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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孙园看素娥变了脸色,吓得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知道了,今后再不敢了!”
  李成打开书信看时,却发现信里只有一行字:“昨日之事已经办妥,只待晚间相见,”
  这时听到素娥发火,虽然知道这次是误会,但是也不能在下人面前伤了素娥的威信,不觉点头道:“下次一定要问清楚,这次就算了,若是夫人罚你我可不管的。”
  孙园闻言,这才真的害怕,忙叩头道:“奴婢一定谨记夫人的教训,下次必定不敢了!”
  李成见状,忙向素娥笑道:“都是误会,这是我约好的一个人,反倒累你这样担心了。”
  素娥闻言,感激地瞥了一眼李成,脸色柔和下来,点头道:“既然是误会妾身就依了官人,只是下次再有陌生人来送什么信笺,一定要小心。若是官人被人栽赃陷害,那你一条性命都担不起了!”
  孙园这时也意识到事情的危险,不觉擦了一把冷汗,愧疚地道:“奴婢明白了,下次绝不敢这样大意了,官人和大娘子若是不信,尽管责罚便是。”
  李成摆手道:“先下去吧,这件事就这样吧,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孙园忙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道:“奴婢明白,官人让奴婢知道,乃是对奴婢的信任,这些事情的轻重关系重大,自然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李成点了点头,笑道:“你是我除了素娥之外,唯一的家人,我不希望你有危险所以有些事情不说,也是希望保住你。”
  孙园浑身一颤,惊讶地看了一眼李成,又急忙垂下头去,微微哽咽道:“孙园能得官人如此厚待,真是百思足矣!”
  李成叹了一口气,皱眉道:“什么死不死的,大家一家人还要一起过好日子呢!”
  旁边素娥也忍不住点头道:“是啊,孙园,我一直把你当自家人,这些日子,官人的难处也望你能体谅一些。”
  说毕,转头看着李成,秀眸中闪过一丝会心的笑意。
  用完午膳,李成见没有什么客人,也就换了外衣,躲在书房继续苦练书法,虽然开始有些枯燥,但是半年练下来,也让李成渐渐理会到一些书法的妙处,虽然他的字依旧不成样子,却比从前多了几分兴趣。
  正练得入神,只听孙园在隔断外低声道:“官人,玉娘来见官人。”
  由于有了上次素娥看到他练字的反应,李成后来练字的时候,都要孙园守在外间,若有人进来便立刻把他自己的爬爬字收起来,免得尴尬。
  这时闻言,忙收起书案上的堆积的一摞字纸。顺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这才迎出外室。果然看到玉娘穿着桃粉色窄身棉袄,下面穿着湖绿色的摆着长裙,一头乌发整齐地绾在脑后,发髻间只戴着两枝玛瑙银簪,十分素净却不失节日的喜庆和青春的神采。
  看到李成出神地望着自己,玉娘秀气的脸颊上微微一红,轻轻福身行礼道:“玉娘近日病体沉冗,不能早些来给官人请安,还望官人责罚。”
  李成看着玉娘那纤弱的娇躯,急忙摆手道:“姑娘快些起来吧,我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规矩,你大可不必这样客气。大过年的,你还是好好保重身体。”
  玉娘抬头望着李成,秀眸瞥了一眼李成,立刻垂下目光,颤声道:“玉娘已经是官人的人了,今日前来只是希望服侍官人,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还请官人成全!”
  看着玉娘凤目中那坚定而期盼的目光,李成犹豫了一下,点头道:“留在这里,并没什么。我也没什么需要服侍的,若你愿意帮我磨墨罢了。只是你……”
  由于李成心中十分明白玉娘的事情很有可能成为蔡京等人攻击他的有力罪证,便早就想问问她还是不是处子之身,可是又觉得有些唐突,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可是这个又是他必须要弄清楚的。
  迎着玉娘不解的眼神,李成干咳一声硬着头皮道:“不知姑娘可……还是……处子之身?!”
  玉娘脸上微微一红,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成,羞赧地垂首道:“奴家虽然自幼被卖入李家行院,却一直都是处子之身,上次官人曾说还会再来。鸨儿便没敢造次,玉娘才得以暂保清白。若是官人不信,自可验看!”
