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再往后的路林莫奈就不能跟了。他扒在窗口,对盛知新做最后的叮嘱:离那谁远点,也离那谁远点,他俩都不是好人,争取和其他嘉宾搞好关系,听见了吗?
盛知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莫奈叹了口气,慢慢后退两步,看着节目组的车渐渐远去,觉得自己像个送孩子出门上大学的操心家长。
而这边车里,导演问道:小盛老师和经纪人关系很好?
挺好的,盛知新现在说句什么话都得先在心里琢磨一遍,他从出道开始就带我了,跟我哥似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坐在副驾驶上的摄像机大哥换了个设备,将一个造型小了一点的摄像机往后座这边一怼。
导演与他心有灵犀,清了清嗓子:小盛老师知道这次综艺的嘉宾都有谁吧?
盛知新点点头。
那你心中的艾新艾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盛知新哽住了。
你们故意的吧?
他虽然也知道节目组需要话题炒热度,可至少也得迂回婉转些,哪有刚来就把问题甩人脸上的?
艾老师他很......温柔,在公司对我也很照顾,我们是师兄弟嘛,所以......
温柔个屁,照顾个屁。
现在他手机里还有艾新的床照,真可惜不能分享给全世界看看。
导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问了另外两个他不熟的嘉宾,绕了半天,最后才问到重点上。
你觉得温故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明摆着让他往火坑里跳。
盛知新温柔得体地对着摄像机笑了下,公事公办地念着心里打好的腹稿:温老师是个很好的前辈,也很照顾我,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放屁。
心怀鬼胎老谋深算第一人罢了,到现在他不清不楚的示好还让盛知新心里发毛。
总之就是不熟的说久仰大名期待合作,熟的就说脾气好能力强很照顾自己。
至于那些在心里写好的小作文就只能写给自己看了。
好在机场离那个花园酒店也不远,不到半个小时车便停了下来。
盛知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差点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就你他妈叫花园酒店啊?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有些荒凉的森林,由于天色渐晚,还平添了几分恐怖意味。
我们回去接下一个嘉宾了,导演面上露出一副祝你好运的表情,对着盛知新挥了挥手后钻进了车里,会有我们的工作人员来带你去酒店的。
盛知新哭笑不得地站在森林的入口处,与郝静夜两人提着箱子等了半天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
好在外面这片森林大概只是片美化环境的绿植,待顺着那条荒路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后,才渐渐看见了灯火与房屋。
盛知新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跟着工作人员穿过一路的人声鼎沸,来到一处独栋小楼前。
这就是圣地亚哥花园酒店,他说完后自己没忍住先笑了下,里面请。
盛知新看着种满了一院子的各色小花和绿植,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被节目组摆了一道。
助理的房间在二楼,他的在三楼,是房子尖顶的那部分,有两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站在窗边,还能看见外面熙攘的人群与灯火。
算是不错的。
盛知新换了套薄一点的衣服,忽然才意识到这间屋子有两张床。
也就意味着自己会有一个室友。
其他几个人还好说,只是......
他不想和温故一间,也不想和艾新一间。
前者是因为对自己的态度奇奇怪怪,后者是因为他嫌晦气。
尽职尽责的跟拍大哥下了车后又把设备换成了大号的摄像机,跟着他满屋子乱转。
有点尴尬。
盛知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摄像大哥想拍点素材的殷切眼神,于是只好自暴自弃地对着摄像头碎碎念:大家跟着我来看这个......呃目前还空着的床,那么谁会这样不幸地成为我的室友呢?就请大家拭目以待......
摄像大哥似有所觉地将摄像头转了个方向,盛知新没注意到有脚步声在门口响起,还在念叨自己的单口相声。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吓得他一哆嗦,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来。
第13章 先同个居吧就
纵使一路风尘仆仆,但温故却依旧没失了风度。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声音里却多了几分笑意:小盛老师,真是好巧啊。
摄像大哥终于拍到了想拍的画面,倒是赖在一边不走了。
有摄像机在场,盛知新总是很紧张,有些尴尬地对着温故打了个招呼:温老师早。
跟在温故身后的霍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早了,温故将行李箱靠着床头柜放好,你扔硬币也扔了yes?
