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节
这一场厮杀,只在瞬间便结束。
忽听得又一阵脚步声响,从村内又飞步本来十余人,当先一人一身官服,正是礼部侍郎宋世清,他身后一群武士见到同伴被制,有人便要冲过来,宋世清抬手止住,缓缓上前来,拱手道:“诸位是何路神仙,为何要在这里与我们为敌?”
那一众道士只是持剑制住燕国武士,并不言语,纯阳真人扫视了宋世清等人一眼,忽地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却听得一阵声音传出:“侯爷,事到如今,不如出来一叙,你燕国武士已为贫道所制,侯爷出来一见,他们必将安然无恙!”
这声音平静异常,在这荒村之中远远散开,包括不远处的韩漠等人也都是异常清晰地听到。
韩漠一听这声音,更是吃惊,知道这是劲气所发,而且劲气浑厚,这纯阳真人还真是一个大大棘手的人物。
那声音过后,宋世清等人一时不解,四周看了看,并无异样。
一阵沉寂之后,纯阳真人的身形忽地一动,如同鬼魅一般,竟是窜到那人群之中,探手掐住了一名燕国武士的脖子,尔后又如同鬼魅般从中出来,一只手抬起,那武士魁梧健壮,在纯阳真人手中却如同羽毛一般,轻飘飘地,毫不费力。
那武士被掐住咽喉,呼吸不得,全身更是绵软无力,想要抬手反击,却根本无法抬起。
“侯爷,你入魔太深,贫道为你念一段《道德经》,可化你身上魔气,何不出来一见?”纯阳真人那弥散开去的声音再次响起:“此人因侯爷之故,已入魔道,侯爷若是不能出来相见,贫道只能除魔卫道,此人虽非侯爷所杀,却因侯爷而死,侯爷心中可愧?”
宋世清大吃一惊,厉声喝道:“好大胆子,你们是否庆国人?如今我大燕与你庆国结盟,乃是友邦,你为何要杀我燕国武士?破坏两国盟约,你们可知道后果?”
他话声刚落,却见到纯阳真人手一抖,他手中燕国武士直直飞出,“砰”地落在地上,竟是动也没有动一下,就此死去。
燕国人俱是悲愤交加,宋世清身后诸人便要冲上来,却听得一名道士冷声道:“谁敢妄动,他们都得死?”那十多名道士立时长剑微微向前,已有数柄长剑剑锋刺入了被制燕国武士的肌肤之中,虽然没有真正深入,却已经溢出鲜血来。
见同伴被制,燕人一时间却不敢继续上前,唯恐同伴被害。
他们一个个心中既是悲愤又是震惊,想不到这一群道士武功不但高,而且心肠冷酷狠毒,全无出家人的慈悲心肠。
而且他们实在不清楚,这群道士为何深夜至此,更要出手伤人,那道士口中的“侯爷”,又是指谁?
韩漠此时紧握血铜棍,青筋暴突,他又何尝不想就此冲出,与纯阳真人血战一场,但是他十分清楚,就算自己这边的人尽数出去,恐怕也不是这帮道士的敌手,而且此刻那帮道士制住了数名燕国武士,真要厮杀起来,那几名被制的武士瞬间便要丧命。
他心中十分明白,要对付这帮道士,就算己方人数占优,却也不能以力取之,只能用智,但是面对着纯阳道人绝对的武技实力,想要想出对付他的法子,实在是困难无比。
纯阳真人见昌德侯曹殷依然毫无动静,神色依然是冷峻一片,淡淡道:“侯爷若是希望看到贵国武士一个一个地为你陪葬,贫道也只能满足你的心愿。”
他话声落后,身形又如鬼魅般窜到人群之中,如同先前一样,又抓出一名燕国武士,这一次也不多废话,手一掷,那武士飞出,落地而死。
韩漠拳头握的更紧,肖木等人目眦俱裂,俱都看着韩漠,只待韩漠一声令下,便即冲出。
韩漠眼见连死数人,心中亦是愤怒无比,眼中杀机浓郁,却还是没有立刻冲出。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声音传出来:“住手!”
声音之中,却从昏暗的村子里缓缓行处一群人来,数人握刀在前,如狼似虎,靠近过后,一人从中缓缓走出来,锦衣华服,气质雅然,正是昌德侯曹殷。
韩漠看见昌德候出来,心中却是生出几分敬意,却也感觉曹殷的人品实在不差。
宋世清瞧见一群人从村子里出来,却是有些吃惊,等到看清曹殷模样,大吃一惊,快步上前,跪倒在地:“侯爷,你……你怎地在这里?”
