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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麦浪 第7节

  既然最后的结果都一样,他也就不多说了。江续脸上果然更开心了几分。
  这间办公室布置的比较简单,左边一张单人床,右边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
  常七吃完后擦了擦手,将江续拉到床边坐下,自己也靠在床头。
  “你之前说休学了,有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吗?”他问。
  “明年吧。”江续的手在床上按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常七双手垫在脑后,姿态放松:“高二?”
  江续摇摇头:“高二的课程当初我已经学了一半,在家这一年,有空的时候我也会自学,而且高三还会有三轮复习,我觉得回去直接上高三应该没问题,也不想浪费时间了,准备到时找学校商量一下。”
  听到江续已经把自己要做的事安排好了,常七也放心了。他之前还担心江续为了照顾家里而耽误自己的学业。
  他来这里时间虽然不长,但也听说了不少事,像庙头村这样的,上完初中就出去打工的人还挺多的,上高中的就更少了,大家似乎还没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都更注重早点赚钱。
  相比较来说,江家能供孩子上高中,已经算是稀少的了。
  常七想了想:“学习上如果遇到问题可以来问我。”虽然他已经毕业两年了,但高中的知识并没有忘,当个“家教”应该不成问题。
  “好。”江续双眼一亮,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如果让常医生教他的话,他得好好挑选一下要问的问题,要是问的问题太简单,让常医生以为他很笨就不太好了。
  他咳了一声,脊背挺起来,微扬着下巴,小麦色的脸上仍能看出透着一丝微红,像是骄傲中带着点不好意思:“我以前成绩还不错,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
  “哦?”常七看着他一脸求夸奖的眼神有点想笑,“那你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这个还没有。”江续看着他,突然问“你上的哪所大学?”
  常七笑了笑:“我是北中医毕业的,你要学医吗?”
  “……”江续有点犹豫,他虽然喜欢对方,但好像对学医并不感兴趣。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希望我学医吗?”
  听江续这么问,常七立刻后悔刚刚说出的话了,他怎么总记不住这小孩“实诚”的性子呢。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常七语气认真道,“上大学要选你自己感兴趣的专业,我家里人都学医,自己也对这方面感兴趣,如果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兴趣是什么,也不用着急,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想。”
  江续看了常七一眼,见常七是真的没有让他学医的意思,才慢慢点头:“我会好好想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北中医在哪?”
  常七:“a市。”
  “你家也在a市吗?”
  “对。”常七以为这是江续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了,随口道:“如果以后你考上a市的大学,可以来我家里玩。”
  江续脑中转过万千思绪,片刻后握着拳头道:“那我就考a市的大学。”
  常七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有人来了,起身的时候听到江续说了这么一句,抬手在他头上撸了一把:“那你加油。”
  “我要开始工作了,你赶紧回家吧,好好学习。”
  江续抿着唇点了下头,骑上车回家了。
  a市,首都,全国最好的大学就在那里,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的城市,从今天起变成了他的目标。
  第10章 这小孩好像挺喜欢你的
  李梓曼从办公室出来,她主要负责登记,给老人测血压等等,必要时再给常七打个下手。
  看到江续骑车走了,她随口道:“这小孩好像挺喜欢你的,我看他经常找你聊天。”
  常七朝大队门口看了一眼,只看到江续纤瘦的背影:“小孩挺好的,也挺不容易的。”
  “确实是。”李梓曼在庙头镇好多年了,江续家距离医院也不远,她也听说过一些江续家的情况。
  她叹了口气:“现在看着这孩子比去年好多了,以前每天见他都是绷着一张小脸,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照顾他爸,直到去年底他爸情况稳定下来,这孩子身上那股拼命的劲才松了。也就一年时间,小孩突然就长大了,看着成熟了不少。”
  说到这儿,她冲常七笑了笑:“但是感觉他对常医生还是不一样的,估计是把你当恩人了。”
  常七无奈地笑了笑,他也这么认为,而且暂时还改变不了江续这个想法,有点头疼。
  院里陆续开始来人,有些是65岁以上的,有些是一起送老人过来的家人,还有些人是来看热闹的。他们自带马扎,在院子里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就开始凑在一起聊天了。当然,也有些人是围在常七附近的,但只要不影响常七看诊,常七也不拦着他们。
  常七正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把脉,说是身体检查,其实主要是查血压血脂等方面,这些都有检测仪器,李梓曼先给大家检查然后记录,之后再到常七这里诊脉。
  这位老太太血压血脂都没有问题,不过常七刚才注意到老太太走过来时好像腿不太方便。
  常七:“奶奶,我能看看您的腿吗?”
