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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自私自利争大夫

  这声好像一把利刃,将房中这一片纷乱斩破。
  来人是何思瑶院里的丫头,说是年妙春叫来的,请权公赶快过去。
  阿弥吃一惊,倏地收手,生生捱下收手不及的言照清打在正心口的一掌,打得她憋着的一口气岔了,堵在肺里,咳嗽了几声才顺了气。又怒又委屈,抬头看向错愕的言照清。
  权公听闻消息,急忙抬步要走,被郎夫人一把抱住了腿。
  “恩公!恩公!您别走,求您救救我的心肝宝贝儿子!求您救救他!”
  失而复得又担忧小儿子的母亲因母爱全被激发出来,力大无穷。权公本就是个瘸子,又挣脱不得,不禁破口大骂:
  “你要是有眼睛,看得出轻重缓急,你就做不出这种耽误人命的事情来!”
  郎执梅见此,竟也不劝阻,一同跪在权公面前,老泪纵横,道:“求恩公开恩,救救犬子,老朽愿当牛做马,报答恩公!”
  一个抱着,一个拦着,叫权公全然走不得,连维持自身平衡都难。身前的这两夫妇年纪又比他大,他推搡不得,也不好动粗,斥骂全都没有用,这郎夫妇二人就是固执要权公先救郎林同。
  何书全来劝,说府中还有一个重病患,情况不太好,郎林同痴傻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还是先请权公去将伤重的那个先救活了,再来治郎林同。
  但那郎家夫妇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听不得别人的话还是怎么的,一个哀嚎,一个磕头,非要权公先行医治郎林同,连言照清也拦不得、劝不得。
  阿弥气不打一处,一边说着“就你们的儿子是心肝宝贝,我塔玉嬢嬢就不是别人家的心肝宝贝?!”一边重重将左相大人一踹开,将郎夫人抱着权公的手一拿又一掰,怒瞪得了松脱的权公道:“还不快去!若是塔玉嬢嬢死了,你也别想在我刀下活!”
  那一眼,分外狠戾,权公立即疾步往何思瑶院里走,将这儿的烂摊子留给阿弥自己收拾。
  郎夫人的哀嚎成了痛叫,六七十的老太太像被宰杀的猪一样,叫得阿弥耳朵嗡嗡作响。阿弥就着掰她的手将人往地上一扔,再看郎大人。
  她方才那一脚带着先前的怨气,重得很,踹得郎执梅抱着肚子跌趴在地,挣扎了几下起不来,也出不了声。
  言照清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阿弥怒极反笑,“做什么?!我倒要问你做什么?你疯了不成?你拦我做什么?!”
  还用了十成同她对打,叫她处处落在下风。若没有那丫头的一声打断,他怕不是要将她打死!
  言照清胸膛起伏得厉害,面色铁青,状似隐忍着怒气。
  阿弥可不管他,他生气,她比他还要生气,“怎的?你们这些狗官作威作福惯了,还真将自己的事情事事优先排在别人前头不成?!塔玉嬢嬢什么情况?二哥又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身上连个好皮都没有的那一个比不上这一个四肢健全的?!”
  说罢,阿弥泄愤似的,将郎林同用力一踢,踢得郎林同闷哼一声,没醒。
  阿弥弯下腰,在郎夫人惊声尖叫“你做什么”扑过来之前,将权公方才扎在郎林同颈侧的银针一拔,又将郎林同一踢,踢得他翻过身去,恰好将郎夫人堵在那儿,将她的心肝宝贝好大儿抱住了。
  “逆贼!这是逆贼!言大人,何大人,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将这逆贼拿下,送到陛下那儿等候发落?!”
  郎执梅一手颤颤巍巍,指向阿弥。
  阿弥斜他一眼,冷哼一声,自言照清手上用力抢回软剑,“啪”一声打在自己腰上,绕好了,踩着被郎夫人紧紧抱在怀里的郎林同的腿,快步往塔玉在的院子去。
  “言大人!何大人!这逆犯怎能在何府中自由出入?!二位大人难道是要包庇逆贼不成?!”
  阿弥听见身后传来郎执梅的怒喝,心想这左相大人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中气十足,她方才那一脚不该踹他肚子,该踹他的嘴,踹断他的牙,踹烂他的嘴,叫他出不了声才是。
  嫌弃走回廊慢,阿弥想取个近道,往回廊外出去,才要屈膝往上跃,打算横过回廊顶往何思瑶的院子去,手臂便被人用力一拽,拽得她吃痛回头,瞧见言照清。
  “上哪儿去?!”言照清近乎是低声怒喝,将阿弥的手臂紧紧攥着。
  阿弥蹙眉,想将自己手臂从他手中抽出来,压根就动弹不得。这一来就更是怒不可遏,一拳打上言照清的胸膛:
  “放手!”
  “我问你去哪儿?!”
  阿弥冷笑出声,“我嬢嬢躺在那儿,生死未知呢!我还能去哪儿?!怎么?言大人又想将我锁起来了?!还是想将我吊到牢房里头去,再吊一夜?”
  言照清隐忍怒气。
  那些怒气像头失控的野兽在他胸口乱窜,四处撞击,撞得他的心脏疼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他为何生气,这不对劲的情绪自江至安同他匆匆一谈后就从他心底升起来,或者还要更往前追溯,但言照清一时还想不明白。
  攥着阿弥细瘦的手臂,他手指长,手指一拢就将这丫头牢牢禁锢住了,她力气也没有他的大,他捏着她,她就全然挣脱不开,但这丝毫没有抚平他的怒气。
  他在气什么?
  他到底在气什么?
  “言照清,你弄疼我了!”
  没被禁锢的那只手捶打他的胸膛,同他心里的那只猛兽一起内外撞击着。
  言照清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满是狠戾,将阿弥的手一提,另一手掐上阿弥的腰后,将人往他怀里带,狠狠将她提抱着,压上她的胸膛。
  距离被倏地拉紧,阿弥起初吃惊,瞪大的眼睛里映着他言照清的影子,叫他觉得自己是头即将失控的野兽。
  有解吗?
  好像无解。
  这双眼睛,从午门前法场看来的,看到了今天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他都在她眼里看过,但是往后呢?往后无解,或许这双眼睛本就不该被他看到眼里。
  “不看了,不看了。”
  阿弥尚来不及反应,后脑勺就被言照清的手重重一压,整张脸被迫埋到他的胸膛,额头抵着他又重又着急的心跳,好似擂鼓,将她的心也敲得又重又急的。
  他那一声好像讨饶,又好像是立誓,阿弥讲不清楚。
  正是懵懵然的时候,只觉得被人用力提着抱着往上纵跃,再倏地落地。看不得周遭的超重又失重的感觉叫她头晕目眩的,等到言照清将她倏地放开,她竟一时无法适应,跌坐在地。
  言照清也不管她,立即就转身背对她,先往塔玉的房间去,没一个要拉她扶她的意思。
  阿弥被跌得七荤八素又莫名其妙的,瞪了言照清远走的背影一眼,斥骂了一句:
  “狗官!”
  认命靠自己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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