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傻子

  何淼第二天傍晚健身回来，在楼下再一次看到了谢今今。
  她还是被昨天那辆车送回来的。黑色的奥迪深深隐藏于夜色之中，谢今今穿着一袭红色抹胸连衣裙，耳坠在路灯下流光璀璨，微微弯着腰车上走下，从何淼的角度，可以看到抹胸上的两瓣乳房和一道锁骨。
  何淼紧抿着唇，不动声色地停下了脚步。
  晚风送来谢今今的声音：“今晚很开心，谢谢你啦。”
  “开心就好。”车里的男人低声笑了下，“那，明天继续约？我来接你？”
  “好的。”
  谢今今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笑眯眯地应下了。她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奥迪车远去，在后视镜里轻轻挥了挥手，才提了提往下滑的抹胸裙子，转身回家。
  然而，才走了几步，她就发现了暗处的异样。
  “谁？！”谢今今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何淼？你怎么在这儿？”
  何淼自暗处走出几步，目光锐利地看着不远处的谢今今，答非所问，“他是谁？”
  谢今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嗤地笑了一声：“你管得着么。”
  “谢今今，他是谁。”何淼面色不虞，十分执着，“是你昨天说的男朋友？”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你问这个做什么。”谢今今毫不示弱，冷然地回视他，“何淼，我觉得我昨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最后一炮，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怎么，难道我们什么时候还说过，我谈了什么男朋友，还必须向你汇报？”
  何淼的目光微挫，犹豫了半天，才说出半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谢今今不再看他，脚步稳健，踩着高跟鞋飞快地越过了他，似乎与他多费口舌只是一种浪费生命。
  闻到谢今今身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味道，何淼心里提起的那口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净，心里感到挫败极了。
  他站在原地，双手紧紧蜷起，语气近乎恳求。
  “今今，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高跟鞋的声音走到门禁台阶的最上面，谢今今停下了。她微微侧过脸来，耳坠发出细碎的叮铃声。
  “何淼，你想和我谈什么？”
  “我……我不知道。”他只是有了一种感觉，却又无从证实。似乎只有规避到她的港湾里，他才是这天地间安全的旅者。
  过了许久，谢今今都没有回音，何淼不敢回头。
  半晌过后，他似乎听见谢今今笑了一下，又似乎没笑。
  她说：“何淼，你记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何淼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怔了一下。
  “嗯……呃……”
  他犹豫了许久，却说不出个来龙去脉。并不算很热的天气里，他沁出了满身的汗。
  谢今今的声音又冷了半截。
  “看，你不记得，我也不记得了。我不觉得我们这段关系到底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地方，也不觉得这值得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何淼，你说我们谈什么呢？是谈我今天来例假了不能和你做，还是你又交了一个新的女朋友不方便和我上床？”
  何淼哑口无言。
  谢今今从包里掏出钥匙，刷开了门禁的锁，语气冷静而理智。
  “何淼，我们上床的时间不短了，你对我了解有多少？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毕业的吗？你知道我谈过几个男朋友吗？你知道我从前想做的其实并不是老师，但我现在为什么又做了老师吗？”
  “何淼，你对我过去的二十几年一无所知，我也是。我对你所了解的，至多不过你哪里敏感，喜欢哪种姿势，用几号的避孕套，每月的哪几天性欲特别强而已。”
  她将头转了回去，细碎的耳坠声窸窸窣窣，竟让她的声音在夜色下有些不真切。
  “我不是傻子。何淼，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也懂你的意思。只是，何淼，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不合适，我对你也疲倦了，所以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对我对你，这都是一种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何淼，我下周要搬走了，我们还年轻，就各自开始新生活吧。”
  话音刚落，谢今今便毫不犹豫地将门拉开，走了进去。大门渐渐合上，送出谢今今的最后一句话。
  “祝你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新炮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