曹殷脸上苍白,但是神色却很是镇定,看了宋世清一眼,一步一步靠近过来。
纯阳真人手中拂尘在夜风中娓娓飘动,他看着曹殷,缓缓道:“侯爷果真是宅心仁厚。自上京城到这里,侯爷弱智非凡,贫道几次都不能追上侯爷了。”
曹殷淡淡道:“事到如今,也不需太多废话,你放他们离开,本侯任你处置!”
纯阳真人道:“侯爷不要误会。我大庆皇帝陛下一片热情,要留侯爷在庆国多住一阵日子,侯爷却实在让我皇帝陛下失望,怎能不辞而别?”顿了顿,才道:“贫道前来,只是请侯爷随贫道回上京城,不敢怠慢!”
曹殷冷笑道:“本侯很想知道,拖住本侯不令返国,你们庆国究竟是与我大燕哪一位巨奸有过联络?”
韩漠虽然离的颇有一段距离,但是听力惊人,这句话却是听的清楚,心中佩服曹殷洞悉关窍之余,却也更加坚信燕京城定有大事发生。
第九八四章 鹤鸣
纯阳真人并没有回答曹殷的话,只是平静道:“侯爷,天下纷争,是非太多,贫道斗胆,请侯爷入我道观,与贫道共参道理。道法自然,博大精深,贫道自信,侯爷若是能与贫道参研三五载,必会忘却尘世纷杂,求得心中大安乐。若是侯爷三五载之后依然不解乾坤道法,自可重返世俗,贫道如此安排,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曹殷淡然道:“纯阳,你要的是本侯,这些人,你让他们离开吧!”
宋世清立时道:“侯爷,庆国卑鄙无耻,明里与我大燕结盟,暗里却要伤害侯爷,我等誓死要保护……!”
他话声未落,昌德候已经厉声斥道:“住口,就凭你们些许本事,也想对付这位纯阳国师吗?你们可知道,这位乃是庆国通天观观主纯阳国师,受庆国太后器重,在庆国可是位尊权贵之人,你们岂是对手?”挥手道:“还不速速离开这里。”
宋世清一愣,一时不明白曹殷为何如此疾言厉色。
韩漠在那边听见,心中却是瞬间明白,昌德候显然是知道今夜凶多吉少,自己只怕是万难逃脱纯阳老道之手,所以想找机会让宋世清等人离开。
曹殷当然不想不明不白就这样死在纯阳的手里,他显然也预感到燕京城风云将起,只要宋世清等人脱身,自能将今夜发生之事带出去。
纯阳老道何等狡猾,曹殷这一手,他哪里不知道,只是轻叹道:“侯爷用心良苦,只是侯爷也该知道,如今你我两国结盟,若是这里的事儿传将出去,对贵我两国都不是什么好事。”他扫视了那一众燕国武士一眼,缓缓道:“按照常理,贫道是绝不能让他们走脱一人,但是……侯爷宅心仁厚,上天亦有好生之德,贫道给侯爷一个机会,不知侯爷是否答应?”
“什么机会?”
纯阳缓缓抬起一只手,道:“侯爷,贫道毕生所学,精华皆在这一式‘破魔掌’,侯爷若是能够接贫道三掌而无碍,贫道向您保证,绝不伤你燕国一人!”
宋世清怒声道:“纯阳,你放肆……!”
曹殷眼皮子跳动,随即淡然一笑,道:“国师如此宽容,本侯就算接你三掌,又能如何!”
纯阳国师微微点头,道:“侯爷果真是有皇家气派,贫道敬服。”忽地一转头,目光犀利,竟是瞧向韩漠这边,沉声道:“汝等邪魔小丑,还不出来。”
韩漠心中暗叹,这纯阳老道果然是厉害,恐怕早就知道这边埋伏了人。
他对自己的掩饰本领还是颇为自信,自知若是自己一人,纯阳老道未必就能发现,但是肖木等人方才在盛怒之下,已经微微暴漏了形迹,以纯阳老道的本事,发现这边有埋伏,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他缓缓站起身来,手握血铜棍,缓缓走过去,笑道:“纯阳国师,庆国一别,时日不长,想不到今夜竟能在此重逢,国师别来无恙啊?”
纯阳国师瞧见韩漠,眼中划过一道异色,显然想不到埋伏在这里的竟然是韩漠,拂尘一摆,单手行礼,道:“原来是韩大将军,贫道有礼了!”
