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封很艰难
奸臣的真面目事件告一段落,或许是逃避,或许是真的弄懂了一些事情,反正郑琰没再提这事儿,也没有试图去劝她爹什么,或者跟这个奸贼划清界限什么的。好歹也不是真的温室小花,哪怕不是穿的,都没有这么天真的好吗?
在郑琰看来,梁横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然而要人命什么的,也确实让她一时不好接受就是了。站在郑琰的立场上,不可能反对她爹什么。幸而她爹好像放弃了过于简单粗暴的方法,改耍更阴险毒辣的手段了……
大概,这就是政治吧。
只要现在别当着她的面表现出来,她就能接受——郑琰觉得自己也快要变成政客了。
调整了一下受冲击的心态,郑琰继续过她的日子。皇帝家的儿子女儿结婚的一大把,她也要跟着讨杯喜酒喝的。皇帝老年人爱热闹,下令在京的,凡五品以上的都要参加他家儿女的婚礼,郑琰不幸躬逢其盛,也要在大夏天的搞连谊活动去。
马上就是安康公主萧令妍的新婚之喜了,十九娘萧令妍下嫁庆国公的儿子齐骧,跟郑家算是拐弯拐角的亲戚了——郑家长孙郑德兴没过门儿的媳妇就是齐骧的同母妹。
新娘子出嫁前,不但娘家女眷要聚在一起说话,便是闺蜜也要聚一聚,来个告别单身的茶话会。郑琰也算是萧令妍的闺蜜之一了,这个身份略有些莫名其妙。坦白来说,郑琰不大喜欢跟皇室公主们搞在一起,庆林长公主那是个例外。就是在给庆林长公主做媒之前,她跟庆林长公主相处得也不太多。
虽然本朝对公主的管制宽松,萧令妍姐妹也常会出来玩,却并不是找郑琰,她们另有一个圈子,在这个圈子里,公主郡主满天飞。有时候郑琰甚至会恶意地想,每到皇帝换届前后就会有人造反,然后被清洗,是不是因为控制人口的需要?
郑琰与萧家姐妹平均一个月见那么一两次面,有时候还划不到一个月见一次,萧令妍跟她妹妹萧令娴还就喜欢跟郑琰聊天儿,这不,出嫁前还要把人捞过来说话。公主们聊天儿,内容比起别人家的婚前话别是一点儿也不劲爆的。别人家都是大力教导要尽量黄暴,不让人小瞧,弄死敢三心二意的老公。公主们对话就简单了,寒暄一声:“驸马要是不乖,有什么要帮忙的,招呼姐妹们一声。”然后就是闲聊。就这句话,还是作为长辈的庆林长公主随口这么一说的,说完她就撤了。萧家的女儿,还用得着别人帮忙吗?长辈说说就算了,平辈这样说,算是侮辱,是小瞧十九娘的战斗力。
郑琰满脸黑线:招呼个毛线!你们一个人的标配就有上百的甲士护卫好吧?尼玛这一二十个公主,全招呼上了,攻打皇宫都能引起骚乱了好吗?哪个驸马撑得住啊?所以才不用教导黄暴,是吧?是吧?
萧令妍左手边是她妹子二十一娘萧令娴,右手边就是郑琰。这让二十娘萧令媛极度不爽,刷就给了郑琰一个白眼。萧令媛对郑琰的讨厌来得莫名其妙,就像萧令妍、萧令娴姐妹莫名就很喜欢郑琰一样。萧令妍还说道:“近来你少往宫里来了,往日到宫里来,我们也不一定能见着,你这一不来,越发见得少了。我们出去,你又做学问去了,难不成还要定国安天下不成?”
郑琰道:“我这不是给扣在家里了么?什么做学问啊?我就奇了怪了,小时候我学得分明不坏,现在越来越弄不懂了,打发时间罢了。就是公主,这一年来也被管束得厉害吧?”
萧令娴道:“十九娘是要下嫁,你呢?”萧令妍跟着道:“我看她也快了~”
“这分明是十九娘要嫁了好吧?”
萧令娴对她姐姐一挤眼睛:“难道不是打着做学问的幌子,等你的池郎去拜见先生的时候,嗯嗯?”
