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褚辰乖巧听话，依言坐过来，下面柔软的触感很舒服，确实没那么难受了。
十五分钟后，李慕泽带领褚辰来到陈医生的私人工作室。
负责为褚辰催眠的医生叫舒雅，业内有名的催眠大师，治疗成功的病例数不胜数，如此有成就的心理医生却是意外的年轻漂亮，而且说话的态度十分端庄优雅，有一点和陈携炜特别像，语气温和自然而然给人一种亲切感。
经过陈携炜的简单介绍，双方几人握手问好，有了大概的认识和了解。
陈携炜刻意命人安排了一间安静的休息室为舒雅医生和褚辰制造独处的环境。
因为迟到整整一个小时，所以时间紧迫，闲杂人等自觉消失，房间内只剩医生和褚辰两个人，出奇的安静。
他们互相打量，用眼睛传递彼此的情绪。舒雅医生笑得亲切温柔，褚辰却始终保持冷漠的态度，眼底都是戒备之色。
舒雅并不在意，来之前已经了解过褚辰的性格，她是医生，会主动略过患者的私人情绪，她缓缓笑起来，主动打破沉默：你好，五少爷，我叫舒雅。
你好。褚辰点下头，表情仍旧不变，内心深处没有多大的触动。
舒雅搅拌手中的饮品，用小勺敲了两下杯沿，随后递给褚辰：李先生告诉我，你很喜欢。
褚辰接过来放在嘴边一闻，居然是旺仔牛奶。他抿嘴喝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不自觉地放松身体。
舒雅顺势让他躺在软椅上，头部靠在头枕，轻声说：请相信我，我是医生。
医生，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褚辰声音淡淡的，还有很难察觉到的不耐烦。
舒雅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笑道：五少爷，我问之前，希望你能对我放下戒备之心。
褚辰微偏过头，看向门口的位置，说：你问吧。
察觉出他的抗拒，舒雅垂下眼眸，嘴角挂着浅笑：五少爷，你好像对恢复记忆比较抵触，对吗？
褚辰放在腿部的手忽然攥紧，很快又松开，这是他纠结时的下意识小动作，他抿着唇没说话，无疑是默认。
舒雅柔声问：为什么呢？
因为....褚辰的嗓音不知不觉哑了几分，他看着手里的旺仔牛奶，仿佛杯中有一轮漩涡转个不停，他看得有些出神，我不确定以前的褚辰，是不是一个好人。
舒雅看眼钟表，视线又落回褚辰身上，来之前已经掌握这位五少爷的基本资料，她利用一周的时间背熟这些资料，私下里也跟褚辰的几位哥哥见过面，她在褚家见过褚辰成长过程中留下来的所有照片，也从褚源口中了解了一些褚辰小时候的趣事，还有性格转变的过程。
她认为，无论是曾经高冷的褚五少，还是现在失忆的李呆呆，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五少爷，你会觉得冷吗？舒雅突然问。
褚辰看着杯里的牛奶超过两秒就会觉得头晕，他恍恍惚惚地点头：有一点。
稍等。舒雅说完起身，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毛毯盖在他身上。
褚辰的目光忽然被医生胸前的别针吸引，仿佛有一道光从眼前略过，然后他被带入到另一个世界。
他渐渐闭上双眸，听到女医生温柔的嗓音缭绕在耳边：五少爷，有人来接你，你会跟他一起回家。
是谁...
