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陈携炜瞄一眼那菜刀，仍旧不变脸，伸出一只手绕到褚钧的肩膀一侧。
褚钧眼睁睁看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朝他伸过来，想阻止却无能为力，他只能微微开启薄唇，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干嘛！离我远一点，小心我用刀砍你啊，这可是磨好的杀猪刀，砍一刀下去直接两半，你....
忽然安静了下来，褚钧后半段的狠话没有说出口，因为陈携炜离他太近了，近到双方的呼吸融在一起。
即便如此，陈携炜还是没有停下动作，那只手继续往他的身后抚摸，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褚钧控制不住地红了脸，而且半边身子都酥了，连带着声音也变了味，超小声地说句：你到底要干嘛。
听语气，说是质问，还不如说是求饶更恰当一些。
陈携炜抓住了一块布料，稍稍用力地往上提了提，没拽动，镜片下的眸子平静如湖，轻声说：抬起屁股，我要拿外套，手机在口袋里，帮你叫餐。
褚钧的脸色乍黑乍红，观赏性极强，他狠狠咬住下唇，一股火直冲心头，也不知道是跟自己生气还是因为陈携炜，总之怒气高昂难以控制。他倏地站起身，退后一步让开位置，满脸羞愤地瞪着陈携炜。
玛德！拿手机为什么不早说！离得那么近，害得他以为....
这个老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陈携炜不以为意，顺手拿起挂在办公椅上的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打通餐厅的电话，叫了一大堆他最喜欢吃的东西。
龙井虾仁，化童鸡，鸡翅包饭有吗？那来一份鲜肉小笼吧，嗯嗯没问题，尽量快一些，谢谢。
挂断电话，陈携炜将手机放回原位，外套重新搭在办公椅上，随后退开一步，指着办公椅说：你坐在这里等吧，十五分钟。
说罢，陈携炜抬起腿，有要走人的意思。
褚钧心下一急，脚步快过那张嘴，还没等开口质问对方要去哪里，他整个人先扑了过去。
他原本是向上前两步拽住陈携炜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这人不准去骚扰他的弟弟，想象中的画面很酷很帅很霸总，可惜现实总不如想象。他一只脚不小心绊住桌腿，整个人重心不稳，惊呼一声地往前栽倒。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吃屎的时候，鼻尖先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对他来讲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随后他的腰间多了一双手，紧接着上半身跌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入眼的是白色大褂，鼻尖的气息是褚钧从小到大偷偷怀念的味道，淡淡的香气，其中参杂着消毒水的味道，衬得这个人总是有一股高洁清雅的气质，就像天边的银河，美的令人心动却遥远的触不可及。
认识很多年，褚钧却极少有机会和陈携炜离得这样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陈携炜在他的印象中，总是远远地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他。
凭什么啊！
陈携炜可以转过身去抱褚辰，可以为了褚辰坐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专门去国外取药，甚至推掉医学界邀请的演讲会只为了陪褚辰弹钢琴弹到深夜。
而面对他时，这个男人除了保持一张笑脸再没有其他的表情，仿佛他是个洪水猛兽一样离得远远的。
想到这里，褚钧鼻尖涌起酸涩感，克制不住地红了眼眶，他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和愤怒，只能用最张狂的一面掩饰，他狠狠地推开身前扶着他的男人，涨红着脸骂道：你他妈少碰我！离我远一点！
陈携炜措不及防地被他推了一下，险些站不稳，不可抗力地稍稍退后，但仍旧没有发火，表情淡然到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
你没事吧？陈携炜关心地问。
本少爷能有什么事儿！褚钧吸了吸鼻子，抄起桌子上的杀猪刀，对着男人比划两下，姓陈的，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要是敢对我家小五动歪脑筋，我就把你砍成两半，本少爷说到做到！
陈携炜不言语，一手整理袖口，眼睛却始终看着褚钧，俩人稍有不慎就会对视，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微妙极了。
沉默良久后，陈携炜忽然轻轻笑出声，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摞病例单，转身往门口走去，打开门以后，他脚步顿住，头也没回地说句：楼下新开了一家杭州餐厅，味道非常不错，你不需要借着小五的理由过来玩，小五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来这边看看风景。
话说完，陈医生抬脚走了出去。
留在办公室的褚钧脸都绿了。
他怒瞪双眸，双手叉腰，气得脸鼓鼓。刚刚陈携炜的那一番话，就好像把他贴在脸上的面具毫无征兆地揭开。