  “诶,你怎么知道我最近老是腿疼?”老太太把裤子挽到膝盖,“我也不知道这是病,还是我年纪大了,这几天路走多了膝盖就开始疼。”
  常七看到她膝盖明显有肿胀,一边轻轻按了按,一边注意老太太的表情,发现髌骨附近软骨有明显的压痛点。
  跟着老太太一起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是老太太的儿媳妇:“医生,我娘的腿怎么样?”
  常七把老太太的裤腿放好,问:“您家老人以前有受过伤吗?”
  媳妇道:“以前摔过一次,踩到豆子上滑倒了,后来让医生看了看,休养了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是当时没养好吗?”
  常七摇头:“老年人身子骨弱,肝肾不足,伤到一次虽然当时好了,但也还是会有些影响。”肝主全身筋膜,膝关节又是筋之府,所以膝盖退化就容易受伤,而外伤很容易让筋脉受损,导致气血运行不畅,自然会感到疼痛。
  常七跟李梓曼示意一下,让她将这个病人单独记录,之后对老太太和她媳妇道:“我开个方子,能缓解老太太的疼痛,连续吃上三个疗程这个病就能根治。”常七写完药方顿了下,感觉还是有一个药剂师方便,如今都是他一个人弄,确实有点麻烦。
  他明天还得过来这边,但可以把药提前准备出来:“你明天到医院拿药就行。”
  老太太后面的人跟她相熟,最近经常听老太太念叨自己腿疼,现在听说可以治好,想到她自己,顿时来了兴趣,“小医生,我也腰疼,你也给我看看?”
  “好,您先座。”常七让李梓曼先给她做基本情况登记,然后开始给她把脉,顺便看了一眼登记表,这位老太太姓孙,今年66岁。
  这位孙老太太脉象较细,且脸色发黄,舌苔略薄,比较干燥,详细询问之后,常七判定为是脊柱骨质疏松,开药后,依然是让她明天去医院拿药。
  “小医生,小医生!”
  常七正在写刚才的病例,听到有人喊,一抬头就见面前的人群分开一条路,两位老人脚步急匆匆地过来了。
  其中身形微胖的那位把另一个歪着脑袋的往前推了推:“小医生你快给看看,她是不是落枕了。”
  歪着脑袋的老人解释:“我就在院子里睡了个午觉,睡醒后就觉得脖子疼,还动不了了。”
  常七走近,在她脖子旁边轻轻压了压,又把了脉,脉象沉缓,明显经气不畅:“确实是落枕,应该是吹着风了。”
  “过两天就好,这不用看。”旁边有人道。
  “我也落枕过,虽说难受但忍忍就过去了,为这个吃药不值当的。”
  身形微胖的老人看了看周围的人:“我也知道这个过两天就能好,这不是想着医生正好在附近,就拉她过来看看么。”她瞅了常七一眼,“小医生,你看这个……”
  不等她说完,落枕那位老人急了:“只要能马上好,吃药我也愿意。”
  “倒不用吃药,我给您做个针灸就能好。”常七转身拿来针灸包,消毒后,在老人合谷穴垂直下针,留针片刻后,便对老人道:“您再试试看。”
  老人伸手扶在自己脖子一侧,慢慢地朝左右歪了歪头,发觉不仅能动,还不疼了,顿时高兴道:“还真好了,也不疼了。”
  常七略弯了弯唇,之后见老人过于激动,忙按住她的手,将上面的针取出来,放回针包。
  周围的人都被他这么快的治疗效果给惊着了,看着他的眼神不免变得敬畏起来。
  “真好了啊?怪不得我听人说,咱们医院新来的中医治病不打针不吃药,扎几针就能好,开始我还以为那人说大话呢,没想到是真的!”
