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卫天青冷着脸道:“赵大人,这是你治下黑水山搜找到的兵器……我大秦严禁民间私藏兵器,但是黑水山却有一伙土匪盘踞,而这些兵器,便是他们藏匿的。”他走到赵广庆身边,盯着赵广庆的眼睛:“本官还可以告诉你,这些兵器,只是其中一部分,是那伙土匪来不及转移留下来的,还有大批的武器已经被转移,下落不明……赵大人,本官的意思,你现在明白了吧?”
  第一六零章 佛珠
  赵广庆脸色终于有些泛白,额头上甚至已经冒出冷汗来,他当然知道卫天青这句话的分量,如果卫天青所言是事实,那么这些兵器就代表着惊天的祸心,如此数目众多的兵器却只是其中来不及运走的一部分,那么全部的兵器又将有多少?
  在自己的治下,有如此庞大的祸心,自己却一无所知,这实在是一件极其不称职的大事,想来这事情被朝廷知道,必定会有雪片般的弹劾折子送上龙案,朝中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可是不在少数。
  赵广庆微一沉吟,神情凝重,抬手道:“卫大人,进屋说话!”
  卫天青想了想,终是点头,回头道:“楚卫将,你一同进来!”楚欢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听他这般说,拱了拱手。
  赵广庆瞧了楚欢一眼,也不多说什么,领着卫天青进了暖厅,分宾主坐下,又让下人上了茶,这才令服侍的下人都退下,向卫天青问道:“卫大人,你们这次前来通州,难道并非路过这里去往沧州,而是去围剿黑水山?”
  卫天青知道赵广庆对此肯定有些意见,但还是点头道:“不错,此番前来,正是奉了总督大人之令,全歼黑水山匪,只可惜……!”他握起拳头,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怒色。
  这一仗打的实在是窝囊的紧,可说是卫天青带兵以来,最让他耿耿于怀的一仗。
  赵广庆微一沉吟,才抬手道:“两位请用茶!”伸手拿起旁边案上的檀香木佛珠,又十分灵活地拨弄起来,缓缓道:“卫大人,这些兵器……当真是从黑水山搜找到的?”他话音之中,还是带着几分怀疑。
  卫天青脸色本就不好看,听闻此言,立时拉下脸,冷声道:“赵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怀疑本官之言?”
  “卫大人误会了。”赵广庆忙道:“卫大人,据本官所知,黑水江畔多有山头,每年从黑水江过往的船只还真不在少数,却从未听说江山有土匪劫船。而且黑水山附近,也没有听说有匪患作乱的消息……本官实在疏忽,实在想不到那里竟然有悍匪盘踞,更想不到那里竟然私藏了如此众多的兵器装备……!”看向卫天青,轻声问道:“卫大人,可抓到活口?本官倒想审一审,这些兵器他们从何而来。”
  “活口?”卫天青摇头道:“倒是有三具尸首,却并无一名活口。”
  “三具尸首?”赵广庆吃惊道:“难道……难道山上只有三名土匪?”他神色真挚,看起来似乎对黑水山林黛儿一伙人的存在丝毫不知。
  卫天青道:“那倒不是。此次攻山,本来隐秘之极,事先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赵广庆微笑道:“这自然不假,卫大人在通州剿匪,本官身为通州知州,却也一无所知,这消息自然是十分的严实。”见卫天青皱眉,立刻笑道:“卫大人继续说。卫大人此番带领两千精锐禁卫军,部署严密,该当将那帮悍匪一网打尽,怎地却只得了三具尸首?”
  卫天青也不理会赵广庆话中带着刺,道:“只是本官想不到,此次围剿黑水山,黑水山的土匪却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他们在山上设下了诸多陷阱,而且依仗山上的地下密道与我们周旋,我禁卫军五十多条性命就丢在了山上……!”他拳头紧握,“这三具尸首,还是在地下密道中斩杀,本官斩杀一人,楚卫将杀一人,还有一人在地下密道被发现,逃脱不及,本被擒住,却不防他口中含有毒药,咬毒自尽……!”
  赵广庆忙道:“卫大人的意思,其他土匪还在地下密道之中?”
  “若真是困在里面,那倒好了。”卫天青恨恨道:“便是掘地三尺,将黑水山翻过来,我两千禁卫军也要将他们搜出来,只可惜……!”