盛知新点了点头。两个非洲人相顾无言,默契地笑了下,掩住眼中的心酸。
他们几个人拉的小群弹出几条消息,其中一个选到了王子城堡的嘉宾发了张酒店的照片,差点把盛知新馋哭了。
这得是总统套房的标准。
他放大那张图,怼到摄像大哥的摄像机眼前,咬牙切齿:我,盛知新,用人品担保自己的运气绝对是非酋级别,从小到大抽卡没有ssr,买饮料都是谢谢惠顾。我实名控诉你们综艺歧视非洲人!
温故在他身后喝了口水,幽幽道:还有我,一下飞机就被人绑架上车,能不能请导演赔付一下精神损失费?
两人达成了统一战线,联手控诉综艺无良设定,几个工作人员在拍不到的地方几乎笑到失语。
墙上挂着的时钟走到十的时候,摄像大哥才带着工作人员依依不舍地从他们屋里撤了出去。
温故保持了大概半个小时的得体坐姿,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便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叹了口气:总算拍完了。
盛知新想起之前他似乎不是很喜欢参加综艺,于是难免有点好奇:温老师,你之前不是不参加综艺吗?
从来没拍过,想试试看,温故说,所有综艺都这样吗?
不是的。
盛知新的男团糊,从出道到现在只上过两个综艺,一个是团综,另一个是去给艾新做陪衬的。
一说起艾新他就来气,连带着讲综艺内容的时候语气也掺了情绪,把明明还可以的小游戏说得十分弱智。
温故看着面前被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的小明星,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哦?原来录综艺这么辛苦?
也......还好,盛知新说,就是有些综艺有点闹人,会给你安排些恶趣味的活动,还不好拒绝。所以温老师你怎么突然想录综艺啊?
依着他的咖位,只写歌都能赚很多了,根本不用来这种真人秀给自己炒热度。
温故懒洋洋地站起来,把外衣脱了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现在那几个导演又是想拿奖又是想提高自己作品档次的,要求一个比一个多。
他的语气里有难掩的疲惫:这段时间来录综艺就不接歌了,放个假。
盛知新眨眨眼,觉得温故有些凡尔赛。
人家是忙到来综艺里放假,自己是没工作好不容易有个通告。
人比人气死人。
温故挂完衣服,问询的目光扫过他。
盛知新不知怎的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便是一句:我先吧,我快。
温故愣了一下,点点头。
盛知新这才舒了一口气,明白自己是猜对了。
虽然自己之前和温故接触过,但完全战战兢兢,根本做不到坦然地交流。
着实因为那个采访伤他伤得太深了。
盛知新这样想着,怕温故在外面等他等得太久,于是草草地冲了个澡,湿着头发就出来了。
他一开门,便看见温故戴着耳机坐在桌前,眉头紧锁,ipad摆在面前,上面开着节拍器。
温故似乎没听见盛知新这边出来的声音,修长好看的手拿着根铅笔,在随便揪来的一张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可能是在工作。
刚刚还说出来是放假的,转眼又忙起来了。
盛知新看看他,看看自己手里点开的综艺,忽然觉得有点心虚,于是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那本五线谱,也把耳机戴上,准备磨自己春节七天写出来的那一首demo。
这首歌换个bmp吧,现在听起来有点奇怪......
温故把手里的笔放下,接通对面那人的电话,刚说了一句,余光却扫到了一边床上的人,顺手又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对面不知道为什么温故突然挂自己电话。
身边有人睡了。
盛知新穿着身睡衣,睡裤似乎有点短,下面露出截脚踝,好像有些畏寒,在腿上披了张毯子。而毯子的主人戴了副耳机,头正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温故一边打字和对面那人说这首曲子,一边慢慢走到盛知新身边,低头便瞥见了他手里拿着的那个本子。
五线谱上被人写了音符或简谱又划掉,很多乱线交错堆积在一起,显得杂乱无章,还有盛知新在一旁用小字写的一些备注。
改了好多遍,磨了很多次,才写出一段满意的小节,被工工整整地抄在新的一页上。
温故轻轻将那本五线谱从他手里抽出来,正仔细地看着这一页的demo,打瞌睡的人却猛地惊醒过来。
盛知新有些尴尬地抬头,看见温故正在翻自己的五线谱本,想也没想,倏地伸手抢了回来。
......醒了?温故惊叹于盛知新的动作之快,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挺用功嘛。
盛知新不知他看没看自己前面写的东西,低声说:勤能补拙。
拙么?
