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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都被初恋帅醒 第26节

  莫愁予已走到沙发前坐下,而他静谧的眸光正……望向他们这边。
  这让唐果直接产生一种错觉,他看的不是马车,而是——她。
  不不,不是错觉,他看的就是她。
  背靠房间壁柜,唐果陡然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腰杆立刻挺得笔直。
  晓如从卫生间洗过手出来,顺着某人目光看向唐果,发现她如同被检阅的士兵,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险些没能忍住笑出声。
  “你昨晚到底干嘛了?”继续之前的话题,晓如不动声色地扭转过这股诡异气氛。
  莫愁予蹙眉看着某个方向没有动,约莫两秒后,眼神轻一转角,望了眼晓如:“看剧本。”
  唐果囧囧有神地望过去:“……”
  ……骗人,明明是在打游戏!
  也许是她深表谴责的目光太过炽烈,才收回去没多久的视线,再一次猝不及防,横射而来。
  撞个,正着。
  唐果:“……”
  于是,刚被晓如挽救回来的氛围,以某两人的距离为直径,在整套客房里,画上一个圆圈,噼里啪啦地燃着小火星。
  只可惜不是暧昧的小火星,而是尴尬的小火星。
  至少在唐果看来,尴尬到想要原地爆炸。
  晓如清清喉咙,递给马车一个眼色,朝门外挥挥手,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出去,嘴上对莫愁予说:“唐果刚来,你们肯定都有陌生感,这我知道。要不这样,你们先相互了解一下,为以后的相处,做个铺垫?”
  语气是在询问,可却并没给他们任何人选择的机会。
  晓如麻溜地领着马车自觉消失。
  唐果追在后面拉她袖子,被她无声地,投以一个安抚的微笑,推了回去。
  紧接着,门就关上了。
  唐果面向已经闭合的房门,如遭雷击,被劈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疯狂窜起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这么快就以……人形,和他共处一室了?
  天,紧张得心脏快要爆炸。
  她能感觉到,斜后方那束毫不掩饰的目光,未作丝毫移动地,定在她后背。
  转身与不转身,只在一念之间。
  她正在心里打气,却冷不丁听见他,不带一丢丢感情地问:“为什么愿意当我助理?”
  她没听懂。
  堂姐不是都和你说了,我是你迷妹,是你铁粉吗?你还问。
  什么意思……
  想听我亲口对你再说一次,好解当年的气,好寻找一点更为真实的优胜感吗?
  心跳逐渐恢复平静,胸口却开始越来越窒闷。
  她回身面向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特别大气、特别无所谓:“不可以么?”
  她打定主意,只要他现在告诉她——不可以,不行,我压根就不想看见你,没关系,反正晚上也能见到,她走就是。
  不过,走之前,她不能再像刚刚那么怂,她得拼命再多看他几眼。毕竟,以人形看他的机会,以后怕是没有了。
  心直直往下坠,怎么突然那么地……想哭呢……
  莫愁予看着她明明一脸委屈、却又故作乐观、故作坚强的样子,靠向沙发背,手抄进上衣兜,先是垂眼,然后又稍稍抬起视线,望向正对面木纹瓷砖装饰的电视墙,眼里的全部温度都骤然冷却,空寂,又荒芜。
  晓如故意不告诉他用的什么招数去骗她,可她既然是被骗来的,肯定不甘愿,肯定会委屈。
  她不甘愿什么,她委屈什么,他都知道。她不愿意和他再有接触,却还是袒护姐姐,倔强反问:不可以么。
  可以。
  莫愁予无声吸一口长气,闭眼,缓慢吐息。
  是他不顾她意愿强行起的念,只要她肯留下,什么都可以。
  睁眼,对向她,下颌轻摆:“坐。”
  唐果:“……”
  她闹不太清楚状况,愣在那儿,发怔。
  “你想一直站着说话,我也不介意。”
  说着,他不再看她,倾身拿过茶几上面,唯一那瓶昨晚就已开启过的矿泉水瓶,拧开,面无表情地一口气把剩余的凉水全灌进嘴里,顿时,胃里一阵翻搅。
  唐果看不懂他态度,踟蹰两秒,慢吞吞踱步过去,坐到茶几侧方的单人沙发。
  和站姿一样,坐姿也同样颇为拘束,膝盖并拢,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目光谨慎小心,含着打探,和几分对“或许还存有侥幸”的期待。
  能不能,不赶她走……
  唐果看他把半瓶水喝光,空瓶握在手里,也不放回去,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从他手心里传出清晰的塑料脆响。
  心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唐果深吸气,酝酿半天,还是半是商量半是无奈地小声说出口:“呃……那,那什么……你听我说两句好么?”