  李成猛地一呆:“什么?验看?这个……”
  正尴尬地不知道怎么解释,却见玉娘猛地挽起衣袖,露出一节雪白的玉碗,伸到李成面前,将一粒鲜红的守宫砂映入李成眼中。
  看着那鲜红的守宫砂,李成长吁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点头道:“李成问起这个的确有些失礼,但是事关全家安危,所以不得不这样冒犯姑娘……”
  玉娘俏脸微红,吃惊地看着李成呐呐地道:“这倒没什么,原是玉娘身份低微,若是有什么事连累官人,便是万死也……”
  李成急忙摆手打断她的话,无奈地道:“若是你愿意,就来我书房帮我整理一下书籍,我看孙园没什么时间收拾,其他人也都不识字,你既然能精通音律,自然也就认得一些字了。所以应该我向你说不好意思!”
  玉娘显然被李成的话,说的有些回不过神来,怔了怔,才小心翼翼地道:“官人的意思是奴家可以在这里服侍官人?”
  李成点头笑道:“这恐怕要委屈姑娘了,只是书籍整理完成之后就可以,我也不想太劳累你了。”
  玉娘清秀的双颊涌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低低地道:“玉娘能服侍官人实在是莫大的福分,只是恐怕做的不好……”
  李成摇头道:“对了,你精通音律,想来也会填词了,改天我还要拜你为师学学这个,不然再去行院应酬,一定被人笑死了!”
  玉娘听李成说的有趣,不禁莞尔:“玉娘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妓娘,官人若是真想学得好词,还是应当去拜那些大家为师才是。”
  李成满不在意地摇头道:“这个其实不重要,我反正都不会成为什么才子,所谓献丑不如藏拙,我向你学学填词也不是想拿出去比试,不过是接受一下传统文化的熏陶罢了。”
  “传统文化??熏陶?这些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官人在西域的方言?”玉娘呆呆地看着李成,无法理解李成口中说出来的一连串现代词汇。
  李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个向玉娘学填词的主意实在是太高明了,正自得意兴奋,一时说漏了嘴,不觉干笑起来。
  第二章 密会蔡攸
  想了想,又向玉娘笑道:“你帮我磨好了墨,就去整理那些书籍吧,我在里面练练字。”说毕,转身来到书桌后,正要坐下看书,又看到玉娘那窈窕的倩影,便觉心跳加速,根本没办法看清楚书上的内容、
  玉娘看了李成一眼,走到书桌前,上前拿起一块干墨,轻轻地磨了起来,一边研磨一边望着李成歪着头笑道:“官人读书,为何只读一页?”
  “呃,没什么,我看书,你接着研磨!”望着那双含笑的秀眸,李成现在真是有些说不出的微微紧张,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自在,可是看到玉娘渐渐放松下来的样子,他自己也觉放心不少。
  看到李成有些尴尬,玉娘微微一笑,轻轻福了一礼,正色道:“墨已研好,官人练字,若是没事奴婢就去外间整理书籍了。”
  李成这时才略微平静了下来,点头道:“都是些琐碎事,你慢慢做吧,一个月弄完也就可以了。”
  玉娘答应一声,行了礼便退了出去。看到玉娘转身向外走去的背影,李成却微微地苦笑起来。
  对于素娥将玉娘收入房中的提议,李成其实真的很心动,面对这样楚楚动人的美女,若说不动心那才是够屁话。其实收玉娘入房的问题,素娥那里早已不成问题,之所以一直冷淡处理这件事,主要原因还是带玉娘回家已经在政治敌人那里留下了一个足以当地人蠢蠢欲动的把柄,只要自己一旦真的将玉娘收入房中,到时候就真的落进对方的的陷阱中了。只是为了让对方主动露出真面目,就要造成一种假象,让玉娘和自己的关系暧昧一些,同时保住她的清白。只有这样,在对方打出玉娘这张牌之前,才算是可保进退的办法。
  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房间里静悄悄,窗外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听着耳边那裙边和书籍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加上不时传来的翻书声。李成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去,却看到玉娘正在认真地清点着书架上的书籍,分别归类摆放,大约忙了一个时辰,额上隐隐地挂着汗滴。
  李成正要招呼她休息一下,书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望去时,却看到素娥亲自端着茶水和点心走了进来。
  看到素娥进来,玉娘也吃了一惊,急忙停下手里的工作,迎上去向素娥微微福了一礼,小心地道:“玉娘见过大娘子。”
  看到玉娘也在书房,素娥那含笑的秀眸中多了几分暧昧,放下茶水和点心:“难得官人在此安心练字,只是天色不早,素娥怕官人口渴,所以亲自送来,却没想到玉娘也在,妾身命蕊儿去再拿些来。”
  说着,就要招呼守在门外的丫头。李成急忙摇头笑道:“我正要回去,你就过来了,正觉得肚子有些饿,呵呵,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素娥看着李成,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满脸羞红的玉娘,笑道:“既然有玉娘在这里照顾官人,妾身也就放心了。”
  玉娘闻言羞得抬不起投来,呐呐地道:“玉娘本来只是希望尽力报答官人的恩情,一时没有来得及报知大娘子,实该受罚!”
