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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弥天大谎

  调皮的性子是绮岁自打娘胎就带出来的。
  年纪小的时候还能装模作样的维持着小公主的姿态,懂事之后装都装不下去。
  梁涉川还记得绮岁十三四岁的时候最顽皮。
  那时他已经学会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
  绮岁还在闷头读书,他在旁盯着她背书,她总是不老实,会在书的夹层里准备漫画书,被梁涉川抓包后又会拿出小镜子臭美,就是不认真看书。
  将他气的无计可施。
  小玩意都没收了。
  绮岁又躲在书后面睡觉,一篇课文,一道公式,要学四五天才结束。
  学习用功是高中后,受了书呆子陈飒的熏陶,不得不开始努力。
  只要想到将来自己的孩子会像绮岁一样顽皮,梁涉川就头疼不已,他甚至已经预料到,绮岁带着孩子一起跟他作对的场景。
  似乎并不和谐,但他甘之如饴。
  等绮岁睡着了,梁涉川温柔地将她的发丝拨开,让她睡在绵软的枕面上,自己则去收拾搬家。
  东西一时半会儿是搬不完的。
  只能先拿走必需品的一部分。
  梁涉川退出房间,去厨房将绮岁的补品装箱,斐姐在一旁帮忙。
  雨天时天黑的很早,白昼太过短暂。
  忙完后斐姐熬的汤也刚好熄火。
  专门盛了一碗让梁涉川带上楼给绮岁。
  绮岁喝不了第二碗。
  第一碗斐姐便盛的满满的,梁涉川走的小心,生怕洒出来,脚步惯性的轻了许多,房外还有雨声的掩盖,几乎听不到他任何的声音。
  走到门外。
  他正要推动把手。
  却听见绮岁闷闷的,格外细微的话语声。
  像是穿透了电波,打破沉闷,到达梁涉川耳中。
  她在打电话,缓着浓重的鼻音叫了一声,“干妈,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你不用担心。”
  为了不打扰她跟蒋沅说话。
  梁涉川在门外驻足。
  托盘上的那碗汤一点点凉下来。
  汤内点缀着一点葱绿,随着时间放慢,汤碗内浮起一层油光,缺少了让人下肚的胃口。
  而绮岁对蒋沅说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将梁涉川的胸腔撕碎,塞进一把火烧棍,梗着他的心脉,将他残存的温情和理智烧的灰飞烟灭。
  他端着那碗给她养胎的汤,手指酸酸胀胀。
  那疼痛清晰的提醒着他,绮岁撒了个弥天大谎。
  身体里空荡荡,心里也空荡荡,良久,梁涉川转身下楼,去给她重新盛了一碗汤。
  再回来时,绮岁的电话已经结束。
  她侧对着门,正在扎头发,细软的黑发被她白嫩的掌心箍成一把,用黑色的发绳扎紧了,吊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耳廓也是漂亮的弧度。
  听到梁涉川回来。
  绮岁扭头朝他一笑,笑容美好,随即目光落到了他手上的养胎汤,脸立刻垮下,埋怨道:“又喝?我不想喝。”
  梁涉川口吻不温不火,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他过去把汤放下,“喝掉。”
  简单厉害的两个字。
  绮岁努努嘴,满不情愿地过去坐下,一小勺一小勺地喝汤,喝到半碗便没忍住去洗手间吐了起来。
  往常这个时候梁涉川都会关心,再不济也要去倒杯水给绮岁漱口。
  今天却什么都没有做,在旁冷眼瞧着。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能看到门缝里的光。
  绮岁的影子摇摇晃晃,一路晃进梁涉川的心里,形成了摧枯拉朽之势。
  他实在不知道绮岁是怎么装的那么像。
  孕检的医生不是他们的人,是中心院的专家,绮岁孕吐嗜睡的症状的确严重,每一项,都难以作假。
  可她又确确实实在电话里对蒋沅说:“我没怀孕,都是骗他的。”
  梁涉川坐在面对洗手间的位置。
  绮岁开门出来,一眼便撞上他阴沉微凉的眼眸。
  他雪白的衬衣领子一尘不染,衬得他皮肤病态的白,脸色也不好,郁结就浮在眉头,沉在眼中,挥之不去,藏匿不住。
  绮岁被吓的顿住。
  她吐的嗓子沙哑,“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开心?”
  被自己的女人当傻子耍,谁能开心的起来?
  在绮岁出来前,梁涉川坐在这间温馨的屋子里,仿佛连空气都乘载着他们之间的爱,以及对即将降生的孩子的期盼,可他知道了,这一切都是谎言。
  他斟酌着要怎么跟绮岁算账,可她真的出来了,他也只是咽下这口气,向她伸手,“过来。”
  绮岁没有忤逆他。
  刚走过去,手腕就被攥起来,她整个人被梁涉川拖拽到怀里,他掐着她的下巴,一句话都不说,低头便吻了下去。
  激烈绝望,温柔无奈。
  冰凉的指腹划过领口。
  绮岁蓦然心惊,抓住梁涉川的手,“还没三个月。”
  怎么能有女人撒起谎来这么天衣无缝?
  梁涉川不理会她的阻止,一意孤行道:“你不怕。”
  雨点敲击玻璃。
  滴滴答答的,隔着房屋,蔓延至每个角落。
  傍晚时段的雨水漫天。
  似乎要将这座城淹没。
  户外到处都是潮湿的雨水和空气,行人每走一步,都会溅起一脚的雨水。
  柳念念已经尽力往墙角站着,眼前飞速行驶过一台车,车轮溅起波浪形的水,她无处躲藏。
  猝不及防地被泥水打湿了裤腿,那黏腻的感觉快要了她的命。
  早上的确是去打了退烧针,可却是被江封丢在医院的。
  江封离开时只交代了一句话,必需要她跟他一起回去,才能瞒过斐姐,瞒过梁涉川。
  柳念念打完针,没有地方去,又碰巧是雨天,足足在医院楼下等了一整天,坐不下去了,才走出来,去买伞的路上,淋成落汤鸡。
  江封的电话怎么打都不通。
  临到九点,他的车开过来,拍了拍喇叭,让柳念念上车。
  她这个样子太狼狈,便悻悻坐到了后排,用湿袖子去擦脸上的雨水。
  江封从后视镜飘飘然扫了她一眼,顿时吓到,“天,你是白痴吗?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柳念念张张嘴,鼻子痒起来。
  捂着脸打了个喷嚏,眼角挤出泪水。
  江封从前排递过纸巾,语气难得的关心,“别又感冒了,斐姐该怪我了。”
  “谢谢。”柳念念快速道了声谢,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糯声糯气地问:“江封哥,你今天去哪里了?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你怪我?”
  “没有,我只是,”
  车子缓步启动。
  江封也没心思管她有什么情绪,他生性随意,从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他听不得柳念念的支支吾吾,直接截断她的话,理直气壮道:“薛稚前两天说想要一块表,给她买了送过去了,又在她那儿待了一会儿。”
  挡风玻璃上雨水如瀑。
  雨刮器晃的江封眼花,没空去关怀柳念念此刻的脆弱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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