那段话翻译过来合成一句的意思就是：你想见我就来，不需要拿小五当借口。
褚钧炸毛了！恨不得冲出去一屁股坐死陈携炜，不过细细考量一番，老男人说的话好像是有一点道理呢。
小五不在的时候，他也可以来玩啊，毕竟小的时候，都是一起叫叔叔，凭什么差别待遇。
楼下的杭州餐厅不仅好吃，效率也很快，褚钧拿到外卖以后就开始狼吞虎咽，吃得两腮鼓鼓，哪还有一点富家公子的样子。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风卷残云一扫而光了。
吃饱喝足以后，褚钧向前台的小护士打听李慕泽去了哪里，最后在楼梯口的通风处找到人。
李慕泽正靠在窗边静静地吸烟，满眼忧虑，显然过得不是很快乐。
褚钧抬脚走近，打了一个响指，唤回对方的注意力，臭不要脸地伸出手：李大神，借一根烟。
李慕泽转头看他，礼貌点头：褚四少。然后摸出烟盒直接扔给他。
褚钧接过来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熟练点燃，眼前烟雾缭乱，他忽然笑起来：李大神，你觉得我怎么样？
？？？
李慕泽挑眉，头顶飘过一排问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他笑了笑，继续说：别误会，不是那方面，我的意思是说，我这个人值不值得你信任？
闻言，李慕泽眉毛竖起，更是不知所云：褚四少，有话直说。
褚钧走到窗边，靠在李慕泽对面的墙壁，歪着头往写字楼下面看，边吸烟边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小五，他是我亲弟弟，发生了意外人变傻了，我作为哥哥有义务保护他。李大神，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最起码目标一致，褚源告诉我，你这个人做事很谨慎，而且疑心特别重，但是我想说的是，我绝不会伤害小五，也不会放过伤害小五的人，所以李大神对我不必保持戒心。
李慕泽万万没想到褚钧会主动找他说出这些话，有些意外还有点高兴。毕竟褚钧是褚辰的亲哥哥，是褚辰的家人之一，这是否证明了褚家人已经接受了他是褚辰男友的身份。
不管怎样，褚钧应该是默认了。
他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淡淡地笑道：褚四少真是多虑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最开始确实有过怀疑，几次接触以后，李慕泽能感受到褚钧的为人如何，一个对家业和金钱没有欲望的人，有什么理由会伤害自己的弟弟呢，除了偶尔为陈医生吃褚辰的醋之外，褚钧算得上是一个好哥哥。
只是有一点，李慕泽听了不太高兴，他皱起眉头，不悦地纠正道：褚辰不傻，失忆的李呆呆更不傻。
褚钧翻个白眼，心底冒起酸泡泡。
该死的小五，从小到大都有人护着，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其实有件事，还真想请褚四少帮忙，李慕泽熄灭了手里的烟，双手插兜往前走两步，压低了声音，四少爷明晚有时间吗？
褚钧挑眉问：什么事？
当然是有关于褚辰，李慕泽笑得神秘感十足，陪我去罗山走一趟？
一听是罗山，褚钧果然上钩，没带犹豫的直接答应：好啊，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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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如实交代
沉睡中的男人， 眉梢微动，似乎睡得不安稳。
耳边隐约传来几个小孩子嬉笑玩耍的声音，树上的许多鸟儿也加入其中， 各种鸟叫声清脆如水音， 胜似天籁， 百听不厌。
褚辰费力地睁开眼， 原本模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真实，他看到周围有好几个六七岁模样大的男孩子围着他， 而他自己盘坐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院子里， 旁边摆放着棋盘， 还有散落一地的棋子。
他正自好奇，伸手想去碰那个棋盘，还未等有动作，头发突然被人揪了一下。
一转头，发现是一个奶凶奶凶的男孩子， 长得非常漂亮，眼角有一颗泪痣，小嘴一开一合地嘲笑他：小胖子！疼不疼？叫你不听话，不准哭哦， 不然晚上往你被窝里放毛毛虫， 吓死你。
褚辰抬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居然是过肩的长发， 低头又看自己的肚子，胖到凸出来一团，他按住自己腰上的游泳圈，脑海里闪过另一个大哥哥的脸， 他飞速站起身，控制不住地哭起来：呜呜呜.....我要哥哥....哥哥答应要来找我，他要娶我！
啊哈哈哈哈哈哈！身边的男孩子笑到岔气，伸出手又来拽他的头发，小胖子！我才是你哥哥，没人会娶你的，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
呜呜呜...褚辰哭得一抽一噎，边抹眼泪边问，你是谁呀？
男孩子愣住，随后不高兴地板起脸：傻子，我是你四哥。
画面忽然一转，只剩褚辰孤零零一个人地坐在原地，他还在用小手绢擦眼泪，手里攥紧一块脏兮兮的石头，哭得特别伤心。
这时候，有一个约十几岁的大男孩朝他这边走来，这个人比他见过的任何孩子都要高壮，男孩年走到他身边，弯腰把他胖胖的身体抱进怀里。
褚辰闻到熟悉的味道，整个人都放松了，靠在对方的怀里小声哭泣：都欺负我...