郑琰颊上一红:“我才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呢,哎呀,不对,今天该说的是十九娘。”
萧令娴指指萧令妍:“这一下,你的驸马是她,”指指郑琰,“侄媳妇的哥哥,你可矮了一辈儿了。”
萧令妍道:“咱们各论各的!我只认与七娘为友的。”
郑琰分外不解,她感觉得出来,这姐妹俩对她是真心喜欢,可是为什么呢?
这也是萧令媛不解的地方。
闺蜜们走了,姐妹们还有留下来的,萧令媛是憋得狠了,非要问一下不可。她记得是姐姐好日子近了,不好扫兴,故而今天没有针对郑琰。特意留了下来,问萧令妍:“十九娘与二十一娘对郑七好生亲切。”
萧令妍还没说什么,萧令娴先说了:“是呀!七娘生得好看,性子也好,不会闹别扭的一个人。看着她,我心情也好。一看就喜欢。”
萧令媛睁大了眼睛:“你这说的什么话?郑七不过是宰相之女,游于公主之中,这样狂傲,你还瞧她好?”
萧令妍戳了一下萧令娴的背,对萧令媛道:“何必这么较真呢?往好里想,这样不拘小节肯跟你玩在一处的人,还有几个呢?哎~”双掌一合,“我倒有件事情要问你——昭仁殿使人送我一套首饰,看着还不坏,说是将要下嫁的公主人人有份的,你的好日子也快到了,得了么?”岔开了话题。
果然萧令媛问:“十九娘得了什么样的?我看看。”
萧令妍与萧令娴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就知道她会这样。
萧令媛生得不坏,打小爱掐个尖儿好个强,姐妹里爱出个风头,谁比她略好一点儿,她就不乐意。与她年纪相仿的一姐一妹是最大的受害者,这么些年也总结出了她的个性了。公主是个奇特的群体,有着不少共同的特点。既然庆林长公主爱记仇,萧令媛爱记仇,没道理她们的姐妹们就都不记仇了。死丫头,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郑琰与公主们又没啥利益冲突,她又是个疏朗的性子,跟李俊这样与郑靖业相看两相厌的人都能混到一起喝酒的,对于饱受小心眼儿姐妹折磨的两位公主来说,实是可爱得无以复加了。真像二十一娘说的“看着她,我心情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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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子沉得很快,而且没有扩散到外网,郑琰完全不知道她又被拎过来挂了一回墙头。
记起过生日的时候她收了许多礼物,而给诸王公主结婚的贺礼却是杜氏给出的,不过萧令妍姐妹与她关系算是公主里面比较好的,庆林长公主也对这两个侄女儿比较亲近。郑琰就琢磨着多多走动一下吧,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俩也不像是没事就造反的人。郑琰就开始翻腾她的存货了,找来找去,并没有特别合意的,只好理直气壮地去坑了李俊两幅字来凑数。
萧令妍与萧令娴收到贺礼却是非常开心的,李俊人是不靠谱了一点儿,他的字却是相当靠谱的!
萧令妍结婚当天,萧令娴拉着郑琰的手道:“你真是费心了,醉李的字,可不好弄呢。”那就是个疯子,不定什么时候抽风,把自己写完了的字就给烧了。
“你也说他好酒了,却忘了我别的本事没有,偏能弄二两糟酒。”
萧令娴抿嘴一乐:“反正这字我喜欢,人就算了。”
郑琰的女伴们几乎没有能够参加这样的宴会的,她五嫂、六嫂看她与萧令娴相谈甚欢,干脆就把她托付给萧令娴了。一个表姐、一个堂姐,两人相托,萧令娴就差拍胸脯保证了:“放心吧,七娘就交给我了。”
与郑琰说些悄悄话,小声问郑琰:“你也快及笄了吧?你与你们家池郎,什么时候大喜啊?我也好凑个热闹。”
郑琰也小声道:“让他与我爹磨去。”
“让个年轻人磨当朝首相去,你也够坏的了,以后一准儿吃不了亏。”
“那是。”
叽叽喳喳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你们两个小货,说什么,这么热切?”
萧令娴耳朵一抖,这声音好熟,郑琰嘴角一抽,怎么又是她?
来的是荣安公主,这一位是大家的老熟人了。萧令娴腹诽:尼玛聊个天儿都聊不痛快,姐,您别来了行不?郑靖业再疼郑七,也不会因为你对他闺女好,就出死力顶着燕王当太子啊。六郎(燕王)都叫阿爹埋汰得不成人形了,畜牲都骂出来了好吗?
郑琰腹诽:大姐,您这些日子出镜率太高了,我hold不住呀!
