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板一眼了也不好。”裴羽说着,想到自己的女儿,便有些犯愁,“不知道我们家瑾瑜是什么性情。”
张夫人笑呵呵地道:“有你们家侯爷宠着、护着,怎么样的性情都不需犯愁,又一定是同你一样标致的人,只你不需要为这种事发愁。”
裴羽却想,萧错那个没谱且护短儿的,别把女儿惯成混世魔王才好。这一点,日后她一定要留意着。
**
当晚,萧错在耳房来回踱步,转了几圈之后,询问裴羽:“洗三礼之后、满月之前,没什么事儿了吧?”
“嗯,没有。”躺在床上的裴羽侧目看他,“怎么了?你又想怎样?”
“没什么事儿了,就回正屋睡吧。”他有些嫌弃地打量着耳房,“这屋子布置得再好,也不如正屋舒坦,而且狭窄许多。”
“总让你回正屋,你总不听。”裴羽小手一挥,“别跟我念叨了,你自己回去睡就是了。”
“没你和阿瑾,我怎么睡得着?”
“别人家都这样,偏你一堆毛病。”裴羽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
“别人家这样,咱们的表面功夫也做给别人看了,差不多就得了。”萧错态度变得坚定起来,“回正屋睡。我都叫人收拾好了,烧着地龙,比这儿暖和。”
“不去。”裴羽闭上眼睛,懒得理他,“不定什么时候,娘和大嫂就要来看我。”
“都是亲人,别人不放进来就是了。”萧错说着走到床前,用锦被把妻子裹起来,“别动。”
“嗳,萧错,唉……”裴羽的态度很快从恼火转为无奈——他三下两下就把她裹成了粽子一般,根本动不得。
萧错找来一条薄薄的毯子,盖在她头上,“一会儿就好。”
“你这个混账……”裴羽闷声抱怨着,“下人会怎么想?”
“你该管的是我怎么想。”萧错笑着抱起她,“千万别动,听见没有?夜里风凉,受了风容易落下病根儿。”
“……”裴羽索性不理他了。身形悬空,觉出几个旋转之后,落到了床上。
萧错将她头上的薄毯拿开,亲了亲她的额头,“回屋多好。在那儿怎么都觉着别扭。”
“……”裴羽气呼呼地看着他。
“生气了?”萧错又亲她一下,“这时候不能生气。要不然我再把你抱回去?”
“去你的。也不怕下人以为你疯了。”裴羽又气又笑。
萧错笑着将她安置好,转而吩咐下去,让奶娘把瑾瑜安置到西次间里侧的小暖阁。末了才解释道:“下午就安排好了。我只是想让你和阿瑾这一个月舒坦些,闷在耳房算怎么回事?怪憋屈的。”
“横竖都是你有理。”裴羽剜了他一眼。
“我把阿瑾抱来。”萧错笑道,“看到女儿你就没火气了。”
他倒是有法子对付她了。裴羽笑着摇了摇头。
**
接下来的日子,萧锐、萧铮起初是每隔三两日来正院一趟,抱着瑾瑜哄一会儿,后来便是每日来一趟。
萧错随他们去,只让吴妈妈和甘蓝水香在一旁留心照看着,别惹得他的宝贝女儿哭是大前提。
瑾瑜刚刚十几天的时候,萧锐、萧铮便给她搜罗了一大堆玩具,拨浪鼓、小鸡啄米、不倒翁、九连环等等。裴羽看着一大堆玩具失笑,自心底当然是高兴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更多人的喜爱呢?
因着两个人时常过来,少不了与萧错、管家碰面的时候,几个人偶尔开始说一说庶务或是官场上的事情。
裴羽和二夫人对此亦是喜闻乐见。
如果孩子能将三兄弟的手足情拉近,那是再好不过的。谁不是一样呢,到什么时候过什么样的日子。眼下有了孩子,便想孩子长大之后有家族里的兄弟姐妹陪伴着。
父母能为孩子做到的迁就、让步,在没有孩子之前,几乎是不能想象的。只看萧错态度的转变,已足够说明一切。
裴羽每日的生活变得很简单:照着顾大夫开的菜单用膳,偶尔下地,在室内走动片刻。
月子里要忌口的不少,又不能看书做针线,幸好能时时看到、哄着女儿,不然这日子还真是难以想象的难熬。
瑾瑜十多天的时候,轮廓相比出生时清晰了一些。二夫人和裴夫人、裴大奶奶过来看的时候,都说母女两个容貌酷似。
裴羽却是不能清晰地看出来,兴许是对自己的样貌太过熟悉所致吧。
每一日,萧错都会在酉时前后回来,先在外院哄一会儿如意,之后回房更衣,一面抱着女儿在室内踱步,一面与裴羽说话。
这阶段的孩子,还看不出性情,每日只是吃饱喝足呼呼大睡几件事而已。醒来的时候,瑾瑜也并不哭闹,忽闪着大眼睛,看看这儿看看那儿。
萧错喜欢手指轻挠着女儿的下巴、唇角,这种时候,瑾瑜便会弯了唇角,绽放出甜美至极的笑容。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逸出温柔之至的笑容,又会立刻将瑾瑜抱给裴羽看,让她一同分享这般的生之愉悦。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二十几日。
这一日,破了例。
至深夜,他还没回家。
裴羽问过益明,得知他并没在宫里。
出什么事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要小修一下,看过的不需在意,之后本章捉虫,估计要折腾到一点左右了,到时显示更新请忽略。
晚安(づ ̄ 3 ̄)づ
☆、第91章
1010@090">1
010@090¥
091
京城外,简让的别院。
韩越霖负手站在窗前。
简让背对着萧错坐在软榻上。萧错将手里的棉纱一道一道围着他腰际往上一点儿的位置缠绕起来,末了利落地打了个结。