  素娥淡淡一笑,看着李成,点头道:“玉娘也是一片心意,今日的事情就这样吧,日后你好好在书房照顾,这些丫头里你是难得几个识得字的,只要尽心便是。”
  月娘闻言感激地看着素娥,欠身行礼道:“玉娘谢过大娘子。”
  李成见状,忙上前拉着素娥笑道:“时间不早,我还要出去,你们晚上玩上一会便早些休息,我会尽早回来的。”
  素娥被李成那温热的大手握住,心里的不自在也少了许多,便不再理会玉娘,转头笑道:“这倒是,妾身差点忘了这事。孙园和李安已经备下了马车等着官人了,妾身原是端些点心进来让官人先垫垫,免得出去空腹饮酒,多伤身体。”
  这时,孙园已经换了衣服赶来书房,准备随李成前往李家行院。
  素娥忙吩咐蕊儿取了李成的衣服过来,亲手服侍他穿好,这才满意地退到门口。
  李成正要举步,只听李全在门外扬声道:“官人,李彦公公派人捎了信来!”
  李成冷笑一声,示意素娥和玉娘退下,这才点头道:“命他进来吧。”
  孙园闻言,忙去叫那人进来。李成转身在书案后坐下,把写满字迹的纸收起来。刚坐好,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
  抬眼望去时,却看到一名二十三四岁,仆役打扮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上前麻利地行礼道:“小的黄财,是李公公家里的小厮,因为公公这几日跟着皇上难以分身,所以让小的来见官人,看看前日的事情,究竟怎么样了、李公公说,官人最好是明日上朝,直接向皇上递上奏本,若是耽搁的久了,就恐公公那里罩不住了。”
  李成看了一眼黄财,摇头叹道:“这件事本来不难办,既然是为了太师,自然是要尽力的,况且这件事本就不难,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小厮闻言神色立刻缓和不少,忙躬身道:“公公因此事累及太师,所以十分惦记,官人若能分忧,公公才能安心。小的谢过官人了。”
  李成闻言,暗自冷笑一声,皱眉叹道:“只是李成虽然粗识文字,但是对于奏章上的文字还没能整理清楚,所以想整理清楚之后再行上奏。所以恐怕要拖延一天。”
  黄财开始听李成说的便觉不妙,正自焦急,忽然又听李成说只拖延一天,便大为放心,不觉长吁了一口气地躬身道:“公公的意思是此事越快越好,但是既然官人这样说,小的回去报知公公,看他老人家怎么说吧。”
  李成喟然叹道:“这件事我就是担心奏本文理不清无法取信于皇上,还要熟悉公公所说的一切细节只有这样才能令皇上完全相信,事情才能够有完胜的把握。若是公公肯答应这个要求,李成不但可以上奏,更可以让皇上相信。”
  黄财闻言,找不出什么破绽,只好躬身道:“小人这就回去禀知公公,官人小心些。”
  说毕,看了一眼李成,便行礼告退。
  李成待他离开,这才命孙园帮自己换了衣服,上了马车向李家行院赶去。
  赶到行院,便有皂衣小厮上前领着绕过热闹的内院,来到师师的绣楼前,又有师师的随身婢女上前将李成领到楼上的一间小厅内。甫入房间,就看到一名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岁上下,身穿酱紫色织金牡丹锦缎长袍,头戴软翅幞巾,面色白皙,双眉浓密,颌下三缕长髯,身材中等,气质显得十分儒雅。若非那黑白分明的双目中眼神犀利而阴狠,挺拔的鼻子也略有些鹰钩鼻,给人的感觉便将先前的儒雅破坏的一干二净。
  旁边师师身穿淡紫色宫锻上衣,下面是深紫色织金宫缎长裙,看到李成进来,含笑望来,目光中却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安。
  李成心知那人一定就是蔡京的长子蔡攸了。不觉笑了笑向师师望去。
  看到李成的目光,师师忙欠身笑道:“蔡大郎君,今日倒是巧呢,这位便是当今的四品中书舍人李大人,李大人前段时日曾经抗旨拒婚,想必郎君亦曾听人说起。”
  蔡攸凝神打量着李成,犹豫地看了一眼师师,点头道:“今日原本是想来师师这里小坐片刻,却没有想到师师还另有客人,本官人不惯同别人共饮,还是告辞了!”
