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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窦大人,五日之后举行兵演。”慕容鹤冷哼一声,将目光从韩漠身上移开,盯着窦善道:“本将既然得指挥使大人所嘱托,主持兵演大事,那便不能有丝毫的马虎。你弓兵队编制人员,除了出京办差的,必须全员参加,少了一个……嘿嘿,咱们御林军的军法,窦大人比我还清楚。”
  窦善立刻抱拳道:“慕容大人放心,兵演之时,我弓兵队必定满员出勤。”
  慕容鹤冷冷道:“那样更好。”瞥了韩漠一眼,又向窦善道:“你们弓兵队,也末只知道习练箭术,有时候也该练练兵器……这是指挥使大人一早就下过的军令,这弓兵真要上了战场,也未必只是射射箭而已,兵演之时,我作为主持者,也是要考考你们弓兵队的兵器……!”也不多说,拉着马缰,调转马头,喝道:“上马,咱们走!”
  他部下一众骑兵将领立刻都翻身上马,在滚滚烟灰中,扬长而去。
  窦善见慕容鹤去的远了,这才来到韩漠面前,叹了口气,道:“韩护军尉,这日后……唔,有些事情,还是以和为贵……慕容大人毕竟……哎……!”他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夹在中间,那还真是颇为纠结。
  韩漠已经微笑道:“窦大人不必担心,韩漠既然进了豹突营,该守的军法,绝不会触犯。”
  “那便好。”窦善拍了拍韩漠的肩膀,若有所思,正要离开,韩漠已经恭敬道:“窦大人,末将还有一事相求,但忘窦大人能够答应。”
  窦善微微皱眉,他也不知道韩漠要求何事,但是他也知道,以韩漠的背景和实力,既然出口相求,那就不是简单的事情,心中有些疑惑,也不敢给出肯定的表情,只是微微带笑,试探道:“韩护军尉这是哪里话,这都是同在豹突营共事,哪里有什么求不求的。唔,是了,韩护军尉想要做什么?只要是军法之内的事儿,本将力所能及,总是要……尽力而为的。”
  韩漠恭敬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顿了顿,坦诚道:“窦大人也知道,卑职能来豹突营,那是圣上隆恩浩荡,卑职是受之有愧的。不过既然成了豹突营弓兵队的一员,卑职自当尽心效忠圣上。卑职的箭术,在这弓兵队中,实在不堪一提,所以……所以想拜窦大人为师,日后还望窦大人多多提点,卑职感激不尽!”
  窦善尚未说话,薛绍已经笑呵呵地上来道:“韩护军尉这话倒是过谦了。”向窦善道:“大人,你可是没看到韩护军尉射箭的本事,他能拉得动三石的硬弓,而且一箭穿靶,那是真正的了不起啊……!”
  “哦?”窦善打量韩漠一番,笑道:“三石硬弓?箭穿靶?”看他样子,似笑非笑,倒似乎是有些怀疑。
  薛绍拍着胸道:“大人,这事儿是千真万确的,弟兄们都是亲眼看见的,实在令人折服啊。”
  窦善瞥了薛绍一眼,目光深处似乎有一丝责备之色,薛绍见窦善目光过来,急忙住嘴。
  “韩护军尉有心上进,本将那是求之不得啊。”窦善笑呵呵地向韩漠道:“不过本将的箭术,嘿嘿,倒也平常的很,愧为人师……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不过韩护军尉若是有心练箭,倒可与薛护军尉先练上一练,薛护军尉的箭法,在我整个御林军中,那也是难得的人才啊……!”
  韩漠知道窦善是在顾及慕容鹤,也不强求,抱拳笑道:“既然如此,那卑职便先同薛护军尉练箭。”
  窦善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是了,慕容大人刚才的话,你们也要放在心上。五日之后,咱们豹突营举行兵演,定要满员出勤……韩护军尉,若无特殊情况,还望你也能参加此次兵演。”
  韩漠立刻道:“卑职遵令!”
  等窦善走远,薛绍才拍了拍韩漠的肩膀,道:“韩兄弟,也莫沮丧。你初来乍到,窦大人还不了解,过一阵子再向他说一说……!”
