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节

  莫不是他传染给她了?
  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哪里还绷得住,一把拽住夏初七的胳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压低嗓子急切道:“楚七,你快帮帮我……”
  夏初七状若大惊,唇上小胡子一颤。
  “你……真与谁有过那事?”
  乌仁潇潇窘迫得快要哭了,小脸涨得通红,身子别扭一僵,不敢去看她的脸。可嘴巴张了几次,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元祐来,只道:“这里离重译楼太近,大抵是来来往往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不可能。”夏初七斩钉截铁,“此症除了男女之欢外,不会传染。”
  她胡说八道着,一脸的严肃。乌仁潇潇早知她医道之事上的厉害,眼神闪烁着垂下,紧张得攥紧双手,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我……”
  “你不说实话,我可帮不了你。”夏初七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你想想,不对症,如何下药?但要对症,我得先找到病源不是?乌仁,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好长的路,可不能这般毁了……”
  在她一番长篇大论的劝慰和再一次灌输了霉疮的厉害之后,乌仁潇潇惊恐的眸子都涣散了,实在被她“血淋淋的恶心描述”吓怕了。虽有些支吾,但还是把先前在净房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夏初七。
  “就这般,我不会真染上他的脏病吧?”末了,她又心存侥幸的问。
  夏初七严肃脸,摸着小胡子的动作,极为专业,“那可不一定。”思量一下,她扫了一眼乌仁潇潇,道,“公主,今日此处极是不便。人多眼杂不说,我又未带医药器具,不如改日你到魏国公府来,我再为你确诊如何?”
  “霉疱好治吗?”
  “旁人不好治,我自是好治的。”
  乌仁潇潇见她这样有把握,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姑娘性子虽野,可草原长大,从小没受过什么苦楚,哪知“人心险恶”,小心眼又如何玩得过夏初七?她已然完全相信了夏初七的鬼话,重重地点了点头,满脸感激之色。
  “那便拜托你了,楚七。”
  “无事。”夏初七严肃道:“我是个善良的人。”
  “你真好。”乌仁目光楚楚。
  “别,你太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两个不是朋友么?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是应当应分的。”夏初七一脸真诚的看着她面红耳赤的小脸儿,瞄了一眼屏风,突地笑眯眯补充一句。
  “朋友嘛,只需一千两银子便可。”
  “啊”一声,乌仁潇潇被她急转直下的话惊住了,“一千两?”
  当初在漠北阿巴嘎,二人一起合谋算计李娇,明明是楚七占了便宜,还诓去她五十两,末了她还诓走她哥哥好多金银。她早知楚七贪财,却不知如今她已贵为皇后,嘴里说着不客气,结果出口便要她一千两。
  乌仁潇潇微张的嘴半晌合不拢,又是郁闷又是窘迫,吭哧半天,脑子被她哄得迷迷瞪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太相信楚七的医术和人品了。
  “我身上没那么多银子……”
  夏初七不急不忙地竖起一根手指,似笑非笑的摇了摇,“这话又见外了不是?乌仁,你马上就是晋王妃了,晋王殿下富甲天下,这点小钱不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楚七——”乌仁潇潇耳朵都红了,略略垂首,她咬了咬唇才道,“你晓得的,我与他……没什么的。那天麟德殿的事是他迫不得已。他心里只有你,没我。”
  夏初七笑着眯眼,淡声追问。
  “那你呢?心里有他吗?”
  乌仁潇潇心里一窒,怔怔抬头,看着她洞悉一切的双眼,她不好承认,也不想向她撒谎,只当默认了。
  夏初七轻轻一笑,并不多话,也不为难她,只安抚的拍拍她的胳膊,便拉她出来,笑眯眯地坐回原位,望向不动声色的赵樽。
  “晋王殿下,乌仁公主欠我一千两银子,想来你是愿意替她偿还的吧?”
  转瞬间便欠了一千两?怎么欠下的?
  除了赵樽了解她的品性,好些人都风化在当场。尤其是元祐,更是不解地瞪向她,不知是护犊子的心理,还是为了先前的事记恨,那眼神极不友好。
  夏初七只当没看见他,仍是笑眯眯看向赵樽冷峻无波的面孔。在她猫儿一般慵懒的表情里,谁也不知道,在桌子底下,她的脚正勾在赵樽的小腿上,轻轻的蹭来蹭去,故意逗他。
  二人面对面坐着,旁人似是未查。
  赵樽幽暗的黑眸慢慢眯起,没有挪开腿,只是将两簇跳跃的火花隐入眸底,手指轻抚着酒杯,在她越发放肆的小脚戏弄下,眉心一点点蹙起,若有所思。
  “一千两……”
  “嗯?殿下这是不愿意?”夏初七的脚伸过去时,早已脱下薄底布鞋,脚上只着一双白袜,慢慢从他的腿往上移,灵动的脚撩起他的袍角,正准备袭击他要害,却被他两条腿猛地夹住。
  他弯唇,眉目深幽。
  “一千两而已,自是应当。”
  夏初七斜睨着他,缩了缩被他夹在腿间的脚,缩不开,不由气恼,“晋王好大方,早知道,我便说一万两的。”
  赵樽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若是欠债,莫说一万两,即便十万两,本王也是应当替公主偿还的。”
  夏初七喉咙涌上一口老血。
  赵十九!她冷飕飕的眼风扫他一眼。
  “行,成交。”
  说完了,见他还不松开腿,夏初七仅有一只脚在地,觉得身子极是别扭,只好不停朝他使眼色。
  可赵十九只当未见,还端起酒杯,遥敬了一下东方青玄和元祐,雍容高远的样子,看得夏初七想揍他。
  原本想要调戏他一下,谁曾想被他反调戏了,她有些气不过,想想使出了杀手锏,一只手抚着额头,蹙眉看他。
  “不行,我要昏了……”
  这句话莫名其妙,不懂的人纷纷看怪物一般担忧地看她。可赵樽却是听得明白,心知她有孕在身,不敢再夹住她的脚,赶紧把腿松开。
  夏初七得了自由,狠狠踹了他一脚,忙不迭缩回来,可还没有穿上鞋子,胳膊就被东方青玄扶住了。
  “不舒服?”他低头看来,声音极是温和,距离近得清浅的呼吸似乎都喷在了她的脸。夏初七心里一跳,余风瞄了一眼对面眸色深深的晋王殿下,又看一眼东方青玄抓在她手臂上的修长指节,轻轻一笑。
  “无事,你小媳妇儿康健着呢。”
  “那便好。”东方青玄妖娆的笑着松开她的胳膊,姿态雅媚。可晋王殿下的脸色,却黑得堪比锅底了。
  见他如此,东方青玄笑得开怀。
  “殿下就是不懂怜香惜玉。”
  夏初七一愣,想到是东方青玄发现了他与赵十九在桌下的“斗殴”,脸上稍稍一臊。可赵樽却不以为意。他拿夏初七没法子,对付东方青玄却是极有手段。
  “东方大人此言差矣。本王素知你身娇体贵,向来小心,何曾不怜香惜玉了?”
