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章 我会一直看着的

  “————”
  铺满金银财宝的原始洞窟里，弥漫在空气中的氛围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
  罗真与阿蒂拉便一个站在铺满金银财宝的地面上，抬起头，看向眼前躺在神殿般的石床上的巨人少女，一个则维持着躺在那里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类，目光汇聚在一起，却双双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对帮不上罗真这件事感到愧疚，阿蒂拉便神情黯然着，可却并没有为此妥协。
  显然，阿蒂拉对于自己的存在意义早已是认知得根深蒂固，既然认为自己是文明的破坏者，自己的双手亦是只能带来破坏，想将这样根深蒂固的观念给转变过来，不可能那么容易。
  而罗真虽然着急于想打败所罗门，但看到阿蒂拉的样子，罗真就知道，自己是多说无益的。
  即便阿蒂拉那么好交谈，一举一动之间更是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敌意，甚至从一开始就诠释出了最大程度的好意，很有耐心的一直和罗真攀谈着，但这不代表着对方没有自己的意志，更不会自己做出选择。
  再加上...
  “我是没办法走出这个石室的。”
  阿蒂拉向着罗真说明了一个状况。
  “曾经的我不管是在地上还是在这里都大肆的侵略和破坏过，以至于现在早已被封印，并且，在我的使命到来之前，我没有办法走出石室，所以，能够像这样醒过来，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了。”
  本来的话，在使命到来之前，阿蒂拉应该会一直沉睡下去，不会那么容易醒来。
  现在，之所以会突然醒来，应该是因为罗真的召唤术式对其产生触动的关系吧？
  而就算能够醒来，阿蒂拉亦是没有办法那么容易就走出这个石室。
  因此...
  “真的很对不起。”
  阿蒂拉只能向着罗真低下头。
  罗真终于是苦笑出声。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仅是状况上的问题，更是因为阿蒂拉的态度。
  这位巨神拥有着非常惊人的力量。
  这一点，罗真藉着〈心眼〉还是能够多多少少勘视到的。
  而对方也是文明的破坏者，人类之敌，若是正常状况下的话，看到罗真闯入这里，直接将其湮灭才是理所当然应该采取的举动，而不是像这般和罗真平等的交谈。
  更甚者，阿蒂拉还一直都没有以自己拥有的力量而自傲，像这般向罗真低头道歉。
  如此一来，罗真还能有什么怨言呢？
  “那我就先回去了。”
  罗真非常干脆的放弃了。
  “很抱歉，打扰到你了，阿蒂拉。”
  说完，罗真将一只手按在〈奇迹〉上，准备立刻打开通路，回到第五特异点。
  “啊...”
  看着这样的罗真，阿蒂拉不由得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那声惊呼里，饱含着不舍与不安。
  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多少年了？
  有多少年，没有人像这样，和自己平等的交谈过了呢？
  以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生命体，无论哪一个都在畏惧着她、害怕着她、敌视着她、憎恨着她，给予她的只有诅咒、怒骂以及咆哮，还从来没有谁像这样，宛如常人一般的和自己平等的交谈吧？
  曾经，当阿蒂拉在地上活动时，那倒是有过那么一段美妙又虚幻的体验。
  但是，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并不是阿蒂拉亲自体验过的事情，像这样来到自己的本体面前还能和自己像常人般交谈的仅有罗真一人。
  若是换做别人，哪怕不知道自己的来历，看到自己的体型都会产生畏惧，站在自己的面前就会不停害怕，最后别说交谈，没有逃跑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所以，当罗真决定将阿蒂拉唤醒，并准备与她交谈的时候，阿蒂拉的内心才会出现第一次且是最大的一次触动。
  如今，这个唯一肯以平等的眼光看待自己，和自己平等的交谈的小小的人类，终于也是要离开了。
  而且，这一离开，他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理解到这一点的同时，阿蒂拉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开口，叫住了罗真。
  “请等一下。”
  阿蒂拉便如此开口了。
  “虽然我没有办法走出石室，更没有办法帮你对付那位魔术王，但如果你仅是需要力量的话，我或许可以给你。”
  这样的一句话，让罗真猛的抬起了头，看向了阿蒂拉。
  “给我力量？”
  罗真即惊讶又期待。
  “是的。”阿蒂拉则是宛如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样，微微咬了咬牙，最终却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些许想法，如此道：“刚刚我也说过，我曾经在地上活动过，所以〈英灵之座〉上有那个时候的我的记录。”
  听到这句话，罗真大概就知道阿蒂拉准备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
  “虽然你没办法召唤我，但你可以和身为英灵的我缔结契约。”
  阿蒂拉就如此说了。
  这个提议，跟罗真所想的完全没有差别。
  只是...
