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功德付出的那些日子 第327节

  而且，这是一个女孩。
  女孩……
  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样，都是女孩。
  孙霞脸上神情黯然了一瞬，但是很快的，又被眼前的孩子给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这个孩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她们简直是一模一样……不，或者该说，和她心里想象的女儿的模样，一模一样，就好像，真的是她失去的那个孩子一样。
  孙霞低头看着，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来，嘴里喃喃道：“这就是我的孩子。”
  是啊，这就是她的孩子啊，就是她自己的孩子啊，是她和丈夫的孩子。
  “哦，好哦，妈妈带你回家了……”
  ***
  楚烨最近只觉得心神俱疲，整个人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他怀孕的妻子因为他妈流产，他和妻子失去了八个月大的孩子，现在每次回到家，他面对的就是妻子默默流泪的脸，还有完全不讲道理的母亲，整个家的气氛压抑得让人觉得很可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有些害怕回家了。
  不过今天打开家门的时候，他却发现了家里的气氛有几分不同了，正待他思考哪里不同的时候，却见妻子从他们的卧室里出来，脸上表情笑吟吟的。
  “……老婆！”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妻子孙霞看了他一眼，朝他笑了下，这让楚烨有些惊喜——这段时间，妻子从来没有对他笑过，也再也没有搭理过他。像现在这样对他微笑，好像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楚烨心里有些激动，忍不住走上前去，道：“老婆，我……”
  “你等等。”孙霞打断他的话，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奶瓶，道：“我去给孩子冲奶，孩子饿了！”
  孩子？
  楚烨下意识的问：“什么孩子？”
  孙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奇怪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然后道：“当然是我们的孩子啊，不然还有什么孩子？”
  闻言，楚烨心中心脏像是突然暂停了一瞬，他不错言的盯着妻子的脸看，轻声问：“你说，我们的孩子？我们……哪里来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孙霞皱眉，道：“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啊，怎么还问出这么奇怪的话来？我们哪里来的孩子……当然是我生的啊，你忘了吗，就上个月，刚出生的，是个女孩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孩吗？”
  楚烨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一刻，他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发冷。
  不，奇怪的是你……
  我们的孩子，早在上个月就死了，你忘了吗？
  楚烨想大声的问，可是看着妻子高兴的脸，他却觉得嘴中的话，要说出来是无比的艰难。
  孙霞着急的道：“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给女儿冲奶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去里边看着她，免得她等下从床上滚下来了，这孩子总是这么调皮，一个不注意就从床上滚下了了！”
  说着，她已经拿着奶瓶去了厨房。
  楚烨注视着妻子的背影，面露痛苦。
  妻子这段时间就总是说自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医生说是精神出现了问题，现在她还说出这样的话，明显精神上的问题更严重了，已经不仅仅是产生声音上的幻觉了。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奶呼呼的哼叫声，像是小孩的声音。
  楚烨面露惊讶。
  而他在门口站了这一会儿，孙霞已经将奶冲好了，回来看见他站在门口那里不对，有些不高兴的道：“让你进去看着孩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诶，真是一点都不能指望你！”
  她说完，忍不住又瞪了丈夫一眼，这才一边搓着奶瓶一边走进了卧室。
