争根本就无法摆到台面上来。于是,赵世华这个当时不过勉强算是二皇子一系的小人物就被下了绝杀令。
  当年,杀赵世华是崔义亲自带人去办的,让人为难赵家也是他派人过去的。也是为此,崔义才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去金州调查。有没有可能当初赵世华没有死?
  当年,他们扮成强盗劫杀跟在商队中的赵世华,总体说来还算胜利。唯一的变数就是赵世华本人。
  赵世华当了近十年的农夫,自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书生,他很会跑,有时候还能抓个什么东西抵挡个一招半式的。最后,他受伤跌落大宁河被水冲走了,他们并没有找到尸体。
  可崔义的目的就是为了杀赵世华,如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如何向上面交差?于是,在崔义的示意下,他们在同行的商人护卫中找了一具与赵世华身形相似的尸体,从马车里找出赵世华的包袱,给那尸身换上赵世华的衣服。等野狗撕咬之后,他们才将又将他的身份文书揣到这具尸身怀中。于是,赵世华就明确地“死”了!
  其实当初,崔义也曾派人在大宁河两岸寻找了两三天。当时他觉得赵世华本身受了伤,河水又冷,那赵世华跌落河中肯定必死无疑啊!可是现在他却万分希望赵世华没死才好……
  崔义一个人坐在当初杀人的树林里,想起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安然时,她是如何的坚强自信,耀眼得好似天上的太阳。就在那一刻,他便告诉自己,这个丫头实在太适合你了,一定要把她弄到手!
  后来在王家又见了她两次,她每次一开头都装淑女,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随后还会对着他发怒。可哪怕她是在生气愤怒,他也觉得她特别的好看。
  那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好似会发光会喷火一样;气鼓鼓的腮帮子,红扑扑粉嫩嫩的,让人见了忍不住想要捏一下;哪一张粉红小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与众不同,特别的有意思,有时候又让人恨不得立即上前给她堵住,用嘴……
  再后来,他掳走了她,她居然骗过了师姐她们,就连他亲自过去,也被她给骗了。她是那样的聪明勇敢,还知道隐忍……
  崔义忽然又想起掳走她那天,他抱着她心里的那种满足和幸福,是自己从以前的女人身上从未体会过的。不过是在她昏睡的时候抱一下而已,如果她能对他笑一笑,如果她能心甘情愿地软倒在他怀中,陪着他一起放马扬鞭游山玩水,纵情江湖,那该多好啊!
  崔义看着山下的大宁河,想着有她陪伴的日子该是多么甜美有趣,竟忍不住唇角轻扬,微微一笑。
  忽然一只蝉飞过来,落在他旁边那棵大树上,烦人地叫起来,一下子惊醒了崔义的美梦。
  他懊恼地折了跟树枝扔过去,将那只蝉钉在树干上,忽然又想起了离开前她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沉思起来。
  他这十几年跟着康王到底都做了什么?派遣间谍打探各种消息,威逼利诱朝中和地方官员,阴谋刺杀二皇子和三皇子……他做的这些真的有意义吗?难道他崔义的一生将来在史书上就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如果赵世华没死,那小丫头会原谅他吗?
  如果赵世华真的已经死了,他又该怎么办?
  如果早知道会遇到那个丫头,或许当初他就不会接大皇子的飞羽卫了吧……
  没过多久,大隋之音第二期出来了。
  杨彦照例头一天将刚刚印制出来的精装版送进宫给皇帝陛下过目。
  这一期有一篇文章让杨昊非常激动,那是杨彦写的《我的父亲》。杨彦笔下的父皇,英明睿智、勤政爱民、不好女色、不贪图享受、不好大喜功。杨彦并没有用很多华丽的词语正面去赞扬祈丰帝,他只从一些小事中着手写着:——“当很多人还沉浸在美梦中时,我的父皇已经开始上早朝了……”
  ——“散朝以后,往往已经辰时末、甚至巳时中了,这个时候,父皇才回勤政殿用早膳。我曾经几次劝父皇早朝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会影响身体健康。可是父皇说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散朝以后才用早膳的,更何况满朝文武大臣们都是饿着肚子上朝的,他身为皇帝自然要以身作则……”
  ——“父皇常教导我说,皇室受天下万民供养,皇帝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自当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父皇就坐在我的床前,满面忧色,便忍住心中激动。当他看到我的伤口,满眼的心疼,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我的父皇,是天下至尊,是最伟大的君主,可他同时也是我的父亲。原来他跟别的父亲没有什么不同,也会因为孩子生病受伤而着急难过……”
  杨彦舍弃了这个时代一惯的文言作文,而是采用的白话文,让普通百姓都能读懂。特别是最后那一段父子情,让祈丰帝从高高的皇位上走下来,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刚刚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杨昊很激动,他心里很明白这是老三在帮他扬名。他想起老三曾经说过的,要让他的功绩和评价在史书中不逊于汉武帝,心里就激动得很。看了杨彦的这篇文章,想着老三层出不穷的宣传手段,他觉得自己完全能站到那个高度,甚至他在大隋百姓中的声望会超过历朝历代的皇帝。
  这个儿子办事果然让他满意!
  杨昊已经暗自计划着,过两天微服出宫听听百姓们对他的看法。
  而后,他又急匆匆翻到后面看飘渺之旅。第二期的连载时主角刚到天庭星的一场斗法,而神仙的打斗让杨昊大开眼界。原来,神仙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宝贝;原来,神仙斗法是这样惊心动魄的啊!
  大隋之音第二期热销比之第一期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商人嗅到里面的商机,预定了很多套运到各地去贩卖。再加上不久前那次成功的拍卖,将顾家三少那一幅《貂蝉拜月》图卖出了一万两千两的高价,让元逸韬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精神抖擞志得意满的。
  独孤凯和凌云也满意。他们的人手都可以扩编了,战马武器药品都可以换好的了。
  大隋之音发行后第三天下午,杨昊带着华恩和几名大内侍卫微服出宫,来到西市一家茶楼里。
  茶楼里这几天都在说大隋之音。因为这个时代书籍的宝贵,不是所有人都识字的,因此茶楼里说书很盛行。而自从大隋之音出来,便每天都要说上一场。百姓们其实大都听过一两场了,但还是喜欢听。这就是文化信息匮乏时,信息多样化的报纸的魅力所在。
  杨昊和华恩连同两名大内侍卫坐在一桌,另外几名化妆的侍卫散坐在周围。
  杨昊听那说书人读完杨彦的那篇《我的父亲》,周围的百姓便议论纷纷了。
  “要我说,咱们生在大隋可真是享福啊!没有前朝的战乱,皇上又好,赋税又低……”
  “可不是嘛,以前不知道,原来皇上也这么辛苦啊!我还以为皇上就是每天吃好的,穿好的,整天和那些仙女一样的妃子欣赏歌舞呢!”
  “是啊,咱们皇上可真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啊!”
  “皇上还是个好父亲呢!难怪平王殿下文武双全那么能干,对百姓也好,原来都是皇上教导得好。”
  “是啊,俺一直以为皇上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威严肃穆,俺从来没想过,皇上也会那么心疼儿子。”
  “皇上也是人,当然会心疼自己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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