  “身为英灵的你不可能是所罗门的对手吧？”
  罗真道出了这个问题。
  是的。
  身为英灵的阿蒂拉，根本不可能是所罗门的对手。
  毕竟，就算巨神阿蒂拉再强，身为英灵的她若是现界，那也只不过是通常规格的从者，再强亦不过是斯卡哈和迦尔纳那种等级，最多就是战略级，不可能是冠位的对手。
  既然如此，就算多一位顶级从者，那也对战局没有什么帮助。
  阿蒂拉貌似也清楚这一点。
  于是...
  “你要契约的不是在〈英灵之座〉上的我的记录，而是由我亲自制作出来的化身。”
  阿蒂拉以下定决心般的口吻如此说。
  “过去，我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地上活动，这次，我也会以同样的方法，用英灵等级的规格，制造出新的化身。”
  那个化身将与阿蒂拉本人没有任何的差别，只是没有阿蒂拉本体如此惊人的力量而已。
  可就算是这样，英灵阿蒂拉亦是能够使用巨神阿蒂拉的部分力量。
  “虽然是只能破坏一切的力量，非常的危险。”
  阿蒂拉便注视向罗真，前所未有认真的询问。
  “即使是这样，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没关系吗？
  怎么可能没关系？
  如果阿蒂拉真的是文明之敌、世界之敌的话，那么，将她的化身带到地上，也许将会令一个比所罗门王更恐怖的敌人出现，更有可能造成比人理烧却还可怕的灾难。
  如果变成那样，罗真就是最大的罪人。
  阿蒂拉就是这个意思吧？
  只是...
  “当然没关系。”
  罗真竟是毫不犹豫的作答了。
  因为...
  “无论是谁，只要与我缔结契约，成为我的使魔，那就是我的所有物了。”
  罗真斩钉截铁的开口。
  “我是绝对不会让我的所有物暴走的。”
  这是身为召唤师的觉悟，更是自信。
  阿蒂拉便似被震撼到了一样，被触动到了一般，看着这样的罗真，面色不由得放松了。
  “那么，我就把力量给你吧。”
  阿蒂拉直勾勾的盯着罗真，一字一句的出声。
  “你与我之间的连接还没有断开，趁现在，我可以按照英灵规格来制作化身，让她代替我，与你缔结契约，成为你的从者。”
  “你就带着她，一起回到地上，回到你的世界吧。”
  “至于你要怎么使用这份力量，我会一直看着的。”
  “就像梦境一样，在沉睡的过程中，一直看着你。”
  语毕...
  “铮————！”
  耀眼的光辉，在阿蒂拉的身上绽放。
  “————！”
  罗真抬起手来，挡在自己的面前，却感觉到自己似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给吞没，意识如同被驱散一样，顺着通道，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而在这期间，罗真感觉到了。
  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中多了一份————「重量」。
  然后...
  “走吧，御主。”
  一个冰冷如机械的声音就在罗真的耳边响起。
  “去战斗吧。”
  带着这样的宣告，罗真人生中第一个绝对契约的从者，就此跟着他，一起离开。
  阿蒂拉便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其身体，竟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缩小下去。
  等到缩小至只有本来的一半大小以后，阿蒂拉才停下了缩小。
  而在这股过程中，阿蒂拉没有一刻移开过自己的目光，目送着罗真的离去。
  铺满金银财宝的原始洞窟里，一切都再一次的归于寂静。
  “又变回一个人了...”
  坐在神殿般的石床上的阿蒂拉如此呢喃着，声音里流露出来的是难以抑制的寂寞和孤独。
  只是，现在的状况不同于以往了。
  如果是现在的阿蒂拉的话...
  “可以再做一次梦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阿蒂拉即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不安，还有些伤感和怀念的重新躺回石床上，缓缓的闭上那对红宝石一样的眼眸，沉睡了过去。
  至于阿蒂拉的意识，则如同之前的罗真那般，已经脱离了身体，飞往另外一个世界。
  飞往那与她缔结了契约，以后将陪伴她终生的御主所在的世界，投身于新的战斗、新的旅行、新的人生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