  东方青玄一口老血憋在喉咙。
  “噗”一声,夏初七忍俊不禁笑了。
  赵十九每每都拿这一招对付东方大都督,也每每奏效,这两人在一处斗嘴,实在赏心悦目。
  “好酒。”赵樽一本正经收回了视线。
  “哈哈!”她又忍不住大笑一声,见东方青玄妖冶的凤眸杀猪刀一般捅过来,她厚道地咳一声,严肃了脸。就像刚才与赵樽“桌底勾情”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她客气地扛手道,“闲事休提,只不知晋王殿下几时领乌仁公主到魏国公府来还银子?”
  赵樽瞥她,不动声色,“过几日。”
  她笑着,语气意味深长,“兵贵神速。”
  赵樽面色无波,“欲速则不达。”
  她唇角一扬,眸底生辉,“可我急用银子,等不及了呢。再说,世上哪有欠债的人讨价还价的理儿?”
  赵樽眸色一沉,看定她,终是叹口气。
  “明日便送来。”
  “那就这样吧。”该说的话说完了,夏初七又打了个饱嗝,瞄向又羞又窘的乌仁潇潇,莞尔一笑,又意有所指的看向赵樽,“今日多谢殿下和公主款待。我与青玄还有点事,先走了。”
  赵樽喉咙一紧,胸襟憋闷,可握紧手中的酒杯却什么也不能说,只点点头,别开视线,不去触及她一双灵动邪佞的双眼,生怕一个忍不住,会上前扳折了东方青玄的脖子。
  夏初七转头,笑道:“青玄,我们走。”
  再转一个弧度,她看着元祐,唇角的笑意更大,“往后我不叫你表哥了,叫你秒哥。你也应当自称秒爷……”说罢她闷笑着,恶趣味儿地解释一句,“秒字你不懂吧?秒就是一瞬,一瞬就是一触就……你懂的,哈哈。”
  又一个华丽的转身,她大摇大摆的走了。
  “小爷我……捏死你。”
  元小公爷不知乌仁潇潇到底与说了些什么,可想到这样丢脸的事乌仁潇潇竟然告诉了她,不由暗自生恨。这简直就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不报此仇,非好汉。
  这小娘们儿,总有一天他会要她好看。
  磨牙思量着,他迎上赵樽幽深的眼,看一眼垂着眼皮若有所思的乌仁潇潇,突地扯开嘴角,低低一笑。
  “天禄,我有事与你说。”
  乌仁潇潇面色一变,“元祐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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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还下着雨,夏初七从乌仁潇潇屋子出来的时候,仍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脸上带着一种细腻的柔色,看得睿智的东方大都督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是气着了,还是没有气着?她与赵樽之间,到底是在斗嘴,还是在打情骂俏?
  龙头鱼尾的屋檐下,雨滴的“叮叮”作响。夏初七远远看去,只见阿记与卢辉等一众大内侍卫站在雨中,如临大敌的守在外面。
  今日碰巧遇见赵樽,显然是他们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如今不仅让她与赵樽见了面,还一起吃了饭,估计回头在赵绵泽的面前,他们都不好交差,少不了得吃一顿排头。
  夏初七好心地朝他们一笑。
  “诸位,怎不入屋避避雨?”
  阿记眉头轻蹙着,看着她不答。卢辉僵硬的笑了笑,“娘娘有心。可卑职奉旨办差,不敢懈怠。再说都习惯了,不妨事。”
  “这样啊?”夏初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道,“那随意吧。”
  如风撑伞过来,东方青玄笑着接过,把伞遮在她的头顶,声音温软体贴,“走吧。”
  “多谢。”她笑。
  “还想去哪?”他问。
  “我还有事。”她还笑。
  “我说接下来去哪?”他又问。
  “我想去找……”夏初七突地冲他眨眼,压低嗓子,神神秘秘地道:“好女婿,你还得帮你丈母娘一个大忙。”
  “嗯?”东方青玄眉头狠狠一跳,强行压下想捏她脖子的冲动,柔柔一笑,“何事?”
  “我要去见我表姐。”她道,“可行?”
  “我说不行,你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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