  韩漠知道他是指拜师之事,点头笑笑道:“多谢薛大哥!”他遥望着窦善远去的身影,更是觉得,这个面相看起来极其和善的护军参领,其实是一个极其滑头的人,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只怕是满肚子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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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六二章【下聘上门】
  韩漠入营的第二天,礼部尚书府已经修缮完工,也晾了几日,所以这日韩玄昌这一系上下便开始搬离韩玄道的府邸,往同源道上的礼部尚书府入住。
  韩玄道自东海郡带来的一百多人,包括马夫,护院,武士,丫鬟,小厮,厨师等等,安置在礼部尚书府,那倒是绰绰有余的。
  礼部尚书早先是由吴家的族人担任,这府邸曾经也是居住的吴家尚书。
  吴家根基在渤州郡,有的是银子,当年这府邸也就是花了不少心思,亭台楼阁,回廊小榭,那本身就是极为雅致的。
  只是叶吴两家联手在燕京叛乱之时,朝廷清剿京中叛逆,直杀上府邸,这礼部尚书府是吴家在燕京的大本营,当时也是经过一场血战,破损的厉害,所以之后一直在修缮中,那些被破坏的严重的建筑直接推倒清除,破损比较轻微的便花费心思修缮起来。
  虽然已经推倒了不少建筑,但是礼部尚书府原有的大致概貌并没有变,前厅,正厅,后花园,东西两院,然后有侧院,书院,马房,练武场,也都修缮的中规中矩,整个礼部尚书府所占面积,并不比韩玄道所在的户部尚书府小。
  就像在东海郡一样,韩夫人和韩玄道住到了东院,而东院也有前堂后堂数出园子,韩夫人的园子是在前堂祥祈园。
  碧姨娘住在了西院的楚香园。
  韩漠在东院后堂的祺瑞园有住处,但是就像在东海郡一样,他还是令人在后花园修建了几间雅致的小榭,更是亲笔题字,美其名曰“品风小榭”。
  这搬家是足足花了两日,好在人手众多,也不算太慢。
  碧姨娘的身子日渐虚弱,终是惊动了韩玄昌,亲自去了西院探看,也是令人请来大夫细细诊治,只不过他公务繁忙,也没有太多时间管这件事情,只是让韩夫人照应一番。
  韩夫人也是觉得碧姨娘的身体越来越弱,颇有些蹊跷,欲要请医,却被碧姨娘几次阻住,只说过阵子便好,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必太过担心。
  韩夫人见碧姨娘坚持,也就随了她,但却嘱咐下人多做些补身子的补品,以滋养碧姨娘的身体。
  ……
  ……
  韩家与范家的儿女亲事,在燕京城上层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范云傲的女儿要和韩玄昌的儿子结成良缘。
  燕京各派,各人的心思自然是不一样的。
  但是对于韩范两家来说,这件事儿那是越快促成越好,只有成为事实,两家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同盟。
  之前至于换生辰八字以及长上口头定亲的事儿都已经办了,接下来,按照燕国的规矩,男方要带着重聘以及未来的女婿前往岳父大人家中拜见,按照燕国的俗话,那叫“认门礼”。
  韩玄昌从户部尚书府搬出的第二天,作为主持这门亲事的韩玄道便带着韩漠,备足了两车的礼物,往兵部尚书府而来。
  范家自然也是早有准备的,对于维系家族前途的这门亲事,那也是非常看重的。
  族中有地位的亲眷也都聚集在范府之中,夫人太太们聚在后堂,而范族的男丁们则在府前迎候,见到韩家的车马到来,立刻奏起了鼓乐,喜庆非常。
  韩玄道下车上前来,范云傲也迅速迎上前去,二人都是堆着笑脸,一脸的和气。
  韩漠下了车来,见到范府门前已经满是范族中人,他虽然素来胆子大,但是这次却是准女婿上门,这种场面还是头一次经受,往日里即使在沙场之上,也未必紧张,但是今日这幅场面,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的心儿跳得厉害,瞧着范族大小都将目光投向自己,虽然竭尽全力表现的洒脱和镇定,那一张脸却是红的很。