  在她走进去没多久，卧室里就传来了她说话的声音，“哦，妈妈的乖宝，妈妈回来了……唔，乖宝真乖！再等一下哦，等奶再凉一点，我们乖宝就可以喝了！”
  楚烨听着，脚步迟疑的走进卧室，朝里看去，然后他就看见了坐在床边，正抱着孩子的孙霞，她低着头，眉眼间一片温柔慈爱。
  而她怀里的那个孩子……
  楚烨看过去，一双眼顿时因为惊恐忍不住睁大。
  ——那哪里是孩子啊，明明就是一团孩子大小的模糊黑气，连具体的五官都没有，脸上只剩下五官一样的扭曲线条。
  像是感觉到了楚烨惊恐的视线，它突然朝着楚烨看过来。
  “爸爸……”
  楚烨的脑海里突然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他浑身一震。
  孙霞朝他看过来，笑道：“孩子要你抱了，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楚烨猛的回过神来，表情一瞬间有些恍惚，带着几分茫然——他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楚烨，你怎么了？”孙霞眼神奇怪的看着他，问：“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楚烨伸手揉了揉眉心，大步走过来，道：“可能是工作太累了……”
  他朝着孙霞怀里的孩子看去，白白嫩嫩的孩子，露出来的小胳膊小腿都像藕节一样白嫩可爱，那一张小脸，像他，但是却更像妻子。
  楚烨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他把公文包放在一边的椅子上，道：“来，让爸爸抱抱我家乖宝！”
  他自然的从孙霞怀里将孩子接了过来，抱在了怀里，嘴里“乖宝，乖宝”的叫着，脸上的表情带着初为人父的慈爱和开心。小孩也十分给他面子，嘴里哇呜呜的叫着，声音奶声奶气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孙霞笑着看他们父女两玩耍，伸手将奶瓶拿过来，道：“你一天都不在家，宝宝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这么喜欢你，看你回来就要让你抱。”
  楚烨高兴的说：“因为我们家宝宝知道我是爸爸啊，她喜欢爸爸了！”
  语气颇为得意。
  孙霞带着几分嗔怒瞪了他一眼，道：“好了，该喂奶了！孩子早就饿了。”
  “哦对。”楚烨忙把孩子递了过去，道：“别把我们家孩子饿到了。”
  等孩子吃奶的时候，初为人母/父的夫妻二人便带着一脸怪笑的盯着孩子看，脸上表情一派满足。
  楚烨笑道：“你看这孩子吃奶多有劲，她将来一定是个很强壮的小孩，肯定不爱生病。”
  孙霞笑着，然后突然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忡忡的道：“八个月出生，没足月，还是对孩子有些影响，她的个头都比其他孩子小得多了，医生说得好好养着了。”
  楚烨道：“没关系，我们以后仔细些，肯定能把我们家宝宝养得白白嫩嫩，强强壮壮的！”
  孩子咬着奶瓶，喝着喝着，就闭上了眼，两只小手举在脑袋旁边，睡得可香了。
  这下，楚烨才起身去给自己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夫妻两人说着孩子的话题，气氛十分温馨。
  “……对了，孩子还没起名了。”
  孙霞趴在床上，轻轻触碰孩子的脸，突然想起了这回事，开口说道。
  她一说，楚烨才想起这事来，一拍脑袋，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奇怪，给孩子取名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会忘呢？还一忘就忘了一个多月，真是搞不懂。
  “……之前我们不是给孩子选了几个名字吗？”
  他坐到床边，和妻子说起这事来。
  因为不知道男女，他们夫妻两当时是男孩女孩的名字都起了几个，不过现在说起来，两人却将那些名字都放弃了，反倒是只取了一个普通的名字。
  “叫安安吧。”楚烨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脑海里为什么会闪过这么一个字，但是却觉得，这个名字最合适了。
  他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孩子，道：“小名就叫萍萍，平平安安的意思。”
  孙霞双眼一亮，道：“这个名字好，萍萍，安安，就这么叫……宝宝，你有名字了，小名萍萍，大名安安，楚安安。”
  ***
  楚烨的母亲心里并不是很爽快，自打上次她不小心推了儿媳妇一把，导致儿媳妇早产，她儿子看她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你们是没看他当时的表情，我看他都想打我一顿！”楚母气愤的跟自己的妹妹，楚烨的小姨抱怨，道：“我当时又不是故意的，谁让她媳妇不给我钱的？明明我儿子赚这么多钱，我就要一万，她都不愿意给我！我呸！”
