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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望江楼的包房名字很别致,都是以历代名人作为包房名,范飞进的这间包房名叫“屈原”。
  范飞果真点了十道菜,七荤两素一汤,只是却重复点了两道红烧猪蹄,让服务员的心中嘀咕不已。毕竟每份红烧猪蹄都是两只大猪脚,范飞只有一个人,是绝对吃不完两盘红烧猪蹄的。
  “我吃一半扔一半,不行吗?”服务员写单的时候有些迟疑,被范飞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行行行,那是您的自由,先生,稍等片刻,菜马上就上。”服务员连忙点头微笑,然后赶紧退出了包房。
  服务员下楼后,赶紧找到中年老板说了一下这件古怪事情,最后来了个推断:“这伢子不是来吃霸王餐的吧?”
  在省城飞沙市,年轻小伙子被叫成伢子,年轻女孩被叫成妹子或妹坨。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姓郭,肚子溜圆,如同八个月的孕妇,外号郭大胖。
  郭大胖听了服务员的话,冷笑道:“他敢?我郭胖子这酒楼开张了七年半,还从没有人敢在我这吃霸王餐!燕子,你放心地给他上菜,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名绰号叫燕子的漂亮服务员于是放心地去下单,十多分钟后,她端着两盘菜进了屈原包房,发现范飞正反坐在一张木椅上,看着窗外的滔滔江水发呆。
  “先生,菜来了,请问需要酒水或饮料吗?”燕子轻声问道。
  “需要,来一瓶茅台,一瓶五粮液,再来两包蓝芙蓉王。记住,要真货!如果是假烟假酒,我砸了你们的招牌!”范飞回过头来,淡淡地说道。
  燕子打了个寒颤,赶紧跑下楼去告诉郭大胖,又猜测道:“郭老板,他要这么贵的酒,你看……”
  “嘶……”郭大胖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心里犯起了嘀咕,毕竟这两瓶酒加起来近两千块了,如果真碰到吃霸王餐的,损失就大了。
  “给他上!”郭大胖沉吟了半晌,咬牙道。
  来的都是客,在买单之前,没有理由不满足客人的需要。就算真碰上吃霸王餐的,大不了送到派出所去,让他的家里人赔……
  燕子于是捧了两瓶好酒、两包好烟上了三楼,不一会,她就有些慌张地跑了下来,在郭大胖耳旁说道:“老板,刚才那伢子说,菜上齐后,任何人都不能进他的房间。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动静,都不许人进去……你看……”
  “嘶……”郭大胖吸了口冷气,皱眉沉吟了一会,猜测道,“这伢子不是失恋了吧?行了,不管他!你把菜上齐后,就别进去打扰他,不过要在门口听一下动静。”
  燕子于是继续去上菜,但过了一小会,又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
  “又怎么了?”郭大胖皱了皱眉,沉声喝道。
  “老板,那个客人……那个客人……”燕子似乎受了惊吓,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慌什么?万事有我!”郭大胖怒道,“深呼吸,说,到底怎么了?”
  燕子深吸了口气,终于定下神来,趴在郭大胖耳旁轻声说了两句话。
  “什么?他用菜刀切猪脚?”郭大胖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啊,他说我们的红烧猪脚煮得硬了点,不好咬,所以……”燕子答道。
  “菜刀哪来的?”郭大胖沉声问道。
  “不知道……我没敢问。”燕子都快哭了。
  “芙蓉,你赶紧去厨房问一下,看有没有丢菜刀!我带人去会会他。”郭大胖咬了咬牙,对另一个服务员说了一句,又赶紧叫了另外两个青年,和燕子一起上到三楼,进了屈原包房。
  包房里雾腾腾的满是烟味,就像刚着了火似的,把不抽烟的郭大胖呛了个半死。
  范飞已喝得面红耳赤,正在口齿不清地接听一个电话:“……花和尚,老子……现在在喝酒……你别吵我……好了,就这样……”
  在餐桌上,摆着一把镗亮的斩骨菜刀,上面满是油腻,还粘着些猪皮。
  见到郭大胖进来,范飞眉头一皱,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就想发飚。
  “兄弟,一个人在喝闷酒啊,呵呵。我叫郭胖子,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每个包房的客人,我都要敬上一杯的,来,我敬你一杯,赏个脸吧。”郭大胖瞟了瞟那把菜刀,迅速地堆出满脸的笑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出去!”范飞伸掌在桌上一拍,冷声喝道。
  郭大胖自讨没趣地退了出去,然后就听到房门被反锁上了。
  郭大胖和燕子心惊胆战地在包房外偷听着,房内一直没传出什么动静,直到十分钟后,他们才终于听到房里传来了一些说话声,甚至还有耳光声……
  “谁让你去攀高枝的?呸,自不量力的东西,活该,蠢猪!”