  第三章 利益交换
  李成不等他有所动作,立刻上前一步,淡淡地笑道:“在下有一样东西,想要交给蔡大人。”
  蔡攸目光一冷,脸上却还是淡淡地道:“世上的东西,蔡某还没有什么觉得稀罕的,若是李大人拿什么皮蛋来玩,请恕蔡某不能相陪!”
  师师在旁边含笑道:“蔡郎何故如此?既然巧遇,便算是有缘,大人何不坐下陪师师片刻呢?”
  看到师师笑颜如花的样子,蔡攸色迷迷地瞥了一眼师师那裸露在灯光中的一段雪白的玉颈,眼珠一转,嘿嘿笑道:“既然师师姑娘有意,在下便稍留片刻,只是不知李大人有何事啊?”
  说着,转身在小厅正中的矮榻上坐下,望着李成,不动声色地端起几上的茶杯轻呷一小口,这才冷笑道:“未知李大人有何等要事,竟然在师师姑娘的香闺中同蔡某相见?”
  李成没有理会师师打过来的眼色,诚挚地抱拳道:“今日与大人见面,的确是李成托人打听,才知道大人竟然在师师姑娘这里,这才贸然前来。只是今晚李成与大人所谈的事情,不但同李成性命攸关,若是处置不好,恐怕大人亦难以保全性命!”
  蔡攸不屑地冷笑道:“我同你素未谋面,何来性命相关?我这里亦没有什么权势,你若是想攀附还是去太师府,向蔡某的父亲索要吧。下官现在帮不上阁下!”
  李成从怀中取出李彦交给自己的奏章,递给蔡攸,微微点头道:“在下不过寒微之人,孤身在此,一无权势,二无荣华,便是被人算计,不过只是一条性命罢了。蔡大人却大不相同,若是舍得将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交给他人,李成无话可是,只能就此告辞!”
  蔡攸冷冷地盯着李成,嘿嘿笑道:“每日来蔡某这里邀宠谋富贵者不计其数,阁下若是没什么让蔡某看得上的东西,还是早些回去,免得被太师知道反而累及自身。”
  李成也不禁冷笑道:“蔡大人在青州的事情,恐怕知道的人不多吧?”
  蔡攸猛地一惊,盯着李成,梳弄着胡须的右手也微微地颤抖起来。古人喜欢留胡须,李成就十分地不适应,本来只是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留上胡须,乍看起来就像是五十岁一样,很是沧桑。李成虽然头发随着古人的习惯,留了起来,但是还是不习惯胡须太长。他这样不留胡须的男子,在这个时代还是十分稀少的。
  瞟了一眼蔡攸颤抖的右手,李成喟然低叹一声,从怀中取出那份青州知府的奏章递给蔡攸,点头道:“太师已经派人关照李成,李成明日就会向皇上递上有关青州知府贪墨赈灾款项的奏本。今日既然巧遇,看到蔡大人心情不错,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想提醒蔡大人一声,免得明日皇上问起,大人太过仓促露了马脚。”
  蔡攸脸色一变,猛地盯着李成,闷哼道:“青州知府乃是蔡绦一名妾室的兄长,他有什么事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房间四周,这才发觉不知何时,房间内的妓娘已经悄悄退了出去。烛光摇曳中,舒适雅致的小厅内只余下李成和蔡攸两人。看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蔡攸的脸色这才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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