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脱困

  月亮渐渐升起，朴茨茅斯皇家海军造船厂以北的纽茵港。
  避开有法勒提斯王国第一舰队驻扎的军港，一处稍显荒凉的小海湾中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扑棱棱——
  “施特劳斯先生，虽然是派发的加急任务。
  但小丑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专门跑到新任海权霸主的地盘上救这种没用的家伙啊？嘎嘎嘎...”
  说话的是一个外貌古怪的小丑，在一群白鸽簇拥下从天空中缓缓飘落下来。
  脸上是白色的骨质小丑面具，头上是带着金边的红色兜帽，内衬则是一件土黄色的袍子，脚上还穿着一双红色的弯头鞋。
  而且像是个话痨般一路喋喋不休，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刺耳的尖笑。
  在他身边是一位身穿正装，留着灰色卷发和小胡子，极有艺术气息的中年人。
  即使作为这次共同执行任务的同伴，一路同行了不短的时间。
  被称作施特劳斯先生的中年人，仍旧对这个敢称呼一位邪神“没用”的疯狂家伙由衷地感到头疼。
  但为了让他赶快闭嘴，不要牵连到自己，也只能耐着性子为他解释道：
  “‘歌剧之神’就跟最崇敬的、至高艺术代表的‘音乐之神’一样，将是低地对外输出【民主】的最佳媒体....”
  显然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极为明确，就是为了营救封印于此的“歌剧之神”珀赛尔！
  道理非常简单。
  现在以“黑翼之神”为首的邪神们制定的计划，就是为了两条路线齐头并进。
  一是收割“破碎星海”中的遗民，建造能够前往门后世界的【神话战舰·纳吉尔法】，只要手熟早晚都能凑齐。
  二是以【民主制度】为先锋，让绝对利己的【资本潮流】统治世界。
  后者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是与全世界所有国家的现有统治阶级为敌也不为过。
  哪怕统一到麾下的邪神数量占优，但整个物质世界的半神只会更多，引起除“海上王权”外的其余真神警觉可就麻烦大了。
  方针就是绝对不可以诉诸武力，硬干蛮干！
  然而只要控制了报纸、歌剧、说唱艺人、音乐...这些当前最主要的媒体形式，就相当于掌握了世界话语权，也垄断了对民主的解释。
  借助话语权优势，“低地共和国”可以将他们的民主理念包装成普世价值，对全世界进行意识形态输出。
  再配合已经散布到各个小国家的【民主斗士】，绝对事半功倍。
  谎话说上一万遍就是真理！
  当一个人从早到晚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被这些信息充斥时，他以为自己在独立思考，但思想早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悄悄塑造。
  换言之。
  谁掌握了话语权，谁就掌握了真理，对民主事业的作用不言而喻。
  因此，即使就在一位真神眷顾之地的眼皮子底下，“歌剧之神”珀赛尔也必须要救！
  而今天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小丑先生，你们‘黑色方尖碑’的那位布兰妮小姐怎么还没有到？”
  施特劳斯从怀里摸出一枚精致的金壳怀表瞧了一眼，眉头不由微微簇起。
  “嘎嘎，小丑打不过她，当然也管不了...咦，来了！”
  话音刚落。
  呼——！
  一个身穿红裙的长发少女，抓着一柄带着蕾丝花边的小伞乘着气流从天空中飘飘荡荡降落在他们身边。
  另有一只以纽扣做眼睛的灰色兔子玩偶，从少女的肩头一跃而下。
  “施特劳斯先生，我没有来晚吧？”
  少女的嗓音婉转动听，好像黄莺脆鸣般美妙。
  听到这个嗓音，身为一位卓越艺术家的施特劳斯立刻给予了她最大的宽容，笑了笑正要开口。
  忽然。
  轰隆隆...