腹诽归腹诽,还要非常热情地与荣安公主打招呼:“说今天新娘子很好看呢。”
荣安公主是个不肯气馁的女人,燕王被骂了又怎么样?事情又不是燕王做的,查无实据的事情,想不相信就可以不相信。只要群臣一力拥戴燕王,皇帝也不能无视“民意”。至少,晋王已经被事实证明是个糊涂蛋了,荣安公主正琢磨着怎么把同样的评语往魏王身上引,这样就只剩下燕王最有竞争力了。
与郑琰打交道,只是顺手。对郑琰和颜悦色,也只是向郑氏表明一个态度。说起来杜氏是最好的表达对象,但是这样的人总是会油盐不进,缺口不好打开。荣安公主是记起郑琰不好惹来了,然而她却想,一个小少女,再不好惹也比杜氏这样的老姜好打交道,更容易套话。
唉唉,她遇到了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郑琰知道荣安公主的目的,她的模式也切换得很快,很快乐地问荣安公主:“您看过新娘子了么?真是盛装啊!”
荣安公主道:“公主出降,都是如此的,过两个月,二十一娘也是这般模样的呢。”
郑琰道:“五娘(荣安公主行五)当年,也是一样吧?”
荣安公主道:“当时只顾着紧张去了,哪里还记得呢?”
“总有印象的,”郑琰低低地笑道,神秘兮兮地,“试嫁衣的时候……”
猜中了!荣安公主不好意思了:“你这丫头!”
说不三五句,郑瑜来救场了:“你又憋什么坏呢?没的叫公主笑话,”说着给荣安公主福了一福,又起了身来,“那边儿说到她,长公主命领去呢,蜀王妃也在。都说她们俩是冤家,我们非要看一看的。”
荣安公主拉着萧令娴的手:“咱们一起去吧。”
到了那里,徐莹正坐在庆林长公主身边,庆林长公主比划着:“她们俩,就捋袖抡拳的对上了……”
荣安公主才发现,尼玛,我什么都还没打听到啊!
徐莹结婚之后也成熟了一些,至少呢,见到郑琰没扑上来要翻本。她只是含蓄地跟郑琰约好了下次娱乐的日期而已,郑琰很快乐地接受了:“好啊!”一副还想再赢的样子,徐莹一双杏眼瞪得滚圆,两腮一鼓,终于没忍住:“哼!”庆林长公主捏捏徐莹的脸:“十七郎代父主婚,你也要为他理理架子,走,咱们四下打打招呼去。”
皇帝是个苦逼又装【哔——】的职业,他不能主持自己女儿的婚礼,必须让同姓的王公来主持,这就是“公主”一词的由来。这一回,主持公主婚礼的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宗室王公,而是新娘的哥哥蜀王。
徐莹跟着庆林长公主蹓了好大一圈儿,等回来,也开席了。各归各位,郑琰贴着郑瑜坐去了,姐妹俩亲亲热热,郑琰问小外甥怎么样了,郑瑜问家里人情况。
宴会结束,郑琰扑过去抱着庆林长公主,吧唧一口亲了上去:“谢师母救我。”
庆林长公主暗暗好笑,荣安公主也找过她,自然知道荣安公主热炭团儿似的心思,一看荣安公主缠上郑琰,就想法子给郑琰解围了。她们这是组团下本,互相有策应的。
庆林长公主一巴掌推开郑琰的脸,把郑琰犹带一点圆润的脸都推变形了,骂道:“刚吃过饭的小油嘴。”
“我擦过了!都不嫌弃吃一脸的粉了,别人想,我还不亲呢。”
庆林长公主恨恨地道:“是啊,脩之想,你也不肯,急死他!他还求我说,跟你爹娘择个吉日让你过门呢,既然你亲都不肯亲,我就回他说,再等个二年罢。”
郑琰扮了一个鬼脸,跑掉了。
杜氏直戳郑琰的额头:“你又发癲了。”
郑琰吐吐舌头:“师母不会生气的。”远远地与庆林长公主摆手,果见庆林长公主哭笑不得伸出指头地隔空遥点她。
第二天,庆林长公主到了郑家别业,还真是为了池脩之的事情来的。郑靖业先前说了,要女儿及笄之后才让嫁。池脩之的意思,十五岁出嫁,不是一过十五岁,把人抬过来就算完的。
“那孩子心细,言道总要择个吉日,再有,他那里也要收拾出新房来——崭新的府邸,还没住过人呢——下喜帖、置奴婢、备喜宴如是种种,都要费时费力的。他家中长辈又不顶事,这不,我就跑这个腿了。”
杜氏道:“既如此,这事儿就咱们商量着来了?那两个老头子呢?”
