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不破不立
慕老爷子像是对厉憬衍很欣赏：“厉憬衍这人，是薄情冷性了些，但他的人品是值得相信的，那样有手段的男人是不屑说谎的。”
“当初他和慕暖的关系其实不过是两家联姻而已，想必他也和你解释过。”他看着慕时欢说。
慕时欢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她不想继续。
“爷爷，”平静对上他的眼睛，她波澜不惊地说，“不管厉憬衍是什么样的人，他和慕暖又是什么样的关系，我和他是不可能复婚的，绝不可能。”
这是在表明态度。
慕老爷子一愣：“时欢啊……”
“爷爷，”慕时欢打断他，“如今我只想做一件事。”
“什么？”
“查出当年我和爸爸被绑架的真相。”
空气安静几许。
“你……想起来了？”慕老爷子神色复杂。
一旁的明叔闻言连忙说：“老爷，是我忘了告诉您，在少夫人回来那次，少夫人带时欢小姐去了墓园。”
慕老爷子眸色忽而一暗。
“时欢……”
“我想起来了。”慕时欢依然平静。
这一下，明叔和慕老爷子皆是震惊。
将两人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慕时欢算是解释：“想起来的不多，只能想起来爸爸是怎么……保护我的。”
终究是说不出那个死字，她换了措词。
慕老爷子沉默。
显然，也是想起了那段伤心往事，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
从始至终，慕时欢的背脊都挺的笔直。
“爷爷，我必须查清楚这件事，您能不能告诉我，慕家当初查到了多少？”她问。
慕老爷子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叹息。
“罢了。”
明叔一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沉着声音替他说：“时欢小姐，不瞒您说，当初出事后咱们家就立即着手调查了这事，但直到现在，依然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很不忍，也有些不愿提及：“那场绑架幕后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查不到。”
慕时欢心口一沉。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厉憬衍所说的那个叫阿宗的脸上有疤的男人。
她更有强烈的感觉，先前给她打神秘电话问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感觉的人，就是阿宗。
如果厉憬衍所说是真，那和她有最大仇恨的便是当初秦二哥的手下。
是她连累了爸爸。
慕时欢垂放在大腿上的拳头紧了紧。
慕老爷子第一时间敏锐察觉：“时欢，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没有。”慕时欢回神，撒了谎。
极力克制着胸腔那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她说：“爷爷，能不能让我带走地下室爸爸的遗物，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明叔下意识想说什么，慕老爷子摆手阻止了他。
“好，你都可以带回去，晚上爷爷让司机送你。”
慕时欢也多少能猜到明叔的意思，所有的遗物怕是他们早就查过不知多少遍，有线索早就有了。
但她不私心。
“谢谢爷爷。”她低声说。
慕老爷子失笑：“跟爷爷客气什么？我知道，厉憬衍的事你是不想再提了，既然如此，爷爷也就不提了，去吃饭吧。”
他站起来。
明叔适时扶住，也笑着对慕时欢说：“时欢小姐，老爷特意吩咐了家里阿姨做的你爱吃的菜。”
闻言，慕时欢无法拒绝。
“谢谢爷爷。”她嘴角扬起笑。
三人走向餐厅用餐。
慕老爷子让明叔也坐下一块儿，明叔便没有推辞。
阿姨将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上。
果然都是慕时欢爱吃的。
“吃吧。”慕老爷子没有多说什么。
慕时欢点头。
期间聊天也好，多数是慕老爷子问慕时欢最近都在哪散心，身体怎么样之类的话。
慕时欢一一作答，没隐瞒。
慕老爷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时欢啊，别怪爷爷多嘴，那位郁医生，我觉得和你无缘，不适合你，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慕时欢动作微顿。
“爷爷……不喜欢郁医生？”装作无意的，她试探，“是他哪里不够好吗？”
慕老爷子摇摇头。
“倒没有不好，就是觉得有些看不透，”他神色不似作假，“不过也可能是接触不过，不了解导致，总之，你若是之后想和他在一起，多考察考察，知道吗？”
慕时欢到底没说那句不会在一起的话，她只是点头。
“嗯。”
慕老爷子又看了她一眼，最后没再说什么。
