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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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彼此唯一
后半夜谢瑜又一身冷汗的从修炼中强行抽离出来,只因那心魔确实比从前强大了许多,无时无刻不再教唆着她的血脉和邪魂之力一起沸腾起来。
那一个个她最害怕的场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裹挟着上一世宫冬菱打骂她的过去,飞快地闪过,但根本无法消解。
即使方才破了那幻境,也不过是因为神识的扮演太过自以为是,反而弄巧成拙,但她也不能再承受一遍遍陷入幻觉的折磨了。
必须时时刻刻集中精力,将画面一一打破,告诉自己这都不是真实的。
就连那糖纸也不好用了
而且透明彩纸之上的香味越来越淡,谢瑜很担心会不会用着用着,最后一点师姐的迹象都不存在了。
谢瑜赤红的双眸又不由地看向那单面镜之下,师姐的睡颜,还是那般恬静怡然,虽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个笑容,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是格外柔和。
若是糖纸有用的话,那若是在师姐的身侧,这病症会不会好一些?
但她又害怕自己的戾气伤到师姐,迟迟没有踏出那步,直到漫长的煎熬之后,稍微清醒了一些,能够面无表情地将那些画面破掉时,她才一闪,无声无息出现在了师姐的身边。
在瞬间,空气就充满了那让人安心的香气。
师姐的确是最能帮助她的良药,糖纸能起效果,估计也是一般原因。
在这清香的包围之中,谢瑜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与伪装,将自己缩成一团,和师姐面对着面,却隔着点距离,安安分分的,只要在她身侧就够了。
但谢瑜却没有往前分毫,在这种状态下,她的满心只有点点安心和静谧。
谢瑜难得陷入了浅睡眠之中,不再是整夜整夜地修炼,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些,的确没有方才那般痛苦了。
噩梦也就此渐渐消失殆尽,只有道道心魔所留下的残影在叫嚣着。
所以宫冬菱一睁眼,看见的正是面前那熟悉的面容,是谢瑜,两人又再次相遇了。
这让她差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只因昨晚那个梦境太真实了,比自己从前在璇玑草幻境中回顾的那个模糊且不堪回首的记忆要清晰很多,自己甚至在梦境中走完了新的一生。
但醒过来时,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梦,心中猛地腾起一点怅然若失。
虽不知为何谢瑜会成为梦境之中拯救自己的那个角色,但她不由地想,若是自己的人生也是一部安排好的剧本,会不会也有像梦中的阿瑜来感化拯救自己的外来者呢?
她不由地又想起在病床前局促紧张,却将全身心放在自己身上的阿瑜。
嘴角微微抬起,宫冬菱看向睡在自己面前的谢瑜。
那梦境像是甘霖一般,安抚了她心中在面对觉醒为邪神的阿瑜面前的那些焦躁不安,以及在跟谢瑜在漩涡中越来越深的迷茫。
抛去那些杂念,只是看着一个自己心底深藏的人,谢瑜。
看到谢瑜熟悉的面貌,宫冬菱在心中默念了阿瑜二字。
不知何时,谢瑜又摸到了她的床边,但跟上回自己圈着谢瑜不一样,这次是谢瑜拥着她,眉眼透露出点难得一见的憔悴脆弱出来。
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忧一般。
这种凡人般无助的情绪,反而将她跟之前那个带着邪神面具的谢瑜区分开来,带来几分人的真实。
或许是因为那梦境的影响,亦或许是现在的阿瑜触到了她心中最柔软偏爱的那一处,在一瞬间的心迷鬼窍下,宫冬菱突然一伸手,着了魔般朝谢瑜蹙起的眉心触去。
只是她还未触碰到,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谢瑜不知何时突然醒来了,一双眸子中没有任何刚睡醒的朦胧,只是牢牢地盯着她,就连白色的眼底都凸显着血丝,精神看上去也有些不对劲。
她方才还在浅睡眠中抵抗着幻觉,下一秒师姐的手便向着她眉心伸来,谢瑜在这瞬间不可避免带着些条件反射的戾气。
那神识纵然被灭了,但谢瑜却切切实实被其影响到了,因为不知如何开口问师姐,她又将那个秘密藏入了心底,一个人慢慢咀嚼消化着,分析出了种种可能。
为什么不逃了?
看到师姐明显出现的一丝害怕之意,谢瑜攥住宫冬菱的手,固执地问着。
为何从前看到她都会害怕逃离,可今日却静静睡在一旁,甚至想用手指触碰她的眉心?