“到时候告诉他们一声就是了,唔,算日子写帖子倒是能用得上他们。算日子的事儿,索性我去找钦天监算了。”
“成!”
郑琰这一回嫁定了!
她还不知道,她从一堆宝贝里挑中了一对十二曲水晶长杯,长不过三寸,宽不过寸许,深有寸余,非常漂亮。这样的杯子喝酒,尤其是透明不含杂质的液体,看起来就很明目。放到匣子里包好,明年她爹和老师的生日,这可算作一份寿礼。
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装匣子里抱好,拿去给庆林长公主看。庆林长公主正跟杜氏商议着怎么把婚事办得光彩些呢,一看她抱着匣子,开始取笑:“这样一双,正可作合欢杯来使了。”
郑琰面无表情地道:“那是准备明年给阿爹和先生的寿礼。”
庆林长公主挑挑眉,看看郑琰的胸、又看看她的尾椎,很沉重地点点头。吓得郑琰也不面摊了,抱着匣子护在胸前,作惊恐状:“要做什么?”
庆林长公主沉着地道:“有胸有臀,可以嫁了。”
郑琰:“……什么时候?”
杜氏不干了:“有你这么急的小娘子么?总要长辈商量出来日子……”
“……”天地良心,她什么时候着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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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得了明确的答复,非常开心,师母和岳母都答应了,师父和岳父是反对不得的。果然,郑靖业也很哈皮地答应了,新太子的事情,年底之前就会有个眉目了,到正旦的时候,大家少不得加一份贺太子的表章。界时局势也稳定了,大家都能安心来吃他嫁女的喜酒,一片和谐安乐,便于他摆个大排场。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郑琰飞马去庆林长公主那里掐池脩之,拎着耳朵的拽到角落里:“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怎么不跟我商量呀?”
池脩之疼得直歪嘴,一向让人惊叹于其美貌的脸孔变得滑稽了起来:“疼疼疼,我……我……我这不是给你惊喜嘛!”
是惊吓好吗?幸亏我心理素质好哇!
眼下“十八岁再结婚”已经不现实了,郑琰及时调整心态,饶是如此,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池脩之从她手下抢救出自己的耳朵,看着未婚妻,心道,早下手就对了!早早弄到手,才能早安心啊!默默地揉耳朵。
郑琰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伸出手去,池脩之捂着耳朵一闪,旋即讨好地伸过头去。郑琰一面大力揉着一面开启嘲讽模式:“想让我揪啊?我偏不!”
“是我以小人之心腹娘子君子之腹了。”
“我还没嫁呢。”
“是是是,就快了。”
郑琰哭笑不得,收回手来看着池脩之。池脩之憨笑两声,把郑琰圈在怀里,带着两个人的身体轻轻摇晃着,也不说话。晃来晃去,郑琰也笑了。池脩之这才慢慢问郑琰这几天的生活:“累不累?”
“挺好的。你呢?”
“现在就是些杂事,诸王纳妃、公主下嫁,礼仪一类。”
“那就琐碎了。”
“当长见识了,”偷笑两声,“等咱们办事儿的时候,我也知道轻重了不是?”
郑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池脩之嘿嘿一笑,作凶恶状要咬回来。郑琰得意地一仰脖子:“你来呀?”
池脩之的脸真的盖了下来,却是咬在了唇上……
好甜好甜,能天天尝到就好了,池脩之抓紧机会大啃特啃。
两人甜甜蜜蜜,老岳父正在琢磨害人:这消息要怎么传到世家那里呢?传消息不难,难的是要达到他的既定目的。他跟世家不对付,人家警觉着呢,想达到目的,可不太容易啊!
正在各想心事的翁婿俩还不知道,明天朝廷将起风暴——皇帝要立后了!
皇帝没有皇后,这不太正常,所谓阴阳调和,正宫一直无主,它总不是个事儿。自从夏皇后死后,群臣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曾三番五次地上书:您家里没大老婆,它不像个话儿啊!淑妃、贤妃等不是没活动过,想登上后位,进而一鼓作气,让儿子做太子。但是皇帝是个明白人,他立了太子了,不能让储位动摇,硬是不肯答应让这几个妃子升职。
不升职也行,天下淑女多得是,咱海选pk,择优录用总行了吧?