简让拿起一件干净的中衣,动作略显迟缓地穿上身,问道:“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萧错转身,将双手洗净,答非所问:“好好儿歇几天,近期别与人动武。”
“说要紧的。”简让道。
萧错缓声道:“是寻常的手法,刀亦寻常,只是此人功底深厚,出手太快。以你的身手,能将你重伤的人,在我所知的人里面,没有这种高手。以往遇见过的各路死士,也不记得有这种人。”
“我就说么,各家死士习练的功夫,不管用哪种兵器,常年惯用的招式,大多阴诡毒辣。而这种手法,一点儿花哨都没有,是真功夫,需得自幼习武,起码要每日不间歇地习练十几年。”简让不无沮丧地摇了摇头,“几个手下的伤口与我大抵相同,我还怀疑自己眼睛不好使,便让你来瞧瞧。”
今日他带人在外办差,有人半路杀出来,带出去的人大半受伤。受伤的手下,他当即让他们尽快包扎,自己则从速赶回城外的别院,命人请来萧错亲自查看他的伤势,恰好韩越霖也得空,跟萧错一道来了。
人的伤口,有时能透露出很多信息。而若缝合用药之后,便等同于破坏证据。他舍不得手下苦挨着,只好自己把证据带回来。
韩越霖转身落座,望着简让,“你的意思是,突袭你们的人,身手大抵相同?”
“嗯。”简让颔首,“二十个人,手法相似。凭我的感觉,大多是二十岁上下的人——眼睛、身形,能够大略估算得出。”
简让自从担任暗卫统领至今,这一次的遭遇,是情形最严重也最窝囊的。
这就意味着,有人用了起码十多年的时间,培养了这般出色的人手——不是他们这一代人可以办到的,单从年纪来说就不可能。与他们年纪相同的人,不大可能从几岁开始就为自己挑选人手并加以培养——有那个天赋的,没那个时间与环境;有大把闲散时间的,又没可能有那么长远的眼光。
按常理来推断,那些人的主人的年纪,起码要三十岁往上。
这范围太大——三十多岁到年迈的老者,都包括在其中,都有可能。
耳目再多的人,也不可能了解每一家的情形。
室内三个人再不情愿也得承认,这是一桩悬案,并且受害者是暗卫。
萧错问道:“你这次是去办什么差事?”
“吏部尚书近期不大太平,有两次遇险,要不是暗卫暗中保护,他自己又是反应敏捷,怕是已经死了两次。”简让解释道,“终究是皇后的大伯父,总不能不帮他追查吧?正追着下杀手的人呢,就出了这档子事。你们说这算怎么回事?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想杀了我,还是有人不愿意看到暗卫干涉江式庾遇刺的事儿?又或者,是有人要保护那个指使手下刺杀江式庾的人?”
都有可能,相反来说,就是难以着手查证。
要想对方再次出现,只有守株待兔一个笨法子。
“唉,真他娘的窝囊。”简让拉过两个大迎枕,歪在软榻上。
“正好,快过年了,你歇息一阵子,平日就留在暗卫衙门里。”萧错与韩越霖对了个眼神,继续道,“往后的事,你交给我和韩国公。”
“只能如此。当局者迷。”简让扯了扯嘴角,“我现在一肚子窝囊气。”
“先睡一觉再生气。”萧错凝了他一眼。
“这脸色,跟死人差不多。”韩越霖接道。
“你们俩快滚吧。”简让微笑,“这说着说着,就快没人话了。”
萧错与韩越霖看看天色,真的很晚了,也便颔首道辞。出门时共乘一辆马车,在车上商量了一阵子,达成默契之后作别,各自策马回府。
**
萧错回到家中,转入正屋的时候,看到廊下的大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摆,焕发着的光影在院中摇曳不定。
冬意已浓。
寝室里还亮着灯。
那朦胧的灯光,让他心里暖融融的。
回家了。
回家是这种感觉。
他进门之后,径自去东面耳房更衣洗漱,随后回到寝室,转过槅扇,进到寝室里间。
因着天气越来越冷,他命人在寝室加了一道镶嵌着玻璃的槅扇,把原本分外宽阔的寝室掐成了里外间。这样一来,外间临窗临门的冷空气进不到里间,母女两个能更舒适暖和一些。
轻轻抬手撩开帘帐,他借着床头的小小宫灯,看着床上的情形,唇角微扬。
瑾瑜睡在床里侧,裴羽睡在外面。
瑾瑜平躺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被灯光打下一小片暗影。睡梦中的孩童,因着天生的唇角微微上扬,不笑也似含笑,便让恬静的睡颜愈发甜美。
裴羽侧卧着,一手松松地握着女儿一只小手,一头长发高挽在头顶,用丝带束着。她如今睡相很安稳、睡眠很清浅,稍有动静就会醒来,可她还是不放心,担心自己夜里翻身的时候,长发若拂到女儿的面上,女儿会吓一跳。
一大一小,都是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又有着酷似的容貌,每一日,都在牵动着他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先撑身吻了吻女儿的额头,继而掀开裴羽盖着的锦被,躺下去,把她搂到怀里。
熟悉的气息,最温暖踏实的感觉,让裴羽恍然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轻声问:“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