曹殷见到韩漠,也是微显错愕之色,见韩漠向自己点头,曹殷也微微点头。
韩漠距离纯阳国师尚有十步之遥停下,肖木等人握刀跟在后面,对一众道士都是虎视眈眈,宋世清一群人见到韩漠出来,士气为之一振。
韩漠盯着纯阳老道,含笑道:“国师不在通天观炼丹护法,却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纯阳国师平静道:“侯爷愿接贫道三掌,以消诸位魔障,贫道只能从命!”
韩漠肃然道:“国师,我们这群燕国臣子,岂能眼睁睁看着本国侯爷受你三掌?我劝国师还是领着你的部下速速离去,免得伤了贵我两国的和气。”
纯阳国师摇头道:“贫道出口成金,绝不食言,既要出掌,便不会收回。”
韩漠叹道:“国师,你好歹也是一国权贵,说话怎地这样不要脸。你若真有本事,怎地不接我们三掌?若是你能接下我们三掌,就说明国师确实是武艺精湛,我们不是对手,只能任由处置了。”
纯阳国师摇头道:“贫道乃是正道,尔等乃是坠入魔道,这自古俱是正道除魔,岂能让魔道侵袭?”
韩漠抬起手,指着纯阳国师,亦是摇头道:“明明做着龌龊之事,却还能如此大言不惭,我倒真是佩服国师,莫非国师所修的是脸皮道?这脸皮还真是厚如城墙。”
他知道纯阳老道武艺精深,动起手来,十有七八不是对手,但是今夜形势,一战在所难免,只能动乱纯阳心神,让他生恼,或许还能多出一两成机会。
只是这纯阳国师气定神闲,淡然道:“无论修何道,能除魔,便是正道。”
曹殷已经沉声道:“韩漠,不需多言。本侯既然允诺受他三掌,也不会食言。”他看着纯阳,平静道:“纯阳,本侯若真能受你三掌,你需信守承诺,放他们离开。”
纯阳唱了一声道号,高声道:“侯爷放心,贫道绝不食言。”
韩漠厉声道:“你敢伤侯爷?”血铜棍横提,劲风陡然散起。
纯阳却是已经形如鬼魅,直往昌德候扑了过去,韩漠的身形却也已经动起来,整个人如同猎豹般冲出,血铜棍临空向纯阳老道砸了下去。
纯阳老道速度极快,韩漠的速度也不慢,这一棍劲气雄浑,气势不凡,纯阳老道“咦”了一声,显然也惊讶于韩漠的武技,却见他右手微抬,手中拂尘竟是往血铜棍卷了上去,瞬间就像无数的爪子抓住了血铜棍。
韩漠只觉得血铜棍劲气激荡,一股极为强劲的劲气从血铜棍上蔓延过来,血铜棍亦是剧烈地抖动起来。
那劲气蔓延而来,韩漠只觉得握着血铜棍的右手一阵发麻,虎口隐隐作疼,手中铜棍几乎要脱手而飞,他咬牙忍住,口中厉喝一声,拼尽力气,手中血铜棍不退反进,直往纯阳老道身上戳过去。
纯阳老道本以为自己的劲气定能震开韩漠的手,想不到韩漠手中铜棍非但没有被震飞,反倒是往自己继续攻过来,心中亦是有几分吃惊,想不到韩漠年纪轻轻,竟能抵挡住自己的强大劲气,
而且韩漠攻过来的铜棍,似乎威力也不小,纯阳老道眼中寒光乍起,口中忽地发出一声清啸,如同鹤鸣,韩漠听到这声音,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果见得纯阳老道的道袍豁然膨胀起来,韩漠就觉得从纯阳老道的身体内散发出一阵强烈的劲风,就如同一处飓风之源,而且那股劲风扑面而来,韩漠却是无法向前,心中暗惊:“这老道使的什么招术?”
鹤鸣清长,曹殷已经高声叫道:“韩漠,小心……!”
