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董勤忍着痛推了推林蘶青强笑道:“二十名?想留在一班五十名就够了吧?”
  “你们在说什么?”玉子琼终于忍不住发问,
  她性冷但不笨,在女娲降下使命后,她对人界也作了一些研究,对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略知一二,不过更多的是从两位姊姊那听来的勾心斗角,人界和妖界没什么不同,弱肉强食、适者竞存。
  不过终究不比妖界自由,但人界也有一些规矩是必须遵守的,比如杀人和飞行禁止,或是方才那个叫“课叶”的东西
  “私立学校都有的规矩,”带着眼镜的男孩悄悄出声:“一到五班是重点栽培,只要身为其中一员,月考挤进全校前一百五十名就是义务,如果没到……”
  “就会被下放喔!” 林蘶青笑嘻嘻道:“普通班还好,要是被放到“黑色班”那就可惨了!简单来说就是全校唾弃……”
  他还想吓吓女孩,突然触及一旁少年警告的眼神,这才稍停。
  玉子琼沉默了,她还是听不懂,现在这个世界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复杂。
  以前的生活很简单,要去人间玩,就随便变个琵琶出来唱歌,马上就有穿戴华美的凡人提供自己一切,但时间过了几千年,凡人似乎搞出了更复杂的机制,防止自己这种非人的妖物混入……
  虽然依旧没把这些幼小的凡人放在眼底,但自姜子牙那次亏后,她也会特别留意对自己不善的气息,比如方才那叫李碧琴的凡人和这三个一搭一唱的男孩。
  不能被发现破绽!!
  “以后麻烦了。”
  玉子琼想起二姐的教晦,她点了点头,淡淡的表情罕见带上了一点真诚,模样认真可爱。
  清丽动人的声音让几个男生微微恍神,一旁少年却丝毫不受影响,他看了看手表,微微蹙眉。
  “要上课了,全部同学回座位!!”
  那些人还来不及说什么,少年用力拍了拍手,原本还在吵闹的教室慢慢恢复原状。
  摆脱了一叽叽喳喳的凡人,玉子琼微微得意,目前看来她处理得很好,两位姊姊的忧思忧虑实在没有必要。
  她像一个刚摆脱母亲怀抱的小孩子,对这个全新的世界期待中抱持着谨慎。
  一整天下来,玉子琼听着老师上课,倒也顺利,她没有费力去理解什么三角函数、动词关代,她把不懂的通通记下了。
  对,全部刻在玉简上,藏在自己的神识里,要用就拿出来抄。
  不过国文课玉子琼还是有认真听的,两堂课下来,这才稍稍了解到如今的文字其实是慢慢演化下来,是一项传承的记忆和文化,和那个外来的语言英文是完全不同的。
  玉子琼还上了一节地球科学,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星球和宇宙的概念,对此,她很淡定,完全没有穿越古人该有的震撼和失落。
  身为一块地壳妈妈特别厚爱的小玉石精,玉子琼觉得反正自己脚下踏着地面,抬头还能见到蓝天一片,管他什么银河、陨石、太阳系,只要她还活着一切就好。
  “小琼!” 放学,李碧琴自来熟,她带着一群女生背着书包,似乎是要一起回家。
  一旁的安虞年正收拾书包,听到这句就和玉子琼道了别。
  玉子琼拿起书包加入了那群女生,她对那国乐团很有兴趣,不知道这时代的伶人地位如何。
  李碧琴盯着安虞年修长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默默走来的玉子琼,心底有些不悦,安虞年功课顶尖、长相也是出色,如果不是个性冷傲孤僻,只愿意和前几名的男生往来,定是和自己一样被追捧的命。
  李碧琴本来没什么注意,但看到对方主动和玉子琼来往,作为两年同学却从来没说半句的李碧琴顿时有些不平衡。
  她看着玉子琼单调乏味的表情,心底一下冒出许多猜疑:凭甚么?