  范族的大小人物,倒是都知道韩玄道,不过这里面却有大部分人并没有资格上朝,也就只有那一小部分上朝的官员见过韩漠,此时见到韩漠斯斯文文,清秀俊雅,而且行走之间,大有一股谦虚谨慎的涵养,顿时都暗中夸赞起来。
  范云傲显然对于这个准女婿还是很为喜爱的,当即带过韩漠,将范氏一干大小族人都一一介绍给韩漠。
  这是族中的大事,在场到的除了范族中的官员,也有不少虽不是官绅但在族中却颇有威望的族老,那是一个都不能怠慢的,这一圈介绍下来,韩漠一直保持着笑脸,都感觉脸上的肌肉有些发酸。
  待介绍完族人,范云傲才拉着韩玄道的手,迎进了府里,韩玄道少不得让下人将辆车子聘礼都往府里搬运。
  这批聘礼,那是韩家动了心思的,不但珍贵,而且中间更是有许多南洋的珍惜物品,那是韩漠的船队从南阳运回来的。
  这南阳的物品,即使是普通的物事,拿到中原来也是极其珍贵,更何况这批聘礼中,那许多的南洋物品,即使是在南洋诸岛,那也是极其昂贵的,运到中原来,那更是精品中的精品,也算是下了大大的本钱。
  这一来是显出韩家的诚意,最重要的一点,却也是要向范家彰显韩家的财富。
  燕国世家,韩家的排名一直是排在后面,这是从综合方面来考虑的,最重要的无非是在朝权势,家族财富以及动员能力三方面。
  动员能力,韩家素来有着极强的号召力,而且韩家在东海施行仁政,深得民心,所以说韩家在一呼百应,那实在不是虚言。
  但是韩玄昌进京前,韩家在朝中的势力并不强,相比起萧家,苏家,还有已经灭亡的叶吴两家,那都是远远不及,无非是和范家贺家一个档次而已。
  财富方面,韩家虽然靠海,但是海底资源一直被朝廷严格控制,靠海吃不了海,财富的积累自然是极弱的。
  所以三点综合起来,韩家的整体实力并不算太强。
  但是韩漠打开了海路,无形之中,已经影响了东海的经济形势,渤州郡平叛之后,韩家更是大受裨益,在朝中的势力大增,六部之中,已是占得两席之地,可说在朝中已经有了绝对自保的势力。
  韩家既想结盟范家,自然也要让范家看到,韩家不但是在朝中的势力增强,而且还有着强大的经济底蕴,通过南洋货物向范家展示韩家的经济潜力,那是最合适不过的手段。
  韩范两家结盟之后,两家对外一致,但是内部自然也要有主次之分,韩家自然是要凭借韩家的势力,主导范家跟着韩家的策略向前走。
  这就像萧家和贺家的结盟,贺家的势力在燕国绝对不弱,但是和强大的萧家结盟之后,也只能打着旗子跟在萧家后面,处于被动位置。
  范府内的乐队一直奏着欢快的乐曲,范云傲牵着韩玄道在阵阵曲乐中,进了范府正堂,在正堂的正坐分左右坐了下来,而范氏族人也都在堂内左右两侧坐下,韩漠作为准女婿上门,则是站在了韩玄道的身边,今日却是没有资格坐下的。
  “范兄今日如此隆重,那倒是见外了。”韩玄道笑道:“我几里地之外,就能听到这里的仙音妙乐,更是承蒙诸位在这里等候,玄道真是愧不敢当啊!”
  下面立刻有一人笑道:“范韩两家即将成为亲家,迎候韩大人,不可不重啊!”
  众人都笑起来。
  只是韩漠觉得,这句话实在没有好笑的地方,瞧着这些人的笑容,一个个看起来倒向发自肺腑,这还真是佩服这些人的幽默感。
  或许这些人的心里未必是对这门亲事有多少喜悦,不过是因为范家找到了一个可以共同进退的同盟而高兴吧。
  纵观整个朝野,所剩六大世家之中,萧苏强势,贺家跟着萧家,胡家与韩家同盟,这五家都是有着一定的势力,虽然范家的势力强过胡家甚至是贺家,但是在朝堂中没有同盟,那反而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一旦势力薄弱,孤军奋战,必定会成为那些强势家族打击的目标,所以这个时候范家能够迅速地与韩家结盟,对于两家来说,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正堂中欢声笑语,一片和谐,说的都是吉利话儿,韩漠恭恭敬敬站在韩玄道的身边,斯斯文文,微垂着头,小心谨慎,这堂中倒是大部分人的目光时常在韩漠的身上转悠着,毕竟这以后是范家的女婿,那是要好好地看看的。
  韩漠的外表,自不必说,清秀中带着阳刚,那一身古铜色的皮肤非但没有影响他的整体形貌,反而为他清秀的面庞更是增添了极强的韧性,只看他表面,那绝对是一等一的俊俏男人,柔中有刚,不似那种看似白净实则内里虚弱的纨绔公子,韩漠给人的感觉,就是低调中有着一股子难以描叙的强悍气质。
  欢声笑语中,却见到从门外进来一人,恭敬行礼,道:“老爷,老太君和夫人在慈亲斋等候着!”