  楚烨小姨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姐，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楚烨他媳妇肚子都八个月大了，你这一推，自己的孙女都没了，还让楚烨也怨了你……你这真的是做得太过了，你就不怕楚烨不认你吗？”
  闻言，楚母神色讪讪，道：“就算我做错了，我也是他妈啊，养他这么大……”
  说着，她又理直气壮起来，道：“我当初可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抚养长大的！他敢不认我！再说了，孙霞那肚子里的只是个女孩，没生下来也好，女孩哪里有男孩好啊，没了这个，回头他们生个大胖小子不好吗？”
  楚烨小姨觉得心累，她这做姐姐的从来就是个性子自私自利的，只是可怜了她那外甥、外甥媳妇的。
  旁边正低头玩着手机的郑薇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不客气的开口道：“姨妈，你在我们家也住了半个月了，什么时候回去啊？我们家姓郑，你家姓楚，你这么住在我家，不太好吧？”
  “……你说什么了？”楚家小姨忍不住轻斥了一句，“有你这么跟你姨妈说话的吗？”
  郑薇薇冷哼一声，道：“一个连自家孙女都害的姨妈，我还不想要了，我可不想她当我姨妈！”
  她站起身来，看向表情羞恼的楚母，道：“反正我话说到这了，我家不欢迎你，要么你直接走，要么等我哥回来了，让他赶你出去！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转身便朝自己的卧室走去，一句话不轻不重的飘到楚母的耳中：“什么人嘛，一天住在别人家不走，真是不要脸！”
  楚母脸色涨红，又气又急，她愤怒的看向楚烨她小姨，道：“你女儿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楚烨小姨压抑住翻白眼的欲望，抱歉的笑了下，道：“姐，薇薇她年纪小，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不过，薇薇说得也对，你在我们家都住了半个多月了，总不能一直在我家住下去吧，你是我姐，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可是我家的其他人肯定和我不一样……”
  “你也赶我走？”楚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恼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过来，现在回去，楚烨他们两口子肯定还在生气！”
  楚烨小姨道：“可是迟早你也要回去，难道一辈子待我家？那我可不愿意。”
  楚母猛的站起身来，又羞又气的道：“说这么多，你就是想赶我走是吧？亏你还是我妹了，我走还不成！”
  说完，她气愤的跑到自己住的客房，收拾着东西，气冲冲的就走了。
  一直等关门的声音响起，郑薇薇才从屋里出来，然后往门口那里看了一眼，目露鄙夷的道：“还好她还知道羞，我还以为她会赖在我们家住着不走了！”
  她走到自家母亲身边坐下，楚烨小姨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门，道：“你啊，好歹是你姨妈，你怎么能对她这么不客气呢？”
  郑薇薇撅了噘嘴，道：“我才不想要她当我姨妈了，您刚刚听她说的那些话，那是人话吗？她把表嫂推倒了，害得表嫂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她还一点都不后悔，还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表嫂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叫她一声奶奶了，她也忍心。”
  楚烨小姨叹了口气，也是没话说，她大姐这次是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她都没办法帮她说话。
  郑薇薇道：“表嫂真的是太可怜了，姨妈这么做，也不怕以后遭报应！”
  “呸呸呸，别乱说话，好歹是你姨妈了……”
  母女两之后的话暂且不说，就说楚母，她从郑家一气之下出来之后，倒是有些后悔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次做得过分了，当时看见孙霞倒在地上，底下全是血，吓得直接跑了，后来也没敢回去，至于之后家里的事情，也是楚烨他小姨过去看过之后回来跟她说的，知道孩子没活下来，楚母心里也咯噔一声，心中不免有些后悔。
  当然，她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多错，只是因为想到儿子肯定会很生气，所以才后悔。
  “……我哪里知道她一推就倒？说不定早就看我不顺眼，借此想诬陷我了！”楚母嘀咕着，心里满怀恶意的想着。
  她再一转念，道：“我可是他妈，他要是敢赶我出去，我就去他们公司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