还有之前看见她在梦中的笑意,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喜爱的事物吧。
宫冬菱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她害怕谢瑜会被其控制,她不逃了怎么又会被怀疑,到底如何做,谢瑜才能从那怪圈中走出来
眼前活生生的谢瑜根本不会是梦里那般,永远只会竖起一身的刺,一边想拥抱她,却在猜疑与害怕中反而将她越推越远。
宫冬菱掩过眼底的那点受伤,抬眼瞪着谢瑜,也竖起了身体的刺,从未如此任性地发过脾气,将这几日心中累积的不适一股子释放了出来,一向温柔疏离的声音也变得咄咄逼人:
我逃得掉吗?连锁着我都不够,非要在这里监视着我?
谢瑜你对我是喜欢吗,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现在的我们,这密不透风还残留着我们味.道的房间,这束着我又伤害你的锁链,以及我们昏天黑地做的事!还没清醒过来吗?
你是一定要将我当成你养的宠物拴在身边,让我对你摇尾乞怜才肯罢休是吗?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现在就可以来吻你,我甚至可以自己来,我们继续下.坠,我便催眠自己做一只乖顺的宠儿,起码还能获得点你尊贵的恩宠,少受点罪!
她说完了,还有些激动,微微呼出点细密的气。
虽然病体因为生气而出现了点虚弱,但气势上却是根本不认输,一点都不回避谢瑜偏执的目光,狠狠瞪了回去。
师姐生气了
谢瑜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唇瓣瞬间就失去了血色,一双眼睛也没了焦距。
开始了,师姐要像幻境中的那般,再也不理自己,甚至从此回到她的世界去
自己感受的所有温暖,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师姐大发慈悲给自己的一点垂怜罢了,但她却自以为是地毁了这一切,从今往后,师姐连这点垂怜也定是不会施舍给她。
怎么办?
谢瑜的心好像被惶恐充满了,她的眼尾也通红了起来,方才就不对劲的神经看起来更脆弱了。
师姐是为何生我气?
她一定要不顾一切挽回。
师师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习惯了你对我的抗拒害怕
谢瑜的手越收越紧,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没有一点分寸,反而让两人更难受。
放,放开我!宫冬菱慌慌张张地开口,甚至都忘记掩饰尾音的一点飘忽。
师姐是在生气自己没有让那指尖触到眉心吗?是不是误以为自己在嫌弃她的触碰?
现在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谢瑜草木皆兵。
她沉浸在了自己因为恐惧和患失患得所编织出来的世界之中。
谢瑜真的将宫冬菱的身体松开了,却又拎起她的指尖,惶恐虔诚地忏悔着。
是在一边将自己爱意毫无保留地诉说出来,又一边在乞求着宫冬菱的原谅。
宫冬菱的那股怒意下头后,清醒过来,终于发现谢瑜的不对劲了,从前即使自己怒视着谢瑜,她只会笑着将手中的线一点点收紧,为自己排解。
但今天的谢瑜却格外的脆弱。
阿瑜,阿瑜你醒醒,我没有怪你。她一声声唤着谢瑜。
但面前的谢瑜却不顾一切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赤红双目中不知何时,也蒙起了一片水雾。
邪神终是在人间体会到了哭泣是何种感受。
宫冬菱不知出于何种心情,忽是一叹,神经也紧绷着,仿佛最有着最轻柔的羽毛划过指尖,舞动着,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下一秒,有一丝冰凉突然落在了那片的皮肤之上,让她一瑟缩,宫冬菱这才猛然发现,那是从谢瑜眼中滑落的。
她的哭泣没有声响,只是有眼泪从通红的眼中不断向下掉,划过脸颊,有的接着往下落,有的却就此沾染在了衣襟之上。
你你怎么哭了?宫冬菱忙抬起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想起方才自己说的那些重话,又想起谢瑜似乎从睡在她身侧就开始的不对劲。
越发地感觉到惶恐和愧疚,而她此时能做的只有不断擦着那流不完的泪水。
好在谢瑜此时还有意识,听到师姐的声音,仍是格外乖巧地看了过去。
谢瑜这才缓缓抬起头,被碎发遮掩的眼底中的破碎终于显了出来,像是万花筒般漂亮的红宝石,透露着脆弱和易碎感。
她将宫冬菱伸过去替她擦拭眼泪的那双手的手腕拦了下来,促使宫冬菱能好好看向她的眼睛:师姐打我也好骂我也罢,不要不理阿瑜我,我只有师姐一个人,师姐也爱一爱阿瑜,好不好?