  赵广庆皱眉道:“卫大人,难不成他们都跑了?”
  “不错!”卫天青叹了口气:“这帮悍匪狡猾多段,依仗着地下密道通到黑水江,竟然从黑水江过江而去……!”
  赵广庆失色道:“过江而去?”身体前倾:“卫大人,难道……难道你没有安排人埋伏在那里?”
  楚欢拱手道:“赵大人,统制大人已经想到土匪有可能会从后山逃脱,所以安排了三百兄弟埋伏在那里,但是那帮土匪却不是从冰面上逃脱,而是从冰层下面潜水而去。”
  “冰层下面?”赵广庆眉头挤在一起:“寒冬时节,那江水何等寒冷,他们怎能从那里逃脱?”
  “确实如此。”卫天青沉声道:“楚卫将说的不差,那帮土匪就是从江面之下潜水而逃。若不是楚卫将想到这一点,我们到现在只怕也不明白他们是如何逃脱。”
  赵广庆闻言,打量楚欢几眼,问道:“是楚卫将发现他们潜水而逃?”
  楚欢道:“也只是胡乱猜想,却想不到竟被末将料中!”
  “后生可畏。”赵广庆微微颔首:“既然知道他们从何而逃,可派人追拿?”
  卫天青皱眉道:“赵大人身为通州的父母官,自然清楚那里的地形。黑水江对岸,乃是茂盛的森林,莫说这寒冬天气,便是平常季节也难以行路。郭郎将倒是领人捉拿,只是那帮土匪对森林的地方比我们要熟悉的多,在森林里搜找了大半日,不但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便是连他们的脚印也不能发现……这群土匪狡猾多段,进退都是极有章法,绝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赵广庆快速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
  卫天青继续道:“我们在地下密道中四处搜找,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我们想尽各种方法,打通密道,最后发现了八处石室,其中五处石室空空如也,而今日带来的这些木箱子,都是从其他三处石室找到。我们检查过八处石室,每一处石室都有木屑和铁屑的残痕,如果所料没错,这八处石室之前都是盛放过兵器箱子,但是因为事先已经知道有大军将要围剿,所以那帮土匪才一面在山上设伏,一面转移那些兵器……只是他们或许没有想到我们连夜行军去围剿,所以在转移这最后一批兵器之时,恰恰被我们撞上……!”
  赵广庆连连点头道:“卫大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又问:“卫大人,这是本官失职,本官今夜就写一道折子,快马送进京城,向圣上请罪!”
  卫天青肃然道:“赵大人,当务之急,不是去请罪,而是要追拿那批悍匪的行踪,更重要的是查明那批兵器如今藏在何方!”正色道:“赵大人,你可要知道,如果估算的没错,那批兵器的数量都是数以万计,可不是小数目,这是要造反,一旦这些兵器落到乱党之手,你可想过后果?无论如何,你赵大人也是通州的最高长官,这些兵器一旦真的闹出天大祸事,朝廷追究下来,你赵大人……!”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这不说却比说更有威慑力。
  赵广庆额头再次冒汗,连声道:“正是正是。卫大人,你……你说那些兵器如今藏在哪里?真要落入乱党之手,后果……后果不堪设想啊!”
  大秦帝国虽然只是建国短短二十年,但是从建国开始,一直就称不上天下太平,当年南征北讨灭亡十八路诸侯,固然让天下一统,但是这些诸侯残党却依然隐匿在民间,再加上近些年来,朝廷对百姓的赋税一增再增,各道已经是民怨载道,常有乱民骚动。
  好在大秦帝国在建国一开始,就为了防备民间动乱,所以下达了许多禁令,对刀具和马匹的管制十分严格,普通人根本不能使用刀具,一经举报发现,轻则充军发配,重则人头落地,所以各地虽然时有暴动,但是暴动百姓的兵器实在太过落后,根本无法与正规军作战,朝廷往往以数量不多的军队就能够很快平定动乱。
  但是如果有数量庞大的精制武器落入百姓或者别有居心的乱党手中,那么手持精锐武器,就完全可以给朝廷带来极大的危险。
  这些残留下来的武器,不但拥有精制钢刀,甚至有箭矢,还有强弩,这些武器装备已经成了系统,流入民间,祸患无穷。
  卫天青见赵广庆露出慌乱之色,皱起眉头,道:“赵大人,这通州是你的地面,你还要询问本官如何处理?”