  玉子琼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恶意,不禁皱眉道:“有人等我,先走了。”
  她不喜欢李碧琴,特别是她脸上挂着的甜美笑容,嘴角太僵硬,眼角还有眼屎,太不专业了,要假也要假得够美,最好像苏长乐,就是要挖人眼珠前也是笑得干净纯美。
  虽说两位姊姊细心呵护,但玉子琼也不是不懂,只是懒得作。
  回到家,胡荞喜已经在烧菜了,她不像苏长乐的职业需要东跑西跑,写手基本上就是宅在家里、没天没夜码个上万字来孝敬读者。
  胡荞喜就一只懒母鸡,每天看着某狐狸跑东跑西、接代言上节目,累得尾巴都快冒出来,何必呢?她乐得轻松之余也包办了所有家务。
  “今天在学校如何?” 胡荞喜两手端着菜,粉红色的围裙就系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不同于苏长乐的成熟妩媚,胡荞喜走的是青春亮丽风。
  她面容鲜嫩,眉眼如画,气质青涩而婉约,这几十年下来收到的结婚钻戒竟是比苏长乐多了不少,两姊妹把情人和妻子的角色分占了一位。
  “尚可。”作为“幼儿”的玉子琼没想那么多。
  她把书包一放,端起碗开始吃菜,三姊妹虽是妖,但生活作息都没改什么,早睡早起,四菜一汤,比现代人还要怀念老祖宗。
  桌上唯一的荤食是一盘猪肉炒洋葱,基于几千年的同胞爱,胡荞喜从不煮鸡肉,就是爱啃鸡骨头的苏狐狸也只敢私下解馋,怕被捉到就是一把菜刀追杀过来。
  “我加入国乐团了,”玉子琼夹了一撮豆芽菜,突然道。
  胡荞喜正喜孜孜地咬着咸猪肉配饭,一听差点噎到,她立刻摇头道:“三妹是要玩音乐?不好吧!万一又泄出妖气……”
  也不知道那老人家怎么了,妖曲惑人,弄不好是真的三天三夜都吃不了东西阿!
  玉子琼挑眉道:“这不成问题。倒是那“高中”可是专门出伶人的地方?似乎还挺受尊崇的,与小妹从前对凡间的认识有很大的出入。”
  胡荞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三妹有所不知,如今大盛的是西域那边的新乐器,小提琴知道吗?反倒是琵琶、笙箫、琴筝等乐器都已经鲜少有人学习。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如今建立的这国家将传统乐器定为“国乐”,意在保存不在表演,三妹学这个好,但要有所大成恐怕有些难度。”
  玉子琼恩了一声就不说话。
  胡荞喜见她没有不高兴,这才安下心继续吃饭,她的新小说已经打了二十万字左右,等打完后就立刻印出来给三妹观摩观摩,早点让她把心定下来,绝不能学那只狐狸去作什么戏子!!
  玉子琼默默吞下豆芽菜,琵琶精学琵琶?她还用着学吗?二姐又多虑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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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玉琵琶看到二姐在码她的新文,书名是:“重生之貂皮鉴定师”。
  胡荞喜双眼布满血丝,显然熬了夜,她兴奋道:“我正写到女主捉到一只狐狸,打算剥了皮做成上好皮衣!从此便时来运转!”
  玉琵琶: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_→
  第七章 琵琶精闯的祸
  “请问安桐箫在几号病房?”
  小护士不耐烦抬头,突然眼睛一亮,笑容亲切道:“安老先生吗?直走转弯左手数来第二间。”
  “谢谢。”
  小护士望着少年俊挺的背影,忍不住拉了拉旁边的同事,痴笑道:“看到没?小鲜肉阿!!”
  那同事不禁嗤笑道:“想男人想疯了!人家最大也是高中生,哪轮到妳!”
  “就是说说嘛!”