韩漠听得曹殷招呼,右手陡然一拉,生生扯过血铜棍,整个身体向后翻到,千钧一发之际,却见到从纯阳老道的拂尘之中陡射出两道白色光芒,却豁然是拂尘上的白丝在劲气催动下,幻成两道暗器激射过来,若不是曹殷出声提醒让韩漠顿生惊觉后撤,韩漠十有八九要被这两道白芒击中。
韩漠在千钧一发躲过那两道白芒,却见那两道白芒从他头皮堪堪掠过,一道白芒打入一棵大树树干之中,另一道白芒最终打在一块石头上,那白芒击中石头的一瞬间,就听得“喀嚓”之声响,石头竟然碎裂成数块。
韩漠心中大恼,这老道虽是出家人,但是心肠却实在是毒辣的很。
纯阳老道见韩漠躲过,却并没有继续对韩漠发起攻击,身体风一般飘向曹殷,左掌击出,速度如电,正击在曹殷的胸口,曹殷被击中这一掌,整个人便即腾腾腾往后连退七八步才站定,身体晃了晃,“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宋世清便要冲过去扶住,孰知纯阳真人已经再次跟上,拂尘击出,打在宋世清的身上,宋世清整个人便即飞出,而纯阳跟上曹殷又是一掌,曹殷这一次再也受不住,身体直直飞出,尔后重重落在了地上。
肖木等燕国武士大惊失色,也顾不得那些被道士们制住的同伴,挥刀往纯阳冲过去,韩漠已经翻身起来,二话不说,抬起手,扣动安装在袖中的袖箭,数道寒星直往纯阳老道身后打了过去。
这数点寒星又快又急,纯阳老道本要对曹殷击出第三掌,感觉到身后寒风袭来,也不回头,只是拂尘向后挥来,那数点寒星竟是全都打入了拂尘之中。
眼见这老道出手凶狠,轻描淡写之间发挥出超强的武技,韩漠心中暗暗心惊,眼见纯阳已经再次往昌德候曹殷扑过去,知道这是要击出第三掌,更是吃惊,人如猎豹,提着血铜棍冲过去,厉声喝道:“休要动手!”
只是离得距离不近,那纯阳老道是有心要置曹殷于死地,此时此刻,想要从纯阳老道手下救出曹殷,那已是万万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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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通晓,管他麻痹,至少码出三章来
第九八五章 狮子吼
纯阳老道以拂尘挡下韩漠的袖箭,眼见曹殷躺在地上起不得身,眼中寒意划过,沉声道:“侯爷,能抵受住贫道这最后一掌,贫道便再不为难。”
此时曹殷的五脏六腑几乎都已经被震裂,可说是奄奄一息,好在他一直以童子之身修炼功法,乃是正宗的纯阳之体,勉强以残存的劲气撑下来,但是此时的他却如同蜡烛之火,只需风一吹,便要熄灭,而纯阳老道这最后一掌,那便宛若一道狂风,真要打在曹殷身上,那便是有死无生了。
纯阳老道掌上劲气雄浑,身体轻盈往曹殷扑至,一掌便要往曹殷头上拍下,便在此时,却听得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手下留情!”声音之中,纯阳感觉身侧劲风袭来,又快又急,那劲风宛若金刚般极是强劲,以纯阳老道的武道修为,心知劲敌来至,自己这一掌拍下去,固然能让曹殷魂飞魄散,但是自己若是被身侧击来的这一掌打中,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他自然不会以自己的性命去换曹殷的性命,千钧一发之际,手腕子一转,拍向曹殷的这一掌陡然向身侧转去,迎向了从身侧击过来的一掌。
“砰!”
两掌相接,一阵劲风激荡而起,两道身影一触即分,各向后飘出七八步远这才落在地上,纯阳老道落地之后,身形晃了晃,脸上的神色难看之极。
……
在场诸人眼见得曹殷便要丧生在纯阳老道的手中,燕国诸人都是惊怒交加,但是却骤然见到一个身影似乎凭空冒出来一般,大家眼睛一花,便看到那身影飘至纯阳老道身边,在眨眼间,纯阳老道和那身影便即分开。
那身影与纯阳老道对了一掌,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看清,韩漠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等到两人分开,他看向那身影,见得那人身形不高,一身灰色僧衣,白须飘飘,却正是许多不曾见到的玄机大师。
玄机大师虽然身形不高,但是站在那里,宛若一座大山,稳定泰然,自有一股祥和之气。
玄机大师救过碧姨娘性命,而且菩萨心肠,乃是大智慧的高僧,韩漠对他十分敬重,见他出现,急忙上前几步,向着玄机大师深深一礼,道:“大师别来无恙?”
玄机大师转头看着韩漠,含笑道:“原来是韩施主。”
就在此时,却听得有一阵脚步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昏暗处又奔出三四人来,当先一人灰色劲衣,面上却带着一张银色面具,韩漠见到,立时便认出,此人却是墨十二郎,亦是庆国的大皇子。
墨十二郎快步到得玄机大师身后,看了韩漠一眼,随即望向纯阳老道,冷笑道:“老贼道,寻觅良机始终不得,你助纣为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