  郭大胖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终于听清了一句话。
  “看来真是失恋了,还是被富家千金给甩了!”郭大胖心中顿时有了底,低声对燕子说道。
  “老板,他会不会自杀……要不然,他吃这么多干嘛?难道是想做个饱死鬼?”燕子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菜刀不但是可以砍人的,还是可以用来自杀的。而连吃两份红烧猪蹄,撑个肚儿溜圆,也确实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少年在临死前该干的事……
  郭大胖闻言一惊,张大了嘴巴,半晌没说出话来。
  一个酒楼,最怕的就是出现食物中毒和顾客伤残的事件,至于自杀,那就更可怕了。如果有人死在酒楼,一传十,十传百,酒楼的生意很快就会一落千丈,甚至倒闭都有可能……
  一想到这种可能,郭大胖心里就直哆嗦,却又不敢进去,因为他怕那把锋利的斩骨刀。
  越有钱的人越怕死,这是规律。
  “老板,他会不会跳江自杀?这里可是临江,又是三楼。”燕子忽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郭大胖听到这话,顿时又打了个寒颤,半晌没说出话来。
  “老板?”燕子见郭大胖一直不吭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谁要你带他来这个包房的?你做的好事!”郭大胖忽然回过神来,伸掌在燕子头上一拍,又指着包房门上“屈原”那两个字,咬牙说道。
  屈原,投江自杀的主!而在屈原包房里这一位呢,会不会步屈原大夫的后尘?
  可屈原这个包房又不是我设计的,关我鸟事……燕子被拍了这一掌,顿时委屈得想哭。
  “砰砰……砰砰……”
  就在这时,包房里忽然传出了响亮的敲击声,似乎有人正在用菜刀剁着什么东西。
  “快进去,要出人命了!”郭大胖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赶紧嚷了一声,然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备用钥匙,一把打开了房门。
  三男一女一起冲了进去,然后便愣住了。
  第166章借酒浇愁愁更愁
  范飞提着那把斩骨菜刀,正蹲在地上,死命地在剁着一个东西。
  当然,他并不是像郭胖子想象的那样在自残自杀之类,而只是在用刀剁一个戒指。
  燕子惊奇地看了几眼,便发现那竟是一个镶嵌着一颗钻石的黄金钻戒,而且是一个样式很别致的女式戒指。
  看着那个被剁得满是裂纹的钻戒,燕子既松了口气,又忽然莫名其妙地觉得很肉痛。因为凭着女性的直觉,燕子猜出了那枚戒指应该是这个少年准备送给心上人的结婚戒指,却因为某种原因没送出去,这份感情也无疾而终了,所以他才愤怒地拿着菜刀去剁这个戒指,就像剁断自己的那一份感情……
  这少年,难道不知道“抽刀断水水更流”这句话么?拿戒指撒气有什么用呢?戒指毕竟是无辜的,这戒指看起来至少要几千块吧,这样砍坏多可惜呀……燕子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燕子确实没猜错,这个戒指,是范飞在干掉风火雷电、赚到那几十万后,在县城的步步高商场买的。在给自己的母亲买一套首饰的同时,范飞并没忘记给丁诗晨买一个钻戒。
  这个钻戒的价钱是8888元,刚好和丁诗晨送给范飞的第一个手机是同样的价格,范飞看到这个钻戒上的标价,便觉得冥冥中似乎有种天意,立即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甚至也没有讲价。
  虽然丁诗晨家有的是钱,但范飞还是想用这个戒指表达一份心意,所以他今天去看丁诗晨,花费掉一年三次见面中的其中一次机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当面送出这个戒指,而不是像上次那样送她一枚狗尾巴草戒指。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传……范飞记得这句话,也一直相信他和丁诗晨之间的爱情会和钻石一样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和磨砺。
  只是他没想到,今天看到的却是那么残酷的一幕,让他伤透了心。
  虽然范飞和丁诗晨之间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也经历过生死考验,但范飞毕竟还是初谈恋爱,因此在感情上还很不成熟,有着初哥、菜鸟特有的冲动。此外,他因为开发潜能的原因,智商还不错,但情商明显不行,所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遇事还是喜欢冲动。一见自己的女友被另一个男人抱着,顿时急怒攻心,悲愤欲狂,完全失去了理智,把以往自己对丁诗晨的信任完全抛到了脑后,二话不说就和丁远洋大打了一架,失去了了解真相的机会……