  三人骤然感受到了灵性世界渐渐沸腾的潮汐，还有从黑海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笛音。
  “快！布兰妮小姐，不能耽误时间了！”
  顾不上寒暄，作为这次行动指挥者的中年人立刻疾呼一声。
  他们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动手，正是因为只有借着磅礴的灵性潮汐才能掩人耳目，以最小的代价把“歌剧之神”给救出来！
  明面上出手干扰瓦特晋升的“音乐之神”，只是负责吸引火力而已。
  如果能成功自然很好，就算不行也不算什么。
  最多相当于一位半神级别的战力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施特劳斯立即从怀中取出一枚血红色的神像交到布兰妮的手中，依稀可见与当初侥幸逃出来的“歌剧之神”投影有着七八分相似。
  冬季冷冽的夜风吹拂，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立刻盈满了三人的鼻腔。
  这不仅仅是一座红色的神像那么简单。
  就如同当年哈金斯屠杀白鲸港十万人收集的血祭神像一样，这里面同样凝聚着数万条人类的性命。
  就在上一次的独立战争中，他们除了促成“低地共和国”独立，还有“金棕榈联邦”成立之外，邪神眷属们当然免不了还干起了让人神共愤的老本行。
  明白时间紧迫，早就清楚自身任务的布兰妮捧着那枚血色的神像，展开歌喉开始演唱：
  “啊！嗅着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一片破败景象，幽灵放荡歌唱；
  黑色迷迭香绽放，藤蔓蜿蜒生长；
  灵魂张望，信仰血色的月光.....”
  同时，施特劳斯打了个响指，金色的长号、小提琴、钢琴...都一一浮现在半空中，同步展开伴奏。
  【超凡能力·乐团协奏】
  曲目为：《禁曲·忏魂曲》
  随着这一首歌曲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那枚血色的神像上有血色的光芒一涨一缩，渐渐与头顶那一轮月亮的光芒相和。
  也慢慢地将之染成了血红色。
  歌唱继续。
  布兰妮发现自己的歌声渐渐出现了回音，好像有另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在跟着自己一起演唱。
  “嗅着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长发的吸血女王推开尘封的窗；
  枯树枝影照她的脸庞，清纯如少女一样；
  她幽怨的声线与亡灵一起咏唱...”
  发现这种能将正常人吓个半死的诡异情况，三人却是不惊反喜。
  因为这意味着，以歌声和【血祭神像】为媒介，他们已经联系上了身处异度封印空间的“歌剧之神”珀赛尔。
  果然。
  一个小小的黑点随之在血月中心生出，然后在与【献祭神像】的共鸣中飞速扩大。
  有了势力强横的外援支持后，效果就是不一样。
  当初【死魂盒】闹出了偌大动静，即使普林斯顿等人有意放水，才勉强解救出了一道投影。
  如今却仿佛有了快刀斩乱麻，一口气将“歌剧之神”解放的架势。
  此时。
  不远处的纽茵港中刚刚才察觉到血月的异样，慢慢有了些骚动，但是看样子是几乎不可能在破封之前赶来了。
  行动进展顺利，三人脸上已经不由露出了喜色。
  前面有“音乐之神”帮他们吸引火力，一帮王国的高阶超凡者也大多聚集到了那里。
  他们非常有希望在法勒提斯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完成解封溜之大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轰！轰！轰！...
  即使数百公里之外，“音乐之神”特鲁·宁布拉和圣天使贝勒努斯的大战余波，都丝毫未能影响他们完成这一首歌曲。
  忽然。
  啵——！
  一声从几人心底响起的水泡破碎声响起。
  血月之上黑色的胎膜鼓胀破裂，露出一只幽深的黑洞。
  一个身穿色彩艳丽的浮夸戏服，画着浓妆不辨男女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中不断扭动着身体，妄图挣脱牢牢锁在他胸口的数条金色锁链。
  除个性鲜明的服饰之外。
  祂的外貌难以言述，像男人也像女人，像大人也像小孩，像圣人人也像囚徒，像天使又像恶魔...
  在祂的身上集齐了“歌剧表演者”的一切特质。
  而且与上次虚幻的投影不同，这一次现身出来的明显是“歌剧之神”的本体，代表了一位半神的神性本质。
  再次看到外面的世界，没有去理会是谁在拯救自己，浮夸的笑声已经先一步从黑洞中传了出来：
  “啊哈！啊哈！我说过，我将亲自为这个城市中的各位观众送上谢幕仪式啊！啊哈哈哈...”
  难改恶劣的本性，这位邪神即使还没有完全脱困，就已经在蓄谋报复。
  然而。
  “纽茵港”中，距离上一次使用【圣枪·杜朗达尔】还不到十年，远没有达到充能完成的程度。
  就算充能完成，面对的敌人与曾经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而最大的救兵圣天使贝勒努斯，却正被早有准备的“音乐之神”引向深海拼命拖住。
  时隔十年时间，仿佛又是一个轮回，邪神的本体降临已然注定。
  纽茵港即将大难临头。
  飒——！
  却在这时。
  一位身穿黑色军装，大氅猎猎手按剑柄的高大身影，从虚空中踏步而出：
  “你们这样干分明就是不讲武德啊！”
  施特劳斯脸色骤变：
  “小丑，一起出手，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