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202节
阿念朝他道,“山海哥哥,你要好好背,再背不出来,要罚戒尺了!”
“啊?”沈山海吓坏。
“山海哥哥,我陪你一起背吧,然后我们午睡过后,你陪我骑马。”念念已经开始掌握主导权,沈山海点头。
然后果真是阿念带着沈山海一起背。
陈翎好笑。
方嬷嬷也跟着笑起来,“殿下同沈公子要好。”
陈翎温声道,“他们是手足,山海在,会护着他,他也护着山海。”
“是啊。”方嬷嬷叹道,“陛下用心良苦,日后殿下会知晓的。”
陈翎远远看着阿念和山海,两人在一处咯咯笑着。
方嬷嬷又道,“六月中旬了,沈将军怕是要回京了吧?”
陈翎轻嗯了一声。
***
六月最后一日,戴景杰同关书博在禁军东大营守着操练,禁军有人快马疾驰而来,“戴将军,关将军!”
两人回头见那人慌慌张张,沈辞离京,戴景杰代行禁军统领职权,戴景杰问道,“慌慌张张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禁军拱手,“将军,沈将军回京了!刚刚入了城中,往宫中去了,城门值守的曹监事让来告知两位将军一声。”
戴景杰和关书博一脸惊喜。
戴景杰笑道,“我艹!头儿终于回来了!”
关书博也笑,“是啊,终于回来了!”
……
丽和殿中,陈翎正同方四伏与段金吉一处,马上就七月了,八月中秋有中秋宫宴,又逢着每四年一次,京中会有官办的赏月会。
方四伏是礼部员外郎,段金吉是京兆尹,此事本就由他二人在筹办。
眼下,赏月会之事也说得差不多,启善入内,“陛下。”
陈翎抬头看他,启善最有分寸,她在丽和殿中见人,即便快至尾声,启善也不会轻易打断。
“怎么了?”陈翎问。
启善道,“陛下,沈将军到殿外了。”
陈翎眼中的神色一闪而过的,方四伏赶紧拱手,“陛下的意思,微臣和段大人都清楚,稍后就再调整,明日再呈给陛下过目。”
陈翎淡声应好,思绪已直别处。
等方四伏和段金吉出了殿中,沈辞才入内。
丽和殿中,沈辞单膝跪下,低头道,“沈辞见过陛下。”
第108章 安宁
丽和殿中的一切,他都并不陌生。
他在这里陪过她,在她忙得连轴转,也分身乏术的时候,他会每日来这里给她送糖葫芦,送点心,或是送芝麻糊,更或是,有时只是简单照一面,而后又各自去忙各自的事……
这里有他同她一处的记忆,亲近时,他曾将她按在那把龙椅上亲吻过;朝中去过丽和殿内殿的,也应当只有他一个。
原本,若没有立城边关后来的事,她同他正新婚,是他最幸运,也最浓情蜜意的时候;若是没有后来的事,他来丽和殿,她会扑到他怀中,搂着他,唤他自安哥哥,唤他夫君……
他很想她和阿念。
但立城之事后,她离开时又特意避开了他。
这几月里,她没有任何传召或口信,更没见过他。
他同她,仿佛在不知不觉间退回了君臣。
如同早前他在立城的四年,似被人遗忘,淡漠疏离的四年。
早前他做的到,她淡忘他,他就一直在立城;但眼下,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害怕回到那个时候。
尤其是,在他同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辞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时,殿中,她终于出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声音平静而温和,似同朝臣无异。
“刚回。”他也轻声。
陈翎没有立即应声,手中是折子翻过的声音。
沈辞抬头看她,几月未见,他有多想她……
在看她的时候,见她整个人清瘦了,他没舍得移目,却听她良久之后才继续,“有事吗?”
语气中的漫不经心,似是在他心头落了钝刀,不开刃,就同钝器划过,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没有收回目光,低声,“没事,就是回京了,来见陛下……”
陈翎指尖微微滞了滞,淡淡道,“好。”
他等着,她口中也没再有旁的话。
沈辞早前并非没有想过,当眼前真正如此的时候,他心底的难受还是不受控得涌上。
比起她同他争执,更让他难受的是,是她将他放回臣子的位置上。
但他原本就是臣子。
她早前如何待他亲近的,在立城边关最亲近后,他越界,她退回到了原点,回到君臣本应有的界限之中……
即便眼下在殿中,他再如何看她,她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殿中的氛围安静而压抑,在安静而压抑里,沈辞慢慢意识到,即便回京,她同他的疏远隔阂也已经开始。
陈翎应声后,他没再开口。
许久,陈翎抬眸看他,才见他一直在看她。
她同他再熟悉不过,她一眼能看到他眼神里的复杂和沉重,也听他沉声道,“是我冲动了,还在生我的气吗?”
陈翎平静道,“没有生气,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只是冷静一段时间。”
沈辞深吸一口气,“阿翎。”
陈翎轻声道,“晚些再说,朕还有事。”
这句话,他在立城边关就听过……
沈辞看她。
陈翎温声,“出去吧。”
见陈翎已经低头,沈辞低声道,“阿翎,多谢你,带阿念去见我爹……”
陈翎手心一僵,再抬眸时,见他眼中难过。
于他而言,沈老将军刚过世……
陈翎心底微软,轻声道,“先去见阿念吧。”
“阿翎,我们能不能……”他话音未落,启善匆匆入了殿中,“陛下。”
启善见沈辞还跪在厅中,忽得意识到不对。
天子目光中有些微恼,启善连忙道,“陛下,景阳侯来了。”
陈翎拢眉,刚想说不见,就听丽和殿外的哭嚎声响起,陈翎顿时头疼。
“朕知道了。”陈翎没说旁的。
启善知晓不多问,赶紧退了出去。
沈辞在殿中,若此时出去就会同殿下哭得快要昏厥的景阳侯撞在一处。
“阿翎。”他看她。
“你去后殿吧,朕有烂摊子要处理。”陈翎沉声。
沈辞起身,似是也想起,他应当也是烂摊子之一。
“进来!”陈翎唤了声。
很快,“陛下,呜呜呜,陛下啊!”
哭声从殿外到了殿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景阳侯,径直扑在地上跪下,“陛下啊,我这逆子不知天高地厚,家中就这一根独苗啊,去了北边驻军,这要老臣怎么活得下去啊!求陛下做主,将逆子召回啊!啊!呜呜呜!”
一哭二闹三上吊。
先到哭这步了。
这一点,男女都无区别。
“赐座。”陈翎平静道。
启善照做,挥了挥手,入内两个近侍官,直接看座。
景阳侯意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天子会这样,景阳侯窘迫道,“呃,这就不用了吧,陛下……”
陈翎漫声道,“朕近日偏头疼,你坐下慢慢说。”
言外之意,吵。
景阳侯咽了咽口水,尴尬又不失礼貌得坐下,也忽然不大哭了。
天子都拐着弯这么说了,他哭也哭了,情绪也表达到位了,天子跟前,剩余步骤可以省了。
景阳侯握拳轻咳两声,正襟危坐。
“出去吧。”陈翎吩咐,启善几人都退了出去。
景阳侯不知沈辞在后殿,只知晓殿中有天子,便恳切道,“陛下,伦持年幼,不知天高地厚,这北边驻军什么地方,哪里是这么轻易说去就去的,而且他又没有经验,他在京中禁军内做做挂职将领就是了,要真去北边,会误导整个军中的,这怎么能行?”
景阳侯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