没事的，男孩拍了拍他的头发，柔声安慰，小五，别哭，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褚辰看着男孩的侧颜，有些疑惑：你是谁呀？
男孩说：小五，我是你大哥。
褚辰有印象了，他搂住大哥的脖子，开始控诉四哥的欺人行为：褚钧把我的石头扔进池塘，找不到了，他还拿了一块脏的还给我，让我不准告诉妈妈。
什么石头？
呜呜呜.....哥哥给我的石头，长大要娶我的哥哥。
乖，小五是男孩子，长大以后要娶新娘的。
我不要娶新娘，褚辰哭得更凶，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要找哥哥，我只要哥哥。
好，大哥答应你，长大以后帮你找哥哥，好不好？
好！褚辰重重点头，可算是收住了眼泪。
褚辰有些困了，眯起眼睛把脸靠在男孩的肩膀，不多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褚傲！放肆！
抱着他的男孩浑身一振，很快将他放开。
老者两鬓苍白，那是经过岁月磨砺之后留下的痕迹。老者抬起头，眉宇间掠过一丝威严：我有没有说过，不准接近小五。
男孩不敢言，低着头落寞至极。
老者冷哼，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下一秒变笑脸，对着褚辰招招手：小五，到奶奶这里来。
褚辰的目光在老者和男孩之间游离不定，有些奇怪，一时间没有挪步。
老者吩咐旁边的管家，让人把褚辰抱走。
褚辰落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的下巴搭在管家的肩膀，看着在他视野里越来越模糊的大男孩。
大哥....
褚五少？
眼前忽然一片空白，耳边有温柔的女性嗓音持续响起，正在试图唤醒他。
褚辰倏然睁眼，入眼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他深深吸口气，平静几秒以后，才缓缓转头。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位漂亮年轻的女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思索半晌，才想起来这人是谁，轻声问：舒雅医生，我睡了多久？
舒雅看眼腕表，回道：一个小时。
只有一个小时，却有过了一个世纪的错觉。
褚辰的手不自觉地抚摸衣领，没由来的心慌，也有些困惑。
这些小动作都被舒雅看在眼里，舒雅笑着问：五少爷，我带你回到小时候，你还记得自己见过什么人吗？
褚辰回忆梦境，语气轻巧：四哥，奶奶，还有大哥。
舒雅继续问：大哥的样子，有印象吗？
褚辰眼前晃过男孩的脸，很快那张脸放大，渐渐变得成熟，他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有些模糊，就在这时，脑后传来一阵钝痛，他皱起眉头捂住头部，痛得闷哼出声。
ok，舒雅一手轻按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不要想了，五少爷，请你排空所有思绪，让大脑放空。
钝痛感消失，褚辰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知不觉哑了嗓子：医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舒雅问：什么事？
褚辰抬眸，眼底近乎冰冷：我的所有治疗成果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李慕泽。
舒雅没犹豫，点头道：好，还有吗？
褚辰看眼墙上的钟表，迅速褪去眼底的寒意，换上懒洋洋的困意，一手支着下巴，低语道：麻烦医生通知李慕泽，让他进来接我，我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