声音一直在颤抖,甚至染上了那哭腔,满是乞求与卑微。
不说邪神状态下,就连曾经的谢瑜都从未对宫冬菱这般过。
但这才是重重强硬的伪装之下谢瑜最本真的模样。
她在感情中什么也不懂,一边用着自己最本能的手段控制着宫冬菱,又一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她每日都能预见到宫冬菱从此再也不理她,只身一人离开,去到她根本追不到的地方的情形。
却又根本放不了手,此时因为这失控状态下才将最懦弱的那个自己暴露了出来。
她隐藏在骄傲背后的不堪一击,终于,在这一刻四分五裂。
宫冬菱听完谢瑜那话,久久无法回应,她也没想到谢瑜变成邪神后,根本没有抛弃掉自己那些自卑,将它们压抑在心中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角落,就连宫冬菱也被骗过去。
邪神重生以后,谢瑜的性子的确大变,甚至都让宫冬菱认不出来,感觉到了害怕和瑟缩,她试图在谢瑜身上寻找着从前的影子,每次都被对方巧妙的躲过。
现在看来,还是从前那个小傻子,只是病的更重了。
她细声细气半哄半问道:师姐何时打骂过阿瑜?阿瑜最乖了我怎会舍得。
谢瑜却是话说一半,不回她了,只知道默默流泪。
阿瑜,看着师姐,宫冬菱直视着谢瑜又开始一片雾蒙蒙的眼睛,问道,阿瑜为何而哭?
阿瑜喜欢师姐,还因为这喜欢做了对不起师姐的事师姐再也不会愿意跟我在一起了,一旦我将你放开,你就会彻底离开我。
她说着,就连一根手指都不敢乱动,整个人委屈又害怕,泪眼婆娑地看着宫冬菱。
师姐,师姐也很喜欢那般不会怪阿瑜的。宫冬菱没想到自己为了哄人家,有一天竟会在清醒状态下说出这般话。
可在这样的谢瑜下,她根本狠不下心也说不了假话,宫冬菱自己的确是喜欢上了谢瑜,以及和她在这地宫之中,那些仅属于两个人的秘密,甚至已经开始依.赖。
我不相信,师姐是骗子,你以前从未说过喜欢,定是在引我做了那不可挽回之事,好从此彻底离阿瑜而去。
谢瑜的眼泪就没断过,绝世美人梨花带雨泪眼朦胧的模样,哭的这么凄凄婉婉,谁能拒绝?
再加上那小可怜卑微进骨子里的神色,简直就是让宫冬菱脑子一片空白,就开始根据本能做着事了。
宫冬菱下一秒就微微抬头,带着些少女的笨拙,学着谢瑜从前那般,但她怎么比得过无师自通的谢瑜呢?
还没片刻呢,主.动.权却又回归到了谢瑜手上,她此时和那小可怜的样子却是完全不一样,俨然像是变回了从前那个邪神模样。
但宫冬菱已经顾不上去思考谢瑜此时的精神,就连她自己的意识也有些迷蒙,双眸都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谢瑜模样,只知道吃力与小心。
当宫冬菱推了推谢瑜,她这才一退。
却依然如方才那般紧盯着对方的双眸,都在其中找到了点相似的情绪。
你怎么还在哭?不是都让阿瑜亲了吗?
宫冬菱虽然上不上下不下,但看着谢瑜的状态,还是将眸子一低垂,掩去一点异彩,想快点将她唤回正常模样。
被质问了以后,谢瑜又不讲话了,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流泪,以为宫冬菱不喜欢她哭,便迅速抬起手背掌心用力搓着眼圈周围,想止住那泪水,却根本不得章法,眼睛看起来更委屈了。
一下子从以前的狼崽化成了红眼睛的兔子。
小兔子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爱吃白菜萝卜,并一直吃不保罢了。
宫冬菱匆匆扯住她的手,制止她没轻没重的行为道:师姐没有不喜欢你哭,只是心疼罢了,阿瑜是不是还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师姐。
阿瑜阿瑜不能说。她偷偷用泪眼看着宫冬菱的表情。
几乎在说完的瞬间又道:阿瑜是个不知满.足的坏人,怪不得师姐从来不愿喜欢我
怎么会?我若是不喜欢阿瑜,怎会宫冬菱后面的话说的极为小声,但脸上又飞起一片红霞。
师姐从前给我过一颗糖,但是我已经将它吃掉了,师姐能再给我一颗吗?谢瑜的目光只有可怜兮兮的模样,却格外澄澈,像是真想吃什么佳肴一般。
我现在去何处给你寻糖呀?宫冬菱哭笑不得,以为谢瑜说的是那串冰糖葫芦,不知她怎会突然提起,但转念突然想起自己在梦中,给谢瑜的那颗水果硬糖,忽然脸色一怔。
但下一秒她的思绪却又被带偏了,只是因为谢瑜所做之事实在超出她的认知。
她还真有糖。
可谢瑜又拽着宫冬菱的手臂摇了摇,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得寸进尺,还知道必须先撒撒娇再问道:师姐可以吗?师姐味给阿瑜的糖是更甜的。
她虽意识不清醒,但却是想起了在梦境之中发生的那些事,师姐的一切她都铭记在心中。
宫冬菱为难,条件反射般拒绝,结果发现好不容易哄好一点的谢瑜又被瞬间打击成了鹌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