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只可惜,苏梓诺和苏允前脚刚走,云谦就立时起身向江翠陌躬身抱拳道:“臣尚有要事,便告辞了。”
  “云哥哥!你...”娇媚柔嫩,婉转非常,江翠陌泪眼朦胧地看着云谦,连宫女都来不及遣退,就欲起身捉住他衣袖。只可惜云谦向后一闪,便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柔荑。
  甚至来不及失落,江翠陌就对上了云谦言笑晏晏的模样,他清隽的容颜如沐浴在春风中,让她迷醉得不可自拔。
  ......
  前往雍和殿的路上,苏梓诺与苏允一前一后,步调出奇的一致。直至两道身影没入殿门中,苏允才先开口道:
  “长姐,弟弟对你不住...”
  对于苏允的话,苏梓诺自然是知道他所言之意。略微思忖片刻后,反而是停下脚步,示意他屏退左右后,两人在后殿花园中落座。
  与泰和宫不同的是,雍和殿的花园没有一株盛放的花,满目皆是青翠的竹林。呼啸而过的风带起层层叠叠的竹叶,窸窣而细碎的声响,灌满了整座苍翠的林间。
  “阿允,你既然称我一声长姐,那又为何不知道,我亦是将你当做弟弟。既是姐弟之间,又何须这么多客套。”
  苏梓诺的话让苏允先是一愣,旋即稍带稚气的俊颜上露出一抹苦笑,有些无奈地挠挠头续道:“我知道,阿姐是为了他...”
  苏允口中的他是谁,姐弟两人心知肚明。但是,出乎意料的是...
  “阿允,他可曾教导过你。为人君者,自当慧剑斩情丝,无欲无求,遇到万事皆要将自己抽身事外,才可寻出解决良方?!”苏梓诺声音清脆,目光灼灼如炬,看着苏允微一愣神后,才想到点头答应。云谦在他初登大宝之时,确实是教导过他这席话。只是...
  见他不语,苏梓诺也不以为意,只轻轻呼吸开口道:“所以,就拿今日我封王这事来说。抽身事外,你该看到的是,云谦抱着跟我鱼死网破的心思,来在大殿上提出此事。”
  “因为他知道,结果只有两种。其一,我乖乖听封,将兵权交归你手中。然后往封地去做个闲散王,这样对大家都是皆大欢喜;其二,如果我不愿放弃兵权,那么久极有可能趁机谋反。而他早已与我麾下一员将军商议好,若我到时候有反叛之心,那位将军会假意逢迎,最后倒关键时刻再倒打一耙,让我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说话时苏梓诺声音不疾不徐,仿佛说的完全是个与她无关的故事,可苏允却是听出了风雨欲来之势,是以,半晌也未曾接下苏梓诺的话头。而苏梓诺自然也没想过他会接话,反倒是自顾地续道:
  “对于军人来说,每一场战役都是以命相搏。所以,如果到时候那将军当真反咬我一口,因我从不防备他,因而那时候定会给我重创,导致我兵败垂成。这时,再以反叛之罪处决我,便也消除了我拥兵自重的后患。”
  说完又思忖了半晌,苏梓诺又道:“不过,第二种方法,当然不是他所愿意的,但他却不得不做最坏的设想。是以,在我回皇城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如何让我接受封王,甚至为此他这么多年不惜对我虚与委蛇,收下我的礼物以安我心。目的,就是要让他也成为压制我的筹码之一。”
  “你是说,云谦他从八年前就已经把算盘打到你身上?!”在听到苏梓诺所言后,苏允愕然出声,此刻脸上再不见了朝堂上的冰冷之色,反而满是讶然。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这个云谦从他还未坐摄政王之时开始,就已经把主意打到了苏梓诺身上。就好像,他知道苏梓诺会在日后有所作为;就好像,这么多年他对苏梓诺暧昧不明的态度,是为了日后牵制住她。
  这么深沉的心思,饶是他这个惯于帝王之术的皇上,也难以达到一二。所以,说这个西魏国第一公子长袖善舞,当真是...
  亏待了他...
  如此缜密的心思,世上便是有人能有,却也无法如他一般十年如一日地去执行每一步。
  此刻苏允只觉得后背一凉,整个人便陷入一股颓然中。将苏允的汗颜之色收入眼中,苏梓诺轻声叹道:“阿允,我告诉你这些,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被苏梓诺一反问,苏允立时回神,木然看向她后,立时皱起眉宇,思索片刻后,却词不达意道:
  “你既然知道他的心思,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还这么对他...”