温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卫生间洗漱了。盛知新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倒在床上,用五线谱盖住自己通红的脸。
如果他有罪上帝可以惩罚他,而不是让温故看了自己写的demo。
他最好是没来得及翻这个本子的前半部分,自己像个变态一样把人家的歌谱子都扒下来,还在后面跟着仿写了好多,仿写了这么长时间自己还是个菜鸡。
盛知新叹了口气,把头埋进枕头里,哀嚎起来。
说来也怪,他能阴阳怪气总经理,能痛揍前男友,能使唤经纪人,对着温故却偏偏硬气不起来。
偶尔也想强硬一把,可自己那点小心思却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弹都弹不了多高。
他正想着,卫生间的水声忽然消失了。盛知新连忙连滚带爬地翻了个身,装作一直在看手机的样子,目光却很诚实地飘到了卫生间门口。
温故是拿着手机出来的,一边擦头发一边和那边的人说话。那人好像哪句话说错了,温老师停了擦头发的手,按着语音直接怼了回去:那位甲方大爷他自己能写就自己写,告诉他bmp不对听起来就像土嗨他偏不信,那就按照他自己想要的写,他觉得好听就成,行吗?
盛知新的目光黏上他,就挪不下来了。
美人出浴图,得修几辈子的福分才能修到。
温故的长发没擦干,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在衣服上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印记。他衣服也没好好穿,领口就这么敞着,露出锁骨和皮肤。一双凤眼被水雾蒙着,倒是失去了平日的锋锐和凌厉。
盛知新的心忽然不清不楚地漏跳了半拍。
简直要命。
上帝果然造人的时候是不公平的,怕是把所有好看的东西全塑在了温故身上。
温故忙着和对面那个可怜的传话筒吵架,一抬头,就看见小朋友正抱着腿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吵到你了?
温故把毛巾搭在晾衣架上,忽然问道。
盛知新这才如梦初醒般眨眨眼:没有。
那想什么呢?
想......
想你怎么能这么好看。
这句话自然是不能说的,于是盛知新随口扯了个谎:想刚刚为什么写着歌能写睡着。
温故从行李箱里摸出个小瓶放在床头,在自己那张床上坐下:因为你写歌赚不到钱。
盛知新沉默了。
他本来以为温老师会先给他来一套鸡汤,例如什么你要坚持梦想坚持热爱,但没想到温老师不走套路,特现实。
写歌能赚到钱了,有人跟在后面催你写,你敢困吗?
温故话音刚落,他放在身边的手机又催命地震了起来。他冷笑一声,直接调了静音。
不理没关系吗?
已经十二点了,温故躺下,拿起那个小瓶子,往外倒了枚白色的药片,含在嘴里喝了口水服下,明天再处理,正好晾着他一晚上让他想明白,到底听我的还是坚持他的土嗨神曲。
盛知新这才惊觉居然已经十二点了,于是也关了灯躺在床上。
已是午夜,外面的喧嚣却并未停息。影影绰绰的灯火像天上的星落进凡尘,非要在世俗里打个滚才舍得回去。
盛知新刚阖眼,却听温故轻声说:卫生间的水温是你调的吗?
这家民宿虽然环境不错,但基础设施却有点问题,譬如那个花洒的水温跨度很大,一不小心拧过头了会被烫到。
盛知新就是被烫到的,于是在离开时贴心地将水温调到了自己认为舒服的那个档位。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看见一双好看的凤眼于不远处深沉地望向自己。
那双眸子里倒映着外面的灯火,看得他脸上发烫。
盛知新合眼装作要睡了,却听他轻声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话。
第14章 盛知新:缘分你妈
盛知新没听清:什么?
温故似乎轻笑了一声,重复了一遍:你这么体贴,艾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很幸福吧?
我......
还没等盛知新说话,温故又道:早点睡,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