  莫愁予握空瓶的手就搭在腿上,另只手也随意地在另只腿上撑着,头和脖颈都没动,抬起眼睑,瞄向她。
  唐果咬住下唇,坚持几秒,还是败下阵来,躲避他那双沉黑如墨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搓来搓去。
  “我……我知道以我们的关系,相处起来很……别扭。”
  她努力措辞严谨简洁,“但我觉得,我们毕竟都长大了,而且中间又过去,这么多年,是不是……呃,是不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重新认识一下,重新,做朋友……”
  悄悄抬头,澄澈的眼神望住他,轻而低的:“呢?”
  此时的她,在莫愁予眼里,完全是在给彼此找台阶下——被迫接受工作,被迫面对他,被迫做出这样一个勉为其难的决定。
  唐果静静地等,静静地等,不敢再刻意躲避他目光,那样会显得缺乏诚意,既然都要重新做朋友了,就应该与他正常相处才对。
  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说话?
  那么难以接受吗?
  难道说,他不单纯只是不想看到她,他根本就是,厌恶看到她?
  刹那间,脑海中有种叫做悲怆的电流应激性划过,扁平的指甲慢慢掐进掌心。
  唐果尽自己最大努力又坚持了几秒,就像几口吃掉一只柠檬,从味蕾蔓延至骨头缝,全身上下都酸涩到不行。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想,想把头埋起来。因为,真的太难过了,她目前也就只能拼命维持在不哭的边缘。
  结果,还没落实于行动,就看到,他突然起身,不带拐弯地,径直朝她走来。
  呃……
  心渐渐提上来,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贴靠在一起的两只脚,万般紧张地轻轻踮起脚尖,与此同时,两只膝盖也并得紧紧的。
  距离本就短,他很快便靠近,立定在她面前。
  太高了,她这样坐着,一下又拉出一大截高度,只能绷着脸,仰起头看他。
  微笑,嗯……亲切一点:“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不行,这声音只有窘迫,听不出半点亲切……
  唐果嘴角控制不住地瘪了瘪,眼睛一瞬不眨看着他,逐渐有泛湿的迹象。
  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礼貌,顾得上诚意,只想赶紧把目光撇开,不要被看到。
  而……就在她刚挪开一点点角度、也只是眼珠向一侧转动而已的时候,不容忽视的阴影覆盖而下。
  她下意识往后躲,砰地撞上沙发背。
  莫愁予俯身,双手分别撑在单人沙发的两个扶手,贴近她,近距离,直视她。
  缩在他势力范围里的女孩,眼睛泛着一层似有若无的水光,湿漉漉的,看起来慌乱极了,很多种情绪在她眼底纵横交织,几乎一目了然——她怕自己说错话,怕惹他不高兴,希望他说好,希望他们可以和平共处。
  空气寂静,落针可闻。
  “不对。”他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低沉得有些难以形容。
  不对……不对……
  唐果也难过得难以自控,眼睛瞬间泛了潮。
  以前,但凡又被班主任找去批评教育,事后她都是用这种极力隐忍、却又完全遮不住的眼神看着他。
  有一次,实在苦恼,愤愤和他抗议:“为什么每次都只找我,非要在我身上做思想工作?”
  “谁叫你看着好欺负。”他扬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一下。
  不是她好欺负都来欺负她,而是,和铜墙铁壁死性不改的他相比,早已看惯大大小小早恋风浪的学校教育者,轻易便可判断,两人之中,她更容易动摇。
  她不知道,她被叫去办公室的十几分钟,每一次,都是他内心最恐慌的时刻。
  她低着头,前一秒,情绪低落地走回教室,却会在跨进教室前门的后一秒,快速抬起目光,寻找到他的视线,回给他一个“放心放心,我没有被打倒”的胜利微笑。
  那种特意为了他而伪装轻松的小神情,这些年,始终留存在他心底,抹不去,也不想抹。
  她看着呆呆的,其实心思细腻得超乎想象。
  喉间发干,莫愁予一俯,一低,又向她靠近几公分,鼻尖相对,大约只剩一拳的距离。
  唐果被低潮冲击,丧失躲避意识,微垂着眼,用力去逼退眼睛里翻涌不休的扰人情绪。
  忽然,感觉到,浅浅的温热气息散落脸颊。
  “第一句话就不对。”嗓音沉到极致。
  唐果抬眼回视,这才恍惚发现,他们离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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