你的父亲。
*
医生办公室／
李慕泽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呆坐半个小时之久，身边没有电脑，也没有褚辰，他就这样干巴巴地坐在沙发上，屁股都没挪一下。
利用这段时间，他思考了很多，甚至幻想褚辰会不会马上恢复记忆，还脑补恢复记忆后两人见面的情形。
褚辰还会黏他吗？
还会像以前一样只爱他一个人吗？
.好像不太可能。
想到这里，李慕泽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从什么时候开始，潇洒自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李大神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好像是自从喜欢褚辰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安全感。
正自胡思乱想，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陈携炜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白大褂，面容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跟以往一样，儒雅随和。
李慕泽很快站起身，满眼担忧地问：陈医生，结束了吗？
陈携炜将手里冲泡好的茶水递给他：还没有，才进去三十分钟，依照我对舒雅的了解，她会以朋友的身份先跟小五聊一会儿，让小五放下警惕性，然后才能奔入正题，我想他们会进行的很顺利，不用担心。
那个....李慕泽接过茶杯放在手里攥紧，还是不太放心，这种治疗法，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副作用吧？
闻言，陈携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的，催眠术是一种精神治疗，对患者本身是没有实质上的危害，我们只是利用这种方法，试图唤回小五曾经的记忆。
今天.....能恢复吗？李慕泽问得忐忑，用喝茶来掩饰他的紧张。
不过陈携炜还是察觉到了，微微一笑，指着沙发邀请人落座。
两人面对面，陈医生开口道：今天不太可能，这种事不能急，遵循渐进要看运气，也许一周有效果，也有可能是一个月，又或者是一年。
哦。李慕泽表示了解地应了声，同时在心里默默松口气。
陈携炜笑着看他，又说：恭喜，nj成立联盟，李先生的事业蒸蒸日上。
李慕泽说句谢谢，继续喝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携炜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叹息一声，开始发挥自己的特长，进行心理疏导：其实小五恢复记忆，并不是坏事，有些事情可以真相大白，最起码不用每天活得提心吊胆，而你们之间的未解之谜也会有结果，何乐而不为呢。
道理都懂，但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种随时会被抛弃的感觉有多糟糕。李慕泽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说：陈医生，褚辰小时候见过的哥哥，不是我。
陈携炜并没有表现出意外，也没有替他失落，只是问：你确定吗？
嗯，李慕泽轻点头，呆瓜告诉我，他小的时候在水库附近玩，被一个大哥哥救了，时间确实有巧合之处，可惜我不会游泳，而且按照年龄来讲，褚辰四五岁的时候我也有七八岁了，如果真的是我，我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陈携炜眉梢微动，轻声问：那你记得什么？
李慕泽脱口而出：只记得我掉进水里差点淹死的感觉。
李先生小时候有过溺水的经历？陈携炜表示有点惊讶。
这种糗事并不值得炫耀，李慕泽低头喝茶，敷衍地嗯了一声。
思忖片刻，陈携炜道：李先生，我跟你讲一个学术界的普遍现象，记忆的存在非常神奇，可能在自然中只有时间能与它的神秘性相匹敌。一个人在智商正常的情况下，三岁便开始有了潜意识的最初记忆，甚至有些人是两岁，几乎没有人会记得一岁之前的情况，在婴儿时期，人会经历一段无记忆的黑暗阶段，这种形式的失意目前被学界统一为儿童失忆症。
听到这里，李慕泽忍不住插了一句：照这么说，那七八岁的孩子，应该是有记事能力了吧。
陈携炜不置可否地点头，接着道：我曾经说过，小五为什么会突然记起四岁时发生的事，很有可能是刺激性病症激发起他埋在心底多年的记忆。同样，李先生也会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在刺激性的危险情况下，只深刻记住当下的感觉，从而忘记前因后果，忘记事情的缘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包括身边的人，只记住与死神交手时的危机感，毕竟只有生死，才是最令人难忘的时刻。
李慕泽慢半拍的哦了一声，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是没听懂，不确定地问：陈医生，你的意思是.....我因为溺水的恐惧感，所以忘记了那天见过的人？
陈携炜说：李先生，可以仔细回忆过往，或者是问问身边的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经历是否跟小五有重叠，逃避不能等来真相，只会让结果更糟糕，查清楚事实真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李慕泽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苦笑着摇头：我问过家里人，我溺水确实是因为一个小孩子，但不是男孩，是一个胖丫头。
胖丫头？陈携炜一字一顿重复，随和带笑的面容居然皱起眉头来。
对啊，我确定，李慕泽怕人听了不相信，急忙补充道，我妈说的，她肯定不会记错，她形容那个小姑娘特别胖，走起路来抖三抖，还是长头发，喜欢哭鼻子，怎么可能是.....呆瓜呢。
李慕泽忽然想到褚辰打架的画面，冷酷心狠帅到没朋友，他没有办法自欺欺人的把胖丫头和褚辰联想到一起，首先性别就不对，其次是性格，简直是天壤之别。
胖，长头发，爱哭鼻子。陈携炜重复一遍，音量不高不低。思索了一会儿，刚刚紧皱的眉头松开了，想了想说，这样吧李先生，等我有空去褚家，我拿一些小五的照...