  赵广庆一怔,马上回过神来,道:“本官明白了,这就派人传令各级衙门,派出人手全力搜寻土匪和兵器的下落。”
  卫天青道:“赵大人现在就应该立刻派人封锁通州地面上的各条道路,增设关卡,他们手中有数量庞大的兵器,他们要想转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各条道路,关卡,隘口都要严加盘查来往车辆,见到可疑之人,定要拿下审问……赵大人在通州十多年,对通州地面的情况了若指掌,应该知道如何截断那些土匪的道路。”顿了顿,又道:“大批的武器装备,想要隐藏起来,绝非易事,赵大人可一面让人在明面封锁搜找,另一面则派人暗中查访,必须尽快找到这批武器的下落。”
  赵广庆听卫天青这般说,似乎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立刻道:“卫大人放心,本官这就下令部署。”起身道:“卫大人,楚卫将,你们还没用饭吧?本官这边派人安排酒菜……!”
  卫天青已经起身道:“不必如此,公务要紧。”拱手道:“赵大人,事关重大,务须严密部署,我禁卫军在这里休整两日便即返回云山府,这两日若是有用得上我禁卫军的地方,尽管开口!”
  “有劳有劳!”赵广庆忙拱手道。
  送到大门前,楚欢忽然笑问道:“赵大人信佛?”
  赵广庆一怔,皱眉道:“楚卫将何出此言?”
  楚欢指了指赵广庆手中的紫檀木佛珠,赵广庆立刻笑道:“本官前两年去了一座寺庙,这是庙里的主持赐给本官,说是带着它能逢凶化吉,这一次本官真的希望它能帮助本官逢凶化吉了!”
  第一六一章 不解之谜
  卫天青领着手下的兵士准备出城,此时时当黄昏,街上行人倒是不少,纷纷闪避,卫天青情绪十分低沉,他此番是有心要打个大胜仗,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这番样子,出动两千精兵,几日来急行军,围剿一座小小的山头,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折损了五十多名精兵,这让他心理到现在都窝着一团火,却是无处发泄。
  楚欢骑马跟在卫天青旁边,看出卫天青的心情,轻声问道:“大人,你有心事?”
  卫天青被楚欢声音打断思绪,摇头叹道:“楚兄弟,不瞒你说,我卫天青领兵以来,还从未碰到如此窝囊之事……总督大人对咱们这次出兵期许有加,谁知道……!”一声长叹,摇了摇头,显得十分郁闷。
  楚欢想了想,忽然道:“小弟做东,想请卫大哥喝杯酒,却不知卫大哥愿不愿意?”
  卫天青扭头看向楚欢:“喝酒?”
  楚欢指着街边的一家小酒馆,笑道:“小弟请不起大酒楼,这里有一家小酒馆,卫大哥可愿意屈就?”
  卫天青犹豫了一下,叫过一名牙将,令他带人先出城回营地,自己则是与楚欢到了那家小酒馆前,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迎上来的伙计拉去喂马料,自己则是与楚欢一同进了酒馆之内。
  酒馆不大,里面稀稀落落的客人也不多,见到将官进来,里面的掌柜慌了手脚,将酒馆唯一一处幽静的地方腾出来,是一间小房间,用门帘子掩着,楚欢二人进了里面坐下,掌柜亲自送上了酒菜。
  楚欢为卫天青斟上酒,也为自己斟上,卫天青拿起酒杯,一口饮酒,随即摇头道:“我实在想不通,怎会是这样的结果!”
  楚欢又为卫天青斟上,这才轻声道:“卫大哥,这次咱们围剿黑水山,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你是说那些兵器?”卫天青苦笑道:“那些兵器又能算什么收获?咱们死了几十个弟兄,那可都是夏练三暑冬练三伏训练出来的精猛之士……最可气的是,若是死于搏杀倒也罢了,可是死在那些陷阱之中,而且死状凄惨……!”他脸上满是愤怒,握起拳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那帮土匪,我终要一个一个挖出来,全部斩杀!”
  楚欢正色道:“卫大哥,话不能这样说。咱们这次看似失利,但是却大有收获。”
  卫天青奇道:“此话怎讲?”