  “早知道落枕扎一下就好,我上次也去医院看看了。”
  “你去的时候人家也不在啊,听说这位小医生是上个月才来的。”
  “中医真是神奇,赶明儿我也去找他把把脉。”
  “你又没病把什么脉!”
  周围的人正三三两两地交谈起来,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男声:“65岁以下的给看吗?”
  常七朝后面看了一眼,回道:“我要先给老人们看,你要不急可以等等。”
  “好。”
  “老陈你不会是想看你那腰吧?”说话的人看着和老陈年纪差不多大,坐在常七侧后面的楼道处,他招手让老陈过去。
  常七只抬头扫了一眼,便又专注到给老人的看诊上。之后的老人们基本没什么问题,登记之后很快就看完了。
  刚才说话的男人到桌前坐下,男人有点黑,额头上皱纹也有些深,看他登记的年龄也不过31岁,但看上去却像四十的。
  “四年前我在工地干活的时候,被上面掉下来的木板砸到腰了,当时住了几天院,又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后来没事了。但从前年开始,腰又开始疼了,还越来越重,麻烦您给看看。”
  男人叫陈义兵,家就在大队旁边,之前腰伤治好后便又回工地上干活了。直到前年腰疼复发,工地上的活都重,他干不了,只能在家里种种地,谁料最近这一年腰疼突然加重,连地里的活也干不了了。
  他也不是没去过医院,医生开的药刚开始吃了也管用,但后来就渐渐不起作用了。医生说要养着,但他都养了一年多了也不见好。
  他家里孩子还小,都在上学,他腰不好,地里的活儿只能他媳妇一个人抗起来,他就在家做做饭照顾孩子,他心里着急又没办法。今天听说大队里又来给老人做检查,他在家也没事,就来看看。刚刚看到常七竟然一针把老人的落枕治好了,他心里突然生出了点希望,想试试看自己的腰疼还有没有的治。
  其他人也凑到跟前,刚刚见识了常七一针治落枕,知道常七医术好,现在对他都很感兴趣。
  李梓曼心里却有些紧张,周围人的眼神越期待她越担心常七翻车,这大概就是站得高了,就怕万一跌下去会太重。不过也只有她这么想,常七根本没在意。
  这次常七诊脉的时间有些长,开始还有人在小声说话,后来就渐渐安静了。
  “可以治。”
  常七刚说出这句话,就听见周围的人一起“嚯”了一声。
  “真的能治,这小中医医术不错啊。”
  “老陈这腰有四五年了吧,要是真能治好可是件喜事。”
  “要我看,能不能治好还不一定呢,万一这医生在说大话呢?”
  陈义兵不管周围的人怎么想,面前的小医生说能治,他就愿意试试。而且这位医生虽然年纪不大,但人在那里一坐,语气笃定,面色沉稳,不禁让他感觉面前的人值得信任。
  “你的病除了需要喝汤药,还需要推拿。我先给你开一个疗程的中药,你明天去医院拿药先喝着,等我这边的事结束了,你去医院找我,我再给你推拿。”常七一边记录他的情况一边说。
  男人的手因为经常干活有些粗糙,此刻他握着常七的手说着感谢的话,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力度太大了。常七用巧劲脱离他的手掌,耐着心又听他说了一会儿才把人送走。
  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二十,常七和李梓曼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回医院了。
  常七吃完晚饭,刚进宿舍手机就响了。
  “姐,有事?”
  常七家里有个姐姐,叫常青,比他大三岁,是一名牙科医生。
  常青:“怎么,没事还不能给我亲弟弟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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