慕时欢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看不透……
……
晚饭结束后，陪慕老爷子又坐了会儿，慕时欢才带着慕景州的遗物起身离开，临走前答应了老爷子一周至少回来三次一起吃饭。
司机送她回去。
等人离开，明叔才皱着眉叹气：“老爷，我看时欢小姐的态度很坚决，怕是真的不会和厉憬衍复婚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慕老爷子沉默不语。
明叔担忧：“我还是觉得时欢小姐越来越看不透了，好像很多事瞒着我们一样。”
“我们当初不也有很多事瞒着她，包括现在的目的也是？”慕老爷子终于开了口，“或许，她是知道的。”
明叔一怔，脱口而出：“知道什么？”
“我们的目的。”
沉默蔓延。
半晌，明叔心中担忧更甚：“那……”
慕老爷子却换了话题：“你觉得厉憬衍对她是不是真心？”
明叔思忖：“不好说，厉憬衍那人没人能看透。”
慕老爷子却是笑了。
“老爷？”
“是看不透，”他胸有成竹，“但我敢肯定，他对时欢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的。”
明叔愈发不明白了。
“可他们已经离婚了。”
“听过一句话吗，不破不立，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明叔一下反应了过来：“您是说……”
慕老爷子幽幽地笑，似想到什么，他说：“约一下厉家那位吧，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喝茶。”
明叔明白是说厉老爷子。
“好的老爷。”
“嗯。”
……
慕时欢回到了住的公寓，婉拒了司机帮忙把东西搬上去的好意，她下车。
不料才下车没走两步，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时欢。”
慕时欢抬眸。
是慕斯年。
她索性站定，等着他过来。
“是不是有事？等了很久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语调，仿佛对他依然信任。
已是夜幕降临，小区里路灯暖黄，照在她的侧脸上似显得格外温柔。
眸色不动声色变化，近乎贪婪地望着她想要将她的脸映入心中，慕斯年温声说：“你电话关机，想着来这碰碰运气，没等太久。”
目光落到她手上。
“这是……”
慕时欢抿了抿唇，低声说：“爸爸的遗物。”
话落，慕斯年接过。
“我来。”
“谢谢。”
慕时欢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一点，爸爸不是飞机失事，而是和我一起被绑架，为了救我。”
慕斯年眸光微动。
但，也只一秒。
他和她对视，欲言又止，最后才沉沉地说：“抱歉一直瞒着你，但时欢，你要知道，大哥不会愿意看到你难过的样子。”
慕时欢轻咬了下唇。
“嗯，我知道。”
慕斯年视线一直不离她：“怪我吗？”
慕时欢摇头。
慕斯年叹气。
将她仍然难过的神情看在眼底，内心有冲动想要摸一摸她的脸，或是将她搂在怀里，但他知道，不行。
他最终还是把那股欲望压了下去。
“还想起什么了？”沉着嗓子，他关心地问。
慕时欢按了按额角，声音也很低：“没有，只有这一点，还是不全的，很想想起来，可每次这么想的时候，头都很疼。”
她自嘲地扯了扯唇：“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慕斯年安慰：“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
慕时欢眨了眨眼，似是很低落。
“很想恢复记忆？”慕斯年低声问。
慕时欢舒了口气：“总是想记忆能完整，毕竟面对一无所知的过去是个人都有好奇心。”
“哪怕那些过去会让自己难过？”
慕时欢脚步忽的一顿。
四目相对。
慕斯年面色不变：“怎么了？”
慕时欢呼吸隐隐有些急促：“你知道？”
慕斯年在她的注视下摇头：“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
“这样……”慕时欢明显失望了。
慕斯年眸色再度变暗，但语调还是一样：“不是都说会有选择失忆这种病？如果你的从前足够美好，为什么想不起来？还会因此头疼？”
“我不知道……”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慕斯年建议，“如果你真的想恢复的，不如先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医生怎么说？”
慕时欢别过了脸：“我不喜欢医院，也不要见医生。”
她重新看向他：“如你所说，或许该恢复的时候就会自己想起来吧，目前想起的这些就够了。”
没等慕斯年说什么，她继续，吐字清晰：“我想，应该够我查出我和爸爸被绑架的真相了。”
两人站着没动。
慕斯年的眸色在悄无声息中愈发的幽暗。
“时欢，”他说，“我可以帮你，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