  对他那么好,好到苏允自己都看出,那与其说是顺水推舟,还不如说是情根深种。
  见苏允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额问题,苏梓诺也不恼,反而唇角牵扯出淡淡一笑,宛若远山的眉眼柔和了几分:“自然是我喜欢他,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对于苏梓诺如此坦白,苏允是玩玩没想到的。但是,一时间他又想不到什么话来说。是以,两人沉默片刻后,倒是苏梓诺率先重启话头道:
  “我将此事告诉你,只是因为,武将拥兵自重向来都是君之大患。他藏着如此心思剪除我的兵权,目的就是为了你,或者说,是为了整个西魏国平稳的江山社稷。你说,如果我当真有反意,拥兵自重,那么到时候西魏国内乱,受害的除了我西魏子民还有谁!得益的除了其他三国,还有谁!”
  “所以,我只是想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西魏江山。而你,在未亲政之前,万事必须多听听他的意思,然后形成自己的见地。亲政之后,亦不可立刻架空他的权力,许多事还需仰仗他。”
  说道此处时,苏梓诺顿了顿,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眸子看向远方,不等苏允回话又悠悠说道:
  “不过...恐怕,到时候你就是想留他,也是留不住的...”
  苏允重新细细品了回苏梓诺的话,恍然间似明白了什么,微微低眸黯然道:“阿姐,我,我并未怀疑过他。我只是,只是看不得他这些年对你不冷不热的态度。”
  蓦然回头,苏梓诺对上苏允欲言又止的模样,两道目光交汇,苏允良久才轻声叹道:
  “母后早亡,我当年年幼,在宫内只能依仗江翠陌庇护而活。深宫如无血修罗场,但我能存活至今甚至坐上皇位,我感谢从来不是自己的心思,我感谢的是阿姐。因为我知道,当年若不是阿姐往军营从军,一步步升至将军握有重兵,我又怎么能在后宫得到庇护,又怎么能坐到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一切,只因为,你是我血浓于水的阿姐...”
  这回惊讶的人轮到了苏梓诺,但这情绪也停留片刻,就听得她冁(第三声)然而笑道:“既是姐弟,如此言谢就太过客套了。只是,我便以姐姐身份求弟弟一次。那三十万军队,若是可以就交由玉寒沁来领,江峰,他恐怕还不够资格,而且手下人也不会服他。”
  提到江峰,苏允当然知道此人是谁。这人恐怕便是云谦暗插|在边关三十万军中的那位将军。自然,江峰也是江翠陌的大哥。如果此时他答应了苏梓诺,那恐怕他跟江翠陌的关系,会更加恶化。因为他有预感,不久江翠陌就会来找他,让他将三十万军的帅印交给江峰。
  当然,他又怎么会那么做...
  ......
  从雍和殿出来,才拐过上书房门口,苏梓诺就遇到同样正欲出宫的云谦。抱拳客套一番后,云谦倒是率先开口道:“不知臣可否有幸与长公主殿下同行至宣武门?”
  淡淡地嗯了一声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宣武门走去。然而虽说一路同行,但直至到了宣武门外,两人都没说一句话。苏梓诺不说话,是因为还不到时候,云谦不说,她却是不知道为什么。
  刚出宣武门,一身着蓝袍的小厮就迎上前来,在向云谦恭敬行礼后,也朝着苏梓诺同样来了个全套后才道:“王爷,您的轿撵出了些意外,可能须得等上两刻钟方能过来。”
  “无碍,你且将此事处理好,本王在此等候便是。”云谦抱着手淡然微笑,蓝袍小厮得了令便也欲向两人告辞离开。
  “且慢!若是摄政王不嫌弃,本宫便送你一程,不知意下如何?”苏梓诺的声音让云谦微微侧目,视线停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片刻后,就微笑着应道:
  “如此,臣便多谢长公主殿下盛情。”
  如此以来,苏梓诺和云谦就先后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车轮声响动,车内的两人一人闭目小憩,一人微笑恬淡。
  马车缓缓驶入朱雀大街,耳畔传来的是络绎不绝的人声,原本沉默车内,被云谦的话打破。
  第14章 攻略摄政王5
  “长公主觉得皇城如何?”沉润如水的声音透着继续丝滑,本独属于男人的磁性音色从云谦口中说出,竟是蜿蜒出一种别样的风情,让人难以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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