  “黑水山的状况,卫大哥也是清楚了。”楚欢平静道:“现在看来,那里就是一处隐秘的藏点,乃是乱党用来收藏兵器装备之处。”顿了顿,正色道:“黑水山穷山辟水,罕有人至,根本不惹人注意,山上更是机关重重,如此地方,确实是一个极佳的藏匿兵器装备之所。如果不是这次发兵攻打,只怕谁也不知道,在这黑水山竟然藏匿着数量如此庞大的兵器装备。”
  卫天青点头道:“楚兄弟,不瞒你说,从地下密室之中发现那些兵器,我身上可是出了一身冷汗啊……祸心,天大的祸心。这是西山道地界上发现的东西,如果这些兵器装备真的用来叛乱……总督大人必然难逃失察之责。”看着楚欢,肃然道:“楚兄弟,你或许不明白,总督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是行事却是异常谨慎,西山道总督的位置,那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总督大人但有失足,后果亦是不堪设想。”
  楚欢点头道:“小弟明白。也幸好及时发现,否则任由这些兵器囤积下去,祸患无穷。他们将黑水山当做据点,必定是经过精心的选择,不论山上的地下密道是不是他们自己挖掘建造出来,这背后之人定是非同小可之辈。”
  卫天青端起酒杯,饮了半杯,皱起眉头道:“这些年,总督大人并没有疏于西山道各州的监察……通州也确实是民怨声最重之地,时常出现动乱,但是一切也都还在控制之中,可没听说有这样厉害的乱党。楚兄弟你也知道,咱们当处于这伙人交过手,他们手底下的功夫可着实不弱,有板有眼,绝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只是我实在想不起,通州到底有哪群乱匪有如此实力?”
  楚欢道:“卫大哥自然不会想起的,否则若卫大哥知道有这伙人存在,他们也就不可能存活到今日了。”
  卫天青点点头。
  “这次捣毁了黑水山,看似让他们走脱,但实际上却是毁了他们的根基。”楚欢正色道:“黑水山这样得天独厚藏匿装备的地方,可不是轻易就能够找寻到。他们如今固然将大批武器转移,但是想要找一个安全藏匿的地方,绝非易事!”
  卫天青似乎明白什么,眉头展开,点头道:“不错。咱们计划出兵,也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他们就算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转移兵器,那也一定是十分匆忙,那批物资数量庞大,他们不可能有办法不漏一点形迹,只要赵广庆派遣手下官兵差役四处搜查,一定会查出一些端倪。此番咱们回到云山府,我立刻奏请总督大人,再次请神衣卫出马,神衣卫到时候过来,那帮土匪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躲过神衣卫的耳目!”
  楚欢端起酒杯,与卫天青对饮一杯,才皱眉道:“卫大哥,其实小弟有一事一直想不通!”
  “何事?”
  “小弟对赵知州不大了解,不知卫大哥对他了解多少?”楚欢凝视卫天青,压低声音道:“恕小弟冒昧问一句,这赵知州……可有治理才能?”
  卫天青一怔,微一沉吟,才压低声音道:“要说治理之才,赵广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赵广庆的父亲曾经跟随圣上南征北讨,是个文吏,当年负责粮秣的记录,圣上定鼎天下之后,他的父亲进了户部,做了一个主事,赵广庆因此也外放做了个小官。这人当初做官,颇有才干,每刀一任,都能有些政绩,也正因如此,这官儿升的也快,十一年前,他便成了通州知州……!”
  “十一年前?”楚欢微微一惊:“卫大哥,你是说,这赵广庆在这通州待了十一年,却没有调任升迁?”
  卫天青忍不住笑道:“楚兄弟,这事儿许多人都知道,也成了官场上的奇谈。这通州是个穷州,又是个动乱频起的州,官场上的人都知道,这通州知州的座位上都是荆刺,谁坐在上面,那都是扎屁股,这天下十六道,六十六州,知州之位人人都求,但是其中有三州知州的位置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而通州知州恰是其中之一!”
  “这是为何?”楚欢奇道。
  卫天青解释道:“我方才也说过,这通州自然条件十分恶劣,而且多是山林之地,耕地不多,而且每隔两年就会有天灾,要么黑水江泛滥,决堤出洪,要么就是大旱干燥,收成不好,而且通州地面也没什么矿藏,所以十分穷困。这通州从立国开始,每年都会有乱民骚动,西山道六州之地,这通州民风最是刁蛮,难以驯化……!”