  少年捧着花,听到后面的耳语,清秀的眉头不禁皱起,但很快压下反感。他拐了弯,小心敲了敲房门道:“爷爷,孙子来看你了。”
  “小渔?进来吧。”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的男子。
  病床旁站着一对男女,少年轻声将门靠好,对那两人点头道:“大伯,大伯母。”
  安季言看到高高瘦瘦的侄子,原本沉重的心好了不少,他摆了摆手道:“是栀子花吧?过来给爷爷看看。”
  少年乖巧上前,病床上躺着一个照呼吸罩的老人,皱纹满布的脸看不出有任何痛苦,只能从他苍白干扁的皮肤知晓不对。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一旁的心电图也跳得有一下没一下,整个病房可以说是死气沉沉。
  “方下课?”女人替少年插好花,勉强给了病房一点生气。
  少年乖巧回答:“恩,开学没多久,学校不忙,姑姑一会也会过来。”
  李玉莹听了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除了安慰还有心疼。
  安虞年的父母死得早,安季言夫妇在安虞年很小时候就把他带到家里养,一直视若亲儿。直到安虞年国中,安老爷爷身体越来越不行,两夫妇抽不出空照顾,安虞年便自愿搬去爷爷一起住,省了不少麻烦。这次安老爷爷出事,安虞年也是第一个发现的。
  “唉……几天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中风了?”安季言看着病床上虚弱的老人,心底还是满肚子疑问,忍不住小声咕囔了出来。
  在过半年安虞年就要考高中了,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耽误到他,安家下一代就这个独苗了。
  李玉莹看着两人沉重的脸色,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忍不住咳了出来,对面两人立刻抬头。
  安季言瞇起眼:“玉莹?” 李玉莹是个老实人,这会一下就看穿了。
  安虞年乖巧得站一旁,无视大伯母的眼神求救,他也很好奇身体还算硬朗的爷爷怎么中风得那么突然,要知道他爷爷平日茹素练气功作得比谁都还虔诚,明明出门上学前还好好得,一回来人却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思此,他撇过头,脑中有新旧模糊的片段交杂在一起。
  顶不住老公的眼神威吓,她叹气承认道:“医生问不出结果,所以我找了弟媳家……”
  安虞年猛然抬头,安季言一听也大惊,他快速看了安虞年一眼,见对方抿着嘴,表情没什么变化,心下一松,不过面色还是一沉道:“你胡涂拉!怎么去找他们呢?!”
  李玉莹看了一眼自家侄子,有些后悔道:“我听小渔说爸被送医前一直咕囔着绝代佳人、天命、仙子什么鬼的,怕是爸魔楞了,就想请弟媳家过来看看,也是安安心……”
  安季言气得直翻白眼道::“爸是中风不是中邪!!你这是干么!?是要他们直接搬了祭坛来,让爸连病房都没得住吗?!”
  “不会那么夸张吧……” 李玉莹正想反驳,立刻被丈夫狠瞪一眼,同时一直沉默的安虞年突然道:
  “我去厕所。”漆黑的后脑杓对着他们,一下就溜了出去。
  安季言脸上一僵,但还是只能看着安虞年离开,他回头恶狠狠盯着李玉莹低声道:“你这是存心让人难过?他们给小渔多大阴影你会不知道!”
  李玉莹叹气也很后悔道:“爸这病来得太玄,我一时胡涂了,罢了,以后不说了。”
  安季言一听却摇摇头道:“算了!人都找来了,他们说了什么?”
  “说是……” 李玉莹欲言又止,最后小声一句道:“说是妖气入体,迷了心窍,爸是遇上有道行的老妖了。”
  安季言冷笑道:“我爸行得稳坐得正,哪来的妖怪?妳被人拐弯抹角骂了都不知道!”
  被丈夫这一嘲,李玉莹脸红得快爆炸,这怎么把话扭曲成这样了……
  其实两家是亲家,本不该闹成这样,但自从弟弟安默言和弟媳姜怀柔双双过世后,姜家打着姜怀柔的名义,一直想抢安虞年的扶养权,安季言费了不少功夫和手段才让他们放弃,但两家自此交恶,好几年都不曾往来,所以安季言认为李玉莹这会是在打安家脸,涨姜家气焰。
  见李玉莹哭丧着脸,安季言心底也烦躁,妻子胆小迷信,对弟媳一家尊敬的不得了,这点他可以无视,但只要扯到安虞年,那他说什么都不会让步。
  “碰!”厕所门被用力关上,安虞年匆匆来到洗手台前。
  他看了一眼镜子,血色凤眸,宛如有利刃穿心,他心下不禁骇然,赶忙打开水龙头,哗啦一声,他掬起水猛往自己脸上泼。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他喃喃自语,两手捧着清水,宛如最虔诚的教徒,衣领和前襟湿得一塌糊涂,一下露出两边白皙宽大的琐骨。
  安虞年紧捉着两边的扶台,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安慰自己,尽量不往坏处想。
  好不容易定下来后,他抬起头贴着镜子,原本清俊的脸庞此刻青白得吓人,唇片上更是毫无颜色,几乎和昏迷的安爷爷有得拼。
  他一手拨开眼睑,看着眼底的猩红渐渐消失,只剩下几缕血丝在颤抖,他不禁松一口气,这才擦了擦手,离开了厕所。
  过没多久,有小解完的人正要洗手,却见洗手台的两边留着两道不浅的裂痕,仔细一看,不禁大惊。
  那不是人的手印形状?陶瓷没碎却留了形状,这施力的人是何方神圣!?
  妖与人的缘份就是一个字,孽,玉子琼还不知道自己埋下了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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