  而更让范飞心痛的,是丁诗晨居然也踢了他一脚……
  范飞虽然知道丁诗晨没下重手,或许还可能是想制止他拼命,但他脑子大乱之下,反而对丁诗晨更为记恨,认为她在帮着她的“情夫”来伤害自己。
  如果他当时追上了那辆车,他很可能会把丁远洋杀死,甚至伤害丁诗晨。只是玩命地追出那四里多路之后,他的体能和异能都逐渐耗尽,就连心中的愤怒也逐渐燃烧完毕,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悲哀,心都似乎死去了,连愤怒都没有了力气。于是他来酒楼借酒浇愁,一大杯一大杯地灌着茅台和五粮液,用这顿有生以来最豪华的午餐,孤独地向他曾经的爱情挥手告别。
  酒入愁肠的结果,便是借酒浇愁愁更愁,范飞没多久就醉了,却还在死命地灌着自己,想麻醉自己的神经,好忘记失恋的痛苦。
  当喝到八、九分醉意时,范飞看到了桌上的菜刀,忽然回想起了自己买菜刀的目的,于是用菜刀死命地剁着这枚戒指,想彻底毁掉这枚定情信物,然后告诉自己,这一切都结束了,都他妈的结束了……
  当然,范飞并没有像郭胖子和燕子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他虽然喝了不少酒,还破戒抽了不少的烟,甚至还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拼命地折腾着自己的身子,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杀。
  为了一个女人而自杀,这绝不是范飞的性格。何况他还一直坚定地认为,在整个事件中,他没有任何过错和责任,一切都怪丁诗晨负心。
  而既然丁诗晨已经伤害了他,他又怎么肯为了一个负心女人再去伤害自己的生命呢?那不是太愚蠢了吗?
  他只是恨自己太蠢,和丁诗晨一起这么久,竟然没有看穿这个虚荣女人的内心本质……
  他甚至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因为他觉得,为了丁诗晨那样的负心女人,不值得流半滴眼泪。
  男人流血不流泪,因为鲜血代表着勇敢,眼泪代表着懦弱,这一直是范飞有些偏执、有些大男子主义的观点。
  “呃……”郭胖子闯进来后,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顿时愣住了,心中却也猜出了几分真相。
  “你们……干什么?”范飞听到这动静,抬起头来,两眼发直地问道。
  “帅哥,我们听到里面有声音,以为……以为有人在打架。”郭胖子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
  “打架?”范飞摇了摇脑袋,想了好一会,忽然怒道,“这里就我一个人,打……打什么架?出去!”
  郭胖子等人只得再次尴尬地退了出去。
  范飞再次把门反锁,然后继续“砰砰”地砍着那枚戒指。
  郭胖子等人在包房外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郭胖子刚才也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希望他们派个警察来看看。但派出所的人问清楚现在范飞并没有和谁打架之后,就说警力不足,暂时抽不出时间来,而且范飞现在暂时也没违反治安条例,等他闹事了再说……
  就在郭胖子为难之时,燕子却忽然笑嘻嘻地亮出了手上的一个东西。
  “干嘛?”郭胖子困惑地问了一句。
  “他的。”燕子指了指包房的房门。
  郭胖子恍然大悟,对着燕子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那是范飞的手机。
  燕子退到楼梯口,从手机里调出了范飞的通讯记录,选了最近联系过的一个名字为“和尚”的奇怪号码,拨了过去。
  “范飞,你喝完酒了?”接电话的自然就是半小时前刚和范飞联系过的馋公。
  “先生,我是临江楼酒楼的服务员,事情是这样的……”燕子赶紧把刚才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你等着,我马上就到!”馋公听后大惊失色,问清了酒楼的位置,然后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馋公和冰非墨便匆匆地赶到了酒楼,而这时,范飞已经在包房里醉得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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