皇帝还是没答应,那会儿他也忙,中间还赶上了出征,事情就给耽误了下来。
等到他有了苗妃这样的心头好,苗妃也不是没做过母仪天下的梦,皇帝还是没答应。
这眼看都要进棺材了,这立的是哪门子的后啊?!
池脩之知道这个“先立后、再立太子”,可没想到皇帝下手会这样快。是,给萧令先升成了亲王,经常接见他,还让他主持了妹妹的婚礼。这时间也太短了一点吧?好歹多混俩月,混个脸熟吧?怎么这么早呢?
听到让他拟诏,池脩之不得不呆上片刻,才拎起笔记录。
皇帝一道说,一道哀声叹气。心里像被二十五只老鼠挠,他不安呐!苗妃那样一个美人儿,近来兴致勃勃地脑补,对诸王公主的婚事也上心,也展现出来了大度,努力去做一个“国母”,都不撒娇耍赖了。皇帝愧疚,不忍苗妃继续做白日梦,还是打破了吧,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最后失望透顶,整个人都厥过去了。
池脩之写好了诏书,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被弹劾。
不等郑靖业把消息透给世家,皇帝打了个惊雷:他要立后。不是立个活人,而是追封一个死人!追封就追封吧,人都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显然,大臣们不这样认为。首先,这个被追封的人,她是个宫人。宫人许氏,萧令先的生母,到死都是个宫人,可见此人混得有多惨了。家族早就湮灭不可考了,亲戚都不剩下了,更谈不上因为母族立功,所以追封神马的。同时,她的儿子也没有什么不世功勋,值得这样做。
这是要追封皇后啊!怎么能这样草率?
众人群起而攻之,先问皇帝:凭什么?再参池脩之,你这货,这样的诏书你也敢奉诏去写?!咱们不认!
是的,皇帝的诏书就是写好了,大臣也可以驳,当然,这是有程序的,受法律保护的。有的时候就算是皇帝耍诈,悄悄通过了,大臣也能事后反对。什么“金口玉言”,即便“君无戏言”,也有“罪己诏”这个东西存在。有罪己诏,就说明皇帝也会犯错,也需要改正,也要认!
池脩之被迫顶在第一线,摆着一张死人脸,凉凉地问大家:“许氏为何不可追封为皇后?”
蒋进贤鼻子都气歪了,你是装傻啊装傻啊还是装傻啊?md!蒋进贤肚里暗骂一句,原来是他!可不是么,许氏追封为皇后,下一步就是蜀王做太子了吧?蒋进贤为魏王费了许多心力,跟蜀王完全不熟,明显的,池脩之杵在这里,郑靖业不是支持蜀王也差不多了,蒋进贤死扛也要扛下去!
“何人可配天子?”蒋进贤开始掉书袋,无非得是淑女、得是有德行的女子,这讲究个出身。寻常人家娶媳妇儿还有讲究呢,何况天子?
有他开头,底下一群人群起而攻之,朝上大乱。沈晋公然问萧令先:“蜀王之意如何?”
萧令先脸胀得通红,一群人攻击他妈出身不好、没啥优点、就是个宫中小透明争宠布景板,搁你你开心啊?要是徐莹在,非得一人挠一群不可。
池脩之为萧令先解围了:“子不议父,自然也不好议母的。沈公既明事理,就不该逼问人子女。”
沈晋被气了个倒仰:“池脩之,你奸佞小人,阿承上意!你,你是奸臣!”
好么,奸臣就是这么来的,池脩之也奸臣了,配他那奸臣岳父,真是妥妥的!
猛然间,一把声音插了进来:“毋以妾为妻。”阴恻恻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有人认得这是礼部一郎中,名叫夏晟,皇帝元配夏皇后的族亲。到底是世家子,对于礼仪的研究那还真是透彻。众人醒过味儿来,一齐嚷嚷,当下就有人背出律条来了,以妻为妾,要服刑、要打板子,然后妾还要打回原形。皇帝,这法律当初是您家祖宗颁的呀!