  楚欢摇头道:“卫大哥,恕小弟直言,这天下百姓,其实都算不得刁民,也很少有难以驯化之民。百姓们所求并不多,能够吃饱肚子睡得暖和,他们就心满意足。甚至于他们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罢了,但是自家的父母妻儿也跟着受这样的苦,你说他们又该怎么办?”
  卫天青皱起眉头,沉吟片刻,摇头苦笑道:“楚兄弟,一语惊醒梦中人。”叹道:“我卫天青也是贫苦人出身,在官场久了,不知不觉说话也变味了……!”
  楚欢忙道:“卫大哥切莫如此说。你的心思,小弟也能明白,你希望天下太平,没有动乱,没有争杀,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卫天青立刻道:“知我者楚兄弟也。”
  楚欢含笑道:“卫大哥,咱们继续说赵知州,他怎甘心在这里一直待到现在?”
  “甘心?”卫天青立刻摇头道:“他怎可能甘心。他曾经为了离开这里,甚至主动请辞,朝廷不准,后来他又故意办差了差事,然后主动请罪,希望朝廷贬职调用,朝廷依然是不准。朝廷是铁了心要将他按在通州,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赵广庆刚到通州之时,那是准备大干一番,干出了一番政绩。在他之前,几任知州都是无法镇住通州,动乱不断,每年上缴的赋税不过三四成,为此砍了两个,关了三个,赵广庆到任之后,不但民变少了许多,而且每年赋税都能上缴六七成,正是如此,朝廷觉得通州知州的位置非他莫属,不贬不升,按死在这里,赵广庆本想做出政绩得到升迁,谁知道却是弄巧成拙……他这一呆,就是十多年,硬是没有熬出头的日子。”
  楚欢咄咄称奇,但是瞬间皱起眉头,轻声问道:“如此说来,这赵知州确实有治理之才,对通州也是治理的井井有条?”
  卫天青点头道:“至少曾经是这样。”奇道:“楚兄弟,你为何对他如此感兴趣?”
  楚欢淡淡一笑,道:“小弟只是好奇,如此精明的人物,怎会对黑水山的情况一无所知?”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卫天青皱眉道:“楚兄弟,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有话但讲无妨!”
  楚欢想了想,才道:“黑水山大批的兵器,我和卫大哥都见过,那都是从未用过的……小弟以为,黑水山固然是藏匿兵器的地方,但却不是打造兵器的地方。要打造钢刀,制造箭矢,制造强弩,这可都不是简单的事儿,需要大批的工匠铁匠,而且还需要大量的材料,打造钢刀需要炼钢,箭头的铁箭头需要大量的铁矿,还有那强弩,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制造出来,向来只有军中少量配备,而且造价也是极其昂贵……这些兵器打造出来之后,运到黑水山,沿途关卡难道没有任何人盘查?上万件包藏祸心的兵器,怎会那般轻松就打造出来,又那般轻松运到黑水山藏匿起来?”说到此处,楚欢眉头锁起,凝视卫天青:“卫大哥,你说黑水山那帮土匪真有如此通天能力?”
  第一六二章 窥听
  小酒馆内,楚欢这一番话轻声道来,卫天青却是听得惊心动魄,等楚欢这番话说完,卫天青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两只拳头却已经紧紧握起,拳头上的青筋暴突,可见其心中的愤怒与震惊。
  一阵沉寂之后,卫天青终于用极低的声音问道:“楚兄弟,你是说……!”
  楚欢不等他说完,已经摇头道:“卫大哥误会了,小弟的意思,并不是卫大哥所想的那样。只是这些疑惑在小弟心中盘旋,也只能对卫大哥说来。”
  卫天青神情凝重,低语道:“楚兄弟,若不是你这般说来,我还真是想不到这个头上,我只知带兵打仗,一直以为黑水山是一帮悍匪,哪怕是查到大批兵器装备,也只觉得那是悍匪意图谋反,实在想不到……!”他微一沉吟,低声问道:“楚兄弟,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且问你,你是否觉得黑水山的事情另有隐情?甚至事涉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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