  韩玄道忙道:“这是我的过错了。”转头向韩漠道:“还不随去,到后堂去拜见老太君!”
  到范府之前,韩漠也是得到家中的嘱咐,知道有这样一个环节。
  燕国的亲事,在这下聘之日,拜见女方族中男子自然是不提,而且还要单独去见族中的女眷,这些女眷,也都是结过婚的女人,三姑六婆啥的,这是“认门礼”中的一个环节,而且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那是不能有半点马虎的。
  韩漠心中直跳,如果是让他去见千军万马,他倒未必担心紧张,但是要去见这一群老娘们,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更快,而且脸上直发热。
  他并不知道,等他真的见到那一群夫人太太,先前在府前拜见一大帮子男眷实在只能算是小儿科了。
  第二六三章【老太君】
  慈亲斋在兵部尚书府的后宅,那是范云傲的母亲范老太君所居住的地方。
  范云傲的父亲已经过世,他是如今范家的家主,但是谁都知道,范云傲是一个大大的孝子,堂堂的兵部尚书范家家主,有时候许多事情一旦意见与老太君相左,老太君生气起来,范云傲就只能依着母亲的意思去办,所以很多人都说,范家的真正主事人,其实是这位老太君。
  老太君很多年前就被封为了一品诰命夫人,是整个燕国少有的尊贵世家女性,需知这一品诰命夫人,立朝以来,也不超过两位数。
  这诰命夫人,不但有朝廷的爵位在身,每年都有朝廷下发的俸禄赏赐,就是做寿的时候,那皇帝陛下也是要亲自前来贺寿的,除此之外,三品以下的官员只要见到诰命夫人,那是要行跪拜之礼,即使是一品二品的大员,见到诰命夫人,也是要行个礼表示敬意的。
  诰命夫人最特别的权力,那是有资格直接上书皇帝陛下,可以不经过任何衙门,甚至内阁也无权过问诰命夫人上呈的奏折,此可谓特权不小。
  范老太君就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而范老太君,也是燕国如今唯一一位有着一品诰命夫人爵位的女性。
  韩漠对于这一点,那是极其清晰的。
  而且据他的了解,这位老太君对于自己的孙女儿那是极其疼爱的,视若掌上明珠,而且范小姐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跟着老太君一起在慈亲斋起居生活。
  对于这桩婚事,老太君是采取保留意见的,她舍不得从小跟着她的范小姐嫁出去,而且从内心来说,她也并不愿意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范小姐成为政治联姻的一件工具。
  但是她更明白,这桩亲事,是关乎到范家的前途,作为范家最有威望的老太君,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而置整个家族的利益于不顾。
  但是毫无疑问,这位老太君对于要抢走自己掌上明珠的未来孙女婿,那显然不会有太大的好感。
  ……
  跟着丫鬟往慈亲斋而来,这里花香鸟语,小桥流水,如同画境一般,韩漠吸.允着园子里的清香,只感觉沁人心脾,这些花香并不似那些普通的庸花俗枝,看起来这些枝叶也是极为秀美,所谓见花知花人,这满园子里的花草修剪的干净利落,想来主人也是干净利落的人。
  走在青石小道上,远远就望见前面有一处雅致的阁子,尚未靠近,那阁子里面已经传出阵阵欢声笑语,看来一群夫人太太们正在阁子里面说着趣话,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话题?今天这日子,按理说话题肯定要涉及到自己身上,不过这老太君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孙女嫁出去,这范家的女眷们还未必敢拿这亲事出来说笑。
  愈是接近那阁子,韩漠愈是有些紧张。
  前世虽然活了二十多年,也谈了不少女朋友,但是却从未经过这样的阵势。
  这种情况不像是统领兵将,也不是上阵杀敌,更不是上台演讲,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过去让一大群老娘们过过眼,询问几句,想到马上就要满屋子老娘们怪异的目光,还要面对那个很难对付的老太君,韩漠心儿跳得快,他停住步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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