并不是所有人都反对皇帝的,也有真阿承上意的,举出了前朝数个从妃位上晋封为皇后的例子来。
结果被蒋进贤一句话打倒:“那是前朝乱政,圣人明君,岂能效仿?”蒋进贤老泪纵横,手捧笏板道,“陛下,天子为万民表率呀!”您要天下乱套儿么?开始阐释,婚姻不止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儿,还关系到一系列的祭祀、继承等等等等。
说完了,蒋进贤含着两包泪,逼问郑靖业:“郑相公也是这样看的吧?”
郑靖业被蒋进贤这“梨花带雨”的样子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一抖,很从容地道:“蒋相公失态了,涕泗滂沱,有如妇人,有失大臣体,”他也捧着笏板对皇帝道,“圣人,群情激昂,有失冷静,臣请押后再议。”摆明了讨不着好,先散了吧。
蒋进贤觉得爪好痒,真想糊一脸象牙笏板!
吵不过就跑,郑靖业,你还能够再不要脸一点吗?
答案是肯定的!
朝上一片混乱,皇帝很坚定地道:“诸卿过于激动了——既然诸卿各持己见,不如各自回去三思,冷静下来了,择日再议。”非常歉意地看了郑靖业一眼,不好意思啊,没事先跟你打招呼,我实在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不想再瞒下去了。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你干得好!gj!继续加油啊~
郑党里于元济等人迅速向郑靖业靠扰,把他围了起来,很快拥着郑靖业出大正宫,怕就怕再上演当廷群殴。群殴的闹剧没有上演,估计大家都计算过于元济的武力值的,互相讽刺了好几句。诸如“此等大事,相公也不着急,真是有风度”、“相公选的好女婿”一类。郑靖业也不恼,只是微笑着用保证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听说,圣人梦到了先帝,先帝托梦来的。”
众人一听,更生气了,这不摆明了欺负人民群众智商呢吗?这种托梦的借口,都是tm是咱们编来骗别人的好吗?什么圣主出生天生异相火光冲天啦、什么梦日月入怀啦、什么有神奇动物出现在房子外面啦……都tm是咱们编史的时候编出来的好吗?
一个个眼睛都能冒火了。
对头是这样,骑墙派也不开心。郑靖业的亲家成国公吴承业不开心地道:“相公原来知道圣人的打算?也没告诉一声,好歹能帮个腔。”你太不够意思啦!
收到来自亲家的抗议,郑靖业很肯定地告诉吴承业:“我刚刚才知道!这要让我早知道了,事情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不办成了,也不至于这么些人闹腾!”
吴承业默,他这亲家不是好人,却是个能人。他说到这样了,应该有八、九分是真的了。小声问一句:“圣意已定?”
郑靖业也小声道:“这怎么好说呢?圣人也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呀!不过——别跟那群人掺和是真的。”
吴承业谨慎地点点头,被忽悠走了。
连郑党都相信郑靖业是无辜的了,于元济还抱怨:“圣人也是,该问问宰相的意思嘛。”
郑靖业勾起一抹苦笑,一副忧国忧民的好丞相模样。郑党不由捧这奸贼的臭脚:“相公不易啊!”皇帝抽风还要跟着收拾烂摊子。
郑靖业背着个苦情的形象回到了家里,却捋须一笑,这下好了,他、他女婿,全在未来太子那里露了大大的脸。啧啧,世家却把太子给得罪死了,你就是骂他,也别瞧不起他妈呀!
笑笑,郑靖业提起笔来写条子,一条条分派下去,去准备册封太子的大典吧,另外,给蜀王别业加派保护的人手,不要让闲杂人等冲击了蜀王。唔,带队的人啊,就让郭靖去吧,副手呢……咦?郑文博和张亮就不错。嗯,要跟皇帝打个招呼才能派得下人来,这个要迅速。算一算,今天是萧深值班,郭靖轮休,正好,让他带着条子进宫,得了批示就点人去上岗,省得单派人宣他了,顺便让他告诉皇帝,我给你编了个先帝托梦的借口来了。
一切安排好,郑琰那里也听了郑德谦的消息赶了来。对于郑靖业明显的那个托梦的借口,郑琰已经不去关注了,只是觉得:“这样的借口,会不会太儿戏了?”大臣们肯定不会答应的,皇帝今天做个梦,说先帝让追封皇后了,明天再做个梦,说先帝要杀丞相了,能让他这么干么?
郑靖业道:“我说什么了?”
“不是说先帝托梦让追封皇后?”
“我只说先帝托梦,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靠!真够无耻的!郑琰不得不这样评价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