话未等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也可以说是被人撞开。
前台接待的小护士大惊失色地闯进来，顾不得礼仪，急道：不好了陈医生！褚四少来了！
闻言，陈携炜脸色不变，缓缓站起身看向门口。
李慕泽却好奇地挑起眉梢，来就来呗，这有什么不好的？
紧接着又听护士说：带着菜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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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杀猪刀
门外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故意放缓的步调，明明踩在地板上的感觉那么轻慢，却含有让人不可忽视的浓浓杀气。
站在门口汇报的小护士转头瞄一眼， 看清楚是谁时， 立刻缩着肩膀一溜烟跑没了影。
下一秒， 办公室虚掩着的门被人用单只脚踢开， 一个样貌出类拔萃的男人走进来， 仍旧是熟悉的炫酷黑色机车服，利落的短发， 俊美绝伦的脸庞， 眼尾处有一颗显眼的泪痣， 平白给这张脸填了一分妖异。
李慕泽再次见到褚钧，除了第一次见面险些认错人以外，他就再没把两人搞混过，相处几次以后会发现，褚辰和褚钧两兄弟的差别很大， 性格的天差地别会导致原本长相相似的两人看上去也没那么难以辨认，何况褚钧那暴躁的气势让人不敢恭维。
褚钧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连个眼神都没给屋里的两个人，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意， 阔步走到办公桌对应的老板椅， 大爷似地一屁股坐下，两条长腿交叠放到桌面， 将腰间别着的菜刀拿出来放在手里玩把，像极了来讨债的□□。
他一手轻抚刀沿，自顾自地说：我是来保护弟弟的，谁要是敢动我家小五一根头发或者是趁机诱惑....
话说半截， 他抬起眼眸，冷冷地看向陈携炜，忽然把手中的菜刀劈在办公桌，发出吭的一声，恶狠狠地接着说：本少爷就砍死他！
李慕泽自然反应地看一眼旁边的陈携炜，不免有些担心医生的人身安全。不过陈携炜始终一个表情，温文尔雅面带笑容，往深了研究，兴许能看到眼底藏着满满的柔情。
有人拿菜刀冲到自己的地盘满口威胁，还用刀将自己的实木办公桌劈出裂痕，这都稳坐如山不会生气，真是高人中的高人，李慕泽暗叹陈医生好脾气。他的目光在这俩人之间扫了两眼，心知自己现在很多余，便很识趣地站起身，对陈医生轻声说：陈医生，我出去打个电话。
陈携炜笑着道：李先生，你忙。
李慕泽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听到坐在椅子上的褚钧嘀咕一句：装什么正经人....
等人出去以后，办公室安静下来。
陈携炜面色不变，清俊的脸颊始终挂着淡淡的暖意，他缓步走到窗边，打开一扇窗户，外面的风吹进来，夹杂着繁华城市的喧嚣。
身后的男人正在蓄力，双拳攥紧咯咯作响，都不用回头去看，陈携炜就已经感受到那热烈的目光，烧的他背后都燃起了火。
他缓缓回过头，习惯性地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坐在办公椅的男人柔声问：饿不饿？
褚钧积累的怒气值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彻底消散，很快胸腔又续起另一股怒气，恨自己的不争气。褚钧用力拔起办公桌上插着的菜刀，站起身冲着人比比划划：废话！本少爷中午就没吃饭，肚子都叫半天了！
闻言，陈携炜挪动脚步往办公桌这边走近，他每走一步，褚钧的心跳就跟着快了一拍。
等他走的更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时，这个时候的褚钧已经自然反应地往后缩，还不自觉的小声吞咽口水，紧张到拿刀的手都在抖。
为什么不吃饭？陈携炜轻轻地问，眼底盛有不满的情绪。
褚钧脸一扭固执的很，嗓音微哑：上午跟朋友出去玩了，约好去奉田大道飙车，有个哥们儿的车子翻了，差点喂！关你什么事！我干嘛要向你汇报，你管我那么多？
说到一半，褚钧才反应过来，他干嘛要跟这个老男人解释那么多。
陈携炜没有不高兴，但也没有露出笑容，面无表情地扶了扶眼镜，微俯下身凑近，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
霎时间，褚钧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一屁股跌回座椅，拿着菜刀的手深感无力慢